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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纹,天子之服,以御天下。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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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登上升仙台的时候,他感慨地回想起自己的地球时光。

他在想妈妈赵言佳怎么样了,以前自己想过飞升后一定要踏碎虚空回家,没想到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快要实现了。

他又仔细地想了想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也不免感叹一声自己这一生活得多姿多彩、并无大的遗憾——人世间,九公主早已化为红颜枯骨,那个拿了自己算命招牌的小孩还会继续将“卜算子”这个名号传下去吗?仙域中,曾与自己同台竞技的天才们也有许多死在天魔的爪下,更多的前辈与后辈都被无情地湮没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

他又不免冒出一个奇怪想法:他总觉得自己当初其实不止一个世界可以选择穿越——如果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他举起剑鞘,没有喊“剑来”,而是像第一次在奇遇中发现这个能召唤剑的剑鞘时一样,将剑鞘在手中转了转,转出了一把透明的小剑。

此身为剑,此生为剑。他轻轻地念道。

小剑的光落进他的眼里,犹如繁华落尽,一树匆匆光阴,淬亮眼眸。

他一剑劈开时光,大道轰然降临。

......

林行韬站在世界之外,与奈亚望着这一切以及结局的发生。

他看着自己直面天道。

天道是炽热的光,或者说祂将自己包裹在如同落日光辉般火红的织物里,以免人们直视到祂而陷入疯狂。

但修仙者本就追逐着大道,当大道降临的时候,他们聚集到祂的身边,听候每一道天意的下达。

仙域除了白龙的飞禽猛兽们纷纷起飞去舔舐祂隐隐垂下的手掌,人间荒芜了无数年的土地突然开始疯长碧绿的野草,被人们当成异象的五颜六色的瑞光从人间的皇宫流淌到乞丐的庙堂。

一时欢庆鼓舞,人们为这方世界庆祝飞升者离去的景象喜极而泣。

然而林行韬在这时微微偏过头,在时空长河中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那是那个来之前的有着疯狂科学家的世界,科学家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你们说,为什么世界意志要花费无数天地灵气培养出一个注定离开自己的天才?”

“飞升成仙的人真的去了仙界吗,没有人知道。”

“飞升是骗人的!一飞升就是死!死后一身灵气重回大地,滋养天道,这是反哺!”

“天道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天之骄子来提纯灵气!天地环境重新得到灵气后促进更多的人修仙,这是一个经久不息的循环!如果有一天世界上不能再修炼了,一定是哪一次的提纯反哺出了纰漏!”

“不要飞升!不要飞升!不要飞升!”他们惊恐地远离了象征着飞升的银匙之门。

而时空长河的这一边,天道——奈亚保持着火红色的影子模样,在无比熨帖的温暖中朝这个世界的林行韬伸出手,将他亲切亲密地拢在了怀抱之中。

本要飞升的林行韬仿佛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在火红一片的怀抱中挣扎起来。

天道奈亚安抚地拍打着他的脊背,哑声说道:“万莫恐慌,无需恐惧,我在这里与你相伴。”

随着他话语抵临人间,舔舐过奈亚双手的飞禽走兽们纷纷开始腐烂,野草的根系抓着大地,将大地抓成碎裂的一块块,被人们当成异象的极光污染着每一寸空间。

世界正在毁灭。

两个林行韬都在这一刻看到了过往身为此方世界的天道的奈亚在做什么。

他将地球上的林行韬从黑龙口中劫走,随后投放到被自己圈养的世界中,为了更好地培养林行韬,他甚至将原本并没有修仙的世界改造了个样子。

他像一个有着经验丰富的编剧,精心准备着林行韬所需要的一切,每当林行韬完成一项壮举,他便在天外的王座上开怀高呼,每当林行韬陷入一次低谷,他便气愤地在无垠的天外阔步行走,并粗暴地怪罪于每一个林行韬的仇敌,最后尽快地安排劫难过后的苦尽甘来。

他给予林行韬无比的荣宠,将一整个世界都当作与林行韬对话的乐园。

而现在,他一如既往地以醇厚低沉的悦耳嗓音呼唤着林行韬的名字,并说道:“我听闻你说,你在这里,已经没有遗憾了。那就回去吧,回到你的地球——我同样听到你的心里,愿意为着地球做出一点贡献。”

“你将消逝于我的怀中,又将于时空长河中重生——是的,死亡的深渊并不可怕,你我将会在时光的长河中以另外的身份相遇,到时候我也许会更加动情地拥抱你,我的朋友,林行韬——”

他缓缓地、小心地松开死去的林行韬,又无比随意地扫视一圈腐烂的这个世界,点评道:“长满了溃疡,这里果真比不上我和你所共同宠爱过的美丽世界。”

在病态的朦胧光亮中,他在自身的熊熊火光中将眼神洒下。

他的唇角挂着莫测的笑,要将那一个笑与“悲泣”联系起来未免太过勉强。

无愧于他“矛盾”、“混乱”象征的身份,在火光中那张神祇般英俊的脸孔露出了毋庸置疑的冷酷与温柔交织的神色。

“以外神.的名义,我保证地球的灵气复苏因你的一身灵气而起;以朋友的名义,我发誓我的内心充满了不得已而为之的、扼腕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奈亚:我可以解释,我是个病娇。

xxi. 奈亚拉托提普

而后最终从内埃及前来的,

乃是那另农夫们屈膝下跪的诡异黑暗者;

默不做声,身材瘦削,充满了神秘的骄傲,

并浑身包裹在如同落日光辉般火红的织物里。

人群聚集在他四周,疯狂地听候他的命令,

但他们离去时,却不能讲述所闻的内容;

同时全国各地流传着令人肃然起敬的传言,

传言中野兽们跟随着他并舔舐着他的双手。

不久后来自大海里的某种可憎存在开始诞生;

被遗忘的土地上长着野草的黄金螺旋尖塔;

大地开始龟裂,同时疯狂的极光在

颤抖的人类城堡上方翻滚而下。

其后,碾碎了他在游戏中偶然塑造的一切,

那愚痴的“混沌”吹散了地球的尘土。

xxi. nyarthotep

and at the st from in came

the strange dark oo whom the felhs bowed;

silent and lean and cryptically proud,

and ed in fabrics red as su fme.

throngs pressed around, frantic for his ands,

but leaving, could not tell what they had heard;

while through the nations spread the awestruck word

that wild beasts followed him and licked his hands.

soon from the sea a noxious birth began;

fotten nds with weedy spires of gold;

the ground was cleft, and mad auroras rolled

down on the quaking citadels of man.

then, crushing what he ced to mould in py,

the idiot chaos blew earths dust away.

诸神黄诸昏(二一)

奈亚的嘴角莫测而神秘, 那一抹弧度与死去的林行韬的惊恐相呼应,加上整个宇宙腐烂的光亮, 整个场面能令每一个人硬生生打一个冷颤。

飞升是骗局——人们说。

想象一下, 你穿越了,你一开始并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就是天命之子,但因为一系列的奇遇,你膨胀了,但你也没有强行膨胀,你的确在这个时代肆无忌惮地发着光, 你照亮每一个人, 你是时代的主角。

天意钟情于你, 千百年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成全你一身的傲骨与张扬。

人们提起你, 无一不将你作为传说来讲述,古往今来的所有天才都被你掩去锋芒。

你记得自己是如何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一头扎进这个世界, 最后又是如何志得意满、踌躇满志地准备飞升离开这里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

然后世界就对着你撕开了外面那一层美丽的皮,就像系统文的最后系统夺舍了拥有一切的主角,就像攻略文的最后另一位主角笑着说:“你在演戏攻略我, 我为什么不能也演戏呢?”就像所有自以为站在世界顶端的天之骄子最后都被世界教做了人。幕后黑手告诉你, 你修炼多年的一身修为将反哺大地, 你达到顶端就是为了死得壮观。

“我想我可以解释。”时空长河中,被林行韬按住手指指向死亡一幕的奈亚拉托提普说。

他微微皱着眉头, 嘴角倒没有笑,只是有点儿微妙的神情与过去的自己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呼应。

他离开了林行韬,走到死去的那个那边, 半跪下,拿手指在那张虽然死去但依旧柔软的脸上划出一个灿烂的弧度。于是他就一面捣弄着这个虚假的笑容,一面从容地解释道:“除了永存的你,其他世界的你终将会以死亡的方式永远离开我的身边——这不需要哪怕一个怀疑,你我是永存的,也是唯一的,曾经短暂走进入银匙之门的你已经拥有了属于你的唯一那把钥匙,其他的林行韬只能在门外兴叹。”

也就是说,其他的林行韬无法成为天道。

“既然终究要死去,秉持着一颗为朋友服务的心,我宁愿诸世界的你拥有全世界的荣宠以及——”他用力地勾了一下嘴角,“全世界的陪葬。”

他像是注意到林行韬同样皱起的眉头,缓缓地收回手拍了两下,上身的肩饰地晃了两下,衬出他舒缓下来的深刻眉眼,他还是犹如曾经的自己一般莫测地笑了,说:“停下你无端的、于我而言过于恶毒的揣度,为何不继续看下去?看看我的痛苦,啊,安静一点,它开始了。”

过往的事实中,奈亚拉托提普这个始作俑者松开林行韬的尸体,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样一声叹息宛若风穿过千疮百孔的星球,将星球碾碎成闪烁的碎片。

他抖了抖身上的长袍,那后背处的布料犹如一匹拖向星空彼岸的裹尸布,而他佩戴着夺目宝石的十根手指在虚空中划过,数个溃烂且相似的宇宙就争相涌现在袍子的边缘。

“哈哈哈哈哈!”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大笑着,笑声令黯淡的群星疯狂落在长满溃疡的诸世界的腐烂尸体上,最终,星球化为一个个闪烁的花纹镌刻在他那条华丽得发光的长袍上。

林行韬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时间线——奈亚杀死诸世界的林行韬的时间线是什么时候。原来并不是很遥远的时间,虽然在诸神看来,他们并不一直生活在时间线上。

是在他成为天道回归地球的时候。

奈亚便在银河的光带上拖行着古怪的长袍,径直来到最特殊的那个星球的角落里,分辨了一下星球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后,说道:“诸神静待你的荣光照耀,在此世之外,在无尽的宇宙位面里。”

过了一会儿,他与地球上的肿胀之女同时补充了一句:“新年快乐。”

于是当地球恭喜发财的音乐声欢乐地窜过每一条大街小巷,当曾经的林行韬作为地球的天道降临阔别一段时间的华国,当华国精英们惊喜地喊着“欢迎回来”的时候,被圈养又被杀死的林行韬们就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林行韬想到一个也许并不贴切的比喻:仿佛一片片飘零的树叶,每一片树叶带着野心从地上爬上树尖,好不容易捕捉了树顶空幻的云彩,又落回树根去安眠,成为参天大树的养料。成为天道的林行韬也许只是运气好,从树叶最先变为了一颗大树。

“不,你不能这么想。”奈亚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林行韬的身边,说出这一句否定的话。

他这段时间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一方面偶尔想要远离林行韬,一方面又心甘情愿地被林行韬抓住,到贯穿于始终的自动接近。稍短时间内的不断远离与靠近似乎取决于他心意的微妙变化。

“我早就知晓着你会成为与我并肩的存在,这是我即便骑乘夏塔克鸟这类窃笑的牲畜着飞进诸神的宫殿也始终牢记的事,它是结果,是早就被我预订好的不容改变的因果——怎么,你不喜欢因果这个词语吗,那好吧,好吧,是我所期盼了无数年的未发生的事实——我将如此宣告属于奈亚拉托提普的一点愚见,他最后将对依旧怀有着人类思想的地球之神如是说:你能成为规则并不是运气使然,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成为了规则本身。”

他悄悄地、又靠近了林行韬一步,却又像一位古埃及前来的帝王般深沉低语道:“你知晓……我是地球之神的庇护者。”

他垂着眼眸,这时在时空的长河里多出了许许多多来自他的化身。

除了那些曾经被林行韬吞食的外,还有不少他并未见过的。

比如那一只以蔚蓝星空作为躯体的斯芬克斯,它所扬起的星球大小的金色金属羽翼刺穿了那些没有资格参加诸神黄昏的弱小旧神。

它们齐齐呼喊着一句话:“我是奈亚拉托提普!我是千面之神!我是众神之神!我是伏行之混沌——我是诸神的叛徒!”

最后一句在一瞬间停住了所有时刻的时空,沉浸在享用美餐中的诸神被祂们的信使兴奋激烈的大喊所惊醒,按照本能在宇宙间翻滚嚎叫。

祂们意识到信使的背叛——

奈亚拉托提普迅速将笔塞进林行韬的手里,短促地咬出一个字:“写!”

林行韬以自己为纸,以鲜血为墨,以整个星空为书房,以众神之神的手掌为书桌,开始了书写。

许许多多的思绪在他心中翻滚,化为徜徉在宇宙中的光粒,被奈亚无数化身的飞行或奔走拉扯成绚丽的光雨。

上一回被奈亚拉托提普打断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他到底是什么,代表着什么?不单单代表着大楚以及地球的天道,而是在无数宇宙中,代表着什么?

他是人类,人类探索宇宙的每一步按照那位物理老师说的都是无意义的吗?毕竟按照克苏鲁神话来说,宇宙的起源都是阿撒托斯那一个混沌无序的家伙,人们却妄图总结归纳规则。

那些有着机会成为天道的林行韬都是人类,他们都被着意为“混沌”的奈亚杀死,宇宙中最终留不下他们的痕迹,他们的星球也腐烂成奈亚长袍上些微的星光,这些是无意义的吗?

林行韬也希望人类能够收容收容物——那些规则的碎片,收起对未知无端的致命的恐惧。

人类不再恐惧于未知,自然也不会因为恐惧停下脚步。自然,探索宇宙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

自然,宇宙的源头就不该是混沌。

奈亚那句话回荡在他的耳边,就如同他目前注视着林行韬笔尖的目光那样引人注目。

[你能成为规则并不是运气使然,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成为了规则本身。]奈亚说,这些是有意义的,因为林行韬成为规则这一件事在浩大的、无限的宇宙中,本身就是规则。

还有那句对赵略说的[我来教导你,如何像一个神灵使用那些法则。]

林行韬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规则。”

所以,林行韬要成为的,其实就是规则,或者说秩序。

并不是收容物那样单独的规则,也不是主神那样规则碎片的聚合体,更不是诸神以及天道那样宇宙间完整的法则体,而是他就象征着规则本身。

规则的对立面,是混沌。

奈亚的瞳孔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随即真情实意、比过往更加无法分辨地露出一个失望与遗憾的表情。

“真可惜我背叛了诸神,你却背叛了我……林行韬……林行韬……林行韬……林行韬!!!”

在奈亚的众多化身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震撼着滔滔江水的时候,林行韬在最近的、也是最熟悉的黑法老的注视下写下了两个字。

——混沌。

收容混沌。

化身们齐齐发出一声长叹。

而同样有一道声音穿过万千迷障来到林行韬的耳边:

[梦想家,思想家,实践家……作家……人类已成为法则收藏家。]

从此人类掌握着一条法则:在存在人类的地方,乃至人类的天道林行韬所注视的地方,将不存在与“秩序”对立的“混沌”。

“哈……啊……没错,我来邀请你参加的,是我的葬礼。”奈亚尽管失望,却早有预料般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奈亚的神名里真的有个叫地球之神的庇护者。

叶子那段改自余光中的一段话。

别看奈亚很失望的亚子,他还是会赖在林行韬面前的,以接下来的某个骚操作。

还有,靠近大结局啦。

诸神神黄昏(二二)

奈亚带着失望的话语与众多化身一同消失, 包括林行韬脚下那只巨大的头颅。

林行韬落入河中, 他在河水中行走, 很快整个宇宙只余自己一个的那种深刻寂静拥抱住了他。

他看到几颗被诸神恼羞成怒而用肢体拍落的星辰,它们以一个慢吞吞的速度飘到了他的发顶, 又顺着发丝滑落, 一路落到了水中, 正好落进了铜绿色的焰柱中。

星辰上顿时传出了对于神祇来说都要弯腰去听的细小叫声。

滋滋作响的火花焚烧着这些星辰, 它们不过顺着漂流了少许时间,时空的长河便将它们的表面腐蚀,只剩下红通通的内核。

一连串粘稠的气泡不仅带走了星辰上的叫声也包裹住了诸神不甘心的怒吼, 其中一个气泡隐约传出了林行韬熟悉的声音,他捏碎了那个气泡,轻轻问道:“奈亚?”然而气泡在他的指尖炸开, 只留下像踩在人心上的脚步声。

奈亚和诸神一同消失了。

林行韬找到所有的星核, 转身,将它们推向来时的地方, 同时随着逆流而上,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河水中。

他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想了想,闭了下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的眼中倒映出一具银色的铠甲, 一座旋转着往上、栏杆根根精致的楼梯在铠甲身后化为巨大的背景,一座天使的雕像也对着他张开羽翼。

......

说实话,不算地球,穿越者总会对自己经历过的第一个世界抱有莫大的感情, 因为一切传奇从那里开始,因为最初的那个自己就是在那里一步步成长、似乎要比更多时候有意义地多,因为有许多值得怀念的人在那里,还因为林行韬第一次走的时候不是自愿的,终究恋恋不舍。

这才有了之后的第二次回去。

连奈亚也说他偏心,洛林偏偏得不到他的回顾。

但洛林分明也是无比重要的。如果说大楚的经历是林行韬一切传奇的开始,那么在洛林的一切则成为了林行韬登上诸世界宝座的必经阶梯。

同样有着成长的意义、牵绊与怀念。

林行韬记得自己是在与妈妈赵言佳打电话的时候忽然穿越的,与上一次不同,他魂穿在了一个棕色短发的年□□孩身上,修行的力量被压抑到了可怕的地步,而且他也没有继承任何的记忆。

没有等他搞清楚状况,迎面跑来了哥哥卢卡斯,卢卡斯慌张地拉着他躲到了餐桌底下。

他当时没有在意楼梯上书房门上插着的钥匙,也没有注意卢卡斯藏在怀里的那本书,他只是看着桌布映出的女仆的扭曲影子以及听着那一声“咔哒”的高跟鞋落地声。

那是子爵府的夫人,他的母亲。夫人正在找狗,她捏着一块果肉伸进了桌子底下,哄骗道:“乖狗狗,我知道是你,快吃吧。”

那块果肉正停在林行韬视线的正前方,比起卢卡斯需要艰难地扭动以及爬行,林行韬只需要扬起下巴就能用舌头卷过它,甚至连带着将白皙的指尖咬出比果汁更鲜艳的血迹。

这一回透过桌布,林行韬见到夫人的表情。

她两颊泛着与嘴唇相同的花瓣一般的嫣红,随时准备给桌下某个清醒而饥饿的灵魂以永恒的偏爱。

林行韬往后退了退——他这一举动实际上出了大问题,当时的他并未意识到——他一下子蹭到了夫人垂地的长裙上。

夫人被拉扯得轻轻摇晃,轻薄的衣物也划过了肩头,但她仍旧稳稳地举着果肉。

而这段时间内,卢卡斯开始用手肘和膝盖爬行,他也许一开始将脑袋凑过去只是想和弟弟亲密地抵一下额头,就像曾经在书房里承诺让弟弟赢了游戏时一样,但他最终由于那只牢牢挡在路线上的手而张开嘴,舔去了果肉。

夫人则在林行韬震惊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抽出裙摆,踩着高跟鞋,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远去。

然而她实际上又悄悄地回来了,她一边擦拭着手,一边等在林行韬的背后,当女仆们将林行韬抓出来的时候,她代替女仆执起小儿子的手,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

食物的香气浸透了空气,然而每一根汤勺所搅拌的不是奶油蘑菇汤而是夫人身上甜美诱人的香水味,每一双眼睛都没有在注视比目鱼的脊背而是捕捉着夫人宛若流动着的美,夫人温柔的嗓音反而将这个看似正常的子爵府刺出一道道诡异的阴影。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子爵府的另一位小主人,林行韬的姐姐,奥德蕾的死亡。

在林行韬跑出去的时候,夫人一边用细长优美的手指握着刀叉,一边端端正正地照着镜子。

其实不好说她究竟是在看镜子中的自己还是在看奔跑的林行韬。

只是银餐具反射的光使她的额头光洁得宛若楼梯角落摆放的天使雕像,一双蓝眼睛却跳跃着悸动的波纹,凝结成一段长久的、对其他不屑一顾的凝视。

这时警备队中具有潜力的队员雷诺正在巡视着街道,他的传奇也从发现在墙边挠着墙的食尸鬼开始了。

食尸鬼的袭击、警备队队员雷诺、新神、特殊力量的登场……这些在一瞬间扭转了林行韬对这个世界的印象,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兴奋让雷诺感到恐惧与诡异,也不知道这一切令夫人为之着迷。

夫人随后一连串的举动——指责雷诺、要求雷诺继续对仆人开枪、对女儿的死浑不在意,中间穿插着喂林行韬吃点心、亲吻林行韬的眉间——她是对林行韬仁慈溺爱的圣母,却是对其他人冷酷无情的魔鬼。

卢卡斯对这样的母亲感到害怕,他偷偷打开了门令警备队的其他成员可以进来,然后用力地抱住母亲的手臂,汲取着根本比不上手牵着手的微不足道的力量。

在林行韬将雷诺控制成傀儡举起枪的时候,也正是工业之神创造的神之游戏开始的时候。

在当时的林行韬看不到的地方,子爵府内那个天使雕像也转了转一只眼珠,准确地将视线投到了花园中,在逐渐阴暗的光线下,它的外表不再是大理石的洁白反而是遭受过大火般的焦黑。

就在漆黑雕像的窥视中,雷诺带领着队员、带着新晋队长的承诺、带着尸体沉重地离开了。

林行韬经过雕像前往书房的时候没有发现一丝异常,他在书房里杀死了食尸鬼卢卡斯和奥德蕾,随即拿到了至关重要的《尸食教典仪》,他由此知道整座子爵府内——充满了食尸鬼,夫人孕育的也许是食尸鬼之王,将占据他的身体出生。

这是一个关联着克苏鲁神话的世界。

他在黑夜里召唤了莎布·尼古拉丝,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凝固。

天使雕像的嘴巴线条抽动了两下,像是在笑,而后一切异常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召唤当然是没有成功的,这瞬息万变的一天结束在了子爵府清脆的鸟鸣——食尸鬼的啼叫中。

接下来林行韬见到了子爵府过去发生的事情,第一次见到了子爵本人——一个与子爵夫人极其相像、温柔优雅的男人。

当他从关于古老贵族的幻梦中清醒,现实却面临着新旧思潮、生产力的转变,人心在这样的年代最容易诞生出魔鬼,工业之神的传说给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黑纱。

比如子爵夫人也许早就被子爵杀死了这种事情……萨利安子爵金发绿眼、温柔可亲的天使模样与他浑身赤.裸、鲜血流淌的样子,就像垂死者最后一次快乐的喘息,欢愉吸走胸腔内的哭泣,几分不洁的骄傲发布遗言:

“——亲爱的,你做得到吗?”

林行韬与夫人乘坐马车前往宴会,夫人的美丽将垫子都迷得神魂颠倒,他们亲密地靠在一起。

林行韬心里在想,在华贵的礼服底下是一具奢靡的□□,但也许是一坨蠕动的触手。

就像这个虚假繁荣的世界,底下是千疮百孔的工业区。

贵族们贪图享乐,食用着工人的血肉。

“哈哈哈哈——”路上林行韬听到了模糊的笑声,可夫人并没有张嘴。

倘若当时的林行韬回过头,也许能够在树木与草丛的阴影中看见将自己伪装成吊死尸体的诸神的魂魄。

是的,奈亚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宴会呢,尽管他在这个世界最主要的医生身份还在王都里游说着贵族参加游戏。

而他只是将自己吊死在那里,终究没有打扰里面发生的一切——如果雷诺或者林行韬没有解决掉厨房里的那位屠夫,那也许食尸鬼侍从们会惊奇地发现他们在城堡外漏掉了一具被标为“有嚼劲的瘦肉、腱子肉”的生命之粮。

宴会上的经历是为数不多的、令林行韬不怎么愿意去回忆的部分,疯狂、食肉、血腥,乃至无所顾忌地伤害真心。

谁能想到子爵夫人就是子爵。

谁能想到魅惑邪.神会成功?

谁能想到最终自己也成为了邪恶的神?

洛林的世界是成神的阶梯,踏着母亲的爱意与骨灰。

要是有人能够用掌心接住苍白的、映射着心情的泪珠,并将它放入清醒而懂事的心里,那必然不是一个被溺爱到发疯的孩子。

新生的神明冷酷地要求母亲对自己敞开所有的丑恶,有的时候很奇怪,母亲在被溺爱的孩子面前是没有尊严的——那是她、他的神明。

而后,从疯狂状态脱离的林行韬却抛下了加斯帕德,带着王子与姐姐前往了王都。

王都的其他人比如教皇阿伦,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位神。

林行韬记得名义上与奈亚的第一次见面。

奈亚望着林行韬,语气是一种与干净环境相衬的洒脱:“所以人要将自己的灵魂注入纯净的、永不消亡的可爱与美好,长大的人若要拥有这样的美丽,只有持着时光的钥匙回到童年不过时的幻想与留恋中去。”

他又像是在说,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对克苏鲁神话一知半解的林行韬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个英俊的黑色人类是谁,以至于一开始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他终究尝到了外神的血,比起日后尝到外神化身的肉,这一刻才拥有着用温暖的血气填补裂开灵魂的满足。

很快,奈亚的人类化身和魔物化身都死得轻易,最后从遥远的彼岸大步而来的,是林行韬今后一直熟悉的黑法老模样。

他的服饰华丽炫目,举止高傲而真诚,话语亲切而充满迷惑性。

他是第一个在这个世界里叫出林行韬名字的存在。

即便是被林行韬擅自地使用了[魅惑],他都没有爆发属于外神的强大怒火。

他是怎么说的?

“以外神之名,我宽恕你的罪过,并责令你到我的身边来。”他朝林行韬伸出了手,凝视着林行韬灵魂的双眼潜伏着莫测而闪耀的火花。

声音圆润、柔和,又不失严肃,仿佛冥河荡漾开的水声……

这一刻,时空长河的水流从林行韬的指缝中淌过,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与他交握,林行韬一瞬间从过往中脱离。

他注意到自己额头唯一没有消失的宝石。

那与金饰相同,同样是奈亚的馈赠,但金饰消失了,宝石却始终在林行韬的额头晃荡。

它与林行韬一同注视着过去与现在,过去的林行韬在与奈亚登上云端时额头同样有着这样一颗宝石。

透过宝石洒下的光辉,林行韬隐约看见奈亚坐在河边,正微微俯着身神情不明地望着他,也许他从未离开,也许他只是做做样子离开了一小会儿以便让林行韬有一段自己的时间。

林行韬浮出水面,宝石一下子贴紧额头。

一阵波纹滚动,奈亚的身影又极快地消失了,只有一句模糊的低喃荡开湖水,扑进林行韬湿漉漉的发丝中:

“……我知道。”

他似乎是在回答林行韬在心里默念的几个问题。

林行韬的目光穿透时空,往基金会看去。

他果然看见了奈亚。

奈亚在椅子上翘着腿,朝林行韬展示了手里的平板。

平板上显示:[游戏诸神黄昏赢家——林行韬!

让我们欢庆他的胜利!

o((≧▽≦o)]

林行韬忽然明白为什么奈亚没有像诸神一样彻底地离开他的身边。

原因他刚刚在过往中看得一清二楚。

曾经,他对守密人说自己要魅惑奈亚。

奈亚看出了他的小动作却原谅了他,而他并不知道结果如何,守密人在奈亚走后说:

[游戏的创造者也可以处于游戏之中。而由于邪神的强大,他不会被人类戏弄,就显得在游戏之外。]

[但我发现,其实邪神也是可以被游戏影响的。]

[所以你还记得你卡面上的描述吗,直视你的人或者说存在将进行魅惑判定。]

包括游戏之外的神。

对于奈亚。

[——魅惑早就开始了,无关规则。]

无关规则。

——按照林行韬的规则,混沌不存在于他所能注视到的宇宙。

——但奈亚拉托提普巧妙地躲过了这一条规则,源于魅惑。

——这场名为[诸神的黄昏]的众神强制参与的游戏,林行韬赢了,但奈亚也没有输。

奈亚拉托提普从黑法老变回了爽朗的男子,甚至于非常乐意地将两根手指抵在嘴唇边上、轻快地抛了一个飞吻,他大笑着说:“林行韬,我说过,你与我永存!”

林行韬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

——承认自己被魅惑的奈亚,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能是地球之神绝对的庇护者。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不管奈亚有没有被魅惑,他承认了自己被魅惑从而钻了法则的空子能够留下来,而这样的他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关于奈亚是如何将伪装与骗人做到极致的。

“你们知道吗,奈亚其实是一个哑巴!他说话是为了伪装!”

“你们知道吗,工业之神是假的!”

奈亚:“其实我主要靠冥河的振荡发声。”

奈亚:“我一个真神,伪装成神,不过分吧?”

诸神黄昏(二(三)

奈亚留下笑声后消失了, 他也许日后会再次出现在林行韬的身边, 但在这时他无疑贴心地将时间留给追忆过去的林行韬。

那枚宝石被林行韬从额间摘下,被他握在手中,偶然间闪现的灵光令它变作一枚硬币颤抖时跌下的光亮。

林行韬记得, 在工业区的工厂里,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可怜青年眼中骤然浮现出的求生之光。

时空长河的回溯中, 年轻的妓.女按着廉价但美丽的裙衫, 半垂着涂满紫色眼影的眼皮,接过羞涩青年手中闪闪发亮的宝石, 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微微地咬着嘴唇笑起来。

也许这一刻在巴丽的流莺街区,幸运的老妓.女终于有机会只为自己化妆,她坐在褪色的椅子上,描了描眉毛,稍许地思索一番, 又抹上两朵活泼的腮红。

天空中飞过一只只恐怖猎手,长有巨大钩爪的附肢扯落了烟囱,而被烟囱砸开的栅栏里冲出一只粉色屁股的猪。

这只平时怠懒此时却特立独行的猪迎着流浪诗人撞碎那拉响了无数日夜却只空赚到孤独的乐声。

听着乐声, 偷情的贵族匆忙卷起衣服,在小树丛中藏起赤.裸的身体,辉煌的阳光在他印着红唇的脸庞照耀;光芒同样从在被猪接连撞碎的玻璃窗投进一团狼藉的餐桌, 不分贵贱地笼罩了廉价的桌布与孩童幼小的掌心。

“美艳的王后伸着淬了毒的舌头,毒死那不问世事的陛下,谁知道是哪位陛下呢。”流浪诗人的吟唱大胆无比, “我们的莱昂纳尔王子要结婚了,我们多么庆幸法琅西日后的王后不是人尽可夫的那一位。”

红色的钢铁洪流疾驰而至,城门处的卫兵高呼:“法琅西帝国万岁!”随即插上雪白的旗。

旗子飘扬了许久,直到边角浸入夕阳的光中。贵族已经在孚日山脉上昏昏欲睡,偶然间听到振翅的声响,惊醒回头,一只美丽的独角马落到了他的面前,舔舐从他身边分流而过的金色溪水。

树林间有雪白的六翼与上蹿下跳的怪物,贵族赶忙捡起一片白色的羽毛遮住脸,悄悄地混入不知何时一股脑涌入大街上的人群里。

他看见瓜果蔬菜被抛向尖尖的屋顶,人们的欢呼声则被屋顶抛得更高,他朝着在果园花圃中跳舞的女仆打了个招呼,被一个孩子和一只猪撞到一边。

猪看见孩子冲到喷泉边,将手里的光掷进银色的喷泉里,猪也看见喷泉的水花划出一道绚烂的彩虹,人们在彩虹下汇聚手牵手,倾听着在乱石堆上上演的激昂演讲。

人们跪下亲吻土地,砍倒古老的王国旗帜,插上新旗帜,并高呼道:“法琅西共和国万岁!”

双翼的天使们在彩虹上飞舞,指引一扇银色的大门降临。

林行韬曾经看见当上总统的雷诺与时常和他交谈的教皇加斯帕德陛下,而克苏鲁的神明依旧活跃在这个世界,只是人们有着信仰加身,足以保全自身。现在,门的规则被重新改写。

诸神黄昏。

规则加诸之日,雕像、尖栅栏、铜炉,这些在神殿内投下的、挤占头顶光辉的阴影,也将永远畏缩干净。

时空长河中,林行韬的金发开始褪色和缩短变为最初的黑发,长河也从两端开始消失,过去与未来再一次地凝聚在他的脚下,而这一次他的眼中倒映出的却不只两个世界,而是无尽的宇宙。

他所能注视到的宇宙,那些被诸神或者别的什么破坏过的宇宙,开始生机勃勃地生长。

其中有一颗星球,是曾被他捧在手心里来引诱诸神的红苹果。

那万万个缀在黑色羽翼下的人形灯笼化为红色的气流,待红色散尽时,星球上堆积的骸骨如同被啃烂的果核一般生长血肉,漆黑羽翼变为雪白,重新捧出个新生的世界——

“撒旦!”女孩海伦尖叫了一声。

她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面对着台下一圈屏息凝神等待的观众,她将手中的道具刀送进对面演员的肩膀下方。掌声如潮水,熄灭了她所有短暂地窥视到的冲天火光。落幕时,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人们就算会喜欢黑暗结局的戏剧,却不会讨厌有着光明与笑容的结局。”她说。

在走出剧院面对记者们的匆匆围堵时,她朝其中一个有着醒目红色头发的女人俏皮地眨了一下眼,喊:“妈妈。”女人的胸前挂着“薇薇安”的名牌,一身干练装扮,显然事业有成。

远处,接薇薇安回家的弟弟麦克抓住了躲在车下的一只黑猫。黑猫炸起了毛发,窜过一群步履匆匆的警探身边。他们的头顶,参与跨国交流的医生们在飞机上闭目养神,而抽到奖第一次坐飞机的男人汤姆则激动地朝下方的人世看——

透过洁白得仿若羽毛的云层,人世安好。

……

第二号世界,人们盯着马桶,不由幻想——星球的下方是不是都是人类的排泄物?然后按响按钮,水流哗哗哗,将睡梦中整个星球被排泄物淹没的可怕情景抛之脑后。

第三号世界,老师在课堂上对陷入思考的孩子们说:“好的反义词是坏,恐惧的反义词是勇敢。”孩子问:“人有反义词吗?”老师回答:“定义上名词没有反义词。”

……

第两百九十九号世界。

人们正在探索这个世界。

一开始,人们相信天圆地方,后来古埃及人建造金字塔,有时用于观测太阳和其他天体;亚里士多德将代表地球的石子摆在了中央;张衡观察着地动仪龙口所含铜珠什么时候落在蟾蜍口中;公元1543年,哥白尼将自然科学开始从神学中解放出来;1610年,伽利略绘制第一张月球正面图;1903年,莱特兄弟发明飞机;1957年,人类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标志着人类太空时代的到来;20世纪六十年代,微波背景辐射、脉冲星、类星体和星际有机分子被称为天文学四大发现……

一开始,只是有人在地上乱涂乱画,后来欧几里得画出一条直线,说通过一个不在直线上的点,有且仅有一条不与该直线相交的直线;阿基米德拿着一根小棍在地球仪上比划着,幻想用杠杆翘起星球;刘徽蹲在地上将圆切割……公元1637年,法国费马提出“费马大定理”;公元1854年,黎曼几何学创立;公元1868年,罗巴切夫斯基几何在伪球面上被实现……2018年,迈克尔·阿蒂亚声明证明黎曼猜想。

人们不再过度假设,用“基于假设的假设的假设的假设”去解释“基于假设的假设的假设”的现象开始消失。人们发问:是什么导致了宇宙形成?微调宇宙假说是否正确?恒星质量谱的来源是什么?宇宙的终极命运会怎样?

数学是宇宙的语言与密码,人们从数学开始延伸,探索宇宙的奥秘。

未来不断地发展,猜想被不断证明。

当人们凭借自己的思想叩开宇宙那扇终极的大门,他们会发现终极的真理。

科学的尽头正应和着人类千万年来总结的规律与法则,而不是徒劳无功的混沌与疯狂。

……

sua基金会所在的平行地球上,研究员们送走了奈亚,默念着入会时的宣言,然后也跟着井然有序地离开五角大楼。

我们解析宇宙中星球运转的法则,我们给世界万物命名,我们征服着曾经令我们恐惧不已的自然。人类是万物灵长,给自己定下“善良”、“社会”、“信仰”的法则,慢慢地,我们编排神明,我们造谣奇幻,我们将要无所不能,在我们面前,世界将渐渐没有秘密。

这样的强大,终有一天不需要任何牺牲。

我们控制,我们收容,我们保护。

同时我们期盼,这样一天的到来。

……

碎片世界中,加斯帕德正与林行韬一同转过街角。

他们在等待另一个林行韬回来的时候,林行韬便由一个被家人牵着手走路的孩子变高变成熟,成长为足以用手臂揽住加斯帕德瘦削肩膀的大人。

这也预示着另一个林行韬将要回来。

所以当林行韬稍稍一顿又跟上说“我回来了”的时候,加斯帕德没有惊讶于他外出的速度,而是问道:“那位外神背叛他原本的主人了吗?”

林行韬将下巴搁在加斯帕德的肩膀上,回答:“他已经对我投降,并宣誓对我效忠。”

于是这个时候就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加斯帕德报以浅笑,呼吸着林行韬近在咫尺、携带着磅礴宇宙的气息。

静止的世界扩散开无形的波纹,人声潮涌。

“铛——”楚天太子踏上宫殿上方,用剑柄重重敲击属于楚天的黄钟大吕,包扎好的伤口犹有余温,他看了会确认情况,问,“温琴在哪里?”

剑气破钟而出,遥遥指向最初的那个世界。

研究员们走了,温琴与姬舜自然回到了他们的地球。

姬舜探首,犹眷顾被林行韬喜爱的土地,他以嘹亮的龙吟询问林行韬,是否一切都已经结束?

林行韬慢慢拾起了一枚星辰,吹了一口气,吹走上面的尘埃,将它映在可以容纳世间万物的瞳孔中。

星辰——格兰特、也就是那个林行韬造出来的假象,在某个大楚的世界却真的拥有着属于帝王的星辰。

那也是大楚始皇林行韬失却的本命星辰:帝星紫微。

在望天的时候,林行韬想过要是自己有本命星辰,他希望那颗星辰叫做地球。

卜果子对林行韬说过修行者没有本命星辰的说法,然而每一位有盛世之功的皇帝都该有着这样一颗庇护其与皇朝天下的星辰之主。它可以不显现,被摄政大臣被奸臣被宦官遮蔽光芒,但它始终会为帝王亮起一盏明亮的光辉。

林行韬是第一个修道者成皇。

他失却的帝星在哪里?

他也跟随着楚天太子的目光,看向了地球。

他将星辰投向了地球,就像曾经年少的时候,少年走着走着,就突然间被施了魔法做出投篮的动作。

这时楚天的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怎么已经6月18号了!”

新历2020年6月6日,洛林教众国国家元首、神佑教皇加斯帕德·萨利安·德·洛林携使者团对楚天联盟国进行国事访问,在人们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后,日期已到了18号。

而汇聚着奈亚所说飞升的灵气,这颗星辰义无反顾地穿越时空,来到1999年的地球。

在现在的过去,在过去的未来,会有学者们发表名为《天体运行与世界变动之间的周期性关系》。论文里会说,之所以湳京上空会有“灵气复苏,龙脉显化”,是因为一颗特殊的彗星经过地球并落在了地球。

这颗彗星被起名为灵王彗星。

2019年6月18日,从湳京开往双庆的的轮船侧翻,遇难上百人,有三人失踪至今。

——燕京时间2020年6月18日,灵气达到了峰值。

这一天,林行韬打完篮球、吃完饭、做完体检、送走舍友方潮、与许佑新一同回到宿舍里,他赤脚走到阳台边,恍惚间看到自己搭在窗台上的手指慢慢透明,月光透过了他的身体。

他听见悠远的龙吟,岁月凝成黄金滴落。

那龙吟在问,一切结束了吗?

当时的林行韬心想:不,一切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正文大结局大概还剩一章,主要总结一下每个人、神,安排后事(滑稽)。

应该没什么坑要填了吧……

林行韬是规则化身——宇宙的尽头是规则。

林行韬是神——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没毛病。

诸神黄昏昏(完)

“结束了。”林行韬回答姬舜。

在突如其来的沉默中, 一幅画在林行韬与加斯帕德所在的石板路的尽头升起。

加斯帕德说:“我想我知道了这个碎片世界的意义。”

他们共同看向画中第一个亮起的人影。

在大楚,林行韬在雪地里遇见的第一个人是陈珂乐。

画中, 陈珂乐放下曲起的一条腿, 从皇宫的屋檐上一跃而下,像一道迸发的红色闪电。眉宇间漫过的几丝暴戾在落地时化为惊愕与惊喜,嗓音微哑,问道:“……老师?”

他风一般掠过石板路, 停在林行韬身边,歪头看了眼加斯帕德,又咧嘴一笑, 转着方天画戟, 骤然喊道:“卿卿!”

女孩“呼”了一声,刹那间往他们这边看来。

她不是画中韶颜华服、鬓堆金丝、手绾红绡的模样, 她拔掉金钗,踢开重履,气喘吁吁地扶了扶散落的长发,几乎是雀跃地跳到林行韬的身侧,明眸善睐,笑意盈盈,喊道:“老师!”又喊:“大乐!”

男孩女孩相视而笑,而一声苍老的问话遥遥传来:“我还没死?”

是卜果子摸着胡子慢吞吞地踱了过来,看到林行韬时他瞪了下眼睛,随即亲热地喊道:“师弟!”

又一扫拂尘,面对卿卿“果子爷爷”的招呼, 他说:“你们也在这儿——这个金发的家伙是谁?”

一阵风吹过,吹来了几声鸟鸣。萧合穗便在这时走出,她身披百鸟羽毛编织而成的华丽衣衫,行走间有着烈焰燃烧般的娇艳,她看了眼林卿卿,又看了眼林行韬,却什么也没对他们说,只是抚摸着肩膀上的凤凰,回头,问:“你还好么?”

“嗯。”披着银色大氅的凌铭煜一边帮她拢起铺在地上的裙子一边回答。他显然意识到了林行韬与其他人正在看他,但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终究别过脸。过了一会儿,他也回过头,问:“你呢?”

他身后的王应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走过石板路,手里紧紧捏着柄长.枪,闻言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殿下,我挺好的。”

正在这时,陈珂乐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他拿长戟指着所有人的后面,嚣张叫道:“张况己,你的样子看上去好极了!”

张况己“嗵嗵嗵”地踩在石板上,每一步都似乎要踏裂石块。鲜血划过了他暗金色的眼眸,他一手持着破天戟,一手暗自摸了摸贯穿身体的大洞,神情看上去有些郁闷,没等郁闷完,他抬头看见指着他大笑的陈珂乐,怒骂道:“给老子死!”

他急匆匆地朝林行韬打了个招呼就和陈珂乐打在了一起。贪狼星与七杀星各自绽放光亮,破天戟与方天画戟撞在一起,冒出滋滋的火花。

林卿卿并不拉架,一会喊着“大乐加把劲”,一会喊着“张将军小心”,一会又偷偷摸摸地朝林行韬瞟上两眼。

“将军有伤在身,我来助将军!”一支箭羽掠过陈珂乐的耳畔。

卫信疾步走来,长弓上落满星辉。射完一箭,他抿出一个笑容,朝林行韬单膝跪下,拜道:“陛下!”

张况己与陈珂乐立马收手,也跟着利落下拜,声震天云。

几个人站在林行韬身边,看是谁接着出来。

“河伯……不,龙王。”凌铭煜说。

姬舜还是从地球来到了这里,白发白衣,神情淡漠地点点头,也站到了一边。

加斯帕德轻声问他:“你一直在他身边吗?”他摇摇头:“也不是。”

大家都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们交谈。

“我猜下一个是虞不遮。”陈珂乐说。

“赌吗?”张况己扬眉。

陈珂乐也挑眉,手臂抱胸:“赌你马。”

张况己骂了一声,问:“我马呢?”

石板尽头,本来要走出的人似乎听到他们的赌约,有些踌躇,于是便被后人给超了。可这两人都不是虞不遮,陈珂乐“切”了一声。

前者是满脸茫然、下意识堆出笑容的天眼道人,赶超的后者则是一名披着轻纱的柔媚女子。

“奴家赌坊赌妓画纱。”她朝着大家行礼。

有人不认识她,有人望着她若有所思。

“不会都要来吧?”卜果子说。

果然,大家熟悉与不熟悉的人全都出现了。

那被林行韬一剑斩杀的三黑道人、被张况己一戟穿透脑袋的冲和真人、被凌铭煜杀死的太羽真人……他们并未来到林行韬的身边,而是走到另一边张望着远处的风景。

人越来越多。

渐渐地,是一大群人一同走下画卷。

当虎豹军出现的时候,王应咳嗽一声抹了抹眼眶;当萧府的幕僚出现的时候,萧合穗神色微动;当西陵铁骑踏尘而来,张况己得意而呼;当破观的乞儿出现的时候,陈珂乐与林卿卿便都上前……

一下子,这里变得拥挤和热闹起来。人声喧嚣,那些曾与林行韬为敌的不知为何自己还能出现,不知自己是否还会消失,那些与林行韬交好的则不时转过头来看林行韬。

“属下可想念将军了,将军身体没事吧?”

“卿卿,当女帝是什么感觉呀?”

“小姐,我们东陵郡现在变得可繁荣了。”

“殿下你看,我们的洛王府还在啊。”

楚天的太子愕然地看着这一切,他随手拉住一个头戴星冠,道袍绣有龙凤仙鹤的道士,问:“你是谁?”

道士含笑打量他一番,轻松撇开他的手,回答:“虞不遮。”

道士在自己杀过一个纨绔子弟、一个仆人、一个真人的石板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像是不喜世俗的纷杂。道士转身在人群中穿行,一个肌肤雪白、指尖一点红色的女子又从太子的身边提着裙角转过,她轻声歌唱:“玉呀生东方,扫地入王都。”

在笑声、哭声、歌声中,楚天的景色渐渐回溯大楚。

人们看见一条大江从天际滚滚而来,他们认得这条江,这是洛江。

人们看见一座城拔地而起,他们认得这座城,这是洛水城,是大楚开始的地方。凌铭煜眼眶湿润。

张况己与部下们齐笑,指着一郡:“这是我们的家,西陵!”

萧合穗也抿开嘴角,说:“这是东陵,楚兴之地。”

然后他们看向王都。

王都有倒转的星河,有长龙的灯笼,有满城的花香,更有大楚的子民。

王都的花开了百年,而从洛江分支的小湖里爬出一只大乌龟,对张况己口吐人言:“琅王此去,何地有幸埋骨?”

王都的陈家,在陈珂乐曾经坐等了一天的地方转出一个牵着马的少年。

张况己喊马:“驱霆!”

陈珂乐喊人:“文轩!”

陈文轩挥挥手,一指身后围拢过来的众多张家人和陈家人。

湖里的莲花们纷纷摇曳,在碧波万顷、水天一色中,莲女们出水芙蓉,嬉笑声惊起远处趴在岸边的一只鳄鱼。鳄鱼重新投入湖中,旁边林中有孔雀、白象、狮子、大猴小猴,天空中有喊着卜果子“掌门”的正清门弟子以及一闪而过的鲲鹏。

王运捏着与王应手中没有相差的长.枪,惊喜地叫道:“王将军!”张及人左顾右盼,找到正在数人的陈绝缨以及在家人怀中流眼泪的卫小侯爷,这才一昂首,不大好意思地指着自己说:“我,杀破狼。”

差点亡国的皇帝林钧睿叹一口气,对怀里的丽妃说:“那边那么多皇帝都是我的祖宗,别过去,过去要一个个磕头的。”丽妃牵着孩子的手掩嘴而笑。

……

四百年前的人惊奇地看着四百年后自己的后代和到处乱跑的妖物,四百年后的人惊叹地望着只活在历史和异象中的传奇人物。

——这就是大楚的众生图。

加斯帕德也不由为这团聚的场面露出笑容。

不管是敌是友,不管是否还存活于现在的历史中,他们都能够在这个碎片世界出现,甚至于不影响原本的世界长久地出现,而这就是碎片世界的意义。

加斯帕德想起林行韬对他说的:[不管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会让它好好存在的。]也想起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证明自己的心意以及令奈亚背叛诸神。

他也想起自己并不是一直在冰冷的教堂中沉睡,而是曾经在地球上跳过一次舞。

他早就该从死亡中醒来……

洛林现在还好吗?

“爸爸。”他听到两个孩子的呼喊,他回头,看见奥德蕾和卢卡斯向他跑来。

奥德蕾穿着漂亮的新裙子,手里捧着家里女仆做好的点心,声音清脆:“我们给爸爸和弟弟留了两个!”

卢卡斯的金发甜蜜地绕在脸颊边,他眯起笑眼,说:“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他们分别跑到加斯帕德手臂边的时候,加斯帕德一怔,旋即眼眶微微湿润。

他看到林行韬对他张开手臂,于是他们拥抱,加斯帕德说:“我爱你。”然后也将两个早夭而被忽视的孩子抱在臂弯里。

两个孩子快乐地探出头,看着林行韬,脸微微有些发红,递出点心。

林行韬抬起头,看到地球上,灵能基地里,叶飞宇正在和大屏幕打招呼:“喂喂喂,看得到吗,我是参与异世界通讯测试的工具人叶飞宇,旁边的是莫得感情的工具人二号王熙臣。”

王雪青敲了敲他的头。

许佑新一推眼镜,分析道:“角度不对。”方潮将篮球夹在膝盖间,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没有人拍下我恶魔的样子吗,肯定超帅的,到时候我就是湳大第二校草。”

温琴一边活动着自己躺在地上很久的身体,一边看着楚天太子,说:“他可以看见的,不需要角度。”

另一边,赵言佳对着大屏幕,激动地捂着脸,身边赵老爷子以及赵行懿站在一起,都在努力地挥手。

“韬韬看这里!”

过完新年不久的地球人或是在华山游玩,或是在天使以及魔王大军出现过的景点打卡,或是在各大基地参观最新的灵气科研成果,或是慕名前往林行韬上过学的湳大,或是成群结伴地在曾出现过年兽的广场上散步。

不少人刷着灵气app的任务和排名,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进入秘境——真正的、往高等修仙文明发展的大楚。

以及今后会越来越多的其他世界。

平行世界里,王熙臣与赵略打着游戏,王熙臣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男士香水?”赵略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沉吟一会回答:“六神花露水。”王熙臣将游戏机扔到他身上,笑骂了一句:“放屁……看来得叫六神老总亲自给我们赵少打钱。”

……

“我们又再见了。”虞不遮终于在人群中来到了林行韬的身侧,他捂着耳朵的奇异姿势引起了姬舜的轻轻一瞥。

虞不遮语气戏谑:“你想要复活?还是——”

他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无情地打断,遥远的宇宙中,奈亚若有若无地冷笑了一声,带有嘲弄意味地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是吧。”

而林行韬,说出了自陈珂乐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是宇宙的规则。”

于是所有的交谈哭笑全都停了下来,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宇宙间仿佛没有别的声音。虞不遮放下了手。

大家都听到了林行韬的声音。

大家全都注视着林行韬,注视着这个出现在他们生命的人。

他们的关系,或是匆匆而过,或是交情匪浅,或是到死都意难平。

他们对林行韬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从亲密的“韬韬”、“师弟”、“老师”、“亲爱的”、“阿略”再到严肃的“陛下”、“吾神”、“林先生”……

这些称呼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意义,家人、师长、朋友、信仰、不可得……

看他们的表情,欣喜、悲伤、激动……

他们定然有着许多话要说。

这些话是说不完的。

所以言未尽,意也无穷。

所以过了很久,他们大喊:

“林行韬——”

宇宙为之应和。

诸天世界的存在全部听到了这整齐的呼唤。

林行韬笑着,回答:“我在,我是林行韬。”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啦,大家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理解,可以理解成该复活的人都复活了,大团圆结局,也可以理解成死去的并不需要复活,他们只是出现陪伴了一下林行韬。

——结局可以有很多,反正林行韬是宇宙规则,想怎么做都可以啦。

结局还是写了群像而不是总结,果然重点还是放在了大楚,其他世界的人出现得不多,因为我自己是对大楚这个世界感情最深的……他们现实地球的发展还有韩建平(韬韬答应他妈妈会复活)、其他世界的群像应该会在番外里。平行世界的赵略是没有林行韬记忆的。

我还有好多话想说。

比如我还记得自己曾经在第一章说自己写这个是为了练剧情,结果写了一百万字,写了一年多。

比如我知道开头写得不太好,评论里也有在说,但一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改。

比如有些地方搞得太复杂没写清楚让大家看不懂。

比如今年下半年很抱歉自己一直在断更。

比如我会多写点番外。

比如我很舍不得它,但还是用这一章结局了,我自己看结局都有种“就这样结束了吗”的怅惘。(不,还有番外)

比如谢谢大家一直支持我到现在,我自己都没有追过那么久的……大家可以留言,我这两天会发红包的~

言未尽,意也无穷……

谢谢每一个人!

(番外·现代(一)

寺庙建在水库旁,供奉着佛的大殿前叠着长长的石阶, 人踩在上头, 沁凉就涌入脚底, 再看看在蓝天下闪烁着金光的殿顶, 嘴里的话也不由斯文了许多。

“都说这里很灵,不少大师就是在这里出家的。”身材略有些发福的客户说, 他抹了把汗水, 进入大殿焚香而拜,过了会儿,神清气爽地对赵言佳问,“你不试试吗, 我记得……你们公司最近不是要派人去燕京, 是个机会。”

赵言佳摇摇头。

她心里默默念着“燕京”两个字, 聆听着一山虫吟, 还有穿透林间的几家犬吠。

客户笑了笑, 也不以为意。

在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 台阶尽头飞快地蹿上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学生的喊叫声一下子吵起了几只飞鸟。

“呼, 好多台阶,累死爸爸了。”

“我走不动了……反正我这个月的那个来了, 你们记得帮我拜一拜啊!”

“嘘, 安静点, 里面好多人。”

他们很快收敛了嬉笑,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风景。像是被殿里肃穆的氛围感染,又或者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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