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国师与他的双胞胎哥哥摄政王,其实是很有几分感情的,毕竟他们一起长大,曾经共患难。
然而,再深的感情,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因着早年的经历,摄-政-王变得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作为外族女所出的私生子,摄政王原是很难认祖归宗的,但他偏偏办到了,在这过程中,他用了什么手腕,实在让人不得而知。
后来,国师才知道,摄-政-王能让永嘉帝的祖父力排众议,公开给他一个身份,是因为他能为自己的父亲承灾。彼时发生了几件意外,永嘉帝的祖父都是靠着摄政王,才转危为安的,自然对摄政王这承灾的能力深信不疑。
摄政王到底是他的亲儿子,虽说认了这个儿子,对永嘉帝的祖父来说有些丢脸,但是脸面再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啊!有了这样一张保命符,永嘉帝的祖父自然是想要将其名正言顺地时时带在身边的。
于是,摄政王就成了永嘉帝的祖父晚期最为宠爱的儿子。凭着皇帝对他的信任,迅速的发展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来。
若是摄政王不去谋求那把位子,兴许还能得一世荣华,可偏偏,他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很有居安思危的想法,一心一意想要往上爬,觉得只有自己做了皇帝,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才能够不再看人脸色。
国师为人十分聪慧,跟着钦天监学习占卜之术,很快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因着算得一手好卦,迅速入了皇帝的眼。国师的到来,对摄政王来说既是意外,也是惊喜。作为最亲近的兄弟,摄政王自然希望国师能够入自己的麾下,助自己夺位。
可惜,国师的想法与摄政王不同。皇帝诸子夺嫡的局势已经持续了多年,摄政王虽说凭着皇帝对他的偏爱,而在短短时间内发展出一批势力来,但到底根基薄弱,比不得那些母族势力强大,在朝堂上经营多年的皇子。国师认为,摄政王这是在走一条不归之路。
兄弟之间还没享受到久违重逢的喜悦之情,便因为这件事,闹得极不痛快。
“那时候,我的兄长一心想着皇位,跟着了魔似的,我怎么劝,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可夺嫡哪是凭着皇帝的些许偏宠就能成事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兄长却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兄长是为了掌控住自己的命运,想让他和我过上好日子,才去争取那个位置的,可这条路,打从一开始,对我们来说就是一条不归路。”
“我劝了兄长许多次,非但没能说动兄长,兄长反而觉得我不理解他,与我生分了。可他毕竟是我的兄长,我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而无动于衷?”
国师眼见着不能劝摄政王回心转意,索性投入了彼时大皇子的麾下。
他这自然不是凭着一腔意气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多方权衡的。大皇子虽说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人所出,但到底占着长子的名头,且本人也是个有手段、有能耐的,将来未必不可以荣登九五。
彼时,中宫皇后的嫡子去世,皇后在沉痛之余,决定全力支持曾经救过自己儿子性命的大皇子,这无形之中,增强了大皇子夺得皇位的希望。
当然,国师选择支持大皇子的最为重要的因素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选择支持大皇子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为了报恩。彼时的大皇子妃,如今的许太后,正是他恩人之女。其二,他觉得摄政王一意孤行,必不能长久,他想为摄政王留一条后路。
“那时候,我只想着,日后无论是谁上了位,怕是都不会放过我的兄长。我若是对大皇子有从龙之功,日后,待大皇子荣登九五,我说几句话,大皇子兴许还能听。可谁知,兄长因此而认定我背叛了他,对我十分痛恨,竟几次打压陷害我。”
“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见兄长一副要与我恩断义绝的模样,便绝了将我心中的真实想法告知他的心思,处处与他争锋相对,看着他失利的模样,觉得才算是出了口气。”
经此一役,本就摇摇欲坠的兄弟情分,自然被磨灭了不少。
“若是那个时候,我能与兄长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兴许我们不至于走到恩断义绝的那一步。后来,我涉及害死了兄长的得力属下,兄长也设计害死了大皇子的人并企图嫁祸于我,我们终是走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我一直以为,就算是这样,我也会理解他,不会恨他,可……”国师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双目微红,显然,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很深远的影响:“大皇子殿下,也就是先帝,觉察到我对兄长处处手下留情,便设计了一件事,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他让我的兄长认为,我可以为他承灾,而我的兄长,竟然也相信了!”
国师和摄政王虽是一对双生子,但长得并不想像,且摄政王早早就入了京,国师是后头才被大皇子妃许氏之父带回京的,没有人想象得到,他们竟然是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
也没有人想到,昔日亲密无间的一对孪生兄弟,竟会沦落到今日这种地步,甚至开始算计起对方的命来。
有一术士为摄政王算出,摄政王将有一劫难,摄政王便盘算着要让自己昔日的弟弟,如今的敌人为自己挡灾。这件事当然是大皇子设计的,后来,大皇子还特地命人透露给国师知道。
自此之后,国师才是真正的与摄政王断了所有的兄弟情义。
“毋庸置疑,有了当时中宫皇后的支持,又有我这个新晋颇受信任的人在皇帝面前为大皇子说好话,大皇子最终打败其他的竞争对手,登上了皇位。可皇帝临终时老迈昏聩,竟被我的兄长说动,封他为摄政王,协助新皇执掌朝政。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兄长,是彻底没救了。大皇子就算再怎么宽厚,也不会轻易放过与自己争过皇位的人,更何况,大皇子并不是一个宽厚慈和之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我的兄长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取新皇而代之。”
“大皇子刚登基时,与他争过皇位的兄弟们便开始联手反对他,想要将他拉下马。我的兄长趁着这个机会,做了不少事,给大皇子殿下增添了很多麻烦。头些年,大皇子殿下一直没空去管他的事,直到大皇子殿下将他的兄弟们全部都处置好了,才有功夫去管我的兄长。”
“我原以为,我的兄长,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我低估了大皇子对我兄长的恨意,我没有想到,我的兄长,最后竟然会死得那样惨……我的兄长曾为皇帝挡过灾,一次伤在肩上,一次伤在胸口,一次伤在左大腿。大皇子殿下竟说,既是为父皇挡灾,当有些诚意才好。他将我兄长伤过的那些地方伤口重新挑开,命人寻了蚂蚁来往里头灌……我的兄长,最后走的时候,已经没个人样了……”
“纵使他再不好,他也是我的兄长。我可以忍受有人取他性命,却不能容忍有人如此折辱于他……从我兄长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对这个肮脏的皇室彻底绝望了。父不父,兄不兄,子不子,为了打到目的,皇室中人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开始筹划着要颠覆皇室?”一直沉默地做着倾听者的永嘉帝忽然开口,眼神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