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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泡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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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天神迎入城堡之后, 新城主即刻下达了一则通告张贴到了公布栏上,说花神降临人间,全城百姓都要到花神庙虔诚祷告三天, 祈求花神继续庇护大都市的河清海晏, 百姓的时和岁丰, 家家富裕,人人饱暖。

原本一些未能亲眼目睹花神天威的百姓, 听到左邻右舍在漫天的呼告时,心里不仅不相信,还直犯嘀咕, 认为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 这么多的八卦不去扒,怎么编排起花神来了呢?也不怕惹怒了花神,惩罚个终年穷困潦倒什么的……

然而布告栏上, 城主亲自拟定的通告一贴, 全城沸腾了,百姓们一呼百应, 纷纷带着一家老少, 叫上要好的朋友邻居, 一同奔赴花神庙,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大有亢奋的人身子高声大唱《花神曲》, 引来了阵阵附和, 其间又有虔诚的人行起了跪拜礼,三步一叩拜, 匍匐着身子,嘴里喃喃念叨着泽及万世的颂词, 慢慢的挪向花神庙。

于是没到半天的功夫,大都市上到空降而来的王子殿下,下至修士商贩乞丐囚徒,全部赶往郊外的花神庙,向显灵的花神祈福祷告了!

偌大的大都市,瞬间空寥寥起来了,城堡里更是寂静无声。

太阳落山前,晚霞在空旷的大都市上空铺开了一张艳色的红毯,晚归的飞鸟扑腾着翅膀滑过天际,留下了几声空荡荡的回音,不复喧嚣的大都市又陷入了永恒的静籁中。

如果不是那张告示,现在的大都市仍旧和以往一样人欢马叫,热闹非凡。

太阳沉甸甸的往深海下滑时,平静的海面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千层高浪打碎了海面红绸一样的红霞,海空中划过了一声响亮的鹩声,一只巨大的飞鸟腾空而起,长长的翅膀伸得极开,它迎风踏浪而起,转眼之间,便飞跃到了大都市的上空。

轰隆而来的巨浪紧随巨鸟的身后,海面正一层又一层的叠起千层浪,白晃晃的海浪犹如千军万马汹涌而来,雄赳赳的兵临城下。

巨鸟收敛了来势,五彩缤纷的翅膀在宁静的大都市晚霞的普照之下显得格外的艳丽亮眼,根根羽毛涂了五颜六色,油光亮色的,漂亮至极,赫然正是恶魔麾下那只最具灵性却失踪多时的鹦鹉!

当初它带着三王子的物资失踪,恶魔沿着它的气息一路寻来,直至到了这座海边港湾大都市,才寻到了蛛丝马迹。

然而原本很有灵气的鹦鹉,这会儿却两眼浑浊无神,显然是长期受到了谁的控制,灵智被封印,已经失去了自我了……

受了控制的鹦鹉突然凄厉的尖叫一声,挥动两只硕大的翅膀,掉下了几根鲜丽的羽毛,瞬间便飞到了城堡门前,翅膀投下一片阴影,城门下犹如笼罩了一片厚厚的乌云。

与此同时,海上狂风突然大作,海浪一层高似一层朝着海岸拍来,天空的晚霞瞬间被乌云覆盖,几道电闪躲在厚黑的乌云里,隐隐有雷鸣传来。

蹲守在城门口多时的牧羊女昂起了头,小眼睛灼灼的盯着上空那只硕大的鹦鹉,那么多漂亮的羽毛,如果全部收集起来,再叫一个擅长女红的人做成几套华丽艳色的小孩衣服,送给奈奈公主的女儿,一定会讨得她欢颜乐笑个不停的吧……

“噶!”失了灵智的鹦鹉似乎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它斜着翅膀悲愤的长吭一声,好像在为自己将要失去靓丽衣裳变成一只光秃秃的秃头鸟而哀歌。

“底下的人别再藏匿了,都给本座滚出来!速速交出泡沫之心,本座还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从鹦鹉的身后传来,音量不大,蹲守在城门下方的牧羊女却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那声音瓮声瓮气,阴阳怪调,很难分辨其性别。

牧羊女虽然没瞧清楚鹦鹉背后的海巫长着什么模样,却被那海巫的话大大的震撼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全身激动得颤栗起来,泡沫之心!是传说中修炼之人都渴望得到的泡沫之心吗?那可是神物呀!相传,普通人类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呢!如果是修士得到泡沫之心,外用的话,既可以抵抗天劫,内服,还可以增加内力,缩短修炼时间,简直是修炼界的神药!

然而这泡沫之心到底是什么形态的东西,即便牧羊女游历多国,见多识广,也仅仅只有耳闻,还从未亲自目睹过呢!

她只知道这泡沫之心是几千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传说,起源来自深海,可到底是个什么神物,渴望拥有更强大力量的她曾经雇佣过一艘大船,航行到大海的深处,见到过最有修为的海巫,然而连那个最长寿最德高望重的海巫也未能说清楚其中的因缘。

可是现在这只气势汹汹的海巫,口口声声嚷着城堡里的人交出泡沫之心!

牧羊女心头微微一颤,心里打了个突,想到那个被当做诱饵的小天使,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泡沫之心?!

泡沫之心在传说中不是一种药物,而是……一个人?!

牧羊女的脑海里迅速浮起小白莎的模样,如果这个小女孩也有几千岁,她的魔力应该不算太弱,竟然这么轻巧的被那朵花妖封印,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就算中了花妖的诡计,吃了暗亏,可天神毕竟是天神,与天具来的法力也不是什么弱鸡,伺机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说了,如果小白莎是花妖费尽千辛万苦捉来的泡沫之心,怎么不立即享用,以提高自己的修为,而仅仅是封印了她的法力?

万般思绪一起涌入了心头,牧羊女还没理清楚一个章程,海巫已经没了耐性,双手一挥,千万条丝线犹如天女散花一样从海巫的手指里射出,齐齐的刺向牧羊女。

饶是牧羊女反应神速,双脚急速的在庭廊中弹跳起落,眨眼之间,已经飞落了几处地方,可每处落脚之地,都被紧随而来的丝线砸得千呛百孔,如果慢上一步,牧羊女的身体也将会被这些尖利的视线捅成马蜂窝。

“咦?”海巫似乎料想不到一个营养不良的女孩儿竟然有这么高深的法力,不禁另眼相看,“瞧不出来啊,你还挺不赖的。”

牧羊女显然已经习惯被轻视,当然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有能耐打对方的脸,教对方后悔狗眼看人低,可是现在,她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而空寥寥的庭院里,只有她才是海巫的靶心,无疑,血腥味出现的源头就是自己的身体。

牧羊女这才感觉到了手臂传来阵痛,心头微微一颤,低头一看,手臂上的衣袍已经被割破,鲜红的血溢了出来,她这才发现宽大的衣袍还有好几个地方也被丝线划破了!如果不是她的躲闪的速度足够快,伤口就不仅仅只是这几道了!

牧羊女震撼之余,陡然生出了一丝悔意,多年没有受伤流血的她,渐渐生出了傲慢之心,就算曾经跟蛇妖、花妖这样强大的妖修交过手的她,也从未在他们的手低吃过亏,日久天长的,也就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亘古不变的道理了,难免对敌有点麻痹大意,以至于遇上了这个海巫,就吃了轻视之亏了!

当然,这只海巫的实力,绝对只在她之上!

难怪上次会谈之时,哑巴王妃和花妖会提议五人一起合作了!显然他俩都见识过海巫的实力,单凭一对一的话,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处!只怪当初的她还在暗嘲他俩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手臂上的伤很深,牧羊女花了力气才用法力愈合了伤口,心里是不轻敌了,嘴里却是不饶人:“原来是个只会乱吐东西的蜘蛛妖!”末了,还加了一句,“真没公德心……”

海巫气得两只鼻孔直冒气,额上的青筋一颤一颤的,显然逆鳞被牧羊女触碰了!

原来海巫的原型是一只桑蚕,机缘巧合之下,有幸到了天神后花园的一棵桑树上生活,天神后花园的一草一木都是汲取了天地灵气的,那棵桑树也几乎要化妖的,可惜桑蚕攀附了之后,灵气反倒被它吞噬了,桑树也就为这只桑蚕做了嫁衣,成了它的养料了。

如此日复一日,年如一年,也不知多少个岁月之后,当初捉走蚕妖的天神也早就忘了她的存在了,蚕妖也争气,汲够了灵气,化了人形,成为了世间独一无二的蚕妖了!这只蚕妖开始清高起来了,认为自己所吐的丝线,是世间极其珍贵的蚕丝,哪是什么低贱的蜘蛛妖吐出的蛛线可以相比的?!

正因如此,蚕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别人错把她当成了蜘蛛妖,生平最愤怒的,便是她吐的珍贵蚕丝,被人错当成廉价的蛛线!为此,她不知跟多少人打过架,就是为了维护她强烈的自尊心。

只是历经世事之后,蚕妖实力大增,就差临门一脚进入羽化成神的阶段了,现在已经很少人敢当面折辱她了,这不,被牧羊女触了她的逆鳞,蚕妖当即起了杀意,无数条细小而尖利的蚕丝像长了眼睛似的,每一根都刺向牧羊女。

这一次牧羊女有了防备,一边快速躲避,一边奋力回击,城堡门口霎时间飞沙走石,天黑地暗,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一时分辨不出谁是谁。

可怜的鹦鹉受到了无辜的殃及,它由于身形硕大,成为了恶战的牺牲者,这不,由于神智受控于蚕妖,它扔呆在交战的旋涡中心,身体被无数的飞沙走砾打中,又被尖利蚕线割破,漂亮的羽毛一下子像一片片凋落的花瓣,七零八落的飘向地面。

多处的伤痛终于唤醒了鹦鹉的神智,它睁大迷惘的眼珠儿,茫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腥风血雨的激斗现场,不过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它缩小了身体,一边扑扇着翅膀左躲右避的逃离危险,一边很没骨气的发出哀嚎的求救声:“救命!老大救我!妈呀,好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它只记得背着满满的物资快要抵达辛巴大庄园的时候,敏锐的鼻子却嗅到了一股天神贝贝若隐若现的气息,鹦鹉警铃大震,天神消亡在辛巴大庄园,它是知道的,可天神毕竟是天神,谁知道她强大的元神会不会摄了谁的魂魄,夺了谁的舍,占据了他人的身躯,这种事情在修士界里实在太平常了!

于是鹦鹉循着天神贝贝那一抹气息踏入了天神侍女埋下的陷阱,天神侍女法力嫡传于天神,虽然只领悟了一二精髓,在人间的这点法力也算是足够的强大,她用法力控制了鹦鹉的神智,借用了它的鼻子,它的翅膀,一路循着天神留下的最后一丝元神的气息,辗转了好几个国家,最终追到海洋深处的上空,还没探寻到天神元神飘荡在什么地方,整个人连同鹦鹉一同被海洋深处一股邪恶的力量席卷进入了深海,天神侍女拼尽了全力,跟深海那股邪恶暗黑的力量的搏斗了几天几夜,才仓皇逃离了深海,却失去了堪比天籁的声音……

她是有幸逃离了海巫的诱杀了,可怜的鹦鹉却落到了海巫的手里,海巫汲取了旧主天神贝贝的最后一抹元神的力量,法力大增,控制起这只长了些许灵气的鹦鹉的神智更加的易如反掌。

现在遍体鳞伤,浑身的疼痛终于唤醒了鹦鹉的理智,它没命的扑腾着翅膀,然而蚕妖和牧羊女的激斗正酣,每个角落都隐藏着刀光剑影的凶险,鹦鹉的求救声越来越萎靡,越来越虚弱,眼白翻了翻,嘴巴张了张,看样子就要翘辫子,结束它风流又多情的鸟生时,一团黑雾终于登场了!

化为黑雾的恶魔忽左忽右,窜动得极快,灵巧的躲开蚕线和砂砾的无差别攻击,迅速将奄奄一息的鹦鹉藏在宽大的黑袍中,将它带离了恶斗现场。

“老大?老大!老大!!呜呜呜……”孱弱的鹦鹉吸收了恶魔度给它的魔力之后,终于缓回了一口气,睁开赤红的眼睛见到恶魔之后,从疑惑到惊喜,再到喜极而泣,也就一瞬间的事,却仿佛经历了从被劫失联,到受控成了傀儡,再被解救的一系列沧海桑田,内心一激动,扑腾着伤痕累累的翅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伤势过重,还牵动了淌血的伤口,痛得眼泪哗啦啦的一颗颗滚落下来,打湿了纠结在一起的脏乱羽毛,看着既滑稽又可怜。

“这次还算长进,不是因色误事。”恶魔哼了哼,点评劣迹斑斑的色鹦鹉。

鹦鹉这才想起它那一窝又一窝的老婆儿女,也不知有没有别的情敌见它太久没回去,伺机上门撺掇着拐跑它的妻子女儿呢……

当然,这个念头只在鹦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因为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它多想。

那只蚕妖突然收起了猫戏耗子的玩心,在激斗中暴喝一声,咬牙切齿地道:“好久不见,我的毒蛇朋友!”攻势随之而来的也越来越凶猛,牧羊女咬紧牙关,竟然难以阻挡,闷哼一声,身子像断线了的风筝一样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惨白着脸,浑身是血的爬坐了起来,原本普普通通的脸已经破了相,好几道深深浅浅的血痕布满其中,又淌着血,看着格外的渗人,身上脏兮兮的长袍也被丝线划得破破烂烂,还沾染了血水和沙粒尘埃,实在是狼狈至极。

恶魔暗暗吃了一惊,他是认识这只蚕妖的,只是没有料到她的实力竟然上升得这么快,当初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呢,如今不过上百年的功夫,她摇身一变,不仅成了连天神侍女都十分忌惮的海巫,还在百招之内就放倒了牧羊女!

他见识过牧羊女的实力,如果自己法力如初的话,那可是跟他在伯仲之间的啊!

运力在掌,恶魔将刚刚缓过气的鹦鹉和惨败下来的牧羊女一同送到了高高的城堡宫殿里,远远的送离危险的城堡门口,这才一边暗自调匀气息,一边对还处在暴戾之中的蚕妖道:“是挺久不见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话虽然无情,却是他心里的疑虑,当初虽说他跟蚕妖两败俱伤,但其实蚕妖伤得比他还要重,几乎要一命呜呼的!

蚕妖冷眼看着恶魔大发善心的送走伤痕累累的一人一鸟,龇着白森森的牙齿,冷冷的道:“你还没死,本座当然还得活着啊!”她几乎一字一句的说出这话,显然跟恶魔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

这两人确实结下难以化解的仇隙。

还记得辛巴大庄园的兽王为什么会中了天神的爱情诅咒吗?

那就是他贸然跑去偷天神的神药,被高高在上的天神相中了,要跟他做一世夫妻,天神是落花有意了,偏偏兽王流水无情,天神一怒之下,才对兽王下了诅咒,让他褪去英俊的外貌,变成了丑陋的狮兽怪物。

而兽王之所以跑去偷灵药,那是因为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恶魔,跟一只蚕妖打了一架,据说大战了几天几夜,恶魔侥幸占了上风,打败了那只蚕妖,但他自己也落了个元气大损,几乎消散了全部的魔力,要化回蛇妖的形态,如果不是兽王及时偷来了灵药,现在的恶魔,早成为一条失去魔力的懵懂老蛇了。

那一架打得激烈,可后遗症也十分的强烈,恶魔在兽王的帮助下,服用了灵药,稳住了元气,闭关在千年暖玉的床上沉睡了上百年,伤势才算大好了。

可是蚕妖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她是被天神捉到后花园饲养的,久而久之,天神也就忘了她的存在,天神后花园里种满了珍贵的花花草草,再没有别物,就连土层里也没有一只蚂蚁,蚕妖得天独厚,吸收了日月精华的灵气,早早开了灵智,偏偏不懂人情世故,不晓察言观色,化妖离开天神后花园之后,没少得罪人,跟许多修炼成型的妖修打了不少的架。

当然,因为蚕妖实力强大,遇到的妖修都不是她的对手,久而久之,她也就滋生了骄傲自大的脾性了。

恶魔是她离开天神后花园之后所逢的第一个强敌,在此之前,她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偏偏在恶魔的手下吃了败仗。

其实那一架,恶魔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只是蚕妖伤得比恶魔还要严重,元神消散了八、九分,变回了胖乎乎的桑蚕原型,她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想要爬回天神后花园找珍贵的灵药服用,可惜她力不从心,途中遇上了一只鹤妖,被它叼去投喂新生的幼鹤。

在鹤妖钢铁一样的嘴喙里,蚕妖又气又恨又怨,更多的是不甘心!心里正悲戚戚的哀怨自己的命运多舛时,竟遇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一只成精了的老鹰将得意忘形的鹤妖捕获,而挂在鹤妖嘴喙里胖乎乎的蚕妖从高空直坠而下,“啪嗒”一声,掉落到了海面,溅起高高一层的浪花。

拥有胖乎乎圆滚滚身躯的蚕妖,其实就是拥有一个天然的游泳圈,肥胖的身躯救了她,她得以继续汲取日月精华,慢慢调养亏损的元气。

如此也不知在海面上飘荡了多少个岁月,她只记得海洋的水冷了又暖,暖了又冷,冷暖更替间,蚕妖抵达了无数座岛屿,到过世界的各个角落,见识了各国的风土人情,跟许多不知名的生物打过交道,和不少凶恶的海上霸主搏杀过,也曾搭乘过一些飞累了的飞鸟,海上漂流所长的见闻,都可以写成几本厚厚的书了。

其中的见闻,当然包括了泡沫之心了。

海上的生物,没有谁不憧憬着拥有这件传说中的神物。

所谓的泡沫之心,流传在深海鬼魅里的说法是天帝之子和深海人鱼相恋之后留在大海深处的定情信物,是可以庇护海洋生物福泽绵长的神奇之物,据说,修炼的人得到它的话,外用可以抵御天劫,内服可以增加法力功效,甚至可以直接羽化成仙,神奇得不能再神奇。

饱受磨难的蚕妖立志要得到泡沫之心,于是她每到一个洲洋,都要去见这个洲洋里最德高望重的妖修,要从他们的口中获得泡沫之心的秘密,谁要是不肯说,或者欺瞒她,她就大开杀戒,以获取对方的力量做自己的法力。

皇天不负有心人,几十年的功夫,她还真从一只活了几千年的老海龟那里打探到了最接近泡沫之心真相的海巫的住所。

等到她终于找到海巫时,统领了深海鬼魅数千载的海巫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常常犯糊涂,就枯坐在珊瑚丛中,头发秃完了,眼睛看不见了,牙齿也掉光了,嘴边两撮稀疏的花白长胡子无意识的一抖一抖,预示他的一生快要走到尽头了。

要从一个犯了老年痴呆症的老海巫嘴里套出实情,蚕妖还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然而无论怎样,最终蚕妖还是知道了泡沫之心真正的来历了。

所谓的泡沫之心,原来并不是天帝之子和深海人鱼的定情信物,不过是深海人鱼排泄出来的上百粒珍贵的鱼卵!

那是深海人鱼受孕的鱼卵,可惜天帝之子和深海人鱼的恋情不被天界祝福,几道天劫下,深海人鱼承受不住酷刑加身,临死前,诞下了和天帝之子的结晶。

然而这群结晶中,有一半以上的鱼卵先天不足,胎死腹中,无法孵化,仅仅剩下了三十七粒鱼卵,而这些鱼卵,却成了海妖们觊觎的目标。

天帝之子殉情之前,将三十七粒还沉睡在鱼卵里的子女散落在海洋的各个隐秘角落,并且为他们施了一个法咒。

每隔百年,就有一粒鱼卵在大海的某个角落悄悄孵化而生,承担繁衍子嗣的责任。

三千六百年过去了,泡沫之心就只剩下最后一粒了。

蚕妖找上老海巫的时候,最后一粒鱼卵的百年之期才刚刚开启。

于是这几年里,沿海各大城市开始动荡不安起来,多了很多人贩子拐骗小孩的恶事,起初还只是拐卖刚出生的婴儿,然而每隔一年,拐骗小孩的岁数也逐年上升,那都是蚕妖的手笔,她取代了老海巫的身份,成为了深海鬼魅的海巫,压迫附近许多海妖为她服务,寻找失踪了的最后一粒孵化了的鱼卵。

这不,大都市向来受蚕妖派去的海妖监视点之一,城内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深海鬼魅的新统领蚕妖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三界五大巨头的密谋计划,时至现在,她还茫然不知。

此刻的蚕妖,前尘旧恨一一涌上心头,看着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恶魔风淡云轻的站在跟前,仿佛百年前打的那一架对他并没什么任何的影响,已是深海鬼魅领秀的蚕妖胸中深埋心底憎恨不平的愤怒值节节攀升,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仇恨在这一刻已经抵达到了最顶点了。

“这一次,本座绝对不会让你这条毒蛇再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蚕妖眸子里凶光毕露,咬着牙,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起誓。

话音未落,恶魔的头顶瞬间凝聚了无数条纤细而锋利的蚕丝,饶得恶魔反应迅敏,化成一团黑雾窜起飞走,虽然没有伤到皮肉,可黑色的长袍还是被那锋利的蚕丝割开了几道裂痕,就连刚刚站立的地儿,也留下了一个个被丝线捅成的细小窟窿。

恶魔这一百年都在是沉睡中度过,也算是荒废了修炼,跟蚕妖大大的不同,她漂流在各大海洋里,没日没夜的汲取日月精华,又吞吃了一些手下败将的元丹,此外,老海巫也未能幸免,那颗不知修了多少千年的元丹,也一并被蚕妖吞噬消化了!

这还不止,天神贝贝仅存一丝若有似无的元神,在飘荡到了大海之后,也被蚕妖捕获了气息,顺着天神贝贝最后的一抹微薄的气息,终于寻到了她藏匿的所在,他乡遇旧主,蚕妖却哪还顾念昔日被她抓去后花园散养的恩情,张口毫不犹豫的将昔日旧主吞进肚子里去了……

所以论起两只妖修的实力,原本修为就停滞不前的恶魔,现在还法力受损,怎么可能是如日中天的蚕妖的对手呢!

如果真正要过招的话,恶魔连牧羊女也不如,根本用不了百招,蚕妖就能把恶魔打趴。

可她对恶魔的恨,单单一雪前耻,是不够的!

她更想这个让她吃尽苦头的昔日强敌生不如死!

看着恶魔在她蚕线的密集攻势之下不停的逃窜,不停的喘息,不停加大对死亡的恐惧,蚕妖凌虐的快感更强,她要击垮恶魔的自尊,像凌虐鹦鹉那样,每天骑在他的后背上飞越各大海洋,稍有不听使唤就往死里鞭打他,还要看着他狼狈的跪在自己的脚趾前匍匐求饶,更要听着他一声比一声还要惊惧的哀求!

只有这样,她才能发泄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愤恨!

远在宫殿里的鹦鹉像感应到了被谁诅骂了,剧烈的打了个喷嚏,鼻汁喷到了牧羊女的脸上,吓得鹦鹉一个激灵,赶忙用颤巍巍的翅膀遮住了脸,表示不是它,它是无辜的,它什么都不知道……

牧羊女冷冷的瞟了鹦鹉一样,换做是以往,她一定会揪下它漂亮的羽毛,以示惩戒,然而现在的她,正艰难的用法力修复伤势,相较于宫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响,城堡外的高墙上,却已经是乌云压顶,雷声大作了。

头顶着乌云雷电,恶魔的脸上竟然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慌乱之色,仿佛万物之源不是他的克星似的。

这无疑大大的激怒了蚕妖,她纵横深海各大洲洋,早从别的海妖的嘴里获得了宿敌的克星就是这无休无止的万物之源了!

幻想着恶魔失去法力,蜕变成任人宰割的普通蛇类,要他活就活,要他死就死,要他生死不如他就生死不如,光是这么想着,蚕妖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当初自己还跟他恶斗了几天几夜呢!害得自己差点葬身鹤妖幼子之腹,如果早知道恶魔有这么个致命弱点,她还费什么劲!直接泼他一盆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愤怒的蚕妖召集起千层浪,一举越过了高高的城墙,凶猛的浪花灌入城堡,她要这海水冲毁金碧辉煌的城堡,湮灭所有的花草虫鱼,吞并一切让她厌恶的东西,包括恶魔这位宿敌。

蚕妖嚅动着唇,低喃着吟唱着咒语,看着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在她的发号施令之下如狼似虎地扑上恶魔时,她止不住咧开嘴笑了……

这漫天暗地全是水的世界,她倒是要瞧瞧,恶魔还能往哪儿逃!

失去法力的恶魔,可别太羸弱啊!否则她设想过的千千万万种痛不欲生的折磨方式还还没用完就死了的话,岂不是太遗憾了么!

怒号的狂风卷着巨浪凶猛地将恶魔卷入怀中时,蚕妖设想的情景竟然没有出现,恶魔不仅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甚至不屑逃窜,哪怕是挪开一步,就这样任由叫嚣的巨浪将他淹没。

蚕妖惊讶地睁大眼睛,隐隐觉得好像哪儿不对了?

狂风和巨浪都是她施展法力招呼而来的,这一点肯定错不了,难道恶魔的克星根本不是万物之源?

就在她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时,被海水淹没了的恶魔动了。

不止是他,巨浪底下,还有三条迅敏的影子一晃而至,跟恶魔分列而站,呈四角正方形的,将蚕妖围困在中央。

等到脖子、双手、腰间、双脚被粗大的铁链紧紧的套牢,蚕妖才如梦初醒,显然就在刚刚她的一愣神的刹那,就中了这四个人的道,受制于他们了。

如果是寻常人,蚕妖根本不把危险放在眼里。

偏偏这四个人,一个是她曾经的宿敌蛇妖,一个是一直困囿在地牢里不知实力几何的虎妖,另外两个是久闻大名的真假俩城主——假城主狼妖安德烈,真城主花妖雅辛托斯。

其实单凭这四个人,蚕妖也未必奈何不了他们的合力,毕竟现在的她法力大增,几乎快要羽化成仙,今时不同往日。

可困住她的不是别物,竟然是她曾经褪下的蚕茧壳炼制而成的铁链!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结茧的蚕如果无法从蚕茧壳里挣扎而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蚕妖不可避免的,也有着她致命的弱点!从黑暗的蚕茧内醒来的那一刻,幽闭恐惧感就困扰着她,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停的挣扎,没命的挣扎,可是牢不可破的蚕茧是那么的坚韧,那么的黏糊,脱茧时窒息一样的恐怖记忆再次弥漫心头,蚕妖愤怒地尖叫着,一声声的尖利的声音冲入云霄,“轰隆”一声,盘旋在城堡上空的巨雷终于落了地,不偏不倚的,恰恰就落在了蚕妖的身上!

“啊!”蚕妖在极度的惊恐不安之下受了这巨雷轰顶,顿时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欲坠,偏偏束缚她的茧壳铁链又不断的收缩,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虎妖紧了紧手中的铁链,忍不住骂道:“这是从哪儿招惹来的怪物,这样都不倒下!”

几道目光投射向恶魔,刚才蚕妖跟恶魔的对白,他们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恶魔耸耸肩,道:“说来话长。”言下之意,就是懒得交代了。

“你……你不是……最……惧怕水……的吗……为什么……”蚕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脖子的那条铁链恰巧握在恶魔的手里,毕竟恶魔是这四人当中法力最薄弱的那个。

“这是结界啊,你看不出来?”恶魔冷嘲道。

蚕妖这才发现,原本夜幕降临的天空,竟然犹如白昼一样亮堂着,而激起的千层浪花虽然来势汹汹的席卷整座城堡里,可城堡内的一砖一瓦竟然未被冲毁,甚至被蚕丝破坏了的大理石碎块,也都安安静静的趴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谁……施下的……结界……”蚕妖仍旧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谁有这么高深的法力,布下的结界,形同幻境,甚至在施法布结界时,她丝毫没有察觉什么强大的气息在周围动荡,这无异于告诉她,布下结界的人,法力或许高于她!

“能将整个大都市不动声色的护在结界里不惊动你的人,除了辛巴大庄园的主人,还能是谁?”新城主笑了笑,揭开了答案,言辞里对辛巴大庄园的兽王是极尽的恭维和崇敬。

蚕妖浑身一颤,辛巴大庄园的主人,她更是如雷贯耳的,那是宿敌蛇妖的师哥,据说蛇妖的法力,就是那位狮王传授的……

“过奖。”一个清冷的声音轻飘飘的拂入每个人的耳旁,虎妖扭头四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远方最高的楼阁的顶部站着一条人形,他抱胸而立,做袖手旁观状,似乎只负责布下结界,丝毫没有要对付蚕妖的意思。

“我也可以!”一旁的狼妖非常不爽恋人对别人大颂赞词,皱了皱眉,表示自己的实力也不弱。

“是,是,你也可以。”花妖无奈的笑笑,安抚性的附和了恋人的话。

“我也可以!”虎妖不甘示弱,哼声道。

“是,是,师兄也可以,可是师兄别大意了,否则刚才的人修就是我们的下场。”温和的花妖有问必答,握着铁链的手却加大了力度。

蚕妖梗了梗脖子,愤怒地嘶吼:“别……废话了!就算……你们……一拥而上,本座……也不怕!”被自己褪下的蚕茧束缚自由虽然不算让她颜面落地,可这困住她的四个人是怎么回事,竟然在谈笑风生?当她不存在的吗?就算是“虎落平阳”了,也还是猛虎!以为有狮王在旁做后盾就可以这样打她的脸吗!

事实上,即便现在的蚕妖手脚被铁链紧紧的束缚,可这五个人之中,真正令她忌惮的,也就只有兽王一个而已。

她当初可以从厚重的蚕茧中破茧而出,现在要挣脱蚕茧炼制的铁链,也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可辛巴大庄园狮王的实力,是旧主天神贝贝也曾钦佩的,否则单凭那张好看的面相,还不足够捕获旧主的芳心……

“放心,我答应过一个人,手里再也不沾血腥的。”狮王的声音仍旧很轻,可话尾里,竟然有说不尽的温柔。

大都市城郊外的花神庙里,接受了小白莎编织的玫瑰花环戴在头上的三王子猛然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兴许初来乍到海边城市,有点吃不消早晚温度的差异,好像有点感染风寒了,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而是招手叫来玩在一起的小勋爵和小白莎,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热汗,心里挂念着兽王什么时候回来,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模样的玉环,一边笑道:“来来来,我教你们玩这块阴阳和玉。”说着按了个按钮,将玉环扣转到了“阴”的那一面,随后又掰向相反的另一侧……

大都市的城堡内,可怜的鹦鹉一边掉眼泪,一边拍打着伤痕累累的翅膀,愤怒地“噶噶”声叫个不停,只是它的嗓音从粗犷到尖细,身上的羽毛也从靓丽鲜艳的变成较为平和的色泽,性别的错乱转变,简直要了它的老命!

牧羊女惊讶地见证了鹦鹉从雌到雄之间来回不停的转变,饶得她见多识广,这一刻也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蚕妖听了兽王的话,心里才安定了一些,可桎梏在脖子里的那根铁链实在令她难受极了,全身的血液似乎也不通畅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知道本座的克星是……这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蚕妖额上开始冷汗淋漓,满脸透着不正常的红,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快要气绝身亡。

“自然是我告诉他们的,”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穿着厚重荨麻草做成礼服的哑巴王妃远远的站在宫殿台阶上,缓缓的拾级而下,“你在后花园结茧的时候,每次都是我先发现的,所以每次也是我收集你的茧壳。”

“是……是你!”蚕妖虽然知道天神侍女换了身份,变成了哑巴王妃入驻了大都市,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能耐,还留了最后一手,或许说她似乎有先见之明,早早把自己的茧壳收集起来。

蚕妖越想越怒,不由又气又恨,说道:“你不是……被我夺走了……声音的吗!”这是她从老海巫那儿学来的咒术,从前只要有人鱼来求老海巫办事,老海巫就是用这个做交换条件吓退他们的。

“我来这里六天了,”哑巴王妃冷笑着,“这六天,可以做太多的事了……”

确实,这六天的时间里,足够三界五大巨头达成协议,也足够恶魔把泡沫之心的消息传达给狮王,并请他过来协助计划,更有足够的时间让狼妖跑一回天庭,将哑巴王妃需要的茧壳和一些药物、物品带给她。

原来哑巴王妃追寻天神的踪迹一直到了深海,才发现所谓的海巫,竟然是曾经饲养过的一只蚕妖,那时候的蚕妖还那么的软萌可爱,却在眨眼的功夫,她不仅化形成妖,还吞噬了天神贝贝最后的一抹元神……

她被蚕妖重创了之后,不仅失去了声音,连法力都消散了,无法回到天宫取来茧壳,所以不得不跟恶魔他们合作,借用他们的手,他们的实力,铲除这只吞噬旧主的白眼狼。

蚕妖只恨当日没有斩草除根,现在才留了个隐患,虽然当日的她确实已经起了杀心,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奈何天神侍女脚下逃跑的功夫练的太好,她没能追得上……

“该知道的,你也已经知道了,现在可以去死了!”虎妖耐性最差,一心想着快快结束了这只蚕妖的性命,他好跟雅辛托斯讨个福利。

至于这个福利,说来也是话长,虎妖原本还算安分的呆在地牢里的,不料囚犯都被遣去花神庙祈祷,他一个人留在地牢也没有意思,打着“要知道囚犯们去向”的旗帜光明正大的踏出了监狱的大门,见到许久不见的雅辛托斯时,什么问题都忘光光了!

这不,还给雅辛托斯打下手呢。

以四敌一的局面僵持着,即便有茧壳做成的铁链束缚蚕妖,还被她引的天雷打了个正着,可她毕竟是快要羽化成仙的妖修,四个大妖修静气敛神,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击败她。

蚕妖也知道如果再不挣脱这茧壳铁链,自己可能真的会给他们五马分尸,于是决定放手一搏,微闭的双眸倏忽睁得圆圆的,瞳眸由黑转红,接着灰白的眉毛,灰白的长发也一并转变成刺眼的红,结界内亮如白昼的光线下,她整个人都呈烈焰似的要燃烧起来。

这是进入红血暴走的状态了!

只有所有的修士在对面强敌无法全身而退的时候,用红血暴走这种极端的方式,跟强敌来个同归于尽。

当然,运气好的,还能挽回一局,置强敌于死地。

握着铁链的手被烫得发红,四个人神色一凛,狼妖率先喊道:“雅辛托斯,快撤!”

雅辛托斯咬着唇,顶着滚烫的灼痛源源不断的往铁链施加法力对抗,没有听从狼妖的建议率先撤离,这个时候要他抛下共同进退的合作伙伴,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他是花妖,平生最惧怕的就是灼热,每每靠近火堆,全身都干燥疼痛难耐,更别提握在掌心里的,是滚烫得快要融化的铁链了!

站在高楼上的狮王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出手。

却听一声娇叱,哑巴王妃蓦然暴起,几个起落,人已经跳跃到了即将挣脱铁链的蚕妖身上,由于身上穿的荨麻草礼服是用鲜血编制而成,哑巴王妃丝毫无惧蚕妖浑身散发出滚烫的温度,一把薅住蚕妖火红的头发,逼着她昂起头,再将一把两尺长的短剑狠狠的从她的嘴里插了进去,直没她的胸膛,只留剑柄在外。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快到对峙中的五只大妖修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连站在远处高楼上的兽王,也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轰隆”一声,平地一声炸雷之后,茧壳制作的铁链化成了灰烬,连同被铁链困囿的蚕妖,以及哑巴王妃身上穿得那件沾满鲜血的荨麻草礼服,也一并化成了飞扬的尘埃。

握着铁链的四个人纷纷往后跌倒,重重地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哑巴王妃更是被震得甩飞了起来,摔在蔷薇花架上,吐出一口鲜血,一时半会无法动弹,浑身的皮肤都被蔷薇刺划破了,只是这些轻伤对于内伤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祸害一方的蚕妖就这样死了?

不,她是死了,可从她炸开的身体里,那柄两尺见长的短剑,却保存着完好无损。

它是那么的普通,普通的剑身,普通的剑柄,剑柄里没有任何的装饰,连一条剑穗都没有挂,简单得跟那剑刃上夺目的锋利十分的不相称!

而此刻剑刃上的锋芒被一层又一层的金色灵气包裹,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冲破出来。

这到底是把什么剑!

强大的妖修身体死亡了之后,元神会离体而出,寻觅替身重生,就是俗话所说的夺舍。

夺舍的元神一般会挑选最强体魄的人,好占据最佳的根基。

蚕妖是只厉害的妖修,身体消亡了,魂魄当然会离体夺舍再生了!

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离体的元神是什么样的,包括兽王也无幸见识过。

然而没见过元神的形态,他们也知道,蚕妖的元神,根本不是这把杀害她的短剑形态!

那么,蚕妖的元神去了哪儿了?这把短剑,又是什么来历,它的利刃上不断的镀上一层又一层的金芒,是有什么意图?难道蚕妖的元神已经附加在这把短剑上,准备向结界内的人进行夺舍?

而结界内,实力最强的,无疑是兽王。

可是但凡有点头脑的妖修都知道,兽王太强大了,一个受损的元神去抢夺兽王的身体,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可那把闪着金光的普通短剑既没有冲向高楼的兽王,也没有飘向最为虚弱的哑巴王妃进行夺舍,它自己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一层层褪下金色的外皮,不断的叠加在一起,不多时,短剑消失之后,脱下来的外皮赫然形成了一条颀长的人形了!

目睹这诡异的画面,除了哑巴王妃,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直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条人形慢慢的长出了双手双脚,随后模糊的人脸也渐渐有了轮廓,那眼,那眉,那嘴,竟然勾勒出了一个韵味十足的美女!

倒在地上的几个妖修面面相觑,这美女压根不是蚕妖的外貌体态啊!

倒在蔷薇架下的哑巴王妃艰难地爬向那美女,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她的脚跟前。

远处高楼上,冷峻的兽王皱下了眉头,那张慢慢清晰起来的美人脸,竟是昔日与他有过羁绊的天神原貌!

聪明的兽王明白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神,那个抢夺了贝贝身体的天神,原体竟然是这一把普普通通的短剑!

虽然天神被自己的诅咒反噬,那一缕元神也被蚕妖吞噬,但潜藏在蚕妖的身体里不动声色的蕴养,她的侍女拿来了她的本体,就是那把短剑,直接插入了蚕妖的身体,进行反夺舍,天神毕竟是天神,最终还是她占了上风,抢夺了蚕妖的修为,将蚕妖汲取的灵力变成了自己的养料。

可怜的蚕妖,这百年来吞噬了如此多妖修的修为,最后还是成就了天神的重生,做了她重新站上高台的奠基石。

三天后。

到郊外花神庙虔诚祈祷了三天的臣子和百姓陆陆续续的返回大都市,日常的一切生活又恢复了如初,只有出航的渔民们讶异的发现堤坝上有水位上升的痕迹!

渔民们心里纳闷,怎么海水会爬得这么高?明明这三天没有下暴雨,也没有刮台风,大街小巷里种的花花草草一如既往的开出灿烂的花朵,哪儿像被风雨凌虐过的样子?

城堡门口。

阿米迪欧王子正跟雅辛托斯城主告别。

他的身侧站着那位绝美的哑巴王妃,哦,不!她现在已经会说话了,雅辛托斯不仅帮助了她恢复了说话能力,还寻到了她的家人,王子可以带着这样一个家世清白的王妃回热港的王宫了。

“谢谢。”哑巴王妃跟雅辛托斯告别时,行了个贴面礼,也在雅辛托斯的耳旁说了这么一句话。

“客气。”雅辛托斯笑了笑,很绅士的扶她上了马车,随后跨上了骏马,带上浩浩荡荡的护卫,一起护送王子出城了。

侯爵和小勋爵也在随行的队伍里,他们也跟着王子一直北上,要回热港的老家。

只是父子俩频频掀开车窗帘往回看,不知在找寻谁的踪影。

城堡内。

“你哭什么,婚不是如你所愿的离了么!”狼妖安德烈冷声问身旁啜泣个不停的妹妹。

捧着离婚书的侯爵夫人,哦,不!她现在也已经不是侯爵夫人了,失去了华丽尊贵的头衔,她如今只是安德烈的妹妹,克丽丝夫人了。

“我也不知道哭什么,就是心理堵得难受。”克丽丝夫人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朝城门口张望,风流任性的她从前恨不得恢复单身的自由,可现在拥有了单身自由,又患得患失,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不清楚往后该怎么做……

坐在宫殿台阶上的三王子和小白莎双双托着腮,他俩和小勋爵在花神庙里建立了深刻的友谊,这一刻小勋爵要离开了,他俩都不忍去告别,只对着城门口露出惆怅的神色。

“哥哥,我长大后,你也不娶我吗?”小白莎不高兴的问。

“那也不能娶你!”三王子笃定的回答。

“可是你都接受了我的玫瑰花环了呀……”小白莎郁闷了,大都市的规矩,但凡男孩接受了女孩送出的玫瑰花环戴在头上,就意味着要跟她共结连理的!

“我不是把玫瑰花环还给你了吗?”三王子苦恼的回答,他要是知道戴个玫瑰花环就要娶人家女孩子,是打死都不会接受的!

“你没有还给我,是给了小勋爵!”小白莎指出他的错误。

“哦,那你就找他要啊。”三王子指了指远去的马车。

“他都要回热港了!”小白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怅然的回答。

“你也可以跟着去热港的呀。”三王子怂恿道。

“不行,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小白莎提到“姐姐”,眼睛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姐姐说要照顾她的!

小白莎口中的“姐姐”,此刻正缓步走上高高的楼阁顶部,站在兽王的身旁。

风把他俩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白色的发纠缠着黑色的发,像极了前尘往事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你怎么不杀了我的妹妹,取走她的心,去给你的爱人做长生不老的灵药?”吞噬蚕妖元神的天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目光灼灼的看着兽王的侧脸,这个人,还是这么冷峻,还是那么的好看。

“哼!”兽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

“堂堂一方霸主,竟然不忍心取走一个小女孩的心脏?”天神嘲笑道。

兽王索性连“哼”一声也懒得回她,转身离去。

“我的父亲留下了三十七粒泡沫之心,小白莎是最后一粒没错,可我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繁衍生息多年,我要他们舍弃一个子女,将一颗心献给我,根本不成问题。”天神直截了当的话成功的留在了兽王离去的脚步。

“你有什么条件?”兽王也直截了当的问。

“只要你娶我!”天神的眼眸里迸射出热切的目光。

“不可能!”兽王稍稍吃了一惊,毅然决然的回绝,他以为天神会要他的性命,毕竟害她被爱情诅咒反噬消亡的人,是他。

“哪怕只有一天,你也不肯?”天神眼里仍旧没有褪去狂热的光芒,“和我在一起的一天,换你跟他的长长久久,你也不肯?”

这一回,兽王连一秒的停留也没有犹豫,飞身消失在天神的眼前。

没有了泡沫之心,他还会想别的法子弄来长生不老药,如果找不到,他还能下地府一趟,亲自跟阎罗王讨要三王子的魂魄,哪个阎王敢不给,他就敢将十殿阴帝闹个没个安生!不管三王子的魂魄转多少世,轮回多少次,变成怎样的人,他都会守在恋人的身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全文完。

诶?这就完了?我们的主角恶魔呢?他去哪了?

我们的主人公恶魔大人呐,现在正化成一团黑雾快快活活的飞往东方大国探险呢!

所以今后你们看到天边突然飞来的一片乌云,又急冲冲的飞走,不要怀疑,那就是我们的恶魔大人,快追上前去求合影吧!

至于恶魔大人的小跟班鹦鹉,它顺路捎了牧羊女一程,将她送到了奈奈公主的城堡,便回到了恶魔曾经沉睡了百年的山洞附近那一片林荫,陪着它的妻妾儿女,正享天伦之乐呢!

全文真的完,谢谢观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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