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次发现裂痕下的深渊
【霍准28岁生日后第五天, 下午六点四十分,囚禁时长21个小时10分钟。】
“霍准。”沈畔推门走进卧室,毫不意外的看到丈夫正躺在床上, 双眼紧闭。
——今早她离开时, 霍准就是这个姿势。也许这是因为他想坚定表示对妻子囚禁自己的行为的抗议,也许这只是因为掺在早餐里的又一份麻醉药。就算将他拷在了床柱上,根据尚静告诉沈畔的信息,霍准可能还是有办法逃脱的。所以时刻都要确保他处于无法移动的状态。
当然, 盼盼可舍不得让丈夫一直尸体般僵在床上。沈望曾经做的事给了她不少灵感。
“霍准。”沈畔眼神十分复杂,但她最终还是将手中所提的塑料袋放在地板上,袋子里的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是金属。
“我知道你的药效快过了。”妻子说, “总是用药对你身体不好, 我今天去了趟宠物店。”
霍准睁开眼睛,看见沈畔弯腰打开地上的塑料袋。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但沈畔再抬头时只看见了漠然。
“我想你一定会生气的……”越说声音越微弱,最后沈畔索性扭过头去,“这是条狗牌。时间紧急, 我找不到订制的那种项圈……”
那是枚小铁片, 拴在结实的金属链上,而链端有一个精致的活扣——毫无疑问,这个活扣可以让金属链与沈畔另一只手中的牵引绳连在一起。
妻子最后的说明微弱的像虫鸣:“我会把绳子拴在床角上, 这样你可以在卧室与里间的浴室之内自由活动。”
哦, 一个简易版的项圈,有点侮辱意味。
然而收到这份礼物的霍准只是挑眉,心想只要盼盼的脸皮肯厚点, 完全可以走进情趣用品店的sm专区购买——嗯,也许她连sm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枚铁片上写着什么?”
因为抱着“妻子送的礼物真可爱, 以后可以物尽其用”的鬼畜心情,霍准仔细端详了一番,并敏锐的发现小铁片的另一面似乎镶嵌着文字。那好像是几个简单的英文字母。
“什么?”重点被带偏的盼盼不明所以,“我跟老板说了要最普通的……”
她将小铁片转过来,发现正面赫然印着几个字母,还是那种会出现在《泰晤士报》上的正规铅字体,透着浓浓的性冷淡风。
【mr.h】
盼盼看着这串意味不明的字母,愣了好一会儿。霍准突然露出微笑。
“你买这个的时候,老板是不是问了‘它叫什么名字’?”
妻子呆呆的回答:“对啊,我说‘他是我丈夫,姓霍。’”
霍准意味深长的说:“嗯,没错。盼盼,你很不错。”
半晌。
沈畔突然明白了,宠物店老板那不可名状略显猥琐的“现在年轻人真会玩啊”眼神。
“不,老公,我不是这个意思……不,不是的!”本应在拿出狗链后说些阴气森森台词的囚禁者涨红着脸,她快急哭了。
霍准没什么反响,他笑眯眯的点头:“戴这个没问题,盼盼,我可以接受。但这个铁片上的字不太适合我——”
“我我我知道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明天我就去换掉quq!”
“换掉做什么?”霍准挑眉,“我想,你可以保留这一条,然后——”
“我的那块狗牌上可以刻‘mrs.h’。”
之后盼盼花了一个半小时找回黑暗的气势。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即便某人戴着手铐也能把自己撩得头昏脑胀。
一个半小时后,霍准觉得再不转移话题,妻子就要蒸熟了。这样会打乱他的计划,因为自己应该保持僵硬不动,但蒸熟的盼盼看上去很好吃。
“咳,盼盼,你知道吗?”他体贴的移开视线,给了某人凶狠揉自己脸找回状态的空闲,“如果一个关于‘小黑屋play’的关键词出现在一部言情小说里,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必然会走上一系列套路。”
“譬如:女主角被关在某某华丽至极的大别墅,男主角差遣每天有穿燕尾服的管家送上珍馐美食,女主角冷哼一声拒绝,表示不食嗟来之食,男主角继续送餐,女主角继续拒食,某天男主角耐心耗尽,给了女主角一个连环无敌壁咚加床咚,恶狠狠道:‘女人,不要玩火!’”
——“所以?”
男主角扮演者,通过揉脸找回状态的沈畔冷哼:“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女主角扮演者,霍准示意墙上的时钟,回应道:“我觉得,盼盼,你起码应该完成第一个步骤。现在是晚上七点,除了昨晚九点的泡面以外,我什么都没吃。”
囚禁一个成年男人没问题,囚禁你的丈夫也没问题,但如果你囚禁的对象是家里唯一会做饭的人……
盼盼:这么一说,感觉自己连24小时都撑不到。
当然,面上她并没有示弱:“家里有零食。”
霍准对她示意自己手上的手铐。
于是盼盼只好气鼓鼓的跑去客厅抽屉,看都不看就抱起零食箱(霍准整理家务时会专门把袋装零食归纳在某个铁皮箱里),回到卧室,“嘭”一声砸在霍准面前。
后者叹气:“盼盼,我四肢还麻痹着呢。你忘了今早临走时给我灌的药?”
于是盼盼只好帮这人打开箱子,将零食一袋袋摆在床上,用一种霸道总裁般的眼神睥睨对方:“嘁,快点,你随便挑。”
霍准不假思索:“我要吃盼盼小面包。”
盼盼:“……”
“啊,听不懂吗?达利园小面包,达利园盼盼小面包,小面包,盼盼……”
“我知道了,住嘴!”
小面包本人鼓着更加松软的包子脸将某袋商标恶意的零食扔到霍准脸上。
后者却将眉皱的更紧:“盼盼,我现在四肢麻痹。”
妻子冷哼:“所以?”
霍准轻咳一声:“喂我。”
沈畔眨眨眼。霍准见状,笑眯眯的解释:“盼盼喂我吃小面包……唔,把前面那三个字省略也可以。”
“——想得美!不吃饿死你!”
最终某达利园牌小面包被踢到了床底,小面包本人气呼呼的掏出手机叫外卖。
其实她也饿了。嗯。在外奔波一天调查,盼盼也没心情吃饭。但不知为何,回家被这人一插科打诨,她突然好饿哦。又气又饿。
啧,反正霍准这么无赖,这次外卖就用他的手机号和银行账号,反正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到现在也不肯告诉自己,她就多叫点吃的……天妇罗,番茄拉面,烤鸡肉丸,叉烧梅子饭团……咕。(咽口水的声音)
霍准很少允许盼盼吃外卖,但现在他被自己关起来了,所以她想吃什么吃什么!
被关起来的丈夫:“啊,我要酸辣粉,加荷包蛋。”
盼盼:“呸!被拷起来的人还敢点菜!有吃的就不错了!”
——然后她气愤的点了大份酸辣粉,加荷包蛋加双倍辣。
等外卖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的,盼盼在这段时间里总算想起自己一回家时就准备对他提出的要求——啧,霍准太擅长转移话题了。
“霍准,我严肃的通知你,我今天下午联系了赵芝于局长。”沈畔清清嗓子,“她告诉我了一切。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想着说谎,或者隐瞒我。”
霍准却是笑出了声——在赵芝于与沈畔见面的第一时间他就收到了属下的报告,但那时已经错过了阻止她们的时机——剩余的时间足够霍准想出一个对策:“天呐,盼盼,你怎么会认为赵芝于所说的是实话呢?”
沈畔一愣:“什么?”
“你看,你不相信尚静。”霍准悠哉的靠在床柱上,沈畔觉得如果他没有被麻痹的话也许会用说笑话般的姿态耸耸肩膀,“那赵芝于所说的,就一定是事实?”
沈畔皱眉:“霍准,都这种时候了,你不要再想着狡辩——”
“狡辩?不,盼盼,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而已。”霍准的神色很认真,“她对你说了什么?我想想,关于禁外国会我和她相遇的部分,嗯,还有那所谓的故事背景,对吗?”
沈畔喃喃:“你怎么,不,你……你知道她说了什么?”
“不是我知道她说了什么。”霍准露出温柔的微笑,这个笑容一如既往地充满着阳光,温暖,善解人意,“是我知道,她大概会对你说什么谎。”
“赵局长她,说谎?”
在沈畔的内心深处,霍准一向是可靠的,可信任的,可依赖的,遇到危险后第一时间求助的对象。
就像三年来每一次不解于同事之间交流的潜台词,上司看向某个文件的眼神时,沈畔会第一时间将所有事告诉霍准,然后搬把小板凳,静静的听他分析。
所以她被霍准带走节奏太容易了。
“姑且不提相遇的那部分。”霍准说,“是的,我九岁在禁外国会遇见了赵局长,她当时还是个小警员。这点是真实的。”
“但是,盼盼,你怎么会相信,九岁的我,会通过假装哭泣哄骗一个二十岁的经验丰富的警员,从而闯入戒备森严的警察局呢?”
沈畔皱眉:“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霍准摇摇头,“也许有点不可思议,但联系那个所谓的‘故事背景’就可以解释了,不是吗?”
“嗯,的确如果我出生就是不正常的怪物,继承着某种非人的天赋,没有同理心,擅长犯罪的话,实施这点是很容易的。”
霍准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心跳与真实的心情维持着两个相反的极端完美表演着:“但是,这也太可笑了吧。”
沈畔张张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霍准在十分冷静的剖析这一点,而且他所说的好像有道理。
“现实中,真的有这种设定吗?”接着应该运用轻视而嘲讽的语气,这里可以举例几个影视里的设定,加深盼盼的不真实感,“恶魔之子,坏种,生而扭曲,病态的血。恕我直言,盼盼,如果我是这种人的话——那么,出生时应该就被烧死才对啊。”
霍准冷漠的总结:“这个设定太可怕了,这种人不应存在。出生时他们就应该去死。”
【出生时我就应该去死。】
“就算那个所谓的‘刑讯制度’真的存在吧,盼盼,你真的能找到证据吗?这可不是仅仅一个人的扭曲,这理应是有历史记载的政策,是a国的一部分——但除了赵芝于的口述,你能找到这个制度存在的证明吗?”
当然不可能找到,调查到最终的背景后我花了三年将那些败类们毁灭殆尽,所有的试验资料,包括那女人的骨灰,都消失在一场无名的大火里。
“等等,霍准,你等一下——”
“再退一步,假设所谓的‘刑讯制度’真正存在。”霍准说,“身为政府维持某种制度的精英部队,他们会这么容易就出现断层吗?难道高层领导们都是一帮躺在民脂民膏上的蠢货败类?出现了断层后,会沦落到‘只剩一个人’的情况?在‘只剩一个人’的情况下,还会有败类试图延续这个制度?他们怎么能保证这个人的后代能完美被控制为兵器?创造出失败品的概率是99.9%。而无法被控制的疯子自然需要抹除,以上,得出相同结论——那所谓的‘恶魔之子’,应该早就灭亡了。”
霍准的语速越来越快,逻辑也越来越清晰,沈畔刚刚建立在事实上的判断有些摇摇欲坠——
“丁冬。”
巧合的是,门铃声就在这时打搅了盼盼混乱的思维。
沈·被忽悠的摇摇欲坠·畔立刻站起:“你,你不要瞎说!我不会全信的!我我我很饿我不清楚!我去拿外卖!嗯,去拿外卖!”
快成功的大忽悠:啧。
“您好,这是您的天妇罗,番茄拉面,烤鸡肉丸,叉烧梅子饭团,以及大份酸辣粉……”
盼盼点头,正要伸手接过外卖小哥手里的食品袋,后者却反而收紧了袋子。
“您好?”小哥说,“请核对一下手机号,并签名。”
“……哎?”盼盼有点愣,“还要核对手机号?”以前点外卖时可没有这件事,不是送到之后直接拿走就可以了吗?
“啊,抱歉抱歉,这是我们公司最近推出的新业务,保证每份订单准确送到下单人手中……请拿出您下单的手机,让我核对一下订单编号。”
可我刚刚是用霍准手机订的外卖啊。
盼盼轻咳:“那个,请你稍等,我去拿一下……”
“怎么这么久。”
在快递小哥疑惑——震惊——恐慌的眼神变化下,戴着手铐的成年男子悠悠的从卧室里踱步出来,懒散的将拷在一起的手臂套在看似无害的小姑娘的脖子上,低垂着头查看外卖时锁骨上滑下一枚闪着银光的狗牌。
“嗯,签好字了,这是订单编号。”
似乎遭到非法囚禁的男人拿过小哥手里的食品袋,后者与被环绕的盼盼一起呆滞的盯视他手腕处被手铐磨出的淡淡血痕。
盼盼:要,要被发现了!话说手铐磨伤他了?医药箱在哪儿呜啊啊quq
外卖小哥哆嗦着说:“非,非法囚禁!这位女士,我要拨打110电话……”
霍准抬眼,淡淡的微笑:“夫妻情趣,懂?”
三秒后。
外卖小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打扰了!十分抱歉!谢谢惠顾期待下次光临!”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外面带上门。门锁发出“哐啷”巨响。
真正施加非法囚禁的姑娘还僵在玄关处,被自己拷上的手铐圈住了锁骨,颈侧被某人垂下的头发弄得痒痒的,耳朵好像被咬住了,又湿又热,麻酥酥的。
盼盼:不,不是这样的quq!
作者有话要说:
盼盼:不敢回头
魔王: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