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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非强求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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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说不和你住了吗?”

他未免也太自觉了,寻聿明皱眉道:“你又不是没有家。”

庄奕一手抱着被子, 一手拎起他中午回去打包的生活用品, 笑说:“你不去跟我住, 我只能来跟你住了啊。我家这几天装修, 你要是不让我进去, 我就只能住酒店了。”

“那你就住酒店去吧。”寻聿明跳下车,径自回家。

庄奕锁了车,不疾不徐地跟着他,到家门口,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酒店我住不惯,你又不是不知道。”

“酒店没有家的感觉,耳朵。”

“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呢, 耳朵?”

“还是家里好呀,耳朵。”

“有耳朵的地方才是家呀。”

……

耳边响起他从前住酒店的诸多感慨, 寻聿明一时不忍, 拉开门道:“装修完赶紧回去。”

庄奕笑笑,抱着被子和他挤在窄窄的门框里,低头在他耳畔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你要想在这儿住就老实一点!”寻聿明警惕性地向后一躲,对他横眉怒目, “别动手动脚的, 你的风度修养呢?”

庄奕也不生气,耸耸肩,道:“我没有动手动脚, 我动嘴。”

“动嘴也不行!”他气呼呼地关上门,去外公屋里掀开床单,积年浮灰顿时爆起。寻聿明捂着嘴巴闷咳两声,正准备去拿拖布擦擦地,庄奕进来道:“我不住这个屋,太脏了。我和你住。”

寻聿明掩上门,将一屋子灰尘挡在身后,板着一副好看的面孔,道:“我那屋就一张床,住不开。”

“没关系,我不嫌挤。”庄奕笑得坦坦荡荡,仿佛当真光明磊落,没有任何小心思。

“我嫌。”寻聿明忍不住白眼相加,想想又打开门,去阳台搬来一张行军床,“你睡这个行吗?”

他略一沉吟,改口道:“你还是睡床吧,我睡这个。”

“我睡吧。”庄奕没有得寸进尺,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妄想和小耳朵睡一张床,“把它支在你屋里,好不好?”

这句“好不好”带着点撒娇恳求的意味,他语气本就柔和,如此一来更添可怜,寻聿明听着心里一酸,好像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愧疚之情源源不断涌上心头,点头道:“嗯,你支吧,我拿两床褥子。”

他仓皇进屋,埋头在没有几样东西的壁柜里,“翻找”半天,拿出两床毯子和一张窄窄的褥子。庄奕投了抹布来,擦干净行军床,把厚毛毯折叠铺在上面,然后盖上褥子和床单,放下枕头、被子问:“你想我朝哪边睡?”

行军床和写字台平行着,刚好与寻聿明睡的弹簧大床摆成一个直角,假如庄奕头朝前,则看不见寻聿明,若是庄奕头朝后,便离着寻聿明太远。

“随便你吧。”寻聿明说完,余光悄悄看见他把枕头放在了靠弹簧床边的位置,这是离自己近却看不见自己的姿势,心里不知怎么忽然安定下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怕被他看着的。

庄奕安置好洗漱用品,又去阳台和小厅里检查一圈,确定门窗锁紧之后,进来道:“去吃饭吧?”

寻聿明准备有饼干,但他一来势必不能跟着自己凑和,只好随他出门打点五脏庙。庄奕对这一带很熟,两个人也不开车,沿着学校湖边的石子路向三门町方向溜达。

这个时间学生们刚下课,校园里熙熙攘攘,有不少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约着去打球,也有花朵一样的女孩子三三两两去打饭。两个人经过露天操场,一只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好巧不巧正砸向寻聿明。

“小心——!”

场上的几个男生纷纷望向这边,纵然插翅却也救不及了。

庄奕却不着急,左手顺势勾住寻聿明肩膀,向自己怀里一带,躲开了冲击。那篮球在他右手里打个旋子,便化解掉力道。他又反手托住篮球,向前轻轻一踮脚,隔着不算高的铁丝网将球投进了远处的篮筐。

男生们见状,有的鼓掌叫好,有的吹口哨赞叹,甚至有人喊他来打一局。庄奕一一婉拒,回头冲走神的寻聿明微微一笑,“想什么呢?”

方才的场景,让寻聿明想起当年庄奕在红衣队打球时的风采,在玫瑰碗的战场上,他也是这般从容不迫,哪怕比分落后于人,哪怕比赛只剩五分钟结束,他仍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姿态,随手勾走别人怀里的球,一阵风似的卷到达阵区,用一个轻轻巧巧的六分touch town力挽狂澜。

全场掌声雷鸣,队员们发狂地喊着他的名字,认识的不认识的一齐拥上来抱他,他却指指台下的自己,耸肩笑道:“嘿,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寻聿明回过神,唇角挂着一丝微笑,走出校门说:“我想起以前你打球的时候,转眼都那么多年了。后来,你再没碰过橄榄球吧?”

他说的“后来”是指开罗车祸之后,回忆起不愉快的往事,庄奕倒也不觉得可惜,表情看起来很轻松,“人还是要往前看,我不打职业球赛,是因为我本来也没那么大的好胜心。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这辈子也没太多野心,只想当个散淡的人。”

所以他参与各种竞技运动,却都只是玩票,工作从不侵占生活,活得闲适惬意。

这点与寻聿明恰恰相反,他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毕竟寻聿明所剩时间有限,他又是倾其所有也要登顶的人,见过山巅的风采,怎甘心再屈居于山脚。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宇宙光年又何其漫长,一个人来过又离开,总要给世界留下一点刻痕,否则就像恒河中的一粒沙,终于被历史的车轮抛在身后,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我们这算不算性格不合?”他问。

庄奕将他领到一条老街上,两边是鳞次栉比的苍蝇馆。他一概过门不入,最后走进一家挤在角落里的小店。老板娘扎着红围裙,眼窝凹陷,黑黑瘦瘦,满口的闽南腔调,看见庄奕笑得两只眼角都是鱼尾纹。

“阿姨,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庄奕也不点菜,随着老板娘上。“不要辣,我们家这个胃不好。”

寻聿明脸一红,跟他走石梯登上二楼,坐在窗边的一张小木桌前,老板娘已将肉燕、鱼丸、牛肉羹还有其他几样小吃端上来。庄奕把碗里他不爱吃的姜丝捞出来丢进垃圾桶,推到他跟前:“姜丝煮的汤暖胃,你先垫垫。”

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寻聿明舀了一勺羹,抬眼悄悄觑他。庄奕察觉到他的目光,拿起剪刀将爆浆鱿鱼烧剪成小块,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最好?”

是一模一样,性格习惯都相似的在一起好?

还是天差地别,喜好脾性不同的在一起好?

庄奕又将新上来的沙茶面端给他,寻咽下一口芝士裹着的鱿鱼,道:“我不知道,可能各有各的好,也都有不好吧。”

况且他谈起性格不合,是想让庄奕知难而退。

庄奕却笑道:“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太合,太不合,都不好。太合,彼此的缺点会被放大;太不合,又容易产生分歧。”

厚切的卤牛肉滑嫩酥香,他将汤汁浇在面上,肉都挑给寻聿明,继续道:“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性格互补,三观契合,是最好。”

有共同的追求,保持相似的步调,性格却互为补充,你沉默寡言我便幽默风趣,你淡漠高傲我便温柔谦和,你安静孤僻我便呼朋引伴,这样更容易感受到彼此的可贵。

“我不像你,非要登顶不可。”他笑笑,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多余,难道自己什么样对方还不清楚,“但我也有梦想,只是绝大部分都不强求罢了。”

他的梦想那么多,并非每一个都能实现,也不必都要实现,然而有一个非强求不可。

庄奕抽出纸巾,伸手过去,擦擦寻聿明嘴角的酱汁,问:“你说,我能实现吗?”

“我觉得……”寻聿明愁肠百转,“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强求也强求不来。”

早知是这个答案,庄奕也不气馁,放下筷子,等他吃完,结账回了外公家。

夜里寻聿明照旧失眠,平时都睡不着,今天庄奕躺在旁边,他心里又担忧又兴奋,两眼鳏鳏盯着行军床头,脑海里绕来绕去,都是他那句“非强求不可”。

庄奕晚上给他热了牛奶,寻聿明没喝两口又都剩给他。庄奕灌的一肚子水,晚上起夜,行军床便“咯吱”一声响。寻聿明忙闭上眼睛假寐,听见他打开卫生间的弹簧门,“砰”一下磕上了门框。

老式门颇矮,寻聿明进去将将擦到头发,庄奕比他还高大半个头,不免碰着。寻聿明捂着被子偷偷地笑,又听见他低声抱怨两句,进去放了水回来。

庄奕脚步声很轻,像只匍匐在黑暗中的猎豹,单听节奏都觉得矫健。寻聿明紧紧瞑着眼,脸上忽然扑来细细的一阵热气,彼此的呼吸渐渐接近,带着难以忽视的压力。庄奕俯下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灼灼,让他几乎忍不住睁开眼。颊边落下一个吻,轻轻的,带起一串火花,寻聿明几不可见地颤了颤睫毛,听见庄奕低低道:“晚安,小耳朵。”

说完,他便离开弹簧床,又躺了回去。寻聿明暗松一口气,唇边漾出一抹笑,在黑暗无光的隐密处,悄悄开出朵很快凋谢的花。

翌日早晨,寻聿明去准备手术,一进医院大门,只见一辆暗红色阿斯顿马丁停在广场中央,引擎盖上靠着一个模特般时髦的少年。海湾湾朝他挥挥手,道:“寻大夫,是我呀!”

寻聿明走过去,见他摘掉墨镜,笑得天真无邪:“我找你吃饭呀,你没回我微信。”

“哦对不起,我忘了回。”上次从南山疗养院里出来,确实收到他的邀请,但寻聿明当时怕被庄奕发现外公的事,心思一转便忘了。“我今天很忙,恐怕没时间吃饭了。”

今晨来时就见许多媒体的摄像车开进来,海湾早听说他要动大手术,笑说:“我知道啊,我不是叫你今天吃饭,月底你有空吗?顺道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朋友?”寻聿明道,“是谁啊?”

海湾笑得一脸神秘,低声说:“现在不能告诉你哦,到时候你要是看着他顺眼可以发展发展,他年轻有为性格好,而且长得可帅了。”

寻聿明瞬间恍然,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可没心思谈恋爱。”

他慌张之间,随口扯个理由:“而且庄奕最近借住在我家,我俩都是一起吃饭,我出去相亲总不能带着他吧。”

“庄医生吗?”海湾一笑,“听说他月底也去相亲啊,你不知道吗?”

寻聿明一怔:“他要去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 按:touch town:橄榄球赛术语,译为“达阵”或“触地得分”,即球员带球进入达阵区域,一次可得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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