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拜尔德·巴利特是一个奴隶商人，并且是一个颇有人脉的奴隶商人，很多贵族都喜欢从他手上买奴隶，不仅因为他手里的奴隶种类多，也比其他商人的更加好用。
当然，拜尔德不是个喜欢迫害奴隶的商人，他比其他商人都更加明白要想把手里的商品卖出个好价钱，就得保证商品的品质，所以在其他人在用各种诸如饿肚子鞭打等方法调教奴隶的时候，他手里的奴隶只要听话就不会挨鞭子，甚至每天还能吃到一碗用野菜和豆子炖成的食物，说实话，味道非常糟糕，但是好歹饿不死人。
所以虽然被同行们排斥，觉得他虚伪过了头，只会用这种方式博好感，但拜尔德确实因此比同行的名声要好一些，很多活不下去的人也更愿意把自己卖给他，毕竟卖给谁都是同样的价格，至少在他手底下要好过一些。
至于以后会遇到怎么样的主人，就得看他们自己的运道了。
但要说拜尔德有哪里让想自卖自身的人犹豫的，就是他基本不接受农奴，而只做奴隶生意。
奴隶的售卖价格比农奴高的多了，而且普拉迪帝国的贵族大多都是老牌贵族，手底下的农奴都不少，极少需要大批量的农奴，而农奴和土地是挂钩的，土地有多少，农奴就有多少，多了他们也不需要，相比起来奴隶就不一样了，稍微富裕一些的人，甚至是平民都会买一两个奴隶在家里干活，比雇佣仆人划算的多。
但真的愿意卖身为奴隶的人很少，大部分的奴隶不是被强盗抓来卖的普通人就是战争遗留的俘虏，而普拉迪帝国内部和平了许久，后者的数量很少，导致奴隶市场里的奴隶越来越稀少，所以奴隶的价格也比从前高了不少。
而拜尔德手上却不缺奴隶，他是半个普拉迪人，身上有其他国家的血统，来源于他的母亲，而他母亲从前的国家如今正和另外几个国家混战，双方有输有赢，经常会有上战场的贵族连同随从和士兵被虏获，贵族最终会被所属国交赎金赎回去，但普通的随从和士兵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们的主人不愿意为他们花钱的话，这些人最后就会被贩卖到奴隶市场中去。
拜尔德在母亲的国度同样有人脉，所以他有渠道优先购买这些奴隶，甚至能从另外几个国家弄到一些，所以他手上的商品从来没有断过货，买家只要说出需求，什么样的奴隶他都能找到。
本来像拜尔德这样的奴隶商人在王都混得风生水起，手里的奴隶根本不愁卖，根本不需要辛辛苦苦带着一群奴隶跑去萨丁森郡那种乡下地方。
但拜尔德和克劳德·高尔特很熟，后者因为搭上威廉姆斯伯爵大人这条线，不仅生意都要做到国外去了，连商行都筹建了起来，已经隐隐有成为帝国一流商人的趋势。
商人趋利，没人不想多赚钱，拜尔德虽然是奴隶商人，但他手上也有一些别的经营，他虽然不指望能做的像克劳德那么成功，但也不能太差。
而克劳德现在经常跑萨丁森郡，知道威廉姆斯伯爵一直缺人，他寻思着这是个卖人情的机会，就当了说客，说服拜尔德把手里的奴隶都带去了萨丁森郡。
拜尔德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走一趟萨丁森郡。
因为是开春之后才决定启程，为了加快形成，拜尔德选择走海陆，虽然这年头有女人不能出海的规定，但女奴隶却不属于这个范围，她们是货物商品，如果在海上一切顺利还好，如果遇到灾难，这些女奴会第一个被丢入海中成为祭品。
拜尔德联系了熟识的船长，包了几条船，把手里头所有的奴隶和农奴都带上，加上随行雇佣的护卫，这支队伍的人数超过了一千人，其中光是农奴和奴隶就占了九成。
平时他手里是没有那么多人的，他启程的时候是在四月，这个时期市场上主动卖身的奴隶极少，但这个时期同样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说普通人的生活艰难，一些贵族同样过的不好，于是这些贵族都会派出手下伪装强盗抢劫其他贵族的村庄，粮食全部被搜走，村民不是被杀就是被卖，而他手里这一批人全部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分数好几个不同的国家，好在虽然国家不同，但普拉迪帝国周边这一片的语言是同一个体系，勉强还能沟通。
而来自国外的奴隶是贵族们最喜欢用的，与本国人略有不同的样貌和带着浓重异国口音的语言让他们在国内孤立无援，即使有奴隶逃走也会立刻被发现抓住。
海陆比陆路可快得多了，虽然船资较高，但能省下一群人走陆路需要的粮食，拜尔德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他们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从王都的皇家海港到了普林西亚的码头。
到了普林西亚，拜尔德被这里繁荣的景象惊了一下。
拜尔德作为一个常年要在各个国家往来的奴隶商人，从前也没少坐船，最开始他的生意做得没那么大时，主要还是跑国内的路线搜寻奴隶和寻找买家，普林西亚码头他也是来过几次的，但印象中普林西亚的码头可一点都不热闹，往来的船只稀少，码头边上只有一家破旧的酒馆可以吃饭喝酒住宿，路边总是有不少廉价的劳动力聚集着，只要付出非常少的报酬，就可以请到足够的人手帮忙卸货。
但现在，他租用的船只抵达码头时甚至要排队等待靠岸，码头边大大小小的船只不下百艘，搬运工们在靠岸的船只上上上下下，搬运着一批又一批物资，曾经去过的酒馆还在老地方，却不再是人们唯一的选择，在它的边上，多了好几家饭店旅馆，此外还有更多的店面在装修中，等着不久后开业。
完全没有了过去冷清的样子。
“这里的变化好大。”站在船头，拜尔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在他边上的船长见怪不怪道：“这些人基本都是冲着萨丁森郡去的，你看那些，就是带着货物到萨丁森郡换货的，普林西亚是距离萨丁森距离最近的码头，好多商人都愿意走这条路，这里自然就繁荣起来了。”
毕竟时间就是金钱，相比陆路的繁琐，大家自然更愿意走海陆，尤其大部分商人都是在国内发展，海陆都贴着海岸线走，而且地中海的雨季在冬天，其他季节尤其是夏季降雨少，遇到暴风雨的概率低，路上遭遇海难的可能性低，虽然船费比较贵，但如果走陆路，每过一个领主的地盘可都是要缴税的，哪怕不在那儿停留贩卖商品，入城税和过路费可都是要给的，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不比船费便宜了，所以走海陆绝对比走陆路性价比更高。
拜尔德的货物都是人，不需要雇人卸货，但到了普林西亚码头，看到这里不同以往的繁荣景象，他越发想早点抵达萨丁森郡，于是放弃原本让奴隶们步行的打算，决定租一些马车运送他们，提高速度。
另外他这次带奴隶过来为了减少船只并没有准备多少口粮，加上王都的粮食价格定然是比这边高的，想着节省开销的拜尔德原计划是在普林西亚补充一些粮食。
结果到了普林西亚才发现这里的粮价可并不低，虽然还没有到王都那么高的粮价，但相比他印象里的价格还是高了许多，而且麦子之类的粮食极难买到。
“都被萨丁森收购了，那位伯爵大人和我们未来的领主关系好，多余的麦子都被卖给他了，你若是想吃麦子，不如试试意面？”
粮店里的老板向拜尔德推荐了意面和配套的肉酱，晒干的意面可以存放很久，虽然不如后世的意面耐煮，却反而更加合适旅途中食用。
“只要放在水中加点盐煮熟，再加一勺肉酱，就是非常美味的食物了。”
萨丁森出产的意面和肉酱如今非常红火，即使是在王都都是贵族青睐的食物，他们甚至开发了各种不同的搭配，比如用其他的材料香料搭配意面，或者把肉酱涂抹在面包里一起吃，听说就连国王每周都要吃好几次这种食物，而除了贵族的其他人往往买不到这些美味又不过于昂贵的食物，因为能送到王都的产量也就只够贵族们瓜分的。
拜尔德是吃过意面的，就是在克劳德那里，后者甚至送了他一些，这确实是很美味的食物，就算不懂厨艺的人都能料理好，居家旅行都十分合适。
而且普林西亚的这两样商品价格可比王都低了不少。
所以没等粮店老板多说，拜尔德就买了不少意面和肉酱，当然，这是他准备给自己吃的，或许还会允许心腹和护卫头领品尝一下，其他人，尤其是奴隶，自然是只能吃豆子和燕麦的。
好在这两种萨丁森不收，价格还是很便宜的。
买好口粮，租来的车队也准备好了，也没多做停留，他们就再次出发上路了。
本来拜尔德是准备穿过普林西亚，从普林西亚的东北方进入官道，再顺着官道前往萨丁森郡，路上会经过几个小型城镇，虽然要交点税，但也没别的法子了。
结果车队的负责人告诉他，现在还有一条路，是从普林西亚东边穿过一片林子进入特罗斯，横跨特罗斯就到了萨丁森郡。
两者的路程其实差不多，就是斯罗特的道路是最近新修的，而且只是简单的土路，比官道要难走。
“好处是不用缴过路费和入城费。”
斯罗特，那是什么地方？拜尔德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地名，还是车队负责人告诉他斯罗特郡现在的主人是威廉姆斯伯爵大人，所以他们进去才不需要额外缴税。
不管是萨丁森还是斯罗特都没有大型的城镇入城费是收不了的，但过路费也是有的，只是相比那一点过路费，费利克斯更看重的是商人们带来的贸易和商税，所以只要是来做生意的商人就不需要缴过路费了，至于入城费，等他建城以后再说吧。
能省一笔自然是让人高兴的，但拜尔德同样担心路上的安全性：“穿过林子有危险吗？林中的野兽多不多？有强盗出没吗？”
“原来还是蛮多的，但是之前那位伯爵大人亲自带队去狩猎，听说还打到了熊，强盗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地方原本穷的连人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强盗出没，所以现在路上很安全，最近往那儿走的人不少，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事情。”
车队负责人是倾向于走这条路的，相比官道，斯罗特的路虽然不太好走费马，但安全性可要高得多，官道那边可是时不时还有强盗出没的消息传回来了，当然，到底是不是真的强盗，谁心里没点谱呢。
拜尔德想了想，到底接受了他的提议，选了去斯罗特的路。
路上确实如车队负责人说的一样，除了路是很多年前修的这些年来没有人维护破破烂烂的所以颠簸了点外，没有野兽也没有强盗，安全性确实高，而且路上也不只是他们一个车队，时不时就会遇上其他的商队，就算真的有野兽也不敢出来了。
路上他们还看到了一处城堡隐没在远方的林间，道路在这里分出岔口，一条通往那座城堡一条继续往东而去。
“那边是原来的斯罗特伯爵，现在的贝克男爵的领地，听说他因为得罪了大贵族被降爵了，所以斯罗特才会成了无主之地，能走的人都走了，如今只剩下差不多一千农奴还呆在这里。”
普拉迪的郡的土地大小不会相差太大，一个郡的人口却是有多有少，但一整个郡除开男爵领，剩下的人口只有一千人，那实在是少到不可思议了。
尤其车队负责人还介绍这里三年内都没有领主，只有国王派人定期收税，其他什么都不管，拜尔德已经能想到剩下那些人过着的是什么生活了。
同时他还有点可惜，如果早点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他说不定会来这里收点奴隶，虽然农奴属于领主，但国王不关注这里，他私底下做些手脚报个死亡，那些农奴也是可以变成奴隶的。
可惜现在这里有主了，还是个有钱有势的伯爵，农奴自然就不能动了。
车队用一天的时间穿过了林地，抵达斯罗特的海边渔村，拜尔德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群虚弱的农奴，他们个个瘦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死去，眼睛里没有一点光，麻木的活着，如同行尸走肉。
但他错了，渔村里的农奴或许确实不够健壮，但他们的精神很好，干劲十足的，脸上都是笑容，眼睛亮而有神，一点看不出生活艰苦的样子。
渔村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住，这里也没有酒馆旅店，往来的商队多了他们只能自己大营地，不过渔村里的农奴可以提供捕获的海鱼，对往来的商队来说也是不错的食物。
趁着农奴来兜售新鲜海鱼的时候，拜尔德买了几条，又顺便问了问他们现在的情况。
“最近好过多了。”卖鱼的是个农妇，身边还带着一个看着只有五岁，实际已经七岁的孩子——这是他们家仅剩下的孩子了。
“自从伯爵大人接手了斯罗特，不仅为我们捕杀了那些危险的野兽，还送了不少粮食来，只要肯为他干活的人都可以分到食物，还可以用鱼货换粮食，现在大家都不用再饿肚子了。”
这对母子俩都很瘦，穿的也很糟糕，但精神却很好，拜尔德询问过才知道她们家原本有五口人，夫妻俩养育着三个孩子，小儿子和小女儿都是饿死的，丈夫也在狩猎的时候不幸被野猪杀死了，只有她和大儿子勉强活了下来。
一个无依无靠的瘦弱妇人要养活自己和孩子其实很难，换在以前拜尔德说不定会说服妇人把自己和孩子一起卖给他，好歹有条活路。
但现在，他看了看在傍晚火红的夕阳下拿着一小块疑似糖块的东西慢慢舔着的小男孩，没有开口。
他在路上可是听了不少关于萨丁森郡的消息，知道这里的领主会在登记郡内人口的时候给登记者发放昂贵的糖块，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虚构的故事，结果到了斯罗特他才知道是真的，因为这里的伯爵夫人认为农奴们太瘦弱了需要补充一些营养，勒令他们不许把分到的糖块卖掉只能自己吃，所以在这里拜尔德已经看到过不少农奴吃糖的画面了。
而大概是看到这里的农奴过的比想象中的好，拜尔德带来的那些奴隶似乎也变得平和了一些，稍微对于即将在一个偏远边郡的生活有了点期待。
第二天他们继续上路，正好看到渔村里的农奴们正把用粗盐码好的海鱼放进个头很大的陶罐里密封好送上马车，而马车会把鱼货运送到萨丁森郡去，换回等价的粮食和其他生活用品。
而负责运送的也都是农奴。
看到这一幕，拜尔德还有些惊讶：“他们可以离开斯罗特？”除开被征召去当兵，离开领地打战，农奴不能离开所属的领地基本是惯例，因为大部分人都无法缴纳高昂的税，这也是领主防止农奴逃跑的方法之一，毕竟他们和奴隶不一样，身上没有烙印，真的要逃的话，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到萨丁森是可以的。”被叫住问话的农奴战战兢兢的回答，目光一直盯着他们带来的那些奴隶上，好像害怕自己会被拜尔德抓去做奴隶：“伯爵大人给了允许，只要理由正当，我们就可以离开斯罗特去萨丁森。”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农奴都有这种特权，至少萨丁森堡的农奴就没有，但斯罗特现在的情况特殊，整个领地里就这么一千农奴，如果他们不能离开这里，费利克斯还得另外安排人运送物资，本来就缺人了，他可不会那么浪费。
所以拜尔德车队正好就和这些农奴一起走了，因为人多，他们略慢一些，看着那些农奴把装满腌制过的鱼货的马车送到了梅尔克镇，在梅尔克镇的镇长那里换成了粮食又换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再启程返回斯罗特，而那些只是稍微腌制了一两天的鱼则会在这里被加工成不同口味的鱼罐头，再送去丁格尔贩卖给商人们。
目前已经有的口味有鲜炸、清蒸、烟熏、油浸这四种，配方和制作方法自然来自那位神奇的伯爵夫人，罐头是玻璃罐头，据说这种经过特殊加工的罐头只要不开封里面的食物可以放置一整年，虽然玻璃易碎，但萨丁森郡做的玻璃罐头瓶子都是加厚的，重是重了点，但只要小心一点运输还是可以保证安全的，而海鱼除了制作成咸鱼鱼干运送到那些不靠海的内陆地区去，不然那些地区和国家的人基本是吃不好海鱼的，他们主要吃淡水鱼，但淡水鱼的土腥味太重，哪里比得上海鱼美味呢。
所以只要这些罐头味道还不错，就不愁卖不出去。
拜尔德知道意面和肉酱也是那位伯爵夫人最先做出来的，王都甚至流传着这位异国而来的贵夫人非常善于烹饪，会制作许多他们没见过的美食，于是出于好奇对这位伯爵夫人的手艺的好奇，拜尔德在梅尔克镇的时候就每种鱼罐头都买了一罐品尝。
然后彻底被这些不同于以往吃法的海鱼味道倾倒了，离开梅尔克镇之前甚至和那里的镇长订了一批货，等他回程时就带回王都去，不管是带去更内陆的，像是他母亲的祖国去，或者直接在王都销售都可以，反正他觉得这根本不用担心销路问题。
一路走走停停，这位商人差点被丁格尔出售的各种商品绕花了眼舍不得走了，但他还是及时记住了自己的目的，带着车队继续往城堡去求见威廉姆斯伯爵。
从斯罗特再到萨丁森，这一路上他早就发现这位伯爵大人大概是建筑狂人，这一路到处里都能看到盖房子和修路的工程队，参与修筑的工人多的数不过来，除此以外三个镇上还贴着各种招聘的公告，主要针对的是各种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也有招会读书识字的管事这类的信息。
而他带来的奴隶有一部分都是匠人出生，也有一些能读会写的，即使是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也大多是有力气能干活的强壮劳动力，想来是可以在这里卖个好价钱的。
到时候他也不要钱，全部换成货物带回去，绝对能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