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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纹,天子之服,以御天下。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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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他的注意,他皱着眉,刚准备绕道而行, 却因为一声“林行韬”而重新转过脚步。

穿过围在篮球场边的人群,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在球场边缘的男生身上。

林行韬,班上总有人把他们两个相提并论,主要是因为他们的颜值。

王熙臣当然知道林行韬的颜值高,他早在开学典礼上从文学院绕到环境学院瞟过几眼。

只是当时的林行韬头发更长甚至留着刘海,而现在的他留着清爽的寸头,将挑不出一丝不对的五官完整地展露在阳光底下,起码有一半女生在为他议论纷纷。

他看上去并不高兴,眉头狠狠地皱着,几滴汗水顺着高挺的鼻梁落下,滴落到他握着球的修长手指上。对面有人讪讪地过来拉他,被他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王熙臣换了个方向,到林行韬的对面,被他的视线一扫而过。

那双漆黑的眼睛也许是进了些许汗水的关系,格外地明亮,在阳光照耀下竟呈现出一种近乎无色的质感。被他的视线扫过,王熙臣竟然不自觉地生出弱小的野兽在被强大的捕食者紧盯的错觉。

王熙臣只是晃了下神,就看到林行韬睁着眼睛咬下戴着的护腕,直接冲了上去。

王熙臣往前一步,没等他弄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上前一步就好像要跟林行韬一起上一样,尖叫声像弹到他脚边的篮球一样传遍整个篮球场。

林行韬一拳砸在某个男生脸上,完全干脆利落打人就打脸的方式。在有人小心地上前拉架之前,已经有三个人齐刷刷倒地,林行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皱着眉,冷漠都被折成了锋利的几段。

他从里到外地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于是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林行韬没往那条路走,他往王熙臣的方向走去。

王熙臣心里一动。

躺在地上的人大叫道:“姓林的你完了!你在大学里打架还是先动手的,等着被处分吧!”

又有人在王熙臣附近说:“就算他大一就成了湳大篮坛三幻神,以后还会有人敢和他打篮球吗?”

王熙臣发现林行韬虽然往他这里走来但并没有看向他,他顺着他的视线往下,这才发现篮球到了他的脚下。

王熙臣弯腰,抱起篮球,拍了两下。

他听到林行韬从鼻腔里溢出的一点讽刺笑声,不知是针对他还是躺着的那个。

一阵风掠过,林行韬伸手一捞,篮球就从王熙臣的手里溜走。

林行韬擦着王熙臣的肩膀路过。

整个过程,他没有正眼看一下围观群众王熙臣,也没有对捡起球的王熙臣说上哪怕是两个字谢了。

王熙臣望着自己的手,回想自己刚才笨拙的、确实有点可笑的动作。

他会高尔夫,会斯诺克,会马术,会圈子里很多人喜欢的运动,但他不会打篮球。

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要从今天开始学打篮球。

“操,他这样还想进校队。”躺在地上的人慢慢爬了起来。

王熙臣微微思索,从隔壁抱着篮球过来看热闹的人手里夺过一个篮球,对准那个人砸了过去。

“彭——”

一球正中。

王熙臣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果然还是有打篮球的天赋的,可以学。

他转身离去,不管其他人问“那个戴着帽子的是谁”,也不管谁对谁错。

谁对谁错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他心里有些嘲笑林行韬。

你看你,居然因为这种事情要面临学校的惩罚。

就这么逃走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后悔和难受……

他停住了,重新转过身,对着赶过来的教职人员实话实说:“他们是我用篮球砸晕的。”

对方很严肃地要他拿出学生证。

他乖乖配合,轻声说了一句:“我是王熙臣。”

——这句话在刚才与林行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就想说了。

——林行韬,我是王熙臣。

教职人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字有点不一般。

后来,王熙臣给林行韬的舍友打了个电话,烦躁地问:“他是自己不想进篮球队的?”

许佑新在电话那头疑惑不已,却还是回答:“嗯,是他自己不想进的,那三个人也给他道过歉了,事情应该过去了。”

王熙臣挂断电话,抱着篮球去练球。

他的确是有天赋的,他令湳大篮坛三幻神硬生生多了一个他,成了四个人。

但他从来没有和林行韬交过手,林行韬也并没有无人愿意陪他打。

直到2020年6月18日,当林行韬跳起扣篮的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那一天,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感受,格外地暴躁,也许近两年来对林行韬的关注令他一再怀疑起自己没有去往国外的决定是否正确,令他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

王熙臣在做什么?明明是为了林行韬来这个学校的?

林行韬他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和别人笑嘻嘻的!

篮球有什么用?!你是燕京赵家老爷子的外孙!大家都已经开始修行了!

就这样自顾自生着气,他接到了林行韬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林行韬],这串号码早在两年前就存下了,王熙臣一次也没打过。

他也有些惊讶,他在想如果自己拒接了,林行韬会不会再次打过来。

他王熙臣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随便接陌生人电话的人吧?

“喂。”王熙臣接了。

“我是林行韬。”对面传出压低的声音。

“嗯?”王熙臣心里说我知道。

他们谈了谈关于灵能基金会的事。

第一次与林行韬说那么多话,再加上刚刚灵气复苏的冲击,王熙臣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刺。

在他说出“你今天打篮球赢了我,但以后没有人会打篮球了,林行韬”的时候,他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过分吗?

王熙臣作为王家的大少爷,可从来没有依着别人的习惯,从来都是别人在他身边讨好,有些人的面目之卑微绝对超出林行韬这种普通人的想象。

他只是觉得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了一个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上。

林行韬,不会是赵家人,不会是他的朋友。

“我不会等你。”他说。

两年已经够了,他不会再等了。

他果断挂了电话,不去想林行韬会是什么心情。

他闭了下眼睛。

等睁开的时候,却是在他熟悉的紫玉山庄,他自己的家里。

关于自己为什么回了家的疑惑一闪而过。

他走过比篮球场大得多的客厅,鞋子在地砖上踩出沉稳的旋律。这里的每一寸都是他所熟悉的,不管是门口的古董花瓶还是悬挂着的古典油画,硕大的吊灯也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下一刻,这股旋律错乱掉了。

他在自己经常躺着休息的沙发上看到了林行韬,这个记忆里不该有的人。

林行韬窝在沙发里,头戴耳机,手里抓着游戏手柄,正沉浸在游戏当中。

王熙臣顿了一下,走过去一把握住林行韬的手臂,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林行韬身体的热度一下子烫伤了他。

林行韬头也不回,随意说道:“我再玩段时间,凑到整点,你等会再送我回家。”

“回家……?”王熙臣问。

林行韬飞快地回头看他一眼,就转回去,笑着说:“对啊,我不想走回去,虽然没多少路……哥你开我那辆帕加尼送我回去呗。”

王熙臣发现自己不认识林行韬了。

这个在他面前笑得神采飞扬、在他家里玩游戏玩得自然随意、驱使他开车驱使得任性骄纵、叫他哥叫得亲昵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是林行韬。

“赵略?”他尝试问。

赵略没有理他,这个年纪还留着的细碎额发被耳机压了一半在眼帘与头顶,而他的目光却穿透有些凌乱的头发,笔直而专注地投射在屏幕上。

王熙臣看得入了神,看着他玩游戏过了一个整点,过了半小时说自己还是要凑到整点,然后过了下一个整点,又要再凑半个小时。

王熙臣说不清自己的感觉,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是陌生人,然后只是坐在沙发边上看他打游戏,自己居然就再也不想做别的事。

“算了,我在这里睡吧。”赵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在本来就可以作为床的沙发上睡着了,没有换衣服,穿着一件一看就特别熨帖以及昂贵的羊绒开衫。

开衫表层的每一根毛在客厅放暗的灯光下都纤毫毕现,干净而均匀,没有一颗打结的线球,而离远了些,他的周身都围上一层朦胧的光圈。

王熙臣大概察觉到自己在做梦,只是梦境中赵略被灯光和毛衣映衬得柔软的脸却和衣服的细节一样令人记忆清晰,永不忘怀。

在这个时候,王熙臣发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动了。

他轻轻地给赵略盖了条毯子,把游戏关掉,把灯光调得更暗,随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坐着闭上了眼睛,又过了一会,他从屁股底下抽出不小心被自己压住的外套,搭在了身上。

羊绒大衣是基础款的色调,剪裁精良,质地就是王熙臣也得说一句上乘,只是将它轻轻抽出来,表面便仿若水波漾过。

被大衣上干燥冷冽的雪松味包裹,近二十年的记忆在王熙臣的脑海里混乱地交杂、复苏。

他努力地窥视着那些王熙臣与赵略在一起的时光。

时光倒流,在赵家举办的一次聚会上,王熙臣忽然记起了属于自己的一个记忆。

他见过小时候的林行韬。

当初他看到林行韬的时候,他们都一样是尚且能被大人牵着手的孩子。

林行韬被他的妈妈抱在怀里,向着门外快速地离开。

他甚至不能得到宴会上一颗被很多孩子吃腻了的糖果。

他似乎瞧见了被他的舅舅从王熙臣手中抢去准备给他但又还了回去的糖果,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到准备出国为止,王熙臣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而林行韬根本不知道有一个人叫王熙臣。

赵行懿说林行韬已经长大了,从吃糖果的年纪长成从球场上叱咤风云的英俊少年。

但是王熙臣看着尝试了许多极限运动、会很多很多东西的赵略。

赵略醒过来,对他掷来一个令人心情一下子明媚的慵懒笑容。

王熙臣却一下子颤抖了手。

林行韬,你的篮球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几段有借鉴余光中《珍妮的辫子》。

番外还有一章,感情会比较狂野(?),预警。

当初我认识珍妮的时候,

她还是一个很小的姑娘,

长长的辫子飘在背后,

像一对梦幻的翅膀。

但那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我很久,很久没见过她。

人家说珍妮已经长大了,

长长的辫子变成卷发。

昨天在街上我遇见珍妮,

她抛我一朵鲜红的微笑,

但是我差一点哭出声来,

珍妮的辫子哪儿去了?,,,,.. .. ,,,,

王番熙臣番外(二)

赵略不会打篮球, 和王熙臣一样。

但赵略会的, 很多很多。

当赵略不满足只在游戏上玩格斗游戏了,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去了国外的雇佣兵基地。

王熙臣知道这件事, 但不知道原来赵略还去了当地的地下黑拳。想想也对,既然从教官那里学了东西, 赵略怎么可能闲得住?

王熙臣在梦境中看着他对上从ufc退役的常胜王者。

浑身肌肉的男人赤着上身, 将两只手臂护在脑袋边上, 强壮的身体随着呼吸有节奏地颤动着。

赵略则微微侧着头,像是在聆听场外对他的嘘声。比起只围了一条短裤的对手,他装束齐全,不像是站在格斗场上,而像是即将参加一场酒会。

在倒计时结束的第一秒, 他抬起了腿。

是并没有用力的一脚,仅仅踢在了对手的胸膛,速度也不快。

对手眼里闪过明显的轻视。

赵略将脚放下, 另一只脚在地上碾了半圈。

然后瞬间!

旋身,飞腿,砸地!

当他把自己狠狠摔在场地上时, 脚已经借助地面的力量踢在了对手脆弱的脖颈上。

咔嚓。

快,准, 狠。

赵略从地上缓缓起身转了一下手腕,对手才僵直地倒下,“漂亮男孩滚回去”的呼声戛然而止。

掌声口哨声掀翻整个场地,他不顾再来一场的呼声下了场, 伸手解开白衬衫的两粒扣子,皮肤上蒸腾出一小片微微的红色,除此之外,毫无异状。

只有王熙臣听到了他从喉间溢出的低沉喘息声,深沉而热烈,凝练而张扬。

一个外国的小贵族,王熙臣认得,就是介绍赵略去雇佣兵基地、家里养了豹子的那个,在保镖的包围里唧唧哇哇一蹦一跳,指着赵略满脸潮.红:“赵家养的龙!!!”

如烈酒入喉,王熙臣咽下沉浮的酸软情绪,有些恍惚。

赵家养了一条龙。

这条传言不知何时起被传成了赵略就是赵家的龙。

眼前这个赵略逐渐与球场上放倒三人的林行韬重合起来。

但下一个梦境却让王熙臣再次坚定赵略不是林行韬的想法。

除却心血来潮的雇佣兵经历,赵略是真正意义上的贵公子。

一个世家的底蕴成全了赵略的张扬与高傲,世人也许会惊羡那些关于金钱权势的桥段,但在赵略身上,那些只是寻常。

即便是在燕京的圈子里,赵略都是独一无二的中心。

就算他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待遇,但无论去哪一个聚会,他都是不可动摇地坐在最中心的位置上。

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无疑可以用两个字“漂亮”来形容。

玩伴簇拥,仆从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浑身的贵气中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矜。

别说和别人打架了,就是别人给赵略递东西都是稳稳地呈到他面前,没有人会对着他扔东西。

王熙臣曾经听到与赵略玩得还行的一个人说自己一开始连开玩笑都小心翼翼的,后来发现赵略不是很在意这个,但他还是很小心了一段时间。他说不知为什么,和赵略待一起的时候会很诡异地产生一种“荣幸”的感觉。

只是和赵略说了两句话,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这分明是那些疯狂追求金钱财富的人面对他们这些富几代的态度。

听这些话的时候,王熙臣淡淡一笑。

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因为谁都知道赵略对他王熙臣,比起其他人,是有着偏爱的。就算平时一直连名带姓地喊“王熙臣”,但偶尔,他会喊“熙臣哥”。

王熙臣经常开车带赵略,赵略也经常与王熙臣联络玩耍,比如他去当雇佣兵的消息就第一个告诉了王熙臣。

叶飞宇羡慕得嗷嗷直叫。

王熙臣心想,这是应该的。

他们是发小,是玩在一起的哥哥弟弟,彼此都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他们一个王家,一个赵家,一个开跑车中的速度之王柯尼塞格,一个开跑车中的艺术之王帕加尼……

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们理应关系匪浅,理应默契亲密,理应从今往后,建立着比恋人还要长、就算是恋人都不能随意插手的关系。

他们……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他们在一起打篮球,他们被同学相提并论,在灵气复苏后,他们也该是一起修炼,一起承担压力,一起摘取荣耀。

…………不对。

一根弦在王熙臣的脑子里断掉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吸进来的都是寒冷到极点的冷气,冻住了他的身体。

错乱的梦境开始像冰层一样崩裂。

一声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咆哮声在冰层之下蹿出,沿着裂缝,变作巨大的痛苦贯穿了王熙臣的身体。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惨叫,只是冰封的大山牢牢地压住了沸腾起来的雪水。

他想起来赵略对自己说的一段话。

那一天,他开着柯尼塞格带赵略在路上兜风。那是赵略跟他说出赵言佳有可能想过打胎的第二天。

也不知道赵略知道了些什么,他忽然间问:“你说,我妈要是离家出走,把我生下来会怎么样?”

“大概会跟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爸姓。”赵略若有所思,“是姓林吧。”

“按我妈的性子,我们会自己过活,我不会认识你们,过惯了大小姐日子的我妈又赚不到什么钱,说不定我连买件上千的外套都得好好琢磨一下,我周围的朋友甚至会觉得——拜托,买一千的外套明明很有钱了好嘛。”

“说不定我成绩不好,连大学都没得上,直接去工地搬砖。然后某一天我一身土地走在街上,你开一辆豪车从我身边经过,你对我充满鄙夷。”

当时王熙臣顺着他的思路纠正了一下:“我不是不该认识你吗,为什么我要对你鄙夷,我应该是根本不在意你。”

赵略一噎,沉吟一下:“……太真实了,我好惨。”

他接着来了兴致,扩充故事:“转折点是在我妈过度操劳,终于生了重病的时候,赵家也终于派了人来接我们。我手足无措地穿着自己的地摊货来到豪华庄园里,正巧遇见了你。身为大少爷的你怎么能忍我,各种为难我,让我在圈子里受尽嘲笑……”

“停。”王熙臣喊了一句,刹车一踩停在路边,神情微妙,“我在你心里是那种趾高气昂的脑残反派吗?再说了,我相信你妈不会让你沦落到工地上去搬砖的,你也不会不上大学吧?”

等他说完,才看见赵略嘴边满是戏谑的笑容,以及爆发出的哈哈哈笑声。

他也跟着笑骂了一句,重新开车。

那些短暂地让他心惊肉跳的假设都随着呼啸的风砸入了被帕加尼碾过的地面。

王熙臣没有令自己仔细思索那些可怕的可能性,因为他知道,世界只有现在一个可能:赵略就在他的身边。

他是如此地确信着,这不会被任何东西动摇。但是有的时候,他也会突兀地害怕起来,像那天赵略说自己差点被打掉一样恐惧得掉进冰天雪地。

那么,为什么王熙臣在赵略的假设里会变成那种反派人物……?

因为,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王熙臣真的就相当于那种人啊。

甚至还要更加可怕。

因为他们比起互相仇视,其实是毫不相关的两个陌生人。

陌生人……

那个王熙臣的记忆又喧嚣地涌了过来,王熙臣奋力地挣扎起来。

——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落差啊!

——他们本来可以那么亲近的不是吗?

——凭什么你可以与赵略、林行韬那么亲近啊!

王熙臣混乱地想起先前得知赵略可能不是赵略的时候,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有人都想要林行韬。

——在那些知情的人里面。

——只有王熙臣要的是赵略。

凭什么啊!凭什么赵略就一定要觉醒成林行韬啊!

凭什么啊,凭什么赵略要变得不像他自己啊!赵略才不是林行韬!

凭什么那个会喊王熙臣“熙臣哥”,那个与王熙臣是共同长大的发小的赵略一定要消失啊!

凭什么最后留下的是那个不会在意王熙臣的、几乎没有与王熙臣有什么交集的林行韬啊!

凭什么!王熙臣和赵略好好的,忽然间就要不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林行韬与王熙臣不像赵略与王熙臣那样?

王熙臣分不清自己在诘问谁,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痛恨即将与自己变得陌生的林行韬,还是痛恨那个与林行韬形同陌路的自己。也许只是不甘心,不想失去他们之间的情感。

一想到在另一个世界的王熙臣居然和赵略是那样陌生的关系,他就觉得自己……心痛得快死了。他告诉自己,赵略不是林行韬,他们并不是同一人,赵略只是赵略,就好像这样一来,他能好受得多。

梦境又来了。他揽过赵略的肩膀,跟他说:“是不是你,把小黄鸭放在我劳斯莱斯的小金人的位置上?”

结果赵略蹙着眉,拉开和他的距离,眼里带着点莫名其妙和冷淡,甚至误解了他的意思,回答道:“你在炫耀你开劳斯莱斯?”

真正的赵略则演技高超,反搂过王熙臣的肩膀,奇怪地说:“怎么了,虽然不是我,但小黄鸭那么可爱,和劳斯莱斯很搭啊。”

王熙臣说:“小金人平时是收进去的,所以小黄鸭才能放在本来放小金人的地方,然后我没有发现,直接发动汽车,小金人就顶了上去——她卡住了,断掉了,我花了二十万重装。”

赵略猛地给了王熙臣一个过肩摔,笑疯了跑远:“哈哈哈哈哈哈——”留下王熙臣揉着手臂哭笑不得。

——这样的反差,是个人都不会好受吧。

仿佛有谁在耳边慢声细语,细数着他沸腾的心事。

他听不清后面的话,只是这个声音持续不断地响在他的耳边,带着赵略少年时期的清脆。当王熙臣终于安静地沉入真正的梦乡时,他反而要流着眼泪感激那个放过他的声音。

过了一段时间,他从长榻上醒来,起身,坐到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走廊里传出了王熙臣熟悉的脚步声。

他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又慢慢地放松。

他绷着表情,转着椅子,直到门被打开。

他看到林行韬靠在门边。

他喊他:“赵略。”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里是不是露出了恳求的色彩。

他听到林行韬沉默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地抓挠着他的心脏。

以及给了他一记重击的一声淡淡呼唤——

“熙臣哥。”

他感谢林行韬最后的仁慈。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在大桥上,如同许久未曾谋面地同学一样谈论起哪里的火锅好吃。

当时灯光升火,浅月沉珠,林行韬的身边笼罩着的长江边轻薄的风雪味道也随着骤然上天的焰火化成一片柔暖。

就像在沙发上,赵略羊绒大衣的雪松香味也从前调的冷冽干燥变为烧穿整个冰层的温暖,烧得人也快融化了。

王熙臣终于分得清自己是哪个王熙臣,却分不清赵略与林行韬了。

——冰火交加。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世家的……那一句改自《盗墓笔记·十年人间》的一句歌词。

我的一个神仙读者也曾经写过王与林的番外,有些情节好到我都忍不住借鉴……(感兴趣的可以去221章的评论里看一下,不过她是林王股买家,cp向,不喜欢这个的不用看了~~~),,,,.. .. ,,,,

(收容失效(完)

special tai procedures-subse-ltramundane asylum, 简称scp-sua。

scp基金会-分部-世界之外的收容所。

它的总部建立在中亚地区一个极为贫穷的小国家内,拥有着五座大楼。

从空中俯瞰基金会的总部, 五座大楼浑然一体, 连成一个巨大的镂空五角星。

五角星的中间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大型公园,一些配有武器的安保人员正严密监视着各个大楼房间的特殊玻璃显示出的收容物活动情况。

他们朝上级报告着:“部分可移动收容物朝着门口移动,除此一切正常。”

“可这里并不叫五角大楼。”二号大楼内, 一名高级研究人员一边试图令【没有保质期的奢华套餐】变得更加鲜美,一边说道, “众所周知,这里原来是一座精神病院。”

“而且还是一个非法的精神病院。”助理接着说。

sua有着另外的在中高级成员间广为流传的翻译:特殊遏制程序-分项-阴间的精神病院·超普通爱欲痴狂。

“阴间的精神病院还算符合吧, 后面半个翻译是哪来的?”

“据说是缘于林博士对他的‘收藏品’不同寻常的热爱。”

“热爱到给这个精神病院取名叫【sua-300 夜勤病栋】?”

他们中有些人发出一阵隐晦的、心知肚明的笑声。

说实话, 每位提升权限到中级成员的人看到这个名字,都会觉得那位热衷于为喜欢的收容物起名的林博士在搞黄色。

在他们笑的时候, 穿着甜美护士服、在走廊里前行的少女们目不斜视,脸上始终挂着纯真的笑。她们是迷蒙而纯洁的生命, 是这所上世纪的精神病院遗留下来的幽灵, 沿着大楼之间的固定路线游荡,几十年如一日。

她们从不与成员们交谈,在每个新人加入基金会的时候都会被前辈告知不要试图与这些美丽的少女搭讪更不允许伤害她们,如果挡住了她们的路她们会停住等你过去, 如果不小心撞到了她们你就赶紧走开。

她们是无害的, 唯一有些恐怖的在于一年前有个实验室发生爆.炸,将金属片扎进了一名少女的膝盖中,少女微笑着, 拖行着那条弯折一百八十度的腿继续行走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她就消失了。

“这两天是不是有一个中级研究人员升到了高级?”

“对,还有一个外勤的新人直接升成了高级成员。”

在他们好奇地讨论起后一个名为“王熙臣”的外勤新人时,护士少女们稍稍偏了一下头,嘴角甜美的弧度加深。

而前一个被他们讨论的中升高研究人员正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在三号大楼的走廊里急匆匆地行走。

他的神情有点恐慌和焦急,回想着刚才同事们问他是怎么突然得到提升,他只想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一不留神,他撞到了护士小姐的身上。

他一下子汗毛直竖。因为护士小姐的路线永远是固定的,他不是新人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走在那些路线上。

他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出勤报告,然后他看到护士小姐一年四季都在凉鞋包裹中的双脚。

与一般的护士不同,基金会里的护士们并没有穿圆头的包裹着脚趾的高跟皮鞋,而是各有特色。

脚腕如玉搭着一根细带,脚弓浑白,脚趾犹如春日里的片片桃花。研究人员发誓自己并没有盯着一直看,在脚趾微微蜷缩起来时他就礼貌地收回了视线。

结果他被护士小姐突然的下蹲吓住了。

护士小姐跪在地上,柔嫩的双手带着玉兰的香气捧住了研究人员的脸颊。

她居然说话了,声音清美:“许先生,我注意你好久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每天都走着相同的路吗?”

许姓研究人员恍惚地任凭那些带着芬芳香气的话语钻进他的耳朵:“你总是很准时,所以我从太阳升起开始走到第十步,能够看到你刚刚走进研究室的侧脸,我走到第七千二百步,又能看见放下实验用餐的你嘴角沾着的一粒米饭,我每天走上五万步,把整栋大楼绕上十三圈,甚至是乘以你到来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只是为了见你那几面呀。”

她将嘴唇轻轻印上研究人员呆滞的嘴角。

“但是许先生。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不管我把脚走烂,不管我拼命地眨着眼睛,不管我扭头扭到差点扭断脖子,我还是见不到你,你去哪了。”她低头,将手指覆上研究人员的手指,“你被提升为高级成员了吗,你去了别的地方吗?你去了二号大楼吗?”

她如泣如诉地恳求道:“带我走,带我去有你在的二号楼吧,我去不了,可我真的好想每天都见到你。”

研究人员沉默了一会儿,反扣住她的手腕,朝着二号大楼的方向飞奔。

他们一路上经过许多对蹲在地上的男女甚至女女,他们都沉浸在了突如其来的爱情迷药之中,研究员迅速地瞟了一眼,手心里渗出汗水。

在研究员的对面,同样是二号楼里的成员牵着护士,向着三号楼飞奔。

他们擦肩而过,护士咯咯直笑:“我以前就在二号楼的那个房间上班,带我去看看,去看看。”

当研究员通过身份验证从三号楼来到二号楼的时候,走廊里的灯光不祥地闪烁着,仿佛一只只安于头顶的眼睛在眨动。

他到了护士小姐所说的以前工作的房间前,眼前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站着的走廊上出现了几十个与他一样的基金会的高级成员,大家站成一排,神情麻木,面前各对应着一扇大门。

他们共同开启了权限。

[执行队-红砖-高级成员、研究室-十六吨大脑-中级成员,许佑新,确认进入设施【sua-259 不停拉屎的人】收容处。]

[研究室-小白兔奶糖-高级成员……确认进入设施【sua-201 氧气不依赖症】收容处。]

[收容组-装备回收队-高级收容专家……确认进入设施【sua-133 怂笔】收容处。]

五座大楼的中间,中央控制中心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护士小姐们推了他们一把,在他们一步踏入房间的时候,警报声随即响起。

[警告,【sua-259 不停拉屎的人】收容失效。]

[警告,【sua-201 氧气不依赖症】收容失效。]

[警告……]

铺天盖地的红色警告在基金中炸开。

研究员眼睁睁看着一个浑身沐浴着粪便、勉强能看出是个中年男人的人型生物从他身边缓缓走过,一边走,一边……往外连着粪便。

这可不止是局部有屎。

他记得这个收容物,看来早在他来之前,这个【不停拉屎的人】就挣脱了架在特别化粪池上的铁椅。

这其实意味着,在他们打开门之前,收容已经失效到只剩下一扇门而已。

一只自动铅笔往门外跳去,一件冲锋衣摆出冲锋姿势,一只衣冠楚楚的人鱼跨动着人腿、晃着鱼头……

更有一些有着瞬移等特性的收容物在门被打开后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就在恶臭味即将弥漫整个走廊的时候,【不停拉屎的人】畏缩地停住了,甚至违背了他的本性,缩紧了屁股。

走廊的尽头,传出哒哒的脚步声,盖过了宣泄的警报声。

那是三个人。

左边,管理层特级成员,基金会创始人之一,m。右边,被大家热议的外勤高级成员王熙臣。

美女俊男,一个神情严肃一个略显忧郁。

而中间,是研究室-疯宇宙-特级研究人员、收容组-生物回收队-特级收容专家、生物物理数学全能博士、基金会收藏家、基金会创始人之一的,林博士。

研究员发现林博士正在看着自己。

关于林博士,基金会的众人都有着各自的印象。

据说他的形象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固定的,比如说m就说过他是一个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的黑人医生,林博士的助理却说博士是一个脸上只有一张嘴在动的怪物。如果不是林博士声称这是项目编号为【sua-222 马丁的早晨】的收容物的效果,恐怕真的会有人当场收容林博士。

博士的性格也常为人所调笑,他时常喜爱在二号大楼里大步行走,对着收容区发表属于自己的高谈阔论,并将自己的随手记录添加到项目资料中。但不管是谁,都无一不称赞博士的知识的广博以及思想的深邃,就算大家眼中的形象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也定要让博士智慧的唾沫溅进脑壳中摩擦出灵感的火花。

博士也无愧他“收藏家”的称号,基金会总部的三百个收容物中有一百个都是他亲自带队收容的,他以自己的特殊方法保控制着这些收容物,其中他最喜欢的是亲自收容的[sua-003]。

好几天前,m与博士共同参加了竞技场,一直未有消息传出。事实上,虽然没有人可以质疑博士的决定,但大家总会担心,如果博士在竞技场遭遇了什么不测,那么被他用特殊方法收容着的收容物会失去控制。

基金会在两位创始人都不在的日子里,悄悄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氛围。

这股不安伴随着尖锐的“警告”声爆发了。

但博士明明回来了……m也回来了,他们看上去甚至一点也不着急,准确地说,林博士给了人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林博士目前在许佑新的视线中是一副在人类的审美中无疑非常英俊的长相,他周身的气质倒是与平时无二地充满着魅力,但他失却了那种略带神经质的玩笑与嘲弄意味,只留下平静从容与强大自信。

他声音低沉地在走廊里回荡:

“——回去。”

光声音就包含着无法想象的力量,那些刚刚从门内逃脱控制的收容物们慢慢地散发出近似于畏惧的波动,就连瞬移到了世界各地的收容物仿佛都回到了基金会——研究员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尖叫着跑回房间的不是那些收容物,而是抓着成员们的手、把成员们推进房间替代收容物的护士小姐们。她们过于急促,以至于将本来要进入房间的成员们全都挤了出来。

研究员很快用自身感受到了简单一句话的分量。

林博士对他说:“把平板给我。”

他交出了手里的平板。

他看到那个自从他清醒后始终打不开的平板被林博士修长的手指触摸到时,“唰”得露出一个:)。

林博士并没有理会平板上从:)变成:(的表情,而是注视着研究员,喊了他的名字:“许佑新。”

研究员稍稍一怔,思绪从博士居然记得我是谁变为自己原本到二号大楼的目的。

他看了眼王熙臣,说:“几天前,不是我擅自行动出发去找王先生的,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我。”

林博士点头,说:“我知道,这个平板也是他留给我的。”

林博士对着平板笑了一下,说道:“他是奈亚,你是奈亚,我也是奈亚,奈亚无处不在,是不是?”

平板飞快跳出一行字:携带着六翼神祇的奈亚只有一个。

最后一行大字从小到大浮现:

——来找我。

轰!

似乎有那么一声,又好像只是根据眼前的景象脑补出来的巨响。

许佑新惊愕地回过头。

他发现自己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微缩在房间里的……世界。他下意识觉得那是世界。

也许是指尖不远处一片沉浮的星云给他的浩瀚感觉像极了人类驾驶航天飞机遨游宇宙,也许是那份连带着心跳的宇宙的脉搏之声。

举目望去,三百个房间,不知道是否有三百个世界在争相演变着宇宙的诞生与毁灭。

生命的初始、星球的兴起与毁灭以及这份宇宙的起合都在须臾间闪现。

许佑新突然间想起了他们基金会的宣言。

在新人加入的时候,每个人都得高声宣誓:

[至今为止,人类已然繁衍了250000年,我们站在世界的巅峰。我们解析宇宙中星球运转的法则,我们给世界万物命名,我们改造着曾经恐惧不已的自然,不,我们征服!

不管自己人如何定下“残忍”的标签,但我们知道,动物甚至没有“残忍”的概念,我们如此强大而又谦虚。我们给自己定下“善良”、“社会”、“信仰”的法则,慢慢地,我们编排神明,我们造谣奇幻,我们将要无所不能,在我们面前,世界渐渐没有秘密。

然而,这样的强大需要一小部分人类的奉献与牺牲。

——我的兄弟姐妹们!

——恐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恐惧。

神明真的存在吗?恶魔是否存在?阳光下行走的人类是人类吗?与我们擦肩而过的空气里是否有着未知的寒颤?

不要围坐在篝火旁,不要躲在山洞里,不要在床上发抖,不要在宇宙中痛哭人类的渺小。

——我的同胞们!

——所有的未知的恐惧。

——我们控制,我们收容,我们保护。]

他猛地又想起一句话,那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他应该记起的话。

克苏鲁神话系列作者,洛夫克拉夫特说:“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最古老而强烈的恐惧,则源于未知。”

当人类不再恐惧于未知,诸神是否,与死无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没完噢,我接下去换个和诸神有关的标题,收容失效就真只讲失效不讲收容(滑稽)。

话说法则收藏家说的其实不是奈亚也不是林行韬,而是定义规则、让规则加诸于自身的人类本身。

宣言借鉴了scp的。

人类到如今已经繁衍了250000年,只有最近的4000年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们在将近250000年中在干嘛?我们躲在山洞中,围坐在小小的篝火边,畏惧那些我们不懂得的事物——那些关于太阳如何升起的解释,那些人头鸟身的怪物,那些有生命的石头。所以我们称他们为“神”和“恶魔”,并向他们祈求宽恕和祈祷拯救。

之后,他们的数量在减少,我们的数量在增加。当我们恐惧的事物越来越少,我们开始更理智的看待这个世界。然而,不能解释的事物并没有消失,好像宇宙故意要表现出荒谬与不可思议一样。

人类不能再生活在恐惧中。没有东西能保护我们,我们必须保护我们自己。

当其他人在阳光下生活时,我们必须在阴影中和它们战斗,并防止它们暴露在大众眼中,这样其他人才能生活在一个理智的,普通的世界中。

我们控制,我们收容,我们保护。

——the administrator,,,,.. .. ,,,,

诸神(黄昏(一)

温琴从发呆的许佑新手中接过出勤报告,在里面发现了最近一条异常的记录, 奈亚拉托提普毫不掩饰自己曾经控制着许佑新前去寻找王熙臣并用“我们可以确定它们的收容失效与赵家公子赵略有关”的理由将王熙臣诓骗到了基金会的恶劣行为。

只是不知道王熙臣用【跨越世界也要传达给你的心意】的举动, 是不是也在奈亚的算计之中。

她掀起眼皮瞅了眼沉默不言的王熙臣, 他近乎刻板地抿着嘴唇, 这一点也许是学自他的家长, 习惯观察的人总会觉得这样的人深不可测。但温琴知道, 他只是唯恐一张嘴就泄露出心事。

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是或站或倒在门前的基金会成员们,他们刚刚被利用权限放跑了收容物, 此时惊恐于护士小姐们突如其来的“背叛”又震撼于林行韬的强大气场,他们同样抿紧了嘴巴, 静悄悄地留在原地。

温琴只好清清嗓子, 说道:“各位, 我是基金会创始人之一,你们可以叫我m, 也可以叫我温琴。”

“【sua-300 夜勤病栋】的相关资料出于特殊原因一直只对特级成员开放, 在这里我对大家解释一下。”

“它在上个世纪作为精神病院而出名, 但它是一个虚假的精神病院, 实际上是一个包藏着各类因为精神病而摆脱坐牢的罪犯的乐园。它在穷困的当地招收了足足三百名年轻女性当做女护士供恶徒取乐, 在长久的折磨中她们患上了真正的精神病。”

“起初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们爱上了犯人,随后她们恢复短暂的清醒谋划着杀死了犯人,然而她们又患上了精神分裂症,邪恶渐渐压过了善良, 后来她们患上了代理性佯病症,将普通人骗到院中,先伤害普通人再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她们不是护士,而是需要关起来的病人,最终她们被当地人强行关进了病房中。”

随着温琴的述说,被关在房间中的护士们发出了凄厉的尖叫,由于每个房间收容设施的不同,尖叫声高低错落,像一只布满银针的铁锤在敲打大门。

“多年前,在基金会初建没有合适的地方收容特异物的时候,林博士发现了这里。他发现这里的三百间病房拥有着完美的收容能力,一些特殊的比如需要成员用眼睛一直看着的收容要求在这里能够被很好地弱化掉。同时,就算过去了一个世纪,这些护士们还依旧活着,证明了这所精神病院已经不是简单的建筑。”

“经过实验,我们确认一旦房间里有着收容物充当‘病人’的角色,那么护士们就会变成完全无害的样子,甚至专心致志地照顾着收容物,但为了不让她们与收容物接触发生意外,我们决定将她们与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分隔开来。”

——护士们不断地行走,就是为了回到原本的房间。

“她们是sua-300的01到300,与房间里的‘病人’有着特殊的联系,一旦察觉到‘病人’有要逃走的迹象,她们就会变得邪恶,我与林博士利用了她们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基金会很少有收容失效。而当她们意识到自己无法阻止‘病人’逃走,也会去寻找新的病人。”

——所以护士利用成员们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将成员们推入房间。

护士们清纯甜美的外表渐渐地发生着变化。

如果有人看过寂静岭中的怪物,那么他们一定会对护士的变化眼熟无比。

用一种恶心的比喻来形容,她们的头就像被脓水泡开的巨大耳屎……这样的冲击令许佑新一下子回过神,想到自己不久前与她们中的一个接过吻,他的脸色比踩到【不停拉屎的人】拉出的屎难看多了——尽管他并没有踩到。

在温琴语气复杂地叙说着精神病院故事的时候,林行韬在与奈亚留给他的平板对话。

继[来找我]后,平板接着说:[她们不是精神分裂哦,就是死去的罪犯生长在了她们的身上、不遗余力地污染着她们,可怜的姑娘们。]

[那么,你喜欢玩游戏吗,与我一起。]

话题猛地一转。

屏幕上跳着两个选项:[是的,我喜欢和你一起玩游戏or不,我不喜欢玩游戏,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林行韬顿了下手指,点了第一个选项,一个微妙沙哑的笑声在耳边一闪而逝。

[我将这个游戏称为scp-sua收容失效,你喜欢我取的这个名字吗?

是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or不是,我只是喜欢你。]

林行韬也笑了一下,手指从第一个选项滑到了第二个。

点击,耳边的笑声先是哈哈大作,而后戛然而止,一点做作的咳嗽后,平板幽幽地说:

[那由你来为游戏改名吧,只要是你取的名字,我都会喜欢的。

请输入游戏的名字:_]

这时温琴正好讲到护士们的正确收容方式:“她们的收容就是关进病房,但是我们基金会暂时无法找到更好的收容其他收容物的方式,所以只好令她们在走廊里游荡。每当有成员执行任务需要取出收容物,对应的护士都会关进病房。”

讲到这里,她微微地沉默一下,说:“其实我觉得,她们在外面应该要比在里面开心得多……不管怎样,三百名护士,收容成功。”

许佑新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下意识地问出口:“等等,她们收容了,其他的收容物呢?”

一个房间当然只能关一个收容物,护士进去了,那其他的收容物怎么办?

林行韬放下了平板。

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他的举动而动。

他说:“把门拉开。”

房间中的女护士陡然停止了尖叫,被林行韬的目光扫过,她们竟在一点一点地褪去丑陋恶心的外壳。

外壳下露出雪白光滑的皮肤与基金会的成员们熟悉的甜美笑靥。在最后的一刻,她们似乎洗去了所有不自愿的邪恶,两只眼睛一眨,流出笑靥之下的泪水。

“安息吧。”在温琴的低声祝福下,成员们齐刷刷开启权限拉开了门。

门内没有了护士,却也没有之前收容的各种收容物们。

有的是三百个从宇宙的诞生演变到各个阶段的世界。

许佑新这才真的涌出手脚错置的颤抖,这居然是真的世界的缩影。

它们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是未知,也许自己脚下的星球也只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但是他们这些宇宙中微小的人类就站在一寸土地之上,指尖是另外的一片宇宙。

这种渺小与庞大的错置感以及对接下来事情的隐约预感令成员们急促地呼吸起来。

林行韬转而对王熙臣说了一句话:“龙的角其实像极了鹿角。”

很突然,王熙臣一怔,抿紧的嘴唇不自觉地张开,“啊”了一声。

他明白这句话是怎么回事。

赵略高二的时候,穿着一身练弓的训练服回家,朝着湖泊里射了一箭。

[赵略闻言蔑视了王熙臣一眼,勾着嘴角说:“当然射中了。”

“那你说射中什么了?”

赵略含混道:“就某种动物两只角的中间。”]

后来王熙臣一定要知道那是什么动物,几乎是在缠着赵略,赵略只好说:“鹿角。”

王熙臣只看过湳京黑龙,并没有看过赵略的龙也没有看过林行韬的龙。

楼外好像有鳞爪勾住地面的嗤嗤响声。

透过透明的玻璃,白色的光芒如同海水般汹涌而上。

一条银白色的长龙在光芒中支起上半身,从神话的深处扬爪而来。

基金会的人见过很多奇异的收容物,却从来没有见过真的龙。

龙的身躯修长,鳞片一片挨着一片,优雅而美地覆盖着属于强大生物的肌肉,白光通过鳞片的映射照亮了并不黑暗的天空。

白龙曲起皎洁的应当是脊背的躯体部分,一层莹白色的焰环随着龙躯的延展在白色的海洋中燃烧,不止是中央的公园,五座大楼的玻璃上都仿若刻下了一道道瑰丽的光痕。

人类目瞪口呆地被白龙琉璃般闪烁的眼眸注视着。

并没有多久,另一只黑色的龙尾在白色的光海中扫过,漆黑的尾鳍隐约地起伏,顺着模糊的白光往上是比白龙更加强壮的龙躯,黑色的鳞片没有被一丝白光遮挡,反而令人觉得这黑色比白色还要耀眼。

温琴刚想说怎么湳京黑龙怎么在这里,然后她猛地反应过来——那条黑龙是林行韬!

创世之龙,天道奠基的模样!

黑龙的竖瞳一闪而过,扬爪一撕就是漫天风云。

当黑龙张嘴咬过被白龙抓在爪子中的白色光球时,道道金线从无尽的天空中垂下,伸进了大楼中。

三百个房间,三百个世界,三百个收容物,都仿佛被金线拉扯。

温琴感到收容物都消失了。

她这时才知道林行韬做了什么,他让每一个收容物——用一整个世界收容。

黑龙缓缓消失,白色光球也就是主神的本体被白龙重新接住。

然而五座大楼的玻璃上还是映出一黑一白两龙的情景。

玻璃似虚似幻,在没有开窗的情况下居然有风吹进了大楼。

风将林行韬的短发撩向脑后,熔化着金色的眼眸同时注视着这三百个世界,他似乎眨了一下眼,细碎的金色这才穿过他的发丝蓬勃地迸发而出。

但是他回答了温琴的心里话:“不用收容,让它们在世界里成长,然后我来收割。”

——就像主神一样。

五座大楼的中间,姬舜以龙形围绕着主神,在龙爪下,逐渐聚集了基金会的数支特遣队。

机动特遣队的成员们抬头,玻璃屏幕上的龙影消散,出现的是环绕的世界地图。

温琴问:“你刚才对诸神宣战了吗?”

许佑新问:“这个世界地图是哪里,和我们世界有点像。”

王熙臣问:“你要和以前一样……从诸神手下拯救人类吗?”

林行韬微微笑了笑,回答:“不,这一回我们抢在诸神之前,先毁灭世界。”

被他放下的平板上显示着他给游戏取的名字:

[诸神黄昏]

......

【sua-100 基因敏感症】。

这是一种在研究人员看来足以毁灭一个智慧种族的病毒。

收容方式是将这个病症控制并持续治愈,但是也有着另外一种消除方式。

那就是令病毒可以寄生的生命体全部死光。

许佑新在林行韬的示意下伸出手指在位于三楼的世界地图的某处轻轻一点。

病毒降落在了他手指下的区域,降落在了一个高中女生体内。

[全世界感染人数:1]

女高中生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女生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什么,三百个世界?

嗯,诸神黄昏应该不会太长的,等这个完了就可以结局了~

前方画风会有些变化,rua!,,,,.. .. ,,,,

诸神(黄昏(二)

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 迈瑞肯合众国的普通女高中生薇薇安从睡梦中不情愿地苏醒。

尽管醒来的一瞬间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梦到了些什么, 但她留恋着梦里那种愿望实现的美妙感。

双脚扒拉了好一会儿拖鞋, 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要迟到了!

她气冲冲地拍了拍弟弟麦克的房门, 喊道:“麦克,你既然不用上课怎么不提醒我起床!”

麦克含糊回应:“薇薇安, 你也知道我不用上课,那我当然要一觉睡到中午。”

薇薇安选择将门上麦克钟爱的电影《鸟人》的海报撕下给他一个教训。

她连饭都没吃,急匆匆地跨上自行车。

姐弟俩居住的小房子外是明媚的天空,邻居房顶插着的国旗迎风飘扬, 几只信鸽盘旋飞舞引得风向标都微微晃动。

也许是《鸟人》海报给她的灵感,也许是几只信鸽给她的印象, 也许是天空给了她美丽的心情,她放开自行车的把手, 张开手臂拥抱清风,心里不自觉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她可以飞上天空……她就不会迟到了。

这个念头飞快地盖过了梦境里许许多多被遗忘的愿望, 清晰地留到了最后。

[基因抉择达成:飞翔。]

她将自己红色的卷发别到耳后, 像小男孩一样欢呼了一声:“早上好,美丽而自由的合众国!”

她的好心情在校园里遇见自己的男友布兰多时达到了顶峰。

男友布兰多是学校里足球队的一员,有着令女生们尖叫的灿烂金色头发和健美的身材,他小跑着过来, 一手将薇薇安捞到自行车的座椅上按稳, 一手扣住薇薇安的后脑勺给了她一个自下而上的浪漫之吻。

“哦天呐,布兰多,我说真的别在这里这样, 我迟到了多久?我的第一节课是克丽丝老师。”

“那个保守而刻板的老女人?嘿,我的小可爱,第一节课都已经结束了。”布兰多说着,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要是没有结束,你完全可以告诉她,就说你昨天晚上累坏了……”

薇薇安瞪了乱说话的他一眼,却还是笑着跑到了教室门前。

该死,她忘了第二节课还是克丽丝老师的课,早知道她就该连旷两节。

她受到了来自克丽丝的冷嘲热讽。

“……薇薇安,你昨晚去做什么了,看看你被咬破的嘴唇,我在你这个年纪都没有和异性说过几句话。你这样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

薇薇安最讨厌别人说她考不上大学,她第一次气愤到脱口而出:“没错,我已经是个成年的、真正的女人了,而你虽然成年了,却还不是真正的女人!”

她瞧见自己的唾沫喷在克丽丝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心里隐晦地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意。

[宿主情绪小幅度起伏,基因点数增加。]

当然,她不得不被气急败坏的克丽丝罚站了一节课,透过教学楼的窗户,她看到草坪上布兰多追逐着足球,心里产生出立即飞到男友怀里的想法。

她靠在墙上蹭了蹭有点痒痒的背,考虑起布兰多说过的到他家里洗个澡然后……

没错,她是个成年人了,她没有父母,她不能总是照顾麦克,她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她要遵从自己的想法。

好友莉莉在课后安慰她:“多想想马上到来的春游,我们马上要到世界第一的电视塔上去,你不是想做记者吗,说不定你以后就在那里工作呢。我和你的男友都会陪着你的!”

当天晚上,薇薇安与布兰多在床上进行了成长。

[传播途径进化:更容易通过血液、□□传播。]

[传播途径进化:更容易通过皮肤传播。]

[全世界感染人数:3。]

[2006-4-1。]

几天后,学生们期待无比的春游到来了。

大家在大巴车上唱着闹着,薇薇安频频张望布兰多所在班级的校车,见好友莉莉也在找校车,有些吃惊:“莉莉,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莉莉捂嘴一笑:“保密啦,我要问问他愿不愿意让你知道。”

[症状进化:a型外在改变。]

[症状自动变异出:间隔性认知错误。]

薇薇安看了看莉莉长长的指甲,决定还是自己挠挠背,这一回隔着薄薄的外套她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她吓了一跳,在车停稳后让莉莉先去找自己男朋友带句话让他等她,然后急匆匆地跑到厕所中,脱了上衣,艰难地看向自己的后背。

镜子里,她光洁的皮肤出现了一小块白色的东西,就在肩胛骨的位置,摸起来硬硬的,很像伤疤结的痂,不过要大上很多。

她试着用指甲抠了抠,结果痛得叫了一声。

那是什么?骨质增生?

她皱眉不解,在想要不要用力将那块东西抠了一小点下来仔细观察。

这时她裸着的肩膀被一只手用力拍了一下。

厕所中的灯光骤然一晃。

一个穿着皮夹克、嘴里叼着烟卷的男人笑嘻嘻地看着她:“美女,你进男厕所脱衣服是想做什么?”

男厕所?!薇薇安甩开男人的手,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离开了男厕所。

[全世界感染人数:6。]

[感染详情-迈瑞肯合众国:薇薇安、布兰多、克丽丝、麦克、莉莉、汤姆。]

[飞翔基因能力进化:自我诱导。]

薇薇安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布兰多也没有找到莉莉,她不大高兴地跟着队伍登上了电视塔。

当望着澄净的天空、当发现自己与地面越来越远离天空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她很快乘电梯到了最高层。

不知是哪个班的老师提醒道:“那是我们合众国的最新科技——足以承受一只大象吨位的钢化夹胶玻璃,胆子大的人可以站在上面体验踩在空气中的感觉。”

薇薇安好奇地站在了玻璃上,完全透明的玻璃足以令胆小的人一动都不能动。

天啊,她惊叹道。

她一瞬间忽视玻璃的边角,竟觉得自己真的站在了空中,她慢慢张开双臂,像是在感受空中的气流。

[能力进化:假性进化·视力。]

在她俯视大地的时候,她居然看见了底下的景色。

这里可是好几百米高!

不,更准确地说,她不是看见,而是看清。她看清了人!她有了一双鸟类的千里眼!

[症状进化:安慰剂效应。]

她没有怀疑自己突然的视力进化,她饶有兴趣地寻找着自己的男友。

在这时,她快乐的表情凝固了,她看到自己的男友布兰多和好友莉莉两个人亲密地搂在一起。

莉莉将她打理得长长的指甲刮在布兰多有着微微绒毛的嘴唇上方,布兰多微笑着张开嘴唇……

他们在说什么?我要听到!

[能力自动进化:假性进化·听力。]

“薇薇安?只要和她来那么一次,她就粘我粘得不得了,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不会抗拒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了。”

“哼,你可没有第四条腿,累不死你。”

薇薇安气得发抖,她看起来就像是被玻璃下方数百米的高度吓到了。工作人员提醒道:“如果害怕的话不要勉强,下去吧。”

下去?薇薇安的目光移到一扇封闭的窗户上。那里,她看见了窗户外连接着的一条玻璃做成的透明滑道。

她怔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有许多人在她后面排队等着踩在玻璃地面上,稍稍思索过后,走到了窗户边。

“喂,女孩,不要乱动窗户!”工作人员喊道,但并没有过于担心,因为那里的窗户不是一个女孩的力气可以拉动的,鉴于高层的气流,那里设计成要用特制钥匙打开,并且要起码三个成年男人才能拉开一条缝。

[能力进化:假性进化·手臂力量]

薇薇安咬牙切齿地拉开了窗户,一片惊呼声中,她一脚踩到了她目光中的玻璃滑道。

在踩空的那一刻,她才猛然清醒:哪有什么滑道!她正在从四百米的高空中坠落!

被她错认为滑道的光柱一下子穿过了她的身体,她的红发像一条条血。

她从喉咙里发出尖叫声,呼啸的风宛如利刃划开她的衣物。

头发胡乱地糊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却睁得老大盯着令自己产生跳下想法的男友和好友。

都是他们,令自己发疯!

仇恨充斥了她的大脑。

[宿主情绪大幅度起伏,获得额外基因点数。]

[能力进化:危机公关。]

薇薇安想起那个不知为何最近一直升起的念头:如果,我能飞,就好了。

在春游的前一天,她沿着自己的脊背,摸到了隔一段便凸出的圆滑的骨头,它们在身体里蠢蠢欲动,像新增的另一条脊柱,只在肩胛骨的位置小心地探出一点尖尖。

她听到了自己血液奔涌以及骨节拉扯的声音。

她慢慢眨了下眼睛,视线中两个贱人正在接吻。

——我要飞!我要飞到那两个贱人身边!

她听到自己的血液全部集中在了后背。

她若有所悟:她正在长出她梦寐以求的翅膀的骨骼。

她的后背正在为翅膀打开。

——让我飞吧。

她张开了手臂,与此同时,一对翅膀从她的背后义无反顾地破开。

[宿主即将死亡,基因敏感症吞噬宿主,完全自毁型进化中。]

[症状变异:血变·完全体。]

[症状变异:骨变·完全体。]

[症状变异:a型外在改变·完全体。]

[进化完成,飞翔基因完全催化,宿主愿望已经达成。]

薇薇安像一个风筝从空中坠落,她尝试着控制翅膀,却从高塔的玻璃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少女身侧展开了一双王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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