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第一支舞结束后，魏薇又接着和费利克斯跳了第二支，后者在这之后陪妹妹跳舞去了，魏薇才有时间到一边休息。
其他的客人在第二支舞的音乐开始时也加入了跳舞的行列，这让魏薇得以顺利谢绝一路上的邀请穿过人群坐到餐桌边摆放的休息椅上。
“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很抱歉，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再次拒绝了一位邀请的男士，魏薇有些羡慕几百年后的贵族女士们，那个时候她们可以用扇语拒绝邀约，而不像她现在这样，其他人连扇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是发现她态度坚决，在先后好几位男士碰壁后，就没有人再来自讨没趣了。
但很快，又一支舞结束，女孩们纷纷离开舞池，正低头吃东西满足自己空荡荡的胃部的魏薇发现自己身边的座位开始有了客人。
魏薇侧首看了眼身边坐着的人，是个年轻的姑娘，从杨子上比多洛莉丝要大一些，但具体多大看不出来，欧洲人的外表总比亚洲人更早熟，魏薇在这方面还没有什么分辨的能力。
见她看过来，对方立刻露出笑容：“你好，我是韦斯特男爵家的爱丽儿·韦斯特，很高兴认识你，微微小姐。”
是个热情的小姑娘。
魏薇也露出礼貌的笑容：“你好，韦斯特小姐。”
“叫我爱丽儿就好。”爱丽儿十分自来熟的说着，紧接着就恭维道：“薇薇小姐，你今天的打扮可真漂亮，我想伯爵大人一定非常喜欢你。”
这种话她要怎么回答？当然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尝试转移话题：“怎么没有看到亨特男爵夫人？亨特小姐似乎也不在。”亏她还以为那位会在这种场合上趁着费利克斯不在，跑来奚落她呢。
想起那位男爵夫人之前说过的话，爱丽儿尴尬的笑了笑：“亨特夫人不太舒服，珍妮小姐陪她到休息室去了。”
谁都知道亨特男爵夫人为什么觉得不舒服，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下去，爱丽儿迫不及待的问出她最想知道的事情：“薇薇小姐，你的皮肤可真好，甚至比我的妹妹——她才八岁——都要嫩，你能告诉我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它的吗？”
魏薇注意到当她问这些的时候，其他在附近活动的女性们也偷偷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听自己的回答。
显然她们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魏薇心中了然，
既然想知道，那就别怪她趁机推销了。
“哦，这是一种在我的国家称之为精油的保养圣品，它的制作工艺非常复杂，但用途很广，不仅能让皮肤变得白皙细腻，还能……”
魏薇把精油的效果说的天花乱坠，把一群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推销手段的女孩们说的眼睛冒光，恨不得现在就有一瓶精油摆在她们的面前，让她们可以试一试效果是否和她说的一样好。
魏薇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一边说着不同精油的不同效果，一边想着自己手上还有多少精油。
用简单方法做出的低浓度精油经过大家的试用确定了效果虽不如后世那些大品牌的产品，但货真价实不含任何添加剂，除了本身对某种成分过敏的人群外，几乎谁都可以使用，对哪怕是贵族也只有使用橄榄油之类的油类保养的中世纪土著们来说效果非常显著，缺点是保质期较短，开瓶后一个月内不用完就容易变质，如果密封储存只能保存三个月左右。
通过蒸馏技术制作的高浓度精油在此基础上可以大大延长保存时间，但至今她也没找到合适的炼金术师，听到伯爵招募炼金术师而来毛遂自荐的人不是没有，但经过询问都可以确定只是一般的骗子，真正有实力的一个都没有。
所以原本魏薇准备在找到炼金术师后开启的精油买卖一直处于搁浅状态，但现在听到爱丽儿的询问，她才反应过来，大规模的买卖精油不可行，但小规模的在萨丁森郡的贵族圈里推广一下还是可以的。
而显然她的推销做的很成功，越来越多的女孩忘记了此时还是在舞会上，那些年轻帅气的男孩们还在期盼着和她们跳下一支舞，她们加入了魏薇和爱丽儿的谈话，一个以魏薇为中心的美容沙龙就这么展开了。
最后，魏薇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女孩们，明天把自己的精油拿出来给她们看看，当然，只是看看。
如果这会儿她说卖，这些人怕是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认为她的举止不合身份，但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只会让女孩们坚信精油一定非常有效，所以她才不愿意和她们分享。
而在年轻的女孩们围着魏薇打转时，费利克斯这边同样很忙碌。
在这个时候基本已经确定他们私底下的目标——让自己家族的女性嫁给伯爵大人——不太可能实现后，男爵们就实事求是的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买卖上。
他们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除虫水的事，但到了萨丁森堡后，就又多了一样想知道的东西——火粪。
男爵们从各自的领地过来时，都特意观察过萨丁森堡附近的土地，确定这里是真的没有虫害，农作物长得也特别的好，去年种下的小麦现在已经开始收割，这可比他们领地里的小麦成熟的快了点，而且看情况，产量也非常不错。
如果说没有虫害是因为除虫水，那么小麦提早成熟，而且产量提升总不会是它的缘故，在发现这点后，他们在路边询问了在田地里劳作的农奴，从农奴的口中知道了，小麦的丰收似乎与一种叫做火粪的东西有关。
费利克斯原本已经决定售卖除虫水的配方，他连合同都已经拟定好，男爵们只要同意上面的条件——只供自己使用，不能对外售卖——签了合同付了钱就可以拿走配方。
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想想自己领地中日益肆虐的虫害，以及费利克斯提到的会把配方献给国王，男爵们虽然心疼自己的钱袋，却也不得不乖乖同意了他的条件。
——如果现在不签，今年他们领地里的收获就会大幅度降低，亏损的只会更多，再等到费利克斯把配方给了国王后，谁知道那位陛下会不会命令他不能再把配方卖给其他人？那时候他们可就只能花钱买除虫水了，这样一来每年都会有一笔不小的支出，倒不如现在就买了配方一劳永逸。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明天就签合同吧。”
男爵们当然没有异议，现在还是舞会中，丢下其他人跑去工作不是贵族的作风，所以其他的都得明天再谈。
至于他们想要的火粪，费利克斯表示要考虑一下。
一方面他不太想卖这个，虽然烧火粪简单，但效果非常明显，在缺少肥料的时代，它无疑是一种划时代的农业技术，费利克斯自然想自己握在手中，依靠贩卖烧制好的火粪利薄多销（这还是魏薇告诉他的）。
但五位男爵的情况又有点不太一样，他们是威廉姆斯家族的直属封臣，和骑士不同的是，骑士只需要给他服兵役就可以抵扣所有的税收并获得采邑，而男爵们却需要根据自己领地内的收成向威廉姆斯家族缴纳领地收获2%的税金。
所以，如果他们的领地能够增产，费利克斯能收到的税就更多了。
威利克斯需要考虑的，是把烧火粪的技术告诉他们增加收成对自己有利，还是只售卖火粪更为有利。
“当然是卖了更有利！”
在舞会结束后，费利克斯征送她回房间并向她征询意见时，魏薇毫不犹豫的这么说了。
她非常可观的分析道：“烧火粪的技术并不难，只要有这方面的想法，多尝试几次总会成功，何况当初我们烧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你的领民，他们之前都能想到自己私下里烧了卖钱，那么在有人愿意出钱买烧制办法的时候，他们会不愿意卖吗？”
当然是愿意的，恐怕都不需要给多少报酬，就有人愿意说了，哪怕费利克斯命令他们保守秘密都不可能管住他们的嘴，因为他的领地里住的不仅是农奴还有自由民，只要说动自由民搬家，等他们搬走后，费利克斯哪里还能管得住他们？
就是农奴都是不保险的，庄园周边可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守，他们只要不离开庄园，私下里偷偷和外人接触说上几句话，完全可以避开其他人做到这点。
“所以与其之后让他们私下接触你的领民套出秘密，不如就趁着现在这项技术还没有被公开前，用它换取利益。”
费利克斯也明白过来了：“就像除虫水一样。”
“是的。”
所以第二天费利克斯就对男爵们松口表示愿意卖火粪的配方了，当然，该付的钱不能少。
“如果你们同意，我就派人去你们的领地教会你们安排的人。”
没有选择更方便的让他们自己派人过来学习，萨丁森堡的小秘密还有不少，费利克斯不想增加风险。
男爵们自然是欣喜若狂的同意了。
虽然之后他们拿到除虫水的配方时，表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但这就不是费利克斯关心的了。
而在他们签合同的时候，魏薇正在一间会客厅里和其他的女孩们试用精油。
魏薇带来的精油不是一瓶，而是用木制化妆箱装着的十几瓶精油，含盖了她手上所有的精油品种，每一种都用最小号的玻璃瓶装着，每瓶的分量在三十毫升左右，省一点能用一个月，用的多的话，十天半个月就能用完一瓶。
魏薇拿来的时候就告诉所有人，这些精油是她目前所有的存货，它们的功效各不相同，但是因为打开后就必须尽快用完，所以她不能把它们都拿出来试用，只能把自己用了一些的那瓶玫瑰精油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效果。
而最先和她搭话的爱丽儿成了那位幸运儿。
在女孩们以及不请自来的贵夫人们——这里面也包括了坐的远远的亨特男爵夫人母女——的注视下，魏薇从打开的瓶子里倒了一滴精油在她的手背上，然后用指尖轻轻的推开，就像那些化妆品推销员们一样给大家展示涂抹过精油的皮肤和没有涂抹的皮肤之间的区别。
可以明显的看出涂过精油的皮肤看起来要更加细腻，女孩们不由想到这还只是刚刚使用就能看到这样的效果，那如果长期使用它又会怎么样呢？
顿时，她们看向被女仆琴抱在手上的化妆箱的目光，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狼一样蠢蠢欲动。
作为试用者的爱丽儿是最直观感受到两者之间的不同（实际上效果并没有那么好，更多的还是依靠魏薇的忽悠），她惊喜的摸着自己的手，表示希望魏薇能把自己的存货送一瓶给她，当然不是白送。
她拿着那瓶被用过的玫瑰精油，不肯放手，魏薇告诉她这种精油是有淡化雀斑和美白的效果的。
“我知道这些精油很珍贵，但你也说它们只能保存几个月不是吗？你有那么多，一定用不完的，这一瓶给我也是可以的吧？我甚至愿意买下它？”
魏薇摇头：“但它已经被使用过了，我不能卖给你。”
爱丽儿抓着她的手撒娇道：“求你了亲爱的薇薇，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这些该死的雀斑消失吗？它们实在太碍眼了。”
“可是它只能淡化雀斑，没办法让它们完全消失。”
爱丽儿立刻道：“只是淡化也足够了！求求你薇薇，看在上帝的份上。”
魏薇被她缠的受不了，最后终于败下阵来：“那这瓶就送给你吧，正好我最近也新做了一些，等上一个月就有新的了。”
“新做了？你还有吗？！”爱丽儿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高呼：“既然这样你不如多给我一点，我不要你送，我买！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后者显然也很想要精油，配合的道：“是的薇薇小姐，我们可不能占你的便宜，你能卖一些给我们吗？你看一瓶两个金币怎么样？”
她尝试着说出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可比魏薇心里预估的价格要高了一倍。
她自己觉得定价在一个金币就已经很高了，但在贵夫人们看来，它还能更高。
虽然听着很心动，但魏薇还是摇头表示：“虽然精油的制作工艺和用料都很讲究，但两个金币的价格确实有些高了，如果爱丽儿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多给你一瓶，至于价格，一个金币就足够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有点心虚。
这些精油哪里有她说的那么复杂，不过是一些花瓣和橄榄油，再加一些柴火的成本。
其中橄榄油的价格虽然是比较昂贵，但最好的橄榄油论斤卖也要不了一个金币，而如今她要以30毫升一瓶一个金币的价格卖出去，这其中的利润已经堪称暴利了。
但在其他人听来，却觉得她实诚的有些愚蠢。
韦斯特男爵夫人都自己开口订了两个金币的价格，她却自己降到了一个金币，白白把到手的金币推出去，可不就是愚蠢吗。
这下大家就更是确定她真的是一位贵族小姐了，也就只有家族财力雄厚，本人在家中也极为受宠的贵族小姐才会有这样的金钱观念了。
不过现在她们可不会去纠正她的愚蠢决定，能用一个金币买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用两个金币去买呢。
爱丽儿给了她一个拥抱，恨不得再奉送一个吻：“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亲爱的薇薇！”
感谢完毕，她就转头去找琴要另一瓶玫瑰精油，当然也没有忘记让自己的贴身女仆过来付钱。
而有爱丽儿开头，其他人就也纷纷开口请求魏薇能够分一些精油给她们。
“我们都是一样的，亲爱的薇薇你可不能只关心爱丽儿。”
“是的，你不是说不久就会有新的精油了吗？这些分给我们一些其实也是可以的吧？”
“我们同样也愿意付钱的。”
“没有玫瑰精油了？不要紧，其他的也可以，它们都有什么功效？”
在大家的围攻之下。魏薇“不得不”把自己带来了精油都卖了出去，最后还是琴紧张的提醒她只剩下一瓶精油时，她才反应过来，连声拒绝那些还没拿到精油的女孩们。
然后反应慢了的女孩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新的精油完成后，魏薇能卖给她们。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人是想看看其他人使用过的效果再决定买不买，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剩下没有买到的女孩只有零星几个，魏薇不好厚此薄彼，就答应精油做好后会派人给她们送去。
当她带着一脸懊悔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脸上的表情立刻一收，露出笑容来朝着琴道：“你的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琴欠身行礼：“非常荣幸能让你满意。”
她们在会客厅里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带着做戏的成分，魏薇一早就和琴说好了今天的计划，并让她配合，显然琴做的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带上潘妮，潘妮不如琴沉稳，在那么多人面前演戏总会显得不自然容易被看出问题，所以魏薇提前把她打发去做别的事了。
琴把装着金币的化妆箱放到了桌子上，里面的金币并不多，并不是每个女孩都会在做客时带钱在身上，不过魏薇并不怕她们赖账。
果然之后陆陆续续就有各家的仆人来为主人送钱，而魏薇总是在房间里保持着闷闷不乐的表情，盯着仅剩下的那一瓶精油发呆。
这一幕很快传回了他们主人的耳朵里，原本就觉得占了便宜的夫人小姐们这下就更高兴了。
紧接着像是担心她会反悔一样，男爵夫人们在丈夫谈好事情回来后就表示想要尽快回自己的领地去。
最好今天就走。
“为什么那么急？”男人们不解：“就算伯爵大人没有看上我们的女孩，不还有其他出色的结婚对象吗？我们可以留下来多观察一下。”
妇人们的理由很充分：“你没发现男孩们的目光都在那位漂亮的薇薇小姐身上吗？有她在，其他女孩们的风头都被抢光了，男孩们怎么能发现她们的优点？相比留在这里，我们完全可以回去后邀请他们到领地做客，可比在别人的城堡里方便的多。”
这么想也确实是如此，而且刚刚才被费利克斯坑了的男爵们也确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看着他春风得意，于是稍作思考，就去找费利克斯道别了。
“领地里的虫害实在太我们担心了，所以想找点回去解决。”
费利克斯虽然有些意外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但他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所以在礼貌性的挽留后，就把客人们都送走了。
于是才热闹了一天的城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城堡里的人全都因为这群不太受欢迎的客人的离开而松了口气，接着高高兴兴的继续忙碌。
而魏薇在客人离开后，费利克斯不再那么忙的时候，去书房找他了。
“你想和我谈合作？关于精油的？”
对于魏薇突然提出的请求，费利克斯非常意外。
“是的，关于精油的，”
这个合作的念头魏薇从很早以前就有了。
甚至早于她接受费利克斯的礼物之前。
一直以来，魏薇对于费利克斯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和爱，就和她自己写的日程计划一样，爱情从来不在她的安排之中，同样的她也不相信所谓的喜欢能永远不变。
甚至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有了极大的进步，她也没有真的相信费利克斯的感情会一直保持下去。
魏薇甚至想过等过上几年或者更短的时间，当费利克斯意识到他不可能得到想要的感情回应，又或者是他变了心后，他会不会就此对自己因爱生恨。
真要走到那一步，作为一个外来者，魏薇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所以她很久以前就想把自己和费利克斯绑定成利益共同体，只要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哪怕费利克斯的感情最终变了质，看在利益的份上，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变得太过僵硬。
当然，如果他因为更多的利益而选择舍弃自己，那么魏薇也不介意用一些不那么好的手段保全自己。
所以，这个合作计划一开始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费利克斯是否会因为即将摆在面前的利益而做出一些对她不利的选择。
但在两人的关系变得不太一样的时候，这其中试探的成分也就减少了——不是完全消失，但她确实是比原来更真诚的想合作了。
而且在想这些的时候她也忘记了自己种在后院里的那些植物实际上同样也是容易加令人心动的东西，才会导致之前的错误。
所以说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