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魏薇之前住的卧室是在女主人卧室的旁边，这里原本就是为招待贵客而准备的房间，而现在贵客变成了女主人，她自然是要换房间的。
好在城堡的人没有在她不在时动她的东西，所以换房间的问题自然是第一时间要解决的。
只是，按照贵族的礼仪，魏薇应该搬去女主人卧室的，可费利克斯当然不会同意，他强烈要求魏薇要和自己住一起，不许分房睡。
魏薇自然也没有结了婚还和丈夫分开住的习惯，于是大手一挥，自己那些东西大部分搬进了女主人卧室里放着，但日常生活用品全放男主人卧室里，而费利克斯也从楼下原本的房间搬了上来，夫妻俩住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魏薇忍着睡回笼觉的诱惑，爬起来准备熬糖。
甜菜的收获期在十月中下旬，是可以长期储存过冬的作物，欧洲西部和南部各国都有长久的播种甜菜的历史，他们的储存技术自然是足够先进的，魏薇从商人手中买的就是特意存储到最寒冷的月份再拿出来售卖的甜菜，因为寒冬腊月中蔬菜稀少，卖出的收入自然更高。
所以魏薇买下那几车甜菜花费的金币也不少，原本她并没有用这些甜菜熬糖的打算，会买回来，主要是用来做胭脂口红的调色色粉的。
她自己种植的植物里也有甜菜，产量其实算不错，但本来就种的少，收的自然不会太多。
当然她的甜菜是糖用甜菜品种，根系肥大，糖分含量高，和这个时期作蔬菜用的甜菜品种很不一样，如果用来榨糖，还是她种的那种更为合适，所以原本她也是有打算在开春以后把那些甜菜榨成糖，好在萨丁森郡推广一下甜菜的种植，毕竟麦子还是主食，老是用麦子榨糖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现在既然买到了更多的甜菜，不缺原材料了，她就不用麻烦的开窖取甜菜了，直接用新买的就好了。
甜菜榨糖的方法也简单，魏薇去了之前用于制作麦芽糖的房间，最近不熬糖后，这里就空了下来，在知道女主人要使用后，仆人们连夜做了清理，她来时，屋内的几个大锅都刷洗的干干净净，灶台边上也堆满了柴火，几个原本就负责熬糖的奴隶站在一边等候她的吩咐。
魏薇打量了那几个年纪较大的奴隶一眼，见他们穿的也够保暖，面色虽然不算红润到还带健康，知道他们过得还算不错，就没再过多关注。
奴隶们却是很感激这位新女主人的，本来熬糖的工作不应该是他们这样上了年纪的奴隶来做的，所有知情人都觉得这是个需要保密的工作，自然是派更忠心也更有力气的人来才合适，但魏薇力排众议，她认为熬糖不需要太多的力气，交给年老的奴隶就可以了，而且这些年老的奴隶在萨丁森堡呆了一辈子，身家性命都是伯爵大人的，忠心自然不会不够，并且能活到这把年纪，他们自然也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要吩咐一句，这些人就绝对不会对外透露任何关于主人的信息，比可能被收买的仆人可安全多了。
这个工作可比在其他奴隶的工作好太多了，又是在室内又是在炉灶边，开火熬糖的他们每天都热烘烘的，加上有充足的食物，本来难以度过严冬的年老奴隶在今年硬是都活了下来。
虽然熬糖的工作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但城堡给予的待遇是没有收回的，老奴隶们最近被有意识的安排了不怎么劳累的工作，如今看起来都还不错。
甜菜熬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甚至比麦芽糖的制作还要容易，只需要把洗干净切丝的甜菜加水在锅里熬煮，煮到锅里的甜菜都碎了，再把这一锅甜菜汤，用倒入纱布中，把甜菜渣过滤绞干，去掉渣滓的甜菜汁水就是含糖的糖水，再次倒入锅中小火慢熬，熬到最后出来的就是糖稀，也就是甜菜糖了。
甜菜被从库房里送了过来，今天主要是尝试，所以用的甜菜不多，几个奴隶按照魏薇的指示洗甜菜根切丝烧火熬煮，动作极为麻利，甚至因为熬煮的方法和麦芽糖差不多，熟练工的老奴隶们哪怕是初次制作，也没有出现糊锅的情况。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感觉自己在这里只是个摆设的魏薇就暂时离开去看了看炼金实验室。
她听说那位罗杰·雷蒙炼金术师在他们离开的几个月里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塔楼，食物有仆人专门送来，而缺了什么只要和仆人说一声也会尽量为他买回来，所以完全没有生活方面的忧虑的炼金术师已经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乐不思蜀了。
不过陪同魏薇的仆人隐晦的告诉她，他们怀疑这位炼金术师在做什么危险的实验。
“有好几次这里都发出了爆炸的声音，我们很担心那位先生会把塔楼炸没了。”
陪同的仆人正是负责照顾老雷蒙生活起居的男仆，他告诉魏薇，那几次爆炸虽然没有把塔楼炸没了，但还是损坏了一部分设备，为了再次凑齐这些东西，城堡可是花了不菲的金钱从其他城市再次订购的。
但目前这位炼金大师除了贡献了一下炼金设备和魏薇捣鼓出了酒精和香水——而且大家一致认为这些都是魏薇的功劳——外，完全没有展现出对萨丁森堡的任何益处。
所以私底下有不少人都觉得他是吃白饭的，不明白为什么伯爵大人和夫人还有这么尽心照顾他。
对此，魏薇只是笑而不语。
“你来了。”
长期在炼金实验室里做实验的大师比魏薇初见他时还要邋遢，但这同样也是一位精神好的老人，那长长的胡子比原来短了不少，从底部的一些痕迹看，应该是被烧了，而主人显然没有要修剪打理一下的意识，任由它保持下去。
“好久不见，雷蒙大师。”魏薇隔着一定距离像他问好，虽然她能理解他因为实验而废寝忘食，但个人卫生这么糟糕，她还是不想靠近。
老雷蒙显然不在意她的态度，他只是兴致勃勃的让魏薇看自己最近的实验成果。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黄金炼成的方法了！”
十三世纪的炼金术师们的追求无外乎两种——制作能让人拥有永恒生命的长生不老药和研究出能将贱金属转变为贵金属，尤其是黄金的方法。
综合起来，他们称呼能够达到这两种目的的神物为“贤者之石”。
老雷蒙原本的炼金课题就是炼金，是把贱金属变成黄金的方式，这是大多数炼金术师的目标，当然，目前为止没人能做到——后世到是真的已经能做到这点了，但是成本太高，根本不符合他们希望以此获得财富的最初期望。
魏薇自然不相信老雷蒙能找到后世只能在实验室里完成的炼金方法，但她还是观看了老雷蒙的实验过程。
最后她发现他所谓的方法就是在水银中加入一些金粉，然后加热冷却，再把它涂抹在质料金属（比如铁或者铜之类的）表面再次加热，最后出现的就是一块外边金灿灿的“黄金”了。
拿着那块“黄金”，老雷蒙一脸惊叹和兴奋：“怎么样？这是不是很神奇？”
魏薇不得不打击他：“……我想这叫镀金工艺，当然也被称为鎏金，而不是真的黄金。”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期其他的炼金术师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这个技术，但是在华夏，关于镀金的记载最早出现于东汉炼丹家魏伯阳的《周易参同契》，而时间，大概是在二三世纪，比现在大概早了一千年。
“实际上如果你注意到的话，像是化妆品宝石商人他们用来装商品的容器，大部分都是鎏金的，工艺和你现在做的实验差不多。”
老雷蒙一脸震惊：“我以为那些都是真的黄金！”
“是真的黄金没错，不过只是表面一层而已。”她指了指他手里那块“黄金”，“它们就和这个一样，刮掉外层，就会流入出里面的本质。”
说完，她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炼金术师：“你是不是想忽悠我？以你的能力，你不可能想不到这块所谓的“黄金”的本质。”
被看穿了的老雷蒙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好吧，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他一开始发现这个实验成果的时候确实是惊喜了一下，但很快就如魏薇所想发现了它并不是真的能把其他金属变成黄金，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但这样难得的成功老雷蒙还是想展现给自己的雇主看看——绝对不是希望能忽悠住魏薇，让她再给自己增加一些实验津贴。
面对魏薇怀疑的目光，这位老炼金术师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其实我想给你看的是这个。”
他从角落里拿起一块被黑布包裹住的物件，掀开黑布，露出底下的真容。
那是一块镜子，而且是玻璃镜，大小足有半人高，镜子被固定在金属的框架里，而这个框架整个都是金灿灿的，看起来就像是用黄金铸造的一样。
“这是我按照你提供的资料制作的铝镜，说实话这么大的玻璃可不好找，这个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亲爱的伯爵夫人。”
虽然是个实验狂，但老雷蒙不是完全不懂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他很清楚在这里只有讨好了魏薇自己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所以魏薇布置的任务，他总是第一时间去完成，当然，这也和这些任务确实很有趣不无关系。
铝镜的制作是20世纪70年代才出现的，制造方法是:在真空中使铝蒸发，让铝蒸汽凝结在玻璃面上而成为一层薄薄的铝膜。这个工艺咋一看很简单，但为了能做到真空，可是费了老雷蒙不少劲，好在魏薇提供的资料足够全面，让他不用走多少弯路。
其实相比铝镜，以这个时期的工艺来说，水银镜子制作的方法更加简单，但水银有毒，魏薇自己都不想碰触，也不希望其他人过于接触，而如果镜子要投入大规模生产，那对于制作的工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所以她放弃了水银镜子的制作，转而选择了银镜和铝镜的制作研究，而不是电镀和涂层的银镜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来制作，其次用料的银也很贵重，相比起来，铝镜制作相对简单也便宜的多，同时它还比银镜更耐用更光彩照人。
魏薇接过那面半人高的镜子，在她看来复古华丽的镜子入手很沉，因为镜框背面也是金属的，上面还有花纹，虽然不知道本来的材质是什么金属，但显然不会是纯金的，老雷蒙可没有那么多钱，这应该是他先找人做好框架后自己再进行二次加工的。
再看镜子本身，移动到光线充足处查看，镜子的清晰度很高，但应该是制作过程中老雷蒙对玻璃的清洗不够，镜子做好后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瑕疵，好在位置靠边，而且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到，所以并不影响它整体的魅力。
这绝对是一个能让这个时期的女人们尖叫的宝贝。
她真诚的道谢：“谢谢你，我很喜欢它。”
“你能喜欢就太好了。”老雷蒙搓了搓手：“详细的制作方法我都整理成资料了，你现在就可以拿走，那么，我们下个课题是什么？”
不怪他太积极，实在是在来到萨丁森郡后，老雷蒙就发现这位异国少女就是个宝藏，她总是能拿出一些让他感兴趣的研究课题，虽然这些课题的资料太过全面让他在制作实验的过程中没什么惊喜感，但它们开拓了他的视野，让他看到了一个不局限于炼金和长生不老，更加精彩的世界。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魏薇和他签署了一份合约，合约注明，凡是由魏薇提供资料，再由他完成的研究，其成果投入生产后获得的利润将由百分之一是归他所有，而如果是他完全自主研究的的研究成果，如果确定能赚钱的话，则可以获得百分之十的利润。
当然，这种分成利润是有时间限定的，只在老雷蒙活着的时候才有效。
这对贫穷的老炼金术师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当然，因为之前的香水和酒精实际上是由魏薇完成的，因此他没有任何的提成，所以这次镜子做好后他才迫不及待要魏薇把资料拿走投入生产，只要开始售卖，那么收益中属于他的那一份才能到他手中。
别看百分之一很少，但想想镜子能卖出的高价，再想想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分成的说法，原本老雷蒙能得到一笔奖金就不错了，这种长久而稳定的收益怎么能不让他心动。
魏薇把镜子交给仆人，后者捧着它的手都在发抖，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她从老雷蒙那儿拿走了资料，想了想，说了一个新课题：“你对机械研究感兴趣吗？”
老雷蒙：“？？？”
从塔楼出来，魏薇让仆人把镜子送去卧室，资料则由她交给了正好遇上的巴顿管家，让他送去书房，然后返回熬糖现场查看进度。
仆人捧着那面在阳光下更加闪闪发光的镜子，一路上收获了众多的好奇目光，他心里有些得意，故意把镜面对着那些人，让他们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路招摇的把它放进了主人的卧室。
出来以后，这位仆人就被其他人围住，询问他关于镜子的事情了，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伯爵夫人有一面异常清晰的镜子，而那镜子是那个吃白饭的老雷蒙做的，所以老雷蒙不是什么老骗子，而是很有实力的炼金大师。
魏薇在塔楼耽搁的时间不短，她重新返回的时候，甜菜糖已经熬出来了，熬出来的糖和麦芽糖很像都是深褐色的，而甜菜制作的出的糖，同样也是蔗糖，如果需要，也可以后期加工制作成白糖，实际上在后世，全世界的白糖，有三成都是用甜菜制作的。
在资料里，制作一斤白糖需要差不多六斤左右的甜菜，如果只是熬煮成没有深加工的糖，同样数量的甜菜头可以得到高于白糖差不多三倍左右的糖稀。
但那是后世专门培育用于制糖的糖料甜菜，现在的甜菜是作为蔬菜使用的，甜度没有后世的高，所以在这里，奴隶们用六斤甜菜只熬出了一斤半的糖稀，也就是4斤甜菜才能熬出一斤糖稀，这可比资料记载的要少的多。
熬好的甜菜糖已经被从锅里倒了了出来，倒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木板模具中，模具是按照一斤甜菜糖的容量制作的，奴隶们按照魏薇的吩咐在糖稀完全凝固前把甜菜糖切成了50份，就是魏薇要的糖块了。
魏薇捡了一块尝了尝，甜菜糖比甘蔗糖还要甜的多还有股清香味，味道很像蜂蜜，比麦芽糖可好吃的多了。
她计算了下，以萨丁森的人口，制作足够的甜菜糖保守估计需要三千五百斤左右的甜菜，而她买回来的甜菜足有五吨，也就是上万斤，不仅能负担起这个消耗，还能做出更多。
所以，是只做一批回礼呢，还是全部做成糖然后卖了？
魏薇果断选择后者啊。
魏薇找到管家，问他最近农奴们有没有空余人手。
巴顿管家闻言很是为难：“能干活的都去修路队帮忙了，现在恐怕抽不出人了。”
修路是大事，这事不能停，最近天气好转后，很快田里就要忙起来，到时候修路的人要少不少，所以现在那边正在赶进度，争取农忙前多修一些出来，所以最近不说男人，连力气大的女人都被叫去出力了，哪里还要什么人可以调给魏薇的。
魏薇沉思一下，问他：“那些年老和年幼的呢，我这边只需要有人手洗菜切菜，都不是力气活，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也能做。”
巴顿管家：“那你看教堂那边的孩子怎么样？他们应该能做这个吧？”
经他提醒，魏薇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群童工。
确实，那群孩子年纪都在十二岁左右，大部分都是女孩，这些女孩在家里定然是要做家务的，让她们做洗甜菜切丝的工作，确实没有问题。
而且没记错的话那群孩子在王都时就吵着要工作了。
“那就让他们过来帮忙好了。”魏薇安排道：“暂时每天安排半天工作的时间，剩下半天让他们回去继续上课。”
那么多甜菜光靠人力，恐怕要忙不少时间。
巴顿管家：“好的，那从今天开始吗？”
“行，就从下午开始吧。”
管家应下，就叫了人去通知教会里的孩子。
然后他也有事情要问魏薇。
“夫人，少爷说您需要再添加几个贴身女仆，请问您有看中意的人选吗？”
新女仆的人选吗？她还真没有注意过。
之前因为对自己的定位是客人，她接班都只会吩咐琴和潘妮做事，对其他女仆倒是没太多注意，让她选的话，她也不太了解。
不过说到人选，她倒是记得有一个比较合适的。
“能让卡玛来做女仆吗？如果不能当贴身女仆，普通女仆也可以。”
巴顿管家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卡玛是谁。
“她是女奴，如果要让她当女仆的话，恐怕要费利克斯少爷先赦免她的罪行。”
如果是其他的女奴，有魏薇的话，他这边直接就给同意了，但卡玛不太一样，她是因为丈夫治不好艾利克少爷又逃跑了，才被问罪罚为女奴的，这是老伯爵下的命令，也只能由现任伯爵来决定。
魏薇还是很看重那个懂草药的女奴的，她觉得以卡玛的能力，稍加培育就会是一个很不错的草药师，而把她弄过来当贴身女仆的话，也方便魏薇培育，不然以她女奴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麻烦。
魏薇点头：“这事我会询问他的，至于剩下的人选，就劳烦你帮我看看了。”
巴顿管家：“不知道夫人有没有什么要求吗？”
“能干不多话，如果识字就最好了，但是不要有太多小心思。”
巴顿一一记下，然后自己在心里补充了一些。
不能太漂亮，也不能对伯爵大人有任何非分之想，看着会惹事的通通不要。
费利克斯少爷和老伯爵大人一样是个痴情种，而魏薇小姐一看就是那种敢爱敢恨的，他可不希望未来有什么人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所以该敲打的一定要敲打，他们萨丁森堡可不要想爬床的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