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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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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山间忽地起了一阵狂风,帐外的树木沙沙作响,幕布被风刮的来回摆动,帐内的烛火几次差点被吹灭,随风摇曳挣扎着,却始终顽强的亮着,照着赵宁辉此时那颗火热却又澎湃的内心。

“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经此一事,我想了许多,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人生在世总得做件对得起自己的内心的事,那怕是舍得这一身剐,也不枉我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赵宁辉说完这话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若说之前心中多少还有些忐忑,此时内心剩下的只有坚定,即使前方是南墙,也要把它撞破的坚定。

“罢了,你既考虑清楚了,那老夫也不再劝你了,回京后若需任何帮助,你大可来找老夫”

“大人”赵宁辉惊呼道,他知道他这句话的意义。

苏亭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圣上当时既点了我随行南疆,怕是当时也是对此事有了怀疑,你一个小小的庶吉士都如此无畏了,那我身为你的主官翰林院的大学士,也不能让陛下对我失望啊”

第二日京都城郊的暮色里,陈策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马车群驶入城中时面如死灰,自那次刺杀失败后,陆叔健就特地派了一小队精兵日夜守在赵宁辉身边,让他毫无下手的机会。

明日天一亮,圣上就会召见所有从南疆回来的官员与将士进行封赏,赵宁辉现在已经进了城,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对他下手了,他败了!

这夜吴国公府书房内的烛火直到下半夜才熄灭,吴元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外间的年轻的婢女听见里面的动静,轻言细语的唤了声:“老爷,可需要奴婢进来服侍您?”

“滚!”吴元劲语气不耐的斥道,这个时候那还有心情啊。

按理说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即使真被他发现了什么他也不必担心的,况且父亲也说就算他明日真的敢在朝堂上提出来闵州营的事,他人微言轻,朝中又多半是他吴家的人,圣上也不会只听信他的片面之词,但吴元劲就是觉得这心慌的厉害,浑浑噩噩的竟是一夜都未入眠,第二日面色乌青,毫无精神的去上朝。

金銮殿上,天顺帝圣心大悦的重重嘉奖了所有在此次南疆之战有功的将士们,朝中百官皆跟着附和道喜,朝堂内一派喜气洋洋和谐之气。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赵宁辉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吴元劲的耳边。

朝堂上的笑语消散,渐渐归于平静。

赵宁辉在百官的注视下,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他竟然在金銮殿上当着圣上的面慢慢解开了他的朝服,御前失仪,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放肆,赵宁辉你赶紧住手”礼部尚书刘大人怒斥道。

赵宁辉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龙椅上的天顺帝一语不发。

其他官员都神色肃穆的看着赵宁辉,不知道他到底唱的是那一出。

刘大人见赵宁辉依旧我行我素,对他身边的苏亭羽道:“苏大人,还不快管好你的下属,御先失仪,可是大罪”

苏亭羽恍若未闻,不为所动。

赵宁辉解开了他的朝服,夏日衣裳单薄,露出白色的里衣,胸口处一片猩红,红的扎眼。

“陛下,这是微臣回京途中所受的伤,当时若不是苏大人恰巧有事在找微臣,微臣现在怕是早已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了,而微臣此前先是被人几次三番的恐吓过,让微臣识相些不要多管闲事,可是事关乎边境安危,甚至是那些在南疆英勇殉国将士们的命,微臣身为朝廷命官,不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赵宁辉的话响彻在整个金銮殿上。

魏珏微眯了眼眸,呵~这个年头不怕死的人还真多,他到要看看这个赵宁辉是如何以卵击石的。

“允奏,朕倒是想知道你口中的关乎边境安危,让你惹来的杀身之祸的究竟是何事,让你不惜当众冒犯天子,若你所言有虚,那这身朝服从今以后你也不必再穿上去了”天顺帝的声音从殿上传来。

天顺帝话音落下后,整个殿上霎时鸦雀无声,百官们无一再私语。

“多谢陛下”

赵宁辉双腿跪地朝天顺帝一拜,接着道:“微臣要弹劾吴国公和兵部侍郎吴元劲,他们父子二人为谋一己私利,无视边境安危,贻误军机,致使柔诏失守,城中守将全部牺牲,百姓死伤无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赵大人连命都不要了,吴家在朝堂之上基本就是一手遮天,后宫又有贵妃娘娘帮衬,凭他一个末流的芝麻官也敢去撼大树,自寻死路。

“一派胡言”

未等天顺帝发话,吴国公信步走至跪着的赵宁辉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既说本官为谋私利,那么请问赵大人,本官谋了什么私利”

赵宁辉抬起头看着吴国公,一字一句道:“国公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了国公大人这个位置,谋的自然是权了,兵权”

赵宁辉的话字字诛心,他竟然敢在圣上的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吴国公被他气的怒目圆睁:“放肆,你竟敢污蔑本····”

“够了”

天顺帝打断吴国公的话:“吴爱卿,何必动怒”

随即对着赵宁辉道:“诋毁一品国公,可就不只是脱下朝服这么简单的事了,朕问你,你可有证据?”

“微臣有人证”

赵宁辉接着道:“微臣初到南疆时结识了承恩伯府的钟小伯爷,逐渐相熟后,偶有一次钟小伯爷与我提起了闵州营的事,说闵州营离柔诏和苍昔其实并不远,可却对那些时日苍昔和柔诏的求救烽烟视若不见,即使那段时日天气阴沉,燃了那么多日的烽烟他们也不可能毫无察觉,柔诏城破时离和闵州营失联已过十日,按照惯例闵州营每隔十日是会派人来苍昔和柔诏定时巡查的,可那些时日并没见到他们的人”

“哼~莫非赵大人说的人证就是已故的钟行琛钟小伯爷,这也只是他个人的的猜想而已,说不定是派去巡查的人都被敌军灭口了也未可知,就算不是,这和我吴家又有什么关系?”

吴元劲听他说的人证是钟行琛后,心中松了口气,这都只是钟行琛的个人猜测,而且现在他人都已经死了,就更不需要顾忌了,看来这个姓赵的手上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嘛,枉他昨天还担心了一夜。

“吴大人别急,微臣还未说完呢,本来微臣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这只是钟小伯爷的猜测,无任何真凭实据,顶多就是心中有些疑惑罢了,只是后来有次我与苏大人因公去闵州营的途上被一人拦了下来”

赵宁辉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他知道我们是京城翰林院奉圣旨来南疆监察的人,说他有天大的事要禀报,他言他本是柔诏城守将,奉甘将军之命出城来闵州营求救的,他们一行人有五个,费尽心机从柔诏脱身后,来到闵州营求救却被他们软禁了起来,后来甚至要杀他们灭口,他因习得祖传的龟息之法假死骗过了他们,在他假死之际听见了杀他们的人说,一切都是吴侍郎的命令,目的是要让南疆战事严重,这样陛下就会增派援军和邗上开战,而他们图的就是领军的兵权,那人来寻我们时伤势极重,但得上天庇佑,他活下来了,已经虽我们一同回京了”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说的话能信吗?,说不定就是你随便找了个人来污蔑我们吴家的,这种人证我要多少就有多少”吴元劲反驳道。

“若是之前没听钟小伯爷和我提过这事,我和苏大人也不敢轻易就信了他的,只是后来我到闵州营假意随口提起当时支援为何去的那么晚时,发现有好几人都言语闪烁,很是可疑,边境安防大事,微臣不敢马虎,于是我便着手开始调查此事,只是自那以后微臣便几次三番的被闵州营的齐将军请过去喝茶,言语间都是劝我不要再查了,再后来便是微臣回京时有人想灭微臣的口”

赵宁辉说完后就一直静静的跪着,等待天顺帝发话。

户部尚书季安此时站出来进言道:“陛下,赵大人说了这么多,但除了一来历不明的人证,并无其他证据能证明闵州营当时是故意不支援,而且这位赵大人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竟敢在朝堂上先是御前失仪对您不敬,后又公然诋毁国公爷和吴侍郎,臣请陛下依律责罚他,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众多朝臣站了出来,全是素日与吴家交好,五皇子那一党的。

吴元劲看着眼前的局面,正了正身子,这个小子妄想仅凭一个人证就扳倒他,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眼看圣上就要发话时

尹敬昌突然站了出来,道:“陛下,臣身为苍昔城守城主将,听闻赵大人的话后,臣心中有一疑问,想问下赵大人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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