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书言走后没几天,西院便闹了好几场。
钱婉终是知道了明书敬身边那个丫鬟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留在自己儿子身边毁了他儿子的前程。母子两个为此吵了不知多少架,连着明老夫人都被惊动过几次,好几次在西院发了大火。
可明书敬这次却意外的固执,谁劝也没用,拼死都要把白惜儿留在身边。
自然,齐家姑娘和他的婚事也便毁了。
“这几日我听嬷嬷说,你日日都出去。外面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不顾家里直管着往外面跑?没事的时候多去劝劝你哥哥,你看看,府中都因为你们西院闹成什么样子了!
明老夫人这几天被气狠了,看着明书怡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今日正好明书晗也跟着明书筠一道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当着两人的面说了她的不是,明书怡只觉得心里怄得慌,开口便道:“二哥的性子哪里是我能劝得住的。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那齐家姑娘至于吗,连个丫鬟都容不下,想来以后她也是嫁不了什么好人家的。谁家敢收这么善妒的媳妇。”
明书怡口不择言,没注意到在场的两个人脸色都齐齐变了。
明书筠简直想直接冲下去,怼死她这个蠢妹妹。得亏明书晗拉住了她,才没让她真冲出去。
“你说什么?明书怡,我看你这些年受的教养都白受了。曹嬷嬷,去西院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这几日,让她们的六姑娘好好在府中反省,什么时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到我面前来说一遍!”
明书怡不知自己怎么就踢到了铁板上,还想说些讨好的话。可明老夫人只觉得心累,将三个姑娘一起赶了出去。
“再让某人多话,这下可好了,以后想说让你说个够。看你什么时候能说得祖母满意,哼!”明书筠记着刚刚明书怡说的那些话,一出来对着她就没什么好脸色,说完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偌大的院子便只剩下明书晗和明书怡。
明书怡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明书晗,“怎么,你也要留下来看我笑话吗?”
明书怡迁怒得理所当然,明书晗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笑话有什么好看的呢,雪上加霜才好。
“六妹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呢。只是我听说近几日三婶忧心得很,便想随着你去西院一起去看看三婶。六妹也别担心,祖母只是一时生气,等事情过了便好了。”
明书怡听了,脸色还是难看得很,只是到底没说什么,快步往西院走去。
明书晗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不时掠过她的右手腕。
明书怡今日的衣裳袖子很长,长到可以遮住某些东西。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珊瑚手钏啊。
或者说,是严岚很喜欢那般耀眼的物件。
明书晗到西院的时候,正巧碰上钱婉砸了一个花瓶。清脆的碎裂声传到院外,曹嬷嬷跟在一边,听见那声音皱了皱眉,到底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三婶,动怒伤身。何必跟这些小物件过不去呢。”明书晗温和地道,说着还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钱婉的手,见钱婉分毫未伤,才道:“若是伤了自己便划不来了。”
钱婉难得见明书晗这般温和的模样,心中起了烦躁的同时又暗自高兴。
果然,这个丫头还是在意自己。也不枉她这么多年费尽心思地对她好了。
钱婉尚未得意多久,曹嬷嬷刚走,明书晗接下来的话便让她变了个脸色。
“你说什么,你要收回什么?”
“三婶没有听清吗,我想把父亲留给我的那些商铺拿回来。父亲留下拿着商铺本来就是为了让我学习管家之术。以前是我顽劣,将事情都丢给三婶处理。如今看三婶都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我怎敢再烦劳三婶?”明书晗笑着对着钱婉说道。
当初眼看着她要及笈,明启便留了几个商铺给她让她学着管管。可她愚钝,钱婉不过几句话,便将商铺拱手让了出去。如今,怕是钱婉都快忘了那商铺原先的主人是谁。
钱婉听完只觉得自己额头暴痛,什么关心,看来她这个侄女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的!
“哪里就用得上劳烦二字,不过几个商铺而已,三婶还是能处理的。若是晗儿想要学习管家之术,尽管来西院,三婶教你。”钱婉心里恨极,面上却还是笑道。
“我可不敢再打扰三婶了,不然六妹妹可要生气了,怨我占了她的母亲呢。商铺的事我已经与祖母说过了,她也答应我要教我。三婶您就放心吧,我总不会把那些商铺给管砸的,更何况还有祖母在呢。”
话已至此,明书晗将明老夫人都搬了出来,钱婉知道那商铺她不给也得给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话里藏针的人!
“既如此,那过几日我让人将账本整理便送过去。之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也尽管来找三婶。”钱婉几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明书晗就当听不懂,笑着应了。正准备离开的功夫,她忽的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明书怡道:“对了,六妹妹,我忘了与你说一事。先前我不是送过许多首饰给你吗?近日我整理的时候,才发现那些首饰大多都是御赐的东西,着实不应该送人。所以还得麻烦妹妹将先前的那些首饰都找出来,我会着人过来拿的。”
明书怡听了,脸色顿时青白交加,“御赐,那你当时送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是御赐的?”
因为本来就不是御赐的呀,明书晗心想着,面上倒还是认真的模样,“当时年纪小,实在记不清楚这些。还是母亲提醒才想起的。对了,我还记得有一个珊瑚手钏,就是那日妹妹在祖母院子里戴的那串,那也是御赐之物。妹妹可得小心点收拾,若是摔坏了一两件,可是赔罪不起的。”
明书晗说完,再不管身后那两个母女是如何气恼,一身轻松地回了自己院子。
叶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明书怡正派人将所有的首饰都送了回来,似乎真的怕打坏了什么,再不敢将这些东西留在自己身边。
满满的一箱子首饰,明书晗漫不经心地看着。
明书怡站在一边,看着那些首饰,眼里简直要放出毒光来。
明书晗拿起最上面的珊瑚手钏细细地摩挲了几下,忽的她手上力道一松,只听“噔”的一声,手钏便碎成了两半。
“你不是说这是御赐之物吗,你怎么敢打碎?!”明书怡几乎是瞪大了眼睛瞧着,心里其实还有几分窃喜。
明书晗却是再未看那碎掉的手钏一眼,带着几分无辜道:“回来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记错了,只是没想到妹妹送东西送的这么快,姐姐都来不及说。”
明书怡气得喘不过气来,手抖了又抖,最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明书晗转身就走,看见叶锦也没有喊一声。
“你呀,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睁着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比谁都强。”叶锦招手让下人收拾了碎片,拉着明书晗坐到榻上。
“商铺的事怎么不跟娘亲说一声,自己就跑去了?这件事应该是娘亲去和你三婶说的。”
“商铺是女儿送出去的,自然由女儿要回来比较好。娘亲生气了?”明书晗说着搂住了叶锦的腰,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叶锦无奈地点了点她鼻尖,“就是有气也给你磨没了。只是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娘亲去做,你还是个姑娘家,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娘亲在这儿呢。”
娘亲在这儿呢。
明书晗不记得前世她有多渴望听见这句话了。她将头埋在叶锦的怀里,眼眶有些微湿,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
钱婉虽说要将商铺交出来,可也拖了许久。直到叶锦去了一趟西院,当晚便带着那些账本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叶锦与钱婉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自那以后,东院和西院的关系便日益得不好了,只是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和平的假象。
明书晗是在大军出发离开两个月后收到明书言和祁墨的来信的。
明书言的信一如既往地只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很好,让她们不要担心。
可祁墨的信却反其道行之,尽述边关饭有多不好吃,床有多不好睡,就像生怕有人不知道心疼他。
信中还附了一张丹青,绘的是一个在阳光下跳绳的小姑娘。
小姑娘笑得很开心,那笑容看着就能让人忘记许多忧愁。
明书晗是从暗卫手中接到这封信的,她读完的时候,那暗卫还站在原地,见她一点表示都没有,只能绷着一张脸问道:“姑娘……不打算回个信?”实则问得小心翼翼。
明书晗笑着将信纸折好,抬头便看见院外一树绿叶繁盛。
最终,那暗卫又带着一副丹青回到了边关。
丹青所绘,只有圆窗外的一树繁叶,下附一句,庭院深深。
那幅画最终被人精心藏了起来,只是上面却多了三个字——盼尔归。
庭院深深,盼尔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