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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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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簿这种东西,对一家店铺来说是很重要的。

账簿上记录了店里的流水开销和收入,还有该交给官府的税务,甚至还有合作的店家商户的信息。若是这些东西泄露出去被有心人利用,纵然什锦食从来都没有偷税漏税过,那也得遭受重大打击。

严墨戟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先夸奖了李四一句“干得好”,然后走到地上那个被绑了大半夜的男人面前,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见这男人一脸胡茬、眼角微吊,半张脸上还遍布了密密麻麻的麻子,靠近时还能闻到汗臭和不知道是什么的甜香混合的恶心味道。

然后严墨戟惊讶地发现,这个人他竟然还认识。

确切的说,是原身认识。

他就是屡次找茬的王大婶那个好赌成性的混账儿子、原身从前的赌友王二。

这王二主动凑到原身身边去,可没安过好心,一方面煽动着原身赌得越来越大,另一方面他自己赌钱赌输了,还经常就喊一句“这局算严哥儿的”,把自己的赌债甩到原身身上;

原身被王二故意讨好了几次,又灌了些酒,神智都不太清醒了,王二说什么就是什么,竟然真的给王二的赌债签字画押!

原身不过进了一个月赌场,赌得又不算很多,就欠下了这么多赌债,可以说有一半都是这王二应该背的。就这样,原身还把王二当做什么知己好友,经常对着王二吐苦水,把自己的事儿、纪家的事儿都和王二说了个一干二净。

严墨戟可不是原身那个性子,从记忆中看清楚这些门道之后,对原身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对这居心不良的王二恶心坏了。

债务上他已经画押了,那再争辩是谁的赌债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严墨戟一直都没在这一点上做无用功,自己咬牙还清了赌债;

至于王二这边,这种泼皮无赖严墨戟前世也不是没碰到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跟他们死磕得不偿失,所以他本想着如果王二识相一点不要再出现,那他也懒得去找王二的麻烦。

——但是从目前的状况看,这王二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识相啊……

严墨戟先让张大娘带小明文去了后厨,轻轻搓了搓手指,有些嫌恶地扯掉堵住王二嘴巴的抹布,脸上浮起一层假笑:“王二哥,好久不见啊?您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那王二被脏兮兮的抹布堵了大半宿的嘴,刚释放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忙不迭道:“严哥儿,快先帮你王二哥松绑……我腿都麻了……”

严墨戟没有动,仍旧蹲在原地:“松绑不着急,先说说你为什么大半夜到我们什锦食来吧?”

王二眼珠子转了转,满是麻子的脸上浮起一层愤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严墨戟身后的李四:“严哥儿,不是我说你,你招伙计也该挑个靠谱些的,可不能找那些吃里扒外、偷鸡摸狗之徒!”

他喘了口气,越说越激愤:“昨儿个我路过你这铺子,听见里头有动静,瞅了一眼发现你这伙计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呢!想着你严哥儿的铺子就是我王二的铺子,不能叫外人给弄了去!我就想进来吓走他,没成想他竟然贼喊捉贼,把我绑起来污蔑我偷你东西!”

严墨戟看这王二脸色涨红、神情愤怒,一脸义愤填膺,要是原身,说不定还真信了他几分。

只是严墨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白花,王二在原身记忆里那些腌臜事他看得清清楚楚,现在自然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严墨戟慢悠悠地笑了笑,假装犹豫:“王二哥,你说我这伙计偷东西、我这伙计也说你偷东西……我该相信谁好呢?”

王二趴在地上,没看到严墨戟眼中的嘲讽,只当严墨戟像从前一样对他言听计从,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道:“严哥儿,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亲如兄弟,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

做你这种人的兄弟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严墨戟心里骂了一句,没耐心陪他继续玩下去了,冷下脸来:“王二,谁指使你来什锦食偷账簿的?你要不说我就送你去见官了。”

以原身里对王二的记忆看,这个游手好闲的泼皮平时偷鸡摸狗,目光短浅,半夜溜进来不是偷金银,而是偷账簿,一定是被人指点过!

王二一愣,顿时反应过来严墨戟刚才是在调侃他,脸色一黑:“严哥儿,你这是信不过你王二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来偷你家账簿了?就算是见了里长,我王二也敢拍着胸脯说我没偷东西!”

严墨戟看他一脸的有恃无恐,微微一怔,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李四。

李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凑过来小声道:“东家,镇上的里长据说姓王。”

哦,懂了,万恶的裙带关系。

严墨戟皱了皱眉,没想到王二家竟然还跟里长有亲戚关系?

里长相当于镇上的镇长了,大事小事都可管一管,镇民行窃这种事,要是里长有所偏袒,那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严墨戟不死心又磨了他几句,王二不是套近乎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要他来偷账簿的。

严墨戟微微有些可惜,要是昨夜李四逮到王二的时候,就闹大一点,引来些人围观,再揪到里长那里去,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就算是里长有心偏袒也没辙了。

那该怎么办呢……

老实说,他这新铺子开得这么红火,被嫉妒使坏还算在预料之中,指使王二来偷账簿的,无非就是那些红眼病;而叫王二这么一个泼皮无赖来偷,估计也只是随手给他下个绊子,也没指望能成功。

王二守口如瓶,肯定是得了人家的好处,虽然利诱说不定能成,可严墨戟不想便宜了这个混账,一时也开始纠结起来。

王二刚才被严墨戟踢了一脚,翻了个身,正好能看到严墨戟沉思中的侧脸。看着严墨戟这阵子操劳之后脱去少年稚气、带着着成熟风采的俊秀侧脸,王二眼睛不由得看直了,口水差点滴出来,心里也暗恨了起来:

——瞧严哥儿这好相貌、细腰身,白白便宜纪瘸子那个破落户了!

——这两个月不见,严哥儿愈发俊俏了,都怪家里老娘阻拦,否则严哥儿早就落在自己手里了!要是能跟严哥儿成就一番好事……

严墨戟正在思考,没留意王二,但王二痴迷而恶心的眼神还是完完整整地落入严墨戟身后的李四眼中。

李四先是泛起一阵恶心,随后就不自禁产生了一股愤怒之情:这种泼皮无赖也敢肖想他们东家?呸!也不看看他们东家是谁的人!

现在当着东家的面,李四不好动手,心想等东家决定怎么处置这无赖了,他再悄悄地教训他一番!

严墨戟没注意这边的暗潮汹涌,他已经想到了怎么威胁王二了。

他站起身,坐到旁边的条凳上:“王二,你欠林爷的赌债可还清了?”

王二脸色一变,顿时有些讪讪:“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严墨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嘴硬,心里又冷笑了一声。

自己穿过来快两个月了,一直都没再去赌场,这王二少了一个跟他分担赌债的冤大头,以他的赌瘾和赌品,欠债自然是越来越大。

上次严墨戟在巷子里碰上那王大婶,说来气她的话还真不是自己瞎编的——赌场打手林二,确实是扬言过要打断王二的腿。

“既然你不肯说出是谁指使你来的……那我只好把你带给林二哥了。”严墨戟故意放缓了语速,“你和林二哥名字里都带个‘二’字,想必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

提到了林二,王二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低声下气地讪笑起来:“严哥儿,我……我实话说吧,我就是肚子太饿了,想着先过来吃你点东西,第二天再付钱的,没必要做这么绝吧?”

严墨戟看了看天色,开始操心起今天的生意,已经没耐心跟他再掰扯了,见王二死活不肯说谁叫他来偷账簿的,便扭过头去对李四道:“李四,你把王二扭去林二哥那里,让他们俩好好叙叙旧吧,咱们该准备生意了。”

王二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早有准备的李四把抹布又塞回了嘴里,“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李四一只手提起王二,声音洪亮:“得令!东家你就瞧好把!”

严墨戟看着李四兴冲冲地出了门,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怎么感觉李四这厮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难道他这么喜欢看王二被教训?

想不清他也就不想了,拍拍衣袖准备起今天的生意来。

…………………………

另一边,把王二丢给那赌场打手之后、本应该回什锦食继续跑堂的伙计李四,正站在纪家的院子里,一脸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正在削木头的男人。

纪明武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劈开一块木料:“那个王二,潜入铺子里偷账簿,还对严墨戟有觊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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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李四干咳了一下:“嗯,是的。”

随后李四脸上浮现起一丝邀功的表情,“不过我已经偷偷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这几天保管他浑身难受、麻痒难忍,而且这个镇子上的医馆决计瞧不出来!”

纪明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李四脸上的兴奋之情瞬间消失,如同一只鹌鹑一般缩了起来。

不过纪明武也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的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处理起手里的木料:“我知道了。”

见纪明武好像没下文了,李四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先回去了?”

纪明武没有抬头,思忖了一下,才回答道:“有些不妥。”

李四心里一提,更加小心地问道:“有何不妥?”

“那人贼心不死,定然还会来骚扰。”纪明武抬起头,淡淡的目光看得李四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吩咐道,“你去把他双腿打断,让他将养一阵子;另外好好调查一下,是谁在针对什锦食。”

——直接打断腿,这么凶残!

李四肃然领命,告退离开。他汇报时一直看着纪明武耐心又认真地把一块木头做成了几块木板和木榫,临走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您这是在给东家打家具吗?”

——这看起来像是什么矮柜,瞧这认真劲儿,应该是在给东家做吧?

纪明武抬起头来,淡淡看他一眼:“他说看你们俩房间只有一张床空空荡荡的,让我给你们打两套桌柜。”

给、给他们的?

李四脸上的笑僵掉了,双腿顿时一软,差点跪下来,勉强憋出几个字:“东、东家还真是心善啊,啊哈哈哈……”

——他们东家使唤起自己夫郎来还真不客气啊!

——都怪他自己嘴贱,干嘛问这个问题!

…………………………

王二的事情让严墨戟提高了不少警惕,也让严墨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一个古代社会,遇到事情没有110可以呼,普通乡镇也都是乡绅管治,只能维持相对的公正。

现在什锦食的名声也不算小了,虽然说是背靠着苑家,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什锦食不过是跟苑五少爷搭上一点关系,算不得背靠大树,后面嫉妒什锦食的利润、眼红什锦食抢占市场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严墨戟特意花费银两,把什锦食的门窗都换成了实木的,还给李四钱平准备了几根实心木棍,也不许纪明文一个人晚上出门。

最后他还特地回家叮嘱了纪明武,叫他家武哥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毕竟武哥一条腿瘸了,战斗力恐怕是他们这些人里最差的一个,想跑都没法跑,是最让严墨戟操心的。

——虽然他家武哥听了严墨戟的叮嘱之后,似乎脸色有点奇怪……

至于王二,严墨戟本来还想着下次王二再来,自己应该怎么应对,没想到王二从那之后都没出现过,偶尔听来店的客人谈起,说是王二那日花了银子从林二哥手里脱身之后,去吃酒路上不知被什么人打断了两条腿,还沾染了不知什么怪病,全身瘙痒,医馆的大夫去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据说王二现在整日躺在家里养伤,全身都敷着王家大婶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土方子药,整日哭爹喊娘,日子过得颇为难受。

这让严墨戟多少放心了一些,毕竟王二知晓原身不少的底细,应对起来还真有点棘手。

这些都是防小人,什锦食想要维持当前的状况甚至做大做强,美味的食物和适合的营销才是根本。

因此严墨戟每天都会根据吃食的贩卖情况来总结镇上人们的口味,然后定期调整吃食的口味,过阵子还会推出新的小吃,聚敛人气。

严墨戟原想着这样稳扎稳打、慢慢积累财富,一步步地做大什锦食,但是没想到,才开店两个多月,就碰上了麻烦。

天色阴沉,墨染的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巷子里的小路一片泥泞。

好在什锦食面朝官道,地面是碎石板铺就,除了些许积水别的都还好。

严墨戟吃完午饭刚回店里,一边寻思着是不是让李四钱平挖个疏水沟,刚收起蓑衣蓑帽,就见钱平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东家不好了!咱们铺子里的米面快用完了!”

“用完了买就是了,店里没现银了?”严墨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抖抖蓑帽,把上面上的水滴抖掉。

钱平眉毛皱在一起,神色焦急:“我和李四昨天就去面行了,店里伙计一听我们是什锦食的,便说面已经卖磬;今天去还说卖磬……我俩假装离去偷听了一会,说是面行老板下的命令,不卖米面给我们什锦食!”

严墨戟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把蓑衣蓑帽随手放在墙边,严肃地向着后厨走去:“详细说说情况。”

钱平跟在严墨戟后面详细说了一遍,听得严墨戟眉头越拧越紧。

镇上的几家米行和面行同时拒绝向什锦食出售粮食?

听起来,应当是有什么人刻意想遏制什锦食的发展。

什锦食的小吃,虽说荤素均有,可是主要用料还是米和面,被卡住了粮食的来源,那店里的生意根本就做不下去了。

什锦食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吃店,刚打响了一点名头而已,能够让全镇的粮食行都拒绝对什锦食出售的人,一定也是有头有脸的身份,怎么会盯上自己这个小店?

严墨戟首先就想到了上次来偷过东西的王二,旋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王二要是有这个能力,也不会自个儿进来偷账簿了。

——不过,这件事是谁做的、为什么这样做,其实并不紧急。现在最紧急的还是解决粮食不够的问题。否则店里关门一天,损失的可不只是当天的流水,还有正在积累中的人气和口碑。

按照前世的思维的话,其实这种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毕竟现代社会物流发达,就算是从临市买米面也不会多花多少钱;可是古代就不一样了,隔山如隔世,一个镇子内几乎就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家家户户都是从粮行买粮……

严墨戟无意识捏着自己的下唇,思考了一会儿,才问道:“店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钱平老实回答道:“撑不过三天了。”

三天啊……

严墨戟心里有了底,抬起头正好对上张大娘他们担心的神情,不由得一笑:“放心,我有法子,你们各忙各的吧……对了,娘,张大娘,你们这几天多练练摊煎饼。”

早在纪母加入什锦食的时候,严墨戟就手把手地教导了张大娘和纪母两人摊煎饼,经过近两个月的练习,两人都做得有模有样了,就算严墨戟一时不在,她们两人主厨也完全顶得住。

纪母有些不懂,但是进了什锦食之后,严墨戟的每个决定都对这个店铺产生了巨大的正面提升,让她莫名地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有了不少信任感,所以当即点点头道:“好。”

严墨戟重新拿起蓑衣蓑帽,拒绝了钱平的陪同要求,一个人去了苑府。

借着什锦食老板的名义,严墨戟见到了苑五少爷。

多日不见,五少爷似乎又胖了些,看到他第一句话便是:“你可是为了粮行之事而来?”

严墨戟一愣:“五少爷如何知晓?”

五少爷嗤笑了一声:“你租了本少爷的铺子,那些人拿不住本少爷的态度,出手之前自然先来试探一番。”

五少爷这圆滚滚的身子和有些可爱的胖脸,说这种霸道总裁的台词,总让严墨戟有些出戏,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大腿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严墨戟干咳两下,笑道:“没想到会因为我的事惊扰五少爷,真是抱歉。”

严墨戟没有问那些人来试探五少爷时,五少爷是怎么回答的,现在粮行拒绝对什锦食出售米面就是明显的结果。

五少爷懒洋洋地摆摆手,捏了颗剥好的菱角放进嘴里:“这件事本少爷也帮不上忙,莫指望我了。”

严墨戟早就看出这位五少爷不想管这档子事——或者说,自己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五少爷出手庇护,所以也不意外,只是笑了笑道:“没有劳烦五少爷的意思,我这次前来,只是想和五少爷再达成一笔交易。”

五少爷有些意外,转过头来好奇地问:“什么交易?”

“五少爷可还有闲置的铺子?不拘什么样式,只要能靠近镇北的平民街区即可,我想再向五少爷租一间。”

五少爷怔了一下,眼神中出现一丝玩味:“哦?你要新铺子作甚,难不成想开一家粮行去跟他们争不成?”

严墨戟摇头笑道:“我哪有那本钱,不过是想用迂回的方式挽救一下局面罢了。”

这下五少爷真的有些好奇了,眼前这小老板身价几斤几两,他自然是清楚不过的,在镇上真正的富户和商贾面前根本不值得一看;难道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还有法子解决这个局面不成?

左右不差这一间铺子,五少爷爽快地答应下来:“看在你时常送那些吃食过来的份上,本少爷就再租你一间铺子——租金可不会少收哦。”

严墨戟大喜,放下心来,正经道谢道:“多谢五少爷!”

“不过……”五少爷忽然转了个语气,让严墨戟提心吊胆了一会儿,才笑眯眯地道,“难得你来都来了,就为本少爷做碗燕鱼拉面吧。”

严墨戟:“……”

——“来都来了”接下去不应该是请他吃饭吗?这五少爷天天锦衣玉食的,是有多惦记他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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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从苑家回来,严墨戟心里踏实了许多,连带着飘飘洒洒蒙蒙的细雨也顺眼了不少。

只是五少爷酒足饭饱之后提点他了一句话,让他颇有些在意。

——“你自己要小心些,那些人的目标可不是你那个小铺子,而是你本身。”

这让严墨戟心里直犯嘀咕:五少爷这话什么意思,那些人的目标是我本人?

他身上有什么值得镇上的富贾们觊觎的东西吗?

——总不会是看上了他的美色了吧?

严墨戟有些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身的相貌颇为俊俏,和他前世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因着年龄的关系,显得更加的稚嫩。这也让严墨戟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没有发生起夜时被自己的倒影吓尿这种丢人的事情。

这个古代世界男子和男子之间可正常嫁娶,还真说不准会不会有这种强取豪夺的事情……

正好一阵风把雨水吹进了蓑衣的衣缝,严墨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可别安排这种狗血戏码给他……

咦,不对!

严墨戟忽然愣住——他家武哥长得可比他英俊多了,该不会有人其实是在打他家武哥的主意吧?先把他搞破产,然后说“只要你把纪明武献出来,就免了你的债务”?

那可绝壁不能忍!

自己想歪脑补了一串狗血剧情的严墨戟抖擞起精神,一脸严肃地向着什锦食走去。

武哥的清白就由他来守护!

回了什锦食,严墨戟发现店里的气氛似乎也有些古怪。

只见张大娘和纪母都一脸愤怒的站在厨房里,只是脸色上又有些畏惧,似乎在顾忌着什么;纪明文怒气冲冲地被钱平拉住,似乎下一秒就要张嘴开骂;

而李四站在所有人前面,伸手拦着一个背对着严墨戟的靛青文服的男人,脸上不卑不亢:“这件事我等做不了主,阁下还是等东家回来再说吧。”

说着李四看到了推门进来的严墨戟,顿时眼前一亮:“东家,你回来了?”

严墨戟点点头,收起蓑衣,看着大堂里的场景:“怎么回事这是?”

“东家,这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是要收购咱们的铺子。”李四凑过来低声道,“自称是百膳楼的人。”

严墨戟还未说话,那个陌生男人便转身了过来,一双吊梢眼中满是倨傲,对着严墨戟昂的一下下巴:“你就是这铺子的老板?”

严墨戟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动声色地道:“没错,请问您哪位?”

那男子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是百膳楼的三掌柜,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你们这小铺子我百膳楼出钱收了,你也趁早打包一下去百膳楼,我们可以安排你先跟着我们的大厨打打杂,待你学成了可以掌勺——不过你可要记好了,我们百膳楼可不是你们这种贫民小铺子,做出来的菜要精致又贵气,你这些土鳖伙计我们都不会要,还有你瞧瞧你做出来的这些……”

“您等下。”严墨戟听这所谓的三掌柜越说越不对劲,不由得出言打断他,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好像还没答应您,要把铺子卖给百膳楼吧?”

那三掌柜顿住,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脸惊讶地看过来:“你在说什么?百膳楼要买下你,你居然要拒绝?”

严墨戟对这个百膳楼的三掌柜莫名其妙的自信心感到有些好笑。

这个百膳楼的名字他倒是知道,这个镇上最大的酒楼嘛,严墨戟之前考察的时候也曾经去看过。虽然因为囊中羞涩,吃不起酒楼里的名贵菜品,但是有些东西光靠气味也可以分辨。

在严墨戟看来,百膳楼是主正餐和大菜风格的,自己是小吃零食路线的,两边应该互不搭界才是,这百膳楼的人凑过来做什么?

严墨戟完全没有卖铺子的打算,也对这个盛气凌人的三掌柜没有好感,当即拒绝道:“多谢三掌柜抬爱,不过我们什锦食自己营业得很好,就不劳烦百膳楼惦记了。”

三掌柜没料到严墨戟居然会拒绝这种好事,当即冷笑一声:“小老板,做人可不能打肿脸装胖子,你们这小铺子连米面都买不到,还装什么生意兴隆呢?不若傍上我们百膳楼,还能赚些棺材本儿。”

百膳楼知道镇上的粮行拒绝对什锦食出售粮食的事情?

严墨戟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是听说了风声所以来趁火打劫呢,还是原本这件事就有他们掺和?

——五少爷提点自己的,是否就是指百膳楼?

不管是哪种情况,严墨戟都不可能跟百膳楼有什么瓜葛,当即冷下脸来送客:“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什锦食不会卖,我也不会去百膳楼,阁下请回吧!”

三掌柜没料到严墨戟连客气都不跟自己客气了,气得脸色发青,连说了几个“好”字:“好、好、好!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破铺子是怎么赔个精光的!到时候你跪在百膳楼门口我们也不会要你!”

说罢三掌柜就怒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严墨戟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莫说他现在已经有了解决当前危机的办法,就算是没有,他对给别人打工也没有任何兴趣,还不如回去摊他的煎饼呢!

完全没把三掌柜放在心上,严墨戟开始安排起后面的事情来。

他叫来李四,让李四拿了银两去镇北找之前他打过鏊子的铁匠铺子,要铁匠铺子尽快打新的鏊子出来,可以加钱,越快越好,最好两天之内做出来。

“东家,要多少鏊子?”李四拿着那一大袋沉甸甸的银两,有些咋舌地问。

严墨戟估计了一下,回答:“至少要六七面吧,越多越好。”

“这么多?咱们铺子放得下吗?”

“没事,你只管去,我刚才出去租了一间新铺子。”

——这个当口儿,东家竟然还租新铺子?卖什么?

李四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了。

严墨戟又把从苑家五少爷那里租来的新铺子位置告诉了钱平,让钱平现在就去铺子里,雇几个苦力把铺子里的家具都拆了,然后找泥瓦匠在铺子里垒起炉灶,同样也垒得越多越好。

钱平领命去了,旁边的纪明文有些听懂了:“墨戟哥,你这是要开个煎饼铺子?”

严墨戟笑着摸摸她脑袋:“聪明。”

“可是咱们哪还有粮食摊煎饼呀?”

“这次不是卖煎饼馃子或者塌煎饼了,咱们卖家里吃的那种卷煎饼。”严墨戟随口安慰她一句,转头看向纪母和张大娘,“娘,张大娘这件事还得您帮忙。”

两人不明所以:“什么忙?”

“请你们这几日四处问一问,问有没有愿意跟着咱们学摊煎饼的,如果有,愿意到煎饼铺子帮工三天,我们管一顿午饭,而且保证可以学成。”

这下连纪明文都愣住了:“墨戟哥,才三天帮工你就把摊煎饼的技巧传授出去?太便宜她们了吧!”

镇子上其他人家拜师学艺,可不得三跪九叩、端茶倒水,把师傅伺候好了,才能学个皮毛?

严墨戟无所谓地笑了笑:“放心吧,摊煎饼这手艺蛮简单的,就算我不教,一直看我操作的心细的人也能自己摸索个七七八八的;况且把摊煎饼的手艺推广出去,对咱们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打心底认为墨戟哥是在白送手艺出去的纪明文嘟着嘴,满心眼儿的不乐意。

严墨戟也没管她,看看外头的天色,心里盘算了一下,才道:“这两天咱们的米面吃食都先少做一些,肉、蛋、菜类多做点。”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看向了纪明文:“明文,你现在在柜台也挺闲的,正好,有个吃食交给你做怎么样?”

纪明文有些好奇,顿时忘了刚才的不高兴:“什么吃食?”

“我以前叫它关东煮,不过既然是咱们什锦食……”严墨戟眨眨眼,“就叫‘什锦煮’吧。”

关东煮这种食物,是严墨戟上了大学才见识到的,虽然口味很清淡,可是那绵长的香味和花样的原料,无论在起源的日本还是中国都深受欢迎。

前世严墨戟也学过关东煮的做法,甚至还自己研究过调整关东煮的汤底,使关东煮煮出来的味道更好。

来到这个世界后,严墨戟针对这边镇子上的口味已经调整过许多的酱料和汤底,关东煮的底汤自然也不在话下。

正好关东煮主要是鸡蛋、鱼、豆腐、萝卜等原料,看火也简单,就让纪明文来做刚刚好。

于是当天晚上,忙完一天之后,严墨戟就开始手把手的教纪明文如何制作关东煮、现在叫什锦煮的原料。

原料里费事的主要就是肉丸和鱼丸,其他基本都是切好形状用木签子串起来就好了。

纪明文之前都是负责收银还有跑堂,第一次独立负责一种吃食,特别兴奋也特别认真,耐心地跟着严墨戟搓着鱼丸,一丝不苟。

严墨戟一边调着什锦煮的汤底,一边时不时出言指点她。温和的香味慢慢四溢开来,虽然不像猪骨汤那样浓郁,却绵长持久,随着严墨戟的不断搅拌,香气渐渐充盈了整间厨房,散布到外面去。

“吱呀”一声,厨房门被推开,纪明武拿着一把削好的木签子走进来,放下之后却没有立刻出去,动了动鼻子,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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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严墨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一声:“还没开始煮呢,现在才熬好汤底。”

纪明武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但是严墨戟不知为什么还是听出了纪明武的一丝失望,不由得更加好笑,低头看看纪明文的鱼丸搓得差不多了,就道:“明文,先弄这些吧,来,咱们开始煮。”

什锦煮的汤底香味原本只是淡淡而柔和的,加上五花八门的食材后,竟然将这些材料的香鲜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并加倍放大,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味道,让人闻着就腹内空空、食指大动。

什锦煮的魅力就在于此,寂静的夜晚,严墨戟、纪明武、纪明文三个人围着小小的瓦罐,一人一根木签吃得不亦乐乎,最后连剩余的汤汁都被喝得一干二净。

纪明文满足地拍着自己的肚子,老气横秋地长叹了一声:“太好吃了,这什锦煮一定会大卖的!”

严墨戟也揉了揉肚子,反思了一下自己晚上吃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好,一面回答:“那就交给你了,继续做串吧。”

有美食的鼓劲,纪明文摩拳擦掌:“没问题,交给我!”

纪明武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拿起一枚木签,学着刚才严墨戟和纪明文的动作,将一块块食材串了起来。

“武哥你也来帮忙?”严墨戟有些惊喜,之前纪明武对他开办的吃食一直都没怎么插手,他还以为纪明武是对此不感兴趣呢!

纪明武手上动作不停,淡淡地“嗯”了一声。

严墨戟看纪明武那平静的神色,忽然起了促狭之心,笑着问了一句:“武哥,那你洗手了吗?”

纪明武:“……”

…………………………

什锦煮的推出,果然立刻受到了极大好评,进店的客人们无论口味如何,都会被什锦煮的香味所吸引,忍不住点两串尝尝,然后再两串、再两串……

纪明文昨晚准备的食材一会儿就卖空了,好在严墨戟早有预料,提前准备了未处理的食材原料,放在柜台后面,让纪明文可以一边做串一边卖。

来店的客人们,有不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什锦食的风言风语,有些担心这家味美的铺子就这么关门了,没想到店里的伙计们完全没有担忧的神色,还推出了更好吃的新吃食,纷纷放下了心。

——要是什锦食真像外头说的那样快倒闭了,还有心思整新吃食出来?看来果然都是些信不得的流言蜚语!

这也是严墨戟这个时候推出什锦煮的原因,一方面是定期推出新食物,让纪明文也有些事忙;另一方面就是安定客户的心了。

毕竟出手断他们什锦食粮食入口的人,肯定也会搞出点舆论攻击。而对于一家卖食物的店铺来说,客人的粘性永远是最重要的。

什锦煮的名声很快传播出去,严墨戟开始着手处理起另一边的事情。

现在粮食的来源才是第一要务。

李四和钱平动作都很快,严墨戟去新铺子里看了一圈,发现铺子里原本的柜台桌椅都撤走了,泥瓦匠已经开始在垒炉灶了。

回来问过张大娘和纪母,两位长辈也说她们都去问过,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听说只要帮工三天就能学一门摊煎饼的手艺,纷纷表示愿意来学。

这倒没有出乎严墨戟所料,他嘱托张大娘和纪母:“还请两位帮忙筛选几个老实肯干、没有坏心思的来,不必太多,五个就好。”

张大娘和纪母在这个镇子上活了几十年,看人自有一套,答应下来,回头就挑了五个踏实又率直的妇人姑娘,带到了纪家。

因为只是教摊煎饼,严墨戟就没去占用什锦食的厨房,在自己家详细地教了这五人如何和面、饧面、摊面糊,又怎么把握力度起煎饼,末了还让这几个人都上手试了一把。

严墨戟对食物相关的记忆力极为强悍,这也让他能够清晰记得眼前这些人挥动厨具时的细微动作,可以很快指点她们的不足。

不过半天,几个妇人就都可以独当一面摊起煎饼来了。

铺子准备好了,人手也就位了,新的煎饼铺子也可以开张了。

新铺开张,惯例需要宣传,严墨戟在什锦食的门口挂了牌子,又雇了几个人去几处平民聚集的地方卖了些吆喝,等到第三天正式开张,果然吸引了不少人。

严墨戟打出去的喊话是“白面换干粮煎饼,一斤面兑一斤煎饼”。

这让纪明文有些半懂不懂:“墨戟哥,你这是想从一般人家换粮食?可是一斤面换一斤煎饼,这我们不是白亏这木炭了吗?”

严墨戟还未说话,纪母就笑了起来,拍拍纪明文的脑袋:“叫你多干些工,你不乐意,你当一斤面只能摊出一斤煎饼?”

纪明文傻眼了:“啊?”

严墨戟笑着解释道:“你娘说得没错,光用白面摊煎饼,一斤面最后摊出来的软煎饼也差不多有个一斤三两,纯白面的口感不算太好,咱们还会兑着便宜的玉米面进去,这样赚头更大了。”

——所以一斤面怎么摊出一斤多煎饼的?

纪明文苦苦思索起来。

严墨戟没管她,指挥几个帮工妇人开始抓紧为上门的客人摊煎饼。

煎饼铺子的以面易货就是严墨戟想出来的解决什锦食粮食来源的点子。

严墨戟小时候,家中还是流行以物易物,豆腐、干粮都是自己提着粮食去换成品回来;成年之后经济发达,便主要用金钱交易甚至电子交易了。

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严墨戟发现这个镇子说繁华也不繁华,说贫穷也不贫穷,银两交易和以物易物都常有,便想出了这个点子。

之前把煎饼的名声打了出去,严墨戟其实早就考虑过专门开个铺子,把家常主食的普通煎饼推广出去。

卖吃食,赚钱最长久的其实不是那些花样繁多的大餐,而是家家户户一日三餐每顿都要吃的主食干粮。镇上的人口多,主食量大,白面换煎饼那点差价的粮食,经过镇上人口的放大,足以支撑什锦食的需求。

因为这次的煎饼是像馒头米饭一样的主食,所以严墨戟在教帮工们和面时特意教了两种和法,适合青壮年的偏劲道的实面煎饼,适合老人小孩的偏软糯的软面煎饼,由来店的客人们选择。

为了吸引客人,严墨戟还在煎饼铺子挂出了优惠政策,用白面换煎饼,换一斤煎饼可以拿一根兑换什锦煮的签子,拿着签子可以随时去什锦食兑换。

在多重刺激下,煎饼铺子第一天就人满为患,不少妇人都拖上了面袋,来换主食煎饼回家。店铺里五个帮工都忙的汗如雨下,一袋袋的面粉也被送到了什锦食,补充了什锦食的干粮缺口。

看到这一幕,严墨戟多少有些提着的心,现在也终于放下了。

只是跟在严墨戟身边的张大娘还有些担心。她忧心忡忡地问:“东家,虽然煎饼铺子现在生意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东家把摊煎饼的手艺传出去了,以后还有人来买咱们的煎饼吗?”

严墨戟笑了笑:“这个不用担心。镇上有多少人家?这些人家又有多少人愿意辛辛苦苦的摊煎饼?主食干粮这种东西,就是要推广的越来越普遍,才能赚的越来越多。馒头包子家家会做,可包子铺也还是生意火爆。”

他顿了顿,对着张大娘还是有些担心的目光继续道:“现在用煎饼铺子给什锦食补充粮食只是权宜之计,那些眼红什锦食生意的人,看这一招没用,肯定就不会费心再在粮行施加手段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继续从粮行购买粮食,煎饼铺子也可以专心卖煎饼。”

张大娘听了严墨戟的解释,放下了心,笑呵呵地道:“东家说得对,是我操心太多了。”

之前镇民们只吃过严墨戟加工好的煎饼小吃,这次换了真正的主食煎饼,大家佐菜之后惊讶地发现,原以为没了馅料就没滋没味的煎饼,竟然还挺好吃。

麦香混着一点点玉米香,柔软劲道,关键是特别方便!

不论是家中用饭的时候挟菜时托着菜汁,还是出工时卷些凉菜做干粮,都比平时吃的馒头或者饼子方便多了。

而且这煎饼还耐放,阴凉通风的地方,放上几天也不会坏,随吃随拿,可省事了。

这样下来,好多平民都愿意拖着面袋去换煎饼回家。

一天下来,煎饼铺子换来的白面,虽然大部分都重新做成煎饼给了客人,但是剩下的部分供应什锦食的粮食也绰绰有余,甚至还剩下不少!

多余的白面严墨戟也没有浪费,用什锦食后院的烤房,制了些香酥的烤面小吃,拿到什锦食兜售,一推出就获得了极大的反响。

这么一圈下来,严墨戟不光没被粮行的骚操作遏制住,反而多开了一间铺子,赚足了名声和银两。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严墨戟特意雇了些人,去大街小巷、尤其是百膳楼和粮行所在的街道,宣传什锦食新推出的烤面小吃,存心想气一气期盼落空的那些人。

纪明文有些不懂:“墨戟哥,咱们铺子的名声够响了,干嘛还要浪费银两雇人去卖吆喝?”

严墨戟嘿嘿一笑,拍了拍纪明文的头:“没事儿,咱们钱多,买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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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新一代宗师纪绝言要收徒的消息,不知为什么悄悄走漏了出去。

一时之间,全江湖都沸腾了。

历来各大门派的宗师高手,亲传弟子除了叛出师门、早夭等因素,都是虚动境起步、上不封顶的。

剑宗当代宗主楚绝情,论资质只能是一般般,在沈宗师的悉心教导下,还不是到了虚动境的实力?

对于大部分不做美梦的江湖中人来说,虚动境已经是江湖豪强、坐镇一方势力的大高手,荣华富贵、名声威势样样齐全,能突破虚动已经是人生圆满。

大批的江湖中人立刻涌向了京城,怀着“说不定纪宗师能相中我”的美梦。

为了拜在纪绝言的门下,这些江湖中人无所不用其极,换着法儿巴结、讨好纪明武身边的人——主要是什锦食。

什锦食的营业额一下子暴增。

就连什锦食内部都有不少人心思浮动,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提前讨得纪宗主青眼。

害得严墨戟三令五申,强调了多次员工纪律,发现有不好好工作的一律打发到其他县郡分店去,才止住了什锦食内的不正之风。

不过这次波动还挖出不少尸位素餐的什锦食员工,正好给被京城繁华腐朽了一些的什锦食换换新血。

要不是不太好,严墨戟都想用他家武哥“钓鱼执法”了。

不过令严墨戟有些诧异的是,虽然拐弯抹角地讨好他们的人很多,但竟然没有一人动什么桃.色心思,让他内心期待很久的“正妻爆打小三”剧情迟迟没能上演。

还是李四偶然听到东家闲聊,才解开了他的疑惑。

“东家可是忘了,您在江湖上的名声?”李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严墨戟的神色,“江湖上之前关于您擅长媚.功的传言屡禁不绝,宗门亲自澄清也没用。”

——之前确实有传言说自己媚.功了得,惑住了虚动境的纪绝言,让他俯首称臣来着……可是这个流言不是随着武哥突破宗师而不攻自破了吗?

——宗师高手怎么可能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迷住?

严墨戟眨眨眼:“然后呢?”

“小师叔突破宗师之后,这个流言重新演化出了两个版本。第一个江湖传言,说您已经借助小师叔的力,一起晋升,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位欢喜道宗师高手——这种情况下,那些想拜在小师叔门下的人,哪里敢冒着得罪以为宗师高手的危险呢。”

——而且,就算想自荐枕席,也得看能不能争得过媚.功宗师啊……

严墨戟:“……”

太扯淡了吧?不知不觉,他竟然被吹成了这么高的地位?

李四觑着严墨戟的神色,连忙解释:“当然,这一点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宗师高手何等难得,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突破两位出来?只是闲谈罢了。”

“那第二个版本的流言呢?”

“第二个版本,说小师叔之所以能够如此年轻突破宗师境,是因为东家与小师叔鹣鲽情深,真正对小师叔动了心,最终将自己的采补功力尽数反哺,让小师叔一举突破宗师之境。”

严墨戟:“……”

这个比前面那个还扯淡。

“还有后续传言,说小师叔本就对您一往情深,经过此事更是对您死心塌地,从此两情相悦、绝无第三人插足余地。”李四干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好些江湖女侠都为您和小师叔的绝美感情而落泪,说你们是神仙眷侣,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其实他觉得这个流言版本还蛮符合东家和小师叔的情况的……也就是一点细节之处不一样罢了。

显然严墨戟不这么想,有些无力地扶额。

“没有对什锦食的生意造成什么影响吧?”

“没有。”李四高兴地道,“听说有些分店还用这个名义招揽顾客,吸引了不少生意。”

严墨戟:“……等等,你详细说说。”

原来,得知江湖上第二个版本的故事后,很多后来才来什锦食的员工竟然也相信了,有几个做上了主管级、有些生意头脑的人,脑筋一转,竟然拿这个当做了招揽生意的噱头。

她们请了说书先生,把“严老板苌雁山捡人意外之喜,纪绝言什锦食逢春甘为炉鼎”的故事说得精彩异常、催人泪下,还搞成了连载,在什锦食的娱乐区每隔几日更新一次,无数京城百姓纷纷追更,还有大批衍生作品流出。

时至今日,不光是什锦食,不少茶楼饭馆都有说书人在讲这个故事,已从京城到地方形成了一股潮流。

严墨戟:“…………”

——他这是,在这个古代世界出道了?

问起来,严墨戟得知最初起了这个点子的人是去年加入什锦食的一个江湖女子,如今因为业绩突出已经是一家分店的店长,除了什锦食的生意,“严老板与纪宗师”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大都出自她的手笔。

“说起来,她还是小师叔的熟人。”李四忽然想起来,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小师叔成名一战发生在苌雁派,后来苌雁派为了避免锦绣门打击报复,举派迁移,直到近几年才重新出现……这位女侠,就是当时苌雁派掌门的女儿。”

说到这个,严墨戟的神色也有些微妙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最初他从小镇出发去青州城,路上听镖局的卫镖头讲起江湖流言,还说纪绝言和那位苌雁派掌门的女儿是一对儿来着……

当然,以他对武哥的了解,可以肯定武哥没有对他之外的人动过心,那些流言应当只是牵强附会罢了。

只是……武哥的“绯闻女友”现在成了他们俩的“cp粉头”……

——这未免有点过于令人觉得无语。

纪宗师收徒引爆的江湖热潮,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平静下来。

而剑宗为纪明武精心挑选的徒弟也快递到门了。

楚踏尘从资质、天性各个方面考虑,遴选了两个小孩子,送到了京城,恰好是一男一女,各只有七八岁左右,幼小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丝懵懂。

按照剑宗规矩,纪明武为这两位徒弟分别取了名,与李四他们同辈分,分别叫“牧沐莲”和“白沐砂”。

能被剑宗看中送来给纪明武做徒弟,两个小孩子的心性已然有了向武的雏形,比同龄的小孩子成熟一些,照顾起来还挺方便。

两个小徒弟在叫严墨戟的称呼上犯了难,称呼“师娘”好像有些不对,称呼“师叔”又显得不够亲近。

最后还是李四出了主意,让他们管东家叫“师爹”。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一贯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纪明武带着些天然的威势,让他们不敢亲近;反倒是严墨戟,笑起来亲切,还经常拿出各种各样好吃的食物,让他们心生好感。

虽说纪明武是他们的师父,但很多基础性的武学练习,纪明武不可能时时盯着看,有时候就让李四或者钱平帮忙带一下。

剑宗里师兄带师弟的情况还挺多的,李四钱平也就没有拒绝。

两个小孩,白沐砂无所谓哪位师兄指点,但牧沐莲喜欢找钱平。

甚至有时候钱平有事,牧沐莲都不找李四请教,自己一个人琢磨。

钱平有点担心这小姑娘是不是对李四有什么意见,就跟她沟通:“阿莲,是不是对你李师兄有什么不满啊?”

小丫头眨眨眼:“没有啊?”

“那怎么不找李师兄请教武功呢?”

“因为阿莲只喜欢找钱师兄嘛!”

这个答案倒是让钱平有些意料之外。虽说他和这个小师妹年龄差距颇大,不会有什么可能,但是难得有喜欢他更超过对李四的,还是让他立刻像喝了蜜一样舒坦。

然后他多嘴问了一句:“阿莲为什么喜欢我?”

牧沐莲笑嘻嘻地回答:“因为钱师兄身边没有人呀!”

钱平:“?”

“师父身边有师爹,李师兄身边有张三哥……跟他们请教武功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他们在一起。”小丫头撅了撅嘴,有点委屈,“阿莲也不是讨厌他们,只是看多了就觉得……眼睛疼,静不下心练武。”

钱平:“……”

——这种感觉他很懂,但是……

“还是钱师兄最好啦!一定不会有别人找!”阿莲高兴地仰起头,纯真的眼眸里闪耀着得意,“阿莲可以专心学习武功!”

至今仍然单身的钱平:“……”

不远处,严墨戟和纪明武恰好路过,听到了这段话,险些被逗得笑出声来。

“说起来,钱平年纪也不小了,甜品站那边明明那么多女员工,他也是凭实力单身至今啊。”严墨戟感慨了一句,“你们剑宗包办婚姻吗,要不要给他安排相亲?”

纪明武想起跟钱平共事这么久、相貌与气质都吊打钱平、也还是单身的秦负寒,微微一笑,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看起来钱平也没比你小几岁吧,武哥?”

“他显老。”

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离开,只剩下那边钱平牵着小师妹的手,忧伤地看着这边。

——东家、小师叔,这些话……下次能不能不要当着他的面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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