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
三人找寻半天无果,只得回到镇上。走到半路遇上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赫然是彭老爷并吴、唐两位帮主带人前来。彭老爷一眼看到自己女儿,喜极下马,直奔三人。
“啊扬,你没事吧?”彭老爷来到近前,不放心地将女儿仔细查看,生怕她受伤。
“我没事。”彭大小姐拍拍身上尘土道,“要感谢陈公子和莽三哥,是他们救了我。”
彭大小姐细述起那妖怪如何如何凶残,陈云径和莽三如何如何威猛,只是闭口不提那神秘仙人。二人不明所以,但见彭大小姐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亦没有多问。他们哪知道,彭大小姐此处是耍了个小心机,为后来的事做个铺垫。彭老爷同样被蒙在鼓里,见女儿平安归来,喜上眉梢,当下吩咐下人为三人备马,并许诺回到镇上要好生答谢两位英雄。
一行人回到镇口,又遇上金家老小和官府的救援队伍。彭老爷冷哼一声,暗道等你们来救的话女儿早没了,却不反思自己不过五十步笑百步。金老爷见彭老爷面色不悦,心知缘由,怕触他霉头,一句话不敢多说。几位官爷也是常年看脸色吃饭的人,同样机灵地不言语。于是大队伍一路沉默,唯有彭大小姐和陈云径莽三说说笑笑,似是故交。
大队在凤来仪前停驻,钱超和许啊五早在门前等候,迎进众人,吹吹打打的喜宴乐又响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欢乐劲儿紧接早间。
钱超吩咐小二给众人上了一轮茶点,大方地称这轮算自己头上。众人表面笑嘻嘻,心中无不骂他老奸巨猾,茶点和命比孰轻孰重,傻子都有分寸。茶过三巡,点心吃罢,彭大小姐来到二楼戏台前,将当中高悬的大锣一敲,清清嗓子道:“各位,我彭扬有话要说。”
整个酒楼安静下来,彭扬的目光扫过众人,颇有几分巾帼气地朗声道:“今日我能死里逃生,从妖怪手里保住一条小命,要感谢陈公子和莽三哥,是他们在危难之际救了我。”
于是众人鼓掌喝彩向陈云径和莽三致意,陈云径嘴里塞满糕点,也不起身,只是朝诸人摆摆手;莽三则毕恭毕敬站起身来,朝诸人鞠躬,向许啊五的方向特意多鞠了两个。
喝彩声停,彭扬继续说道:“经历了一番生死,我感触良多。”
众人听到这句话,无不唏嘘感慨,尤以钱超钱老板最为感慨,隐隐落泪,因为当时他恰好算出送的那轮茶点值多少银子。
“当我最困难无助的时候,我最需要的人却不在身边,他们可能在忙着吃喝玩乐,交际应酬。”
话音一落,金彭两位老爷相继红脸,金大少见老爹红脸,略觉不妥,停止了傻笑的行为,憋半天也憋红脸。
“可是,”彭扬继续说道,“我所未曾设想的人却伸手相助,救了我的命。”
于是众人目光再度集中在陈云径和莽三身上,前者依旧在塞点心,后者照例起身鞠躬。
“就拿陈公子来说吧,他平日为大家误会,声名不佳,那又如何?危急关头,他仍旧大义凛然,救我于水火。像这种大英雄,上哪去找?”
彭扬说到这里,袖袍擦脸佯装落泪,满座被她打动,纷纷沉默。唯有陈云径始终惦念着盘中点心,咬的嘁嘁喳喳。
“所以。”彭扬说了半天,终于奔入主题,“我在此告知各位,今天这婚,我不结了!”
众人听到这话,一片哗然,其中最哗的当然是金彭两位老爷。彭老爷当即起身来到女儿身前,语重心长道:“啊扬,你怎能说出这般话来?”
彭扬早用口水蘸过眼睛,梨花带雨看着彭老爷,撇起哭腔道:“爹,您就忍心让我嫁给那不管我生死的人吗?”
彭老爷一时语塞,想女儿所言没错,若是嫁入金家,再发生这种事情,怕是十死无生。
彭扬趁胜追击道:“与其嫁入冷血家门,活的凄苦,女儿情愿一生不嫁,只求能陪在爹身旁。”
此言一出,彭老爷眼眶顿时红润,女儿年幼时的可爱模样纷纷浮现眼前。他抹了抹眼,叹道:“啊扬,你说的没错,要是你娘还在的话,怕也会说同样的话。”
父女情深之时,金老爷来到近前,同样的语重心长道:“彭大小姐,你怎么能说出这般话来?”
彭扬佯装听不见,继续扮哭相。
金老爷见她不待见自己,扭头对彭老爷道:“亲家,你劝劝大小姐吧,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吭声勾起彭老爷滔天怒意,被指着鼻子骂道:“姓金的,我以为你金家经商有道,做人亦然,没想到你们竟如此冷血,眼见儿媳性命不保却无动于衷!”
金老爷慌忙辩解道:“亲家,你这么说话就过分了,我们父子不是火速赶去救援了吗?”
“放屁!”彭老爷猛一拍身旁桌子,“等你们去了,我女儿怕是早已被妖怪害了。”
金老爷被说的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恼羞成怒,愤愤道:“罢罢罢,你彭家人如此刁蛮,这个婚不结也罢!”
说完金老爷大袖一挥,带着儿子及众亲友愤然离席。在座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彭老爷爽快,率先说道:“各位,今天这婚宴是不办了,但为庆贺小女平安,喜宴照旧,还望各位吃好喝好。”
众人一听又有了新的混吃混喝理由,无不笑逐颜开,于是喜乐继续,锣鼓喧天,又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喧闹中彭老爷带着彭扬来到陈云径桌前,敬酒答谢。彭扬看着陈云径,连使眼色,意思是关于事情真相一点都不要说。陈云径也是聪明人,还以眼色,示意不该说的我绝不说。彭老爷哪知个中隐情,见两人眉来眼去,只道是女儿对救命英雄心生情愫,又多看两眼陈云径: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英武气息。
老爷子恍然大悟,原来女儿不愿结婚是假,心有所属是真。那陈云径虽然早先名声不好,经此一事,已然是英雄人物,日后自己凭着人脉再给他推波助澜一番,前途不可限量。再看看二人,越发觉得般配,不由心中偷乐,自以为猜透女儿心思。
想到这里,他抬手一杯举向陈云径,笑道:“陈公子,这番你救下小女,恩德难以言表,不知你有何需要,只要我彭某人能拿出的,绝不推辞。”
陈云径也是直截了当的人,坦言道:“我吧,说来也就一缺三。”
“哦?”彭老爷捋捋胡子道,“何为一缺三?”
“一是孑身一人。”陈云径摇头晃脑解释道,“缺三嘛,一缺遮身之瓦,素来窘迫,家徒四壁,风雨不避。”
“这好办,”彭老爷笑道,“举手之劳,再说二缺。”
“二缺口中食、身上衣,吃了上顿没下顿,过冬只有单衣穿。”陈云径实打实说道。
彭老爷嗟叹道:“陈公子人中龙凤,不该受此凄苦,这个也包在我身上,最后一缺呢?”
陈云径道:“三缺严父慈母,陈某自幼无父无母,身世成谜,这也是此生最大缺憾吧。”
彭老爷略一思索,点头道:“明白了,这个也包在我身上。”
陈云径瞪大眼睛:“前两个我姑且信了,第三个却是如何个包法?”
彭老爷笑吟吟道:“简单,你只要入赘我彭家,一来有厢房入住,二来有锦衣玉食,三来你与啊扬结连理也算是我半个儿子,这不是一举三得吗?”
话音刚落,彭扬一口水酒满满当当喷出,直溅了旁边的莽三一身。陈云径也是惊的张大嘴巴,说不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