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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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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是怎么打起来的?”安宁公主隐约透过亭外听见几声不清晰的惊叫声,撩起薄纱向外看去,脸上没太多惊讶,反而是挑了挑眉,嗤笑道,“稀奇了。”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向来都是自家的那张脸面,能在宴会上不顾家族颜面当众打起来的例子几乎少之又少,不过这会儿李、宁两家人真打起来了,安宁公主又毕竟是宴会主人,她就算心底再怎么想事不关己地瞧个热闹,那也是不行的。

慢吞吞起了身,安宁公主拉拔上白果,抬抬下巴说:“走,咱们去看一眼。”

丫鬟走在前面给安宁公主跟白果带路,脚步匆忙。

而或许是世家小姐公子们在端庄贤淑的外表下都有一颗看热闹的心,一路上,那些本该在花园里赏菊的公子小姐都没了踪影,直到走出花园外,众人的踪迹一下明显起来,三三两两地站在回廊里,捂着帕子遮了眼,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呼。

李仙儿跟宁左庭被丫鬟们强拦着分开,李仙儿头上的发钗被打掉在地上,发髻摇摇欲坠,而宁左庭也不比她强到哪里去,头皮整个都被李仙儿扯红,发冠也是歪的,整个人的脸色青黑如锅底,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公子且冷静冷静,别再动气伤了肝火,您歇歇气,有什么话不如跟李家小姐坐下来慢慢说。”拦在宁左庭身边的是行宫里的一个管事奴婢,她是最先瞧见李仙儿与宁左庭打起来的那个,也是最倒霉的一个,拉架时还被宁左庭抓了好几下,这会儿手臂肩膀都疼着。

宁左庭跟李仙儿先前打架的由头暂且不提,但只说这时候他心底憋得怒气没地方发泄,却被个不知名的小奴婢给拦在面前,还说什么让他好好跟李仙儿说话?这宁左庭着实忍不住冷笑一声,大力推开眼前奴婢的手,啪得一巴掌就扇在对方脸上:“你这算什么东西,本公子跟别人怎么样,还用得着你这么个贱婢来说教了?”

管事奴婢被打的一愣,那厢拦着李仙儿的奴婢不忍,松开拦着李仙儿的动作,扑过去端看被打的奴婢的脸。

宁左庭下手重,被打奴婢的脸肿了一圈不说,嘴角直接被打破了。

“宁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李仙儿虽不是什么善心的主,但瞧见宁左庭气急了却拿拦架的奴婢撒火,就对他更看不上眼了,直言嘲讽道,“别不是宁家的好家教全用在你那几个姐姐身上,独独忘了教你?……也是,怪不得上次选秀,你们姐弟二人分明是要一起进宫,但谁知你却独在第一轮选拔后就就被请了回去。”

她话音一落,那头宁左庭已经气急败坏地尖声说道:“你给我闭嘴!”

选秀第一轮就被请回了家可谓是宁左庭含着金汤勺出生以来最大的痛脚处。

说起宁左庭的身份,他与宁国公府的嫡女宁安容原是双胎,虽说因为是双儿的缘故要比身为女孩的宁安容不如受外界关注那么多,但在宁国公府上素来都是宁安容有什么,他便有什么,如果说宁安容的骄矜是内敛的,那宁左庭的高高在上就全然是写在了脸上。

李仙儿与宁左庭的嫡姐宁安容本就不对付,相看两厌,宁左庭作为宁安容的亲弟,李仙儿瞧见他的厌恶就更不用说,况且今日宁左庭不仅出言挑衅在先,后面还跟她动了手,李仙儿可不是个被欺负的好好小姐,定是要再还回去,方才她故意拿选秀的事刺宁左庭,就是找准了往他痛处上使劲戳呢。

宁左庭整张脸都被李仙儿气得扭曲,眼看着就要失了理智。

行宫里的几个奴婢压不下他,正怕两人又要打起来,那边安宁公主带着白果终于赶到了。

“你们二人是在这里给大家表演什么武打戏呢?怎么不叫上本宫一起看,多热闹。”安宁公主一到,之前拦架的奴婢几个立时就找到了主心骨。

“公主怎么过来了……”李仙儿先是看到行宫的主人出现,怒气随之一收,在安宁公主含笑的目光中略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之后再抬起头,她目光不经意掠过跟在在安宁公主身边的白果,便着实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至于白果倒是没察觉到李仙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反之,他看见宁左庭的第一眼,表情就是一愣。

他认出来,宁左庭就是之前在路上纵马撞死了人的那个跋扈公子,却也没想到竟然也是被安宁公主邀请来参加赏菊宴的世家子弟。

“怎么,又不闹了?”安宁公主走到两人身边,见李仙儿跟宁左庭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眉头皱起,脸上的笑容也适时地淡了些。

看她落下脸子,就是再娇惯跋扈不把天王老子看在眼里的宁左庭也不敢再多出一声。

毕竟,世家子弟便是身份再高贵,那还能高贵过当朝最受皇帝跟太子宠爱的公主不成?

于是,宁左庭勉强压下脾气,只狠狠瞪了一眼李仙儿,两人这才算是偃旗息鼓。

花园外的一场闹剧以安宁公主几句话告终,之后她又分别拨了几个丫鬟“照看”二人去行宫的偏殿房间里洗漱整理各自仪容,千防着这两个舍了脸面不要的又再打起来。

前来参加宴会的其它世家小姐公子们纷纷看足了热闹又再次回到花园中,安宁有心带着白果融进世家子弟的圈子,便笑着下场跟她们玩了一轮以“菊花”为题的赛诗会。

白果在作诗上没什么天赋,但也好在先头进宫选秀前,宫里出来的桂嬷嬷跟平嬷嬷两人曾给他做过不少功课,于是轮到自己的时候,虽有些紧张,但还算磕磕绊绊造出来一句。

“白公子好文采!”一个脸胖的双儿在他刚说完就笑着称赞了他一句,有几个贵女也跟着点点头,其中一人更是轻声道,“虽不如公主的那句诗来的精致,但也是大巧若拙的妙句。”

白果抿了抿唇,被这一番夸赞弄地有些局促。

诗词不过是随意拼凑起来的,他其实根本不觉得自己勉强造出来的诗词有多好,但看着众人丝毫不作假的夸表情,还有安宁公主含笑望向自己的双眸,白果手指微弯,突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有了前面赛诗的好开头,再到后面投壶又或是打玉珠的游戏,行宫里的气氛便越发和谐起来。

晚一些的时候,有丫鬟从偏殿过来说宁李两家的公子小姐分别请了辞,回京城家里去了。

白果当时在剥着一枚橘子,他剥下橘子皮,撕了两瓣橘肉吃进嘴里,却不想被酸倒了牙,整个心思都在沉浸于世间怎么会有那么酸的橘子的思考中,于是就没有看到后来安宁公主眼中眼中闪过的意味深长。

玩闹的时间总是过得快,宴会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白果陪着安宁公主送走一行来的公子小姐后,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小心拍拍自己泛红了一整日的脸颊。

“是觉得别扭了?”安宁公主笑看着他,两人一起往行宫里走。

白果没想到自己一天下来的情绪都被安宁公主看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诚实地点了点头。

“……是觉得她们对你恭维过了头对不对?”安宁公主却只是轻笑一声说,“你是三皇兄的准王妃,本宫未来的小三嫂,身份尊贵,他们不巴结你巴结谁?待日后你与三皇兄成了婚,各种宴会上要碰到的次数还多,你可得快些习惯才是。”

她语气里说的认真,白果听在耳中,忍不住抿唇,垂了双眸。

晚间他同安宁公主一起吃过晚膳,安宁跟他说明儿一早便带他去游湖,湖中鱼虾肥美,到时候可以抓来做中午的吃食。

入夜后,有行宫里的奴婢早早便给白果收拾出了屋子,床榻间被褥都是新的,软和蓬松地仿佛是晒过太阳。

算是玩累了一天,躺到床上,白果合眼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到了第二日清早,安宁依着前晚说过的话,用过早膳后就带着白果去了离行宫不远的湖边,趁着日头不高,两人在船上一人拿了一根鱼竿垂钓。

白果性子安静,人也耐心,等到他收了竿,旁边鱼篓里已经落了三四条鱼。

反光安宁公主虽然钓的少,但她人可高兴,一拍手就让奴婢把那些鱼送去行宫的厨房里,让厨子赶在中午前好做顿全鱼宴出来。

经过两个白天,白果跟安宁公主这才算真的相熟起来,等下了游湖的船,安宁看了眼天色,叹息一声,笑着同白果说:“不若今日你也别回去了,再在这行宫里多陪我几日?左右这行宫里只有我一人,那些个奴才又怕我怕得很,各个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让我住着也是无聊极了。”

白果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应下,不料远处跑来一个神色匆匆的奴婢,说是宫里来了人,叫公主立刻进宫的一趟。

安宁公主脸上露出点诧异,挥退了奴婢,又偏头跟白果说:“倒是不巧了。”

白果摇摇头说:“公主……还是快些进宫去吧,别、别让宫里的贵人……久等了。”

来叫安宁公主进宫的是太后宫里的奴婢,安宁耽搁不得,稍稍收拾一二,跟白果在行宫前分别,就各自坐着马车离开了。

依旧是乘着来时的车架回到昌平侯府,白果下了马车,正好看到昌平侯府门前有几顶小轿离开,不由多看了几眼。

“公子,那好像是顾府的轿子。”许小眼昨天送白果去了安宁公主的行宫便有事离开了,走之前他给白果留了个挺机灵的小太监陪着,小太监挺有眼色,这时候凑上来说,“奴才记着,今天该是白二公子带着顾家姑爷回门的日子。”

白果恍然地点点头,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大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刚一进府,惯常伺候在昌平侯身边的老奴就跟白果打了个照面,脸上原本慌乱的神色在看到白果时明显变了变,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在白果惊诧不已的眼神中,果断扑到了白果脚边,哭天喊地地说,“大公子,侯府出大事了!您快去主院里瞧瞧吧,那李姨娘说是要当面吊死在夫人的院子里,夫人被她气晕过去,这会儿李姨娘还在跟前闹着要上吊呢!”

“李姨娘……为什么要上吊?”白果神色紧张了一下,磕磕绊绊问,“我、我父亲呢?”

老奴抹着眼泪说:“侯爷也晕了。”

“……也晕了?”白果眨眨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老奴说:“大少爷还是快随我进去看看,这侯府已经乱的不成样了!”

不过是离开一日,侯府再乱能乱成什么样?白果抿着唇,怎么也想不透这一侯府的主子怎么全都晕了过去,可等到他被侯府的奴才带到主院一看后,白果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再问一遍侯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那老奴一番吞吐言语,终于把事情经过全细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本是顾家姑爷跟白意回门的日子。

何氏早早起了身就盼着人回来,她等了又等,等到时辰却没曾想盼回来了三个人。

李氏生的那个贱蹄子竟然也死乞白赖地跟了回来。

而白意自打嫁入顾府这几天,更是里外都过得不顺心。先是嫁的丈夫本不合自己心意便罢了,而他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庶妹竟然无耻下贱到在他新婚之夜生生抢了自己的男人,偏生顾子修是顾家独子,顾母对顾子修的偏颇疼爱更比何氏还要不讲理,只看顾子修喜欢那白雨薇小意温婉,就对那贱人和颜悦色,反观到了自己这里,却变成了左一句规矩右一句规矩。

白意忍无可忍,在嫁进顾府的第二天就给了白雨薇一巴掌,用正妻的身份罚她在院子里跪着。而白雨薇也不是好惹的,转头就装晕了过去,让顾家下人好一番大呼小叫地又把顾子修引来,让他好好与白意闹了一顿。

这不今天是白意回门的日子,白雨薇便又不知使了什么手狐媚段,竟然求得顾子修也把她一起带上了。

而回到侯府,面对何氏的质问,顾子修只道说:“雨薇也是养在您身边的女儿,您便不盼着她回来看您吗?”

何氏一时哑口无言,心想这白雨薇不过是那贱妾生的小贱蹄子,自个儿不要脸地自荐枕席去给你顾家做妾就算了,哪里还有小妾回门的道理?

可白雨薇也的确是养在她名下的女儿,她便是想与顾子修讲讲前面的理,可顾子修一上来就给她打了张感情牌,若她在这时反驳,不免就要被惯上个为母不慈的名声。

硬是压下心底的不悦,何氏忍着脾气喝了顾子修敬的茶,便要打发顾子修去昌平侯那里,留下白意跟白雨薇说话。

谁知白雨薇是个心眼儿多的,趁着顾子修没走,哭诉着想再见见自己生母,顾子修被她迷晕了头,也跟着一起跪下来求,白意气得翻了白眼,差些扔了茶杯摔在顾子修头上,而顾子修看向白意的眼神却仿佛是他在无理取闹。

“惠妃娘娘真是看走了眼!”眼不见心不烦的干脆放人离开,何氏又气又怜地把白意揽在自己怀里说,“可怜我的儿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有眼无珠的。”

白意这几日被白雨薇气得太多,往日的骄纵脾气一时也消了下去,只扯着何氏的袖口,红了眼眶说:“母亲,我想跟顾子修合离。”

“莫要再说这句话!”何氏一惊,捂住白意的嘴,“你这婚事是惠妃娘娘亲自做主,哪里说是想合离的?再说,你是他顾子修亲自求娶的正妻,那贱蹄子再得宠也只是个妾,如何也不会越不过你,便是一时得了些委屈,也不过是顾子修如今对她正当新鲜,等日后……你加倍从她身上讨回来的机会还多的是。”

白意不甘心:“那眼下我便没有能整治她的法子了?”

何氏摸着他的衣衫,垂眸冷笑道:“你只让她跟姑爷热乎着,等她生下一儿半女,剩下的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了,毕竟你是正妻,孩子合该养在你名下,只是这孩子要怎么养,她还不得看着你的脸色时刻小心着?”

白意说:“可顾子修向来是个耳根软的,若她生了孩子再哭一场,孩子根本不抱给我怎么办?”

何氏闻言,笑了起来,摇头说:“男人向来喜新厌旧,她怀孕伺候不了人的时候,你不会替自己加把劲?便是你不喜欢顾子修,找几个忠心的奴婢趁机笼络住他也是一样的,到时候男人心不在她身上,她就是哭再多也没用。”

白意恍然,脸上露出个笑:“还是母亲厉害。”

而这厢两人说着话,那头菊院里,李氏跟白雨薇母女也见了面。

李氏心疼自己女儿被白意打了脸,红着眼说:“大姑娘可是在顾家受了委屈?”

“不算委屈。”白雨薇笑着接了豆蔻拿来的湿帕子,敷在脸上,“子修哥哥虽然娶了二哥,但他对我还是好的,况且他已经承诺过我,待我生下儿子,便扶我做平妻,日后与二哥也是平起平坐的。”

她说话时眼中不无得意,本来双儿的身子就难以怀胎,而如今顾子修又大多歇在自己屋里,对白意碰都不碰,如此一来,白意在她眼中就更没了威胁。

李氏闻言,总算放下心来,点头道:“只盼大姑娘身子争气些。”

原本回门的三人各自分了三路,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总归还算是相安无事,但事情到了这里,偏偏在前些日子刚被昌平侯收了房的小妾身上出了事。

那小妾是个心大的,又正得昌平侯宠爱,就不免多了些炫耀之意。她挑的时辰不好,偏生挑了白雨薇在李氏院子里的时候去找李氏的麻烦,被白雨薇撞了个正着。

白雨薇先前被白意扇了一巴掌,那点恨意还记在心头无处发泄,这小妾偏又正好送上门来耀武扬威,她便再也忍不住使劲推了小妾一把。

谁知那小妾倒霉,后脑勺直接装在桌子一角,磕出来个大洞,汨汨流了一地鲜血,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白雨薇慌了神,李氏也慌了,小妾身边的奴婢见势不好,溜到何氏的主院里通风报信一番,直接惊动了侯府众人。

白意听说那小妾似乎是活不成了,还是白雨薇下手推的人,不禁幸灾乐祸问:“杀人是要坐牢的吧?”

何氏瞥他一眼,眼底不见对那小妾生死的担忧,只是垂了眼说:“虽是妾室,但好歹也是咱们侯府里的半个主子……这大姑娘手下向来没轻没重,如今一遭却是要得要她长长记性了。”

“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倒摔死的!”白雨薇惨白了脸尖叫说。

白意冷笑一声:“这院子里的奴婢都瞧见是你亲手推的人,别不承认了。”

白雨薇颤抖着看向他,恨不得白意那张嘴给生撕了。

而昌平侯与顾子修是最后听到消息赶来的,彼时小妾已经躺在地上死透了,眼睛只瞪得大大的仿佛充满了不甘心,整个面目都是扭曲与狰狞,半点不见活着时候的清秀美丽。

昌平侯走进屋里一眼看到死去小妾的尸身,被她那双直勾勾的双眼吓了一跳,登时心口一阵血气翻涌,双腿一蹬,竟是被吓晕了过去。

这下昌平侯府算是彻底被捅了马蜂窝,何氏立马命人去请了太医来,一面又指着白雨薇大骂她是个丧门星,白雨薇哭得梨花带雨躲在顾子修身后,白意咬碎了牙,只说白雨薇身上沾了人命,要送去官府。

顾子修不可思议地看向白意:“她是你妹妹!”

“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妹罢了。”白意冷着脸看他,“还是说你想要包庇自己的妾室?”

顾子修白了白脸,白雨薇扑在他怀中冲他死命摇头:“人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撞的,子修哥哥,不关我的事,二哥……二哥你怎么如此狠毒?”

几人这厢你来我往,白恪那头刚从外面跟几个书院里的好友小聚回府,进到菊院后看到的就是这一番混乱场面。

白意跟白雨薇几乎是撕破了脸,他暗中叫小厮去后府外找人报了官,只等官差来府上办案捉人,而白雨薇见白意是狠了心想把自己除掉,一时失了理智,干脆摸了簪子就要往他身上扎。

白恪便是这时候进了屋,眼疾手快地替站在门口的白意挡了一簪。

“三哥?”白雨薇拿着簪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白恪捂住被割伤个右手,冷吸一口气,沉声说:“白雨薇你疯了?!”

顾子修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上前夺下白雨薇手中的簪子,只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侯府中又是一阵纷乱,何氏惨白了脸被白意扶着,李氏抱着白雨薇呜呜呜地哭,而顾子修跟白恪两人却双双沉默,直到外面的官差匆匆赶来,确认小妾是真的死去,被指认的杀人凶手也在当场,便要把白雨薇带走再次审讯。

“这下你满意了?”顾子修无力地看着白雨薇被带走,冷着脸甩开白意,只先一步回了顾家。

白意咬碎了牙,在何氏的暗中示意下,即便再是不情不愿,也还是跟在顾子修之后离开。

白恪右手被簪子划伤,简单被大夫做了包扎,待官差走后,他看李氏扑簌簌落着眼泪,到底还是担心亲妹,便跟李氏说了一声,往衙门去了。

这一遭人都散去,何氏捂着帕子,眼底得意。

而之后,姗姗来迟的太医为晕厥的昌平侯诊脉,却发现他似有中风前兆的颇多症状。

何氏早就对昌平侯冷了心又失望透顶,闻言后,她眼底只故作了几分担忧,问太医昌平侯何时能醒。

太医说要过个半日好让昌平侯自己缓过来,何氏点头。

而李氏本就因白雨薇被官府带走而恨极了何氏母子,乍一听到自己多年来依靠的昌平侯竟然有了中风前兆,整个人便崩溃至极,再也不顾丫鬟阻拦,跑去何氏的院子里只说何氏要生生将她逼死。

何氏只当她是来闹事的,冷笑着刺了她几句:“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何时逼你了?大姑娘失手杀了侯爷的小妾是我栽赃陷害她了?你来找我闹什么,要闹你只去官府闹,不如听听到时候官老爷都是怎么说?”

“何世香!”李氏神色恍惚了一阵,突然阴阳怪气地低低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凑在何氏耳边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上一胎的孩儿为什么没能出世?”

何氏脸上的冷笑僵住,猛然看向李氏:“……是你做的手脚?”

李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

“贱人!你还我孩儿命!”何氏被刺激的突然眼眶发红,正想要伸手去掐李氏的脖子,却不想她前些日子生了几场病,身子没有调养好,如今又一回怒气攻心,便直直倒了下去。

李氏眼中闪过快意,看着屋里几个丫鬟又尖叫起来,只低声道:“若是大姑娘出了什么事,我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完,自己又不知从哪里扯了一块白绫,就要闹着上吊不活了。

而白果刚回到侯府的时候,这一段荒唐的闹剧便正进行到这里。

“这……也……太精彩了吧。”纵使是在静王府里见惯了风浪的小太监,听那老奴将事情讲完,也不觉得被这事情的经过给惊呆了。

白果就更不用说,眼睛都瞪大了。

那老奴也是难受,心想若不是这侯府眼下一个正经能做主的主子都没了,那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请了这最不受宠的大公子来做主了!

不过李氏眼下还在闹着要死要活,丫鬟们不敢伤害她,只能拼命拦着。

旁边晕过去的何氏被丫鬟们送进屋里去陪一起昏着的昌平侯了,两人夫妻俩躺一张榻上,都紧闭着眼,瞧着有种诡异的和谐。

“姨娘……莫要再闹了。”白果进了屋,看见李氏正坐在昏暗的屋内,几个丫鬟守在她身边,生怕人下一秒还要发疯。

李氏听到白果的声音,抬起头幽幽看了他一眼,脸上又哭又笑地像是个疯子:“若是大姑娘出了什么事,我要白意跟何氏二人给她陪葬!”

“姨娘!”白果抿着唇看她,努力让自己尽量不磕绊地说,“您该回菊院……休息了。”

李氏看他身边站着的几个王府太监,状似疯癫的眼神下闪过一丝光,只是又象征性地哭闹了几声,就平静了神色问:“大公子,你说大姑娘会没事的对吗?”她模样柔弱,端的是一副慈母心肠。

白果微微拧着眉没有回答,只是让菊院里的丫鬟豆蔻端了一碗中药过来。

李氏望着那汤药,问:“大公子,这是什么?”

“是安神汤。”豆蔻小心看一眼白果,将碗里黑色的药汁递向李氏面前,低声道,“姨娘将这药喝了,再睡上一觉,就不觉得累了。”

李氏脸色突然一变:“是大公子吩咐太医煮给我的吗?”

白果站在一旁垂了眸子,一句话说的极慢:“……姨娘若是不再闹,药就不必喝了。”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再闹,李氏就直接跟躺在榻上的昌侯府夫妻一起睡死去吧。

毕竟,睡着的人最老实不过了。

李氏无法,又见屋里多是静王府派来跟在白果身边的太监。她突然意识到再闹下去倒霉的还是自己,便敛了神色,只在心底暗道一声,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这平时不声不响的大公子竟也有如此手段。

乖觉的喝下安神汤,李氏再不敢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实回了自己的菊院里。

等看李氏带人走得远了,白果站在屋里,紧攥在身后的手才骤然松开。

他屏退了身边的奴才,独自坐在一处软塌上愣了足足半晌,方才用手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缓缓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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