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萧昀天的告白
见白疏羽只是站在原地, 看着自己的目光中似有戒备之心,萧昀天停住了脚步。
“哈哈。”少年伸手挠了挠头发,“皇上, 我积蓄了好久的灵力, 难得凝成一次人形, 不会把你吓着了吧?”
白疏羽微微蹙眉, 轻咳了一声, “萧昀天, 朕想要一起共眠的是毛团。”
萧昀天耸了耸肩,“我是毛团, 毛团也是我。”他指了指床头柜,那上面摆放着意识离体的毛团身体。
“好不容易变回人形,我得好好把握这珍贵又短暂的时光。”少年轻笑一声,道。
白疏羽认真看了看他。面前少年的这副模样是他曾见过的, 一次是在御兽印的空间内部, 另一次是在冲入战场的飞龙背上。他的服装无论何时看起来都与这里格格不入,而他本人更是——在白国, 能这样随心所欲地与君王说话的,大约也就只有萧昀天一个人了吧?
他移步向自己的卧榻走去。
萧昀天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跟了上去。白疏羽立刻回身问道:“你要做什么?”
“哎哎,皇上, 我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坏蛋。”萧昀天眼珠转了转, “咳, 只是您之前的承诺……”
白疏羽不答话,低着头走到床头柜旁边, 从上面拿起了软绵绵的毛团。
萧昀天看着他的举动。在这之前,他曾脑补了变回人形之后要对皇帝所做的酱酱酿酿的各种好事, 但在真正面对白疏羽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起来。也许是变换的皮相会予人以截然不同的感受,作为毛团时他可以在白疏羽的怀里打滚撒泼,但变回人形之后,似乎就不怎么适合再无理取闹了。
“哼。”
白疏羽自顾自地抱了毛团钻进了被窝,并不理睬萧昀天。
“离朕这么近做什么?”
萧昀天无辜地看着他:“皇上,我来找你兑现昨晚的承诺。”
“向朕要亲亲的不是毛团吗?朕可没有答应过要亲吻一个男子。”
说着,白疏羽把毛团本体从怀里举起来,当着萧昀天的面,在毛团的脸蛋上亲了两下。
“好了,完事了。”
白疏羽抬起浅色的眼眸,笑眼盈盈地看着萧昀天,“承诺已经兑现了。不论是萧昀天还是毛团,从此往后朕都不欠谁任何东西了。”
“哈。”萧昀天无奈地一摊手,摇了摇头,“皇上,你还真是狡猾。”
“快从朕榻上下去。”
少年笑道:“可是皇上不是说了,让我来给您暖暖被窝的吗?现在毛团的灵识不在体内,它的身子也变凉了喔。”
白疏羽轻哼一声道:“那就快点变回来。除了毛团之外,朕不会让其他人靠近朕的卧榻。”
看到白疏羽虽然把眼睛转向了另一边,但侧脸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红晕,目光不安地躲闪着,萧昀天心知他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拒绝自己。想到这里,他慢慢靠近了过去,在白疏羽的耳边轻轻说道,“毛团凉了也没关系,我的身体还很温暖……”
萧昀天的手指穿过白疏羽银白色的长发。他的发丝光滑又柔软,令萧昀天忍不住留恋那丝滑的触感。
“这发簪……是新换的?”
白疏羽愣了一下,点点头:“唔……之前的那支失踪了。可能也找不见了吧。”
白疏羽此前曾冲入敌阵中作诱饵,头上的发簪在躲避风舞阳的攻击的时候掉在了地上,落入乱军之中不知所踪。现在他也换上了新的发簪,但萧昀天总觉得之前的宝石发簪更加匹配他的发色。雪白的长发配上血红色的宝石,看上去就像纯白中的一点红,有画龙点睛的奇效。
说着,白疏羽也转过眼来,打量着萧昀天的装束:“其实朕有不少发簪,几乎可以每日换着用。”他的目光落在萧昀天的头顶,“不过,你的头发太短了,也用不上簪子。如若有机会,朕倒是想看看你留长发会是什么模样。”
白国的绝大多数人都留着长发,无论男女。因此,短发现代人装束的萧昀天看起来风格迥异。
“长发是好看,但是上战场和干活的时候总觉得会很麻烦。”萧昀天随手撩了一下白疏羽的长发,“不过,”他诡秘一笑,“皇上还是留长发最好看,‘白长直’,简直就像仙女一样……”
“仙女?”白疏羽有点懵,他皱了皱眉,“朕可不是女人。”
“唉,这个词重点在前一个字,‘仙’。皇上要是不喜欢的话,叫‘仙子’也可以。”
白疏羽难得被他说得笑出声来:“行了,好容易凝成人形,就一个劲地贫嘴。”他搂紧了怀里的毛团,“朕还是喜欢小毛团——虽然呼噜呼噜的不知所云,但总比现在要安静一点。”
萧昀天也笑道:“皇上嫌我吵,我不说话就是了。”他靠上前去,像白疏羽搂住毛团一样,把皇帝轻轻地搂在自己怀中。
白疏羽惊道:“萧昀天,你……”就见那人的脸轻轻地贴上了自己的脸,一时间只听见彼此略为急促的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皮发烫。大概又脸红了吧。
他听到萧昀天在自己耳畔轻声唤道:“皇上……”
白疏羽有些紧张地:“嗯。”他被无数人叫过无数次“皇上”,可今日这词听在他的耳中却牵引起内心奇怪的悸动。
“皇上还记得吗,之前想亲口听我说的话……”
白疏羽立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向来淡定的他有些慌乱起来。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萧昀天的衣服,他刻意维持着与对方间隔的距离,却又舍不得让他离开。
朕在想什么呢?——到底是推开他,还是想要留下他?
不知道。
萧昀天注意到白疏羽轻微的颤抖,笑了笑,说道:“皇上你别这么紧张,弄得我也好紧张。”
白疏羽咬了咬朱色的润唇,道:“是你要找朕说话,你自己紧张什么。”
萧昀天用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让白疏羽抬起脸。他看着那双淡色的眼眸,与他对视着。
“皇上知晓我要说什么吗?”
白疏羽哼道:“你上次还是毛团的时候就说漏了嘴,你的那点心思朕怎么不知晓。”上次他接连的发问让萧昀天不慎说穿了心思,但由于当时的场合十分不正经,再加上萧昀天又是一副蠢萌毛团儿的形态,白疏羽自然也没有把他半开玩笑得来的“告白”当回事儿。
而这次,萧昀天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听到少年在自己身侧的每一次呼吸,感受到隔着单薄衣衫传来的暖热体温。
白疏羽从小到大,无论是作为皇储还是即位为皇,他听过最多的臣服与遵从,而向他表明超出君臣关系的心意的话语,他从来没有听到过。
冷情或许不是每一位帝王的天性,但它是帝王应该做到的职责。在年轻的儿子将要继承自己的重任之时,白疏羽的父亲曾这样叮嘱过他。
“帝王可以想得到许多样东西,但这种贪婪必定是平均的,要对所有的物事需要保持着同等的贪心——而一定不能只对某一样东西产生强烈的意愿。因为博爱的欲望能造就野心,而单一的欲.望只会生产弱点。”
年轻的白疏羽当时并未太明白父亲嘱咐的这句话的意义,但他从那时就下了决心,对周围的一切事物——无论是美好的,丑恶的,友善的,疏远的,都要保持相当的距离。他营造出无形的“界限”。在他的“界限”内只可以存在他一个人,任何的闯入者都会降低他的安全感,引起他本能的戒备。
于是,他逐渐被人们看作是不可僭越的冰山,身边没有人敢反对他,也自然没有人能够真正亲近他,了解他。
更没有人说过爱他。无论是“想要说”,还是“敢于说”,都没有。
除了毛团之外——或许因为是“天外来客”的身份,萧昀天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兽世大陆的一只异兽,因而内心也很少真正承认这异世的君臣、阶级、地位……诸如此类的鸿沟。
他从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顾忌,内心剩下的只是单纯的心意而已。
他大约是头一个向朕示爱的人了。
白疏羽头脑中的想法接连不断,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倘若真的听萧昀天说出了那句话,他甚至无法预料他自己将要如何去应对。
他会如何回答他?
——只有在萧昀天开口了之后,他方能知晓。
白疏羽静静地待在萧昀天怀里,他感受到少年的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自己也莫名紧张了起来。
“皇上……”
“嗯?”
萧昀天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皇上……你脸色不大好,很苍白。”
白疏羽叹气道:“不知怎么,朕有些害怕,觉得心里慌。”
萧昀天静默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睛道:“皇上是对我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有压力么?”
白疏羽略一迟疑,“你这么说,可能是吧。”
萧昀天认真地盯住他的眼睛。忽然,他开口道:“皇上不必心慌,也不必有压力。因为我接下来想要告诉皇上的话,并不会给皇上增添更多的负担。”
白疏羽抬起眼睛,也看着他。就听萧昀天爽朗一笑,在白疏羽面前慢慢俯下身,单膝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道:“今天算是正式地说给皇上听吧。请皇上相信,我,萧昀天,或者说,毛团……会竭尽我所能,永远守护白国的君王。”
白疏羽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发颤:“你的起誓,是以御兽印的契约兽魂的身份,还是以你萧昀天个人的名义?”
萧昀天郑重道:“我向皇上起誓,既是以御兽印的契约兽魂的身份,更是以我萧昀天个人的名义。”
一阵沉默。白疏羽忽然问道:“萧昀天,如……如果没有御兽印的契约,你是不是终有一日会离开朕?”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以及他自己都不清楚原因的伤感,“如果不是御兽印将你留下来,你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故乡的,对吗?”
白疏羽目光炯炯地直视着萧昀天的眼瞳。他终于知晓自己一直以来的犹豫和焦虑是什么了——归根结底,还是由于他对自己和萧昀天之间的牵绊并不自信。
帝王从来都是敏感多疑的生物。
萧昀天在多日的相处中,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在外人面前,白疏羽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平平淡淡的,甚至有些冷漠。因此,对于毛团日常的“勾搭”与讨好,他的回应从来都是亦真亦假,不带正经。有些不便对旁人说的话,他也只愿意对毛团说,因为毛团不会说话,不会把他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两人之间保持着这样亲近又疏远的特殊关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白疏羽内心深处的害怕吧——害怕萧昀天只是一个暂时的同路人,害怕有一天这样唯一一个能与自己交心的人也突然离开。可以说,正因为萧昀天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白疏羽既亲近他,亦疏远他。
想通了这一点,萧昀天露出安抚的笑容。
“皇上不必多虑……事实上,我即使不是所谓的契约兽魂,没有被御兽印绑定,我也不会轻易离开皇上。”
“……为何?”
“因为……哈。如果我说,我对皇上是真心的,皇上会相信这个理由吗?”
白疏羽怔怔地看着他。
“我对皇上是真心的”……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良久。一时间,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我说这句话,不是向皇上要求什么。我既不随意予皇上承诺,也不向皇上强求答案。”萧昀天耐心地微笑着,“皇上只需安心地知道,无论是毛团还是萧昀天,都不会离开皇上。”
“萧昀天……”白疏羽稳住心神,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道,“朕能问问你……你为何会对朕……?是因为朕是君王的身份吗?还是因为朕的相貌?或者是别的什么……”
白疏羽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衫的一角。说来也奇怪,他害怕听到“是”的回答,也害怕听到“不是”。
萧昀天道:“皇上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嗯……?”
“皇上为什么想知道原因呢……”萧昀天苦笑着摇摇头,“表明心意的是我呀,所以这事儿其实……与皇上无关,不是么?”
“朕想知道。”白疏羽固执地追问。
萧昀天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这么说吧……皇上,你是白国的一国之君,拥有无上的权势,而且容貌亦非常出众,气质不凡,皇上在我的心中,是我所见过的最完美的人。”萧昀天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向他说明,“然而……这些因素的存在并不是我对皇上产生那种心意的原因。”
白疏羽看上去更加迷惑了。
萧昀天拍了拍他的手背,“皇上需要思考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莫要让我的事情也成为你的负担。”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朕答案。”
“答案嘛……我也不知道。”
“什么?可是……”
萧昀天幽幽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可能……这本来就是最奇妙,最煎熬,最难定义,也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种感情。如果有一天,皇上对于某个人,也产生了这种想要告诉‘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要靠近,却又为距离而犹疑的感觉,那么,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大约就会明白,为什么这种问题无法回答了吧。”
因为爱情这种奇怪的东西,哪会有什么所谓的理由啊。萧昀天在心里苦笑着。这种事……不是说发生就发生了么?它常常出现得猝不及防,而且悄无声息,连萌生爱意的人自己往往都会后知后觉。
“皇上,不是所有的疑问都能立刻得到答案。”萧昀天望着天空缓缓地吐气,不知为何他的情绪沉重了起来。“或许,有的问题需要几天,几个月,几年,甚至是一生的时间来回答……”
白疏羽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在很认真地回味萧昀天所说的话。深邃的眼底波光流转,想来也有所感悟。
不过,不管他对自己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萧昀天都不会强行向他索要一个答案。只希望有一天,他能慢慢地、慢慢地自己想明白这回事儿,然后能以实际行动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时候不早了……”萧昀天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开始出现了波动,想来这一次的积蓄已经消耗殆尽,他的人形会逐渐消失。白疏羽也探知到他身上的灵力正在逐渐减弱,知道眼前的少年即将再度消失,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了萧昀天的胳膊。
“皇上?”
白疏羽抬起脸。萧昀天心里陡然一震,他直视着白疏羽的双眼。皇帝的双眼形态狭长秀美,静止时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带着点淡淡的妩媚,而生动起来之后,则会显现出截然不同的神采。此时,白疏羽的眼神里忽的添了几分灵动的笑意,让他看起来终于有了符合其年龄的活泼感。
“你不会离开朕的,对吗?”
萧昀天点点头:“嗯。”
白疏羽忽然抿起唇,脸蛋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小声说道:“朕……朕也不会离开毛团的。所以毛团要一直陪着朕。”
萧昀天一呆。他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皇上他……言语和动作中透出来的隐约的撒娇的意味,连皇上自己都未有觉察到啊……
萧昀天的指尖轻轻的撩了撩白疏羽的发梢,道:“好啦皇上,我们下次再见面吧。”
少年一只手轻轻地掠过白疏羽的发梢,另一只手插在休闲装的裤兜里,向白疏羽灿烂地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在白疏羽模糊的视线中,他的身影逐渐消隐而去。
在另一边,毛团的身子微微一颤。片刻后,它睁开了眼睛,向着坐在床边的白疏羽咕噜噜地跑去。
白疏羽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过神来的时候,毛团已经灵活地滚进了他的怀里,肚皮朝上,软绵绵的身子轻轻地蹭着他的衣衫。
“哈……”白疏羽在毛团圆滚滚的身体上揉捏了一把。看着那紫色的圆溜溜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毛绒绒的身体趴到了自己的膝上,再回想起萧昀天爽朗的少年的模样,这样鲜明的对比反差令他不禁绽开了笑颜。
“萧昀天,你真是个有趣的……毛团。”
他起身钻进被窝,将毛团也捞了进去。毛团绒绒的软毛隔着单薄的睡衣,让他感到自己的肌肤蹭得也痒痒的。白疏羽安心地抱着暖洋洋的毛团,像儿时的他独自一人在被窝里抱着软绵绵的绒毛玩具一样,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
雪宫。
在宫人的通传声中,白启明慢慢走进了室内。他挥退了侍奉在内里的宫女侍从们,径自走到了卧榻旁边,掀起床帐。
“陛下……”
榻上之人看到一袭皇袍的白启明走进屋来,在上面挣动了两下,试图起身行礼。但白启明按住了他:“莫要乱动。你现在有伤在身,安心休养便是。”
被白启明摁住重新躺下的,正是前几日在墨城外支援其军队的魔国将领风舞阳。此时的他卸去了一身战甲,只穿着深色的单衣躺在被单下,露出的脸庞上血色全无,气息微弱而不稳。黑色的长发未经束缚,随意弯曲地散落在床榻上,整个人看起来气血虚弱。
白启明在他身边坐下,亲手拿起了宫人刚泡好的热茶,递到风舞阳的手里。对方接过茶,却未有立刻饮下。
“陛下……墨城那边的军队都撤离了么?”
白启明脸色沉下来,“撤到了城外三十里处。不过,虽然暂时失去了魔国的支援,朕还是会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风舞阳闭了闭眼,他的睫毛颤动着。
“那是自然……魔国那方面,在下会向国君详细说明状况,争取他的支援的。不过……”
白启明看出他的忧虑,接道:“不过,在墨城一战魔国军队损失太大。将希望寄托于你国君王的增兵,有些不现实。”
“那,陛下,北方的其它势力呢?除了您的嫡系部队之外,北方还存在着很多将门军阀,他们手里都握着各自的兵马。”
“你说那些个门阀家族?哈,他们不过是一贯左右摇摆的墙头草而已,更何况,朕不敢保证他们当中完全不存在白疏羽的内应……”白启明低沉地说道,“原本墨城这一战若能一鼓作气取得胜利,北方的军阀们必将接连倾巢而出,与朕联手乘胜追击,将白疏羽拿下。然而……墨城的攻坚战偏偏失利了,这将成为扭转白国南北战局的最大败笔。”
“现今,北方的门阀世家也都在暗暗地观察局势。这些人永远是看着哪一方势力更大,就偏向于站在哪一方,跟着虚张声势,并趁乱捞点好处。但实际上,每当需要他们拿出关键的力量,或者触及到核心利益的分配时,他们的积极性就没那么高了……”
提起北方现存的门阀势力,白启明神色中暗含戒备之意,显然并未将他们当成是自己真正信赖的盟友。
听白启明的口气,风舞阳也大致清楚了白国高层内部的状况。经历了都城兵变、皇位更迭之后,白国现今的权贵阶层看起来力量壮大,盘根错节,实际上形聚神散,表面上聚集在一起,实则各为各的利益作考虑,而没有协同一致的凝聚力和共进退的觉悟。
——正因如此,白启明才会在墨城久攻不下、魔国方面又选择撤军的时候,表现得这样焦躁吧?说到底,他手里的那群“盟友”,其实也都是临阵会逃的纸老虎啊。
想到这里,风舞阳面不改色,只有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缓缓地呷了一口热茶,将诡秘的心机遮挡在举起茶杯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