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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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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士很甜:“接到芝芝啦,准备回宿舍。”

康昭:“回到告诉我。”

离柳芝娴最后发出消息过去十分钟。

康昭看一眼办公室窗外。

暴雨如注,黑云压顶,傍晚成深夜。

康昭无端想到三十年前的夜晚,罗伊芸大概也像这般挂念着一个人。

罗伊芸出门前还是心思单纯的怀春少女,回去成了精神恍惚的半个疯子。

心律乱跳一拍,康昭拨下柳芝娴电话。

忙音冗长,搅人心神。

眉心蹙起,康昭再拨康曼妮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不祥之感如铅云罩顶。

康昭又致电苗圃保安,那边说只留了一辆充电的小电摩在这里,没看到人回来。

不祥感变成四伏危机,真真切切笼罩康昭。

康昭刻不容缓戴上枪套,开门出去。

熊逸舟牵着警犬赶回来,冲到廊檐下避雨,一个抖伞,一个抖出一身水。

正好。

康昭心说。

“小熊,牵上‘黑豹’跟我来。”

康昭伞赶不及打,冒雨冲到车棚。

熊逸舟也只用收起的雨伞做样子挡挡头,牵着“黑豹”跑过去。

熊逸舟让“黑豹”上后座,自己默契爬进驾驶座。

大切诺基原本干燥,两人一狗很快打个半湿。

情况危急,谁也没关注小节。

康昭说:“去文河村妮妮家,你姐和她联系不上,快!”

熊逸舟刚毕业工作那会,最怕听到“快”字,那意味好几天的不眠不休。

如今乍然听到这字和亲人相关,不一样的恐惧闪过心头。

放到平时,熊逸舟觉得一时联系不上不至于惊慌,康曼妮有时看剧,就懒得理会他。

但熊逸舟深知康昭为人谨慎,连警犬也带上,想必真出了什么大事。

康昭检查柳芝娴手环的定位,gps雨天出现漂移,路线混乱不堪,对于精准定位毫无帮助。

暗骂一声,康昭坦白柳芝娴和康曼妮失联前活动,让熊逸舟了解大概。

“先去家里看看什么情况,最好情况是忘记看手机,而不是被什么人绊住。”

熊逸舟当警察,最坏情况只存在于同事间讨论,不会给亲属预告,除非证明是事实。

但如今亲属和警察身份重合,就不得不面对“最坏”的预警。

熊逸舟一时来不及深究,康昭为什么反应如此迅速,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盯上柳芝娴和康曼妮。

大切诺基抵达康曼妮家。

车还没稳当,康昭迫不及待跳下车。

雨势稍缓。

大门敞开,进门厅只坐着一个康锦轩,雨声掩盖来人足音,康锦轩仍低头玩手机,不时咒骂。

这个不成器的堂弟,康昭越看越不顺眼,一把抽过他手机。

“你姐和你嫂子人呢?”

“哎哎哎——”康锦轩正想骂,哪个王八蛋抢老子手机,都差点吃到鸡了。

目光触及那张阴抑俊脸,康锦轩脖子反射性一缩,彻底成蔫鸡。

康昭暴吼重复问题。

康锦轩:“……下雨前就走了啊。”

语气怪不耐烦,潜台词在说:人都走了,你跟我找个屁。

那一瞬,康昭直想把手机砸他脸上。

左手握机,不太顺手,屏幕恰好滑到短信页面,康昭拿起来看一眼。

康昭眼神变了,如一头盛怒的狮子。

康昭拇指掐着屏幕上方的“木材老板”,“这个人,是不是那天晚上的中年男人?”

康锦轩瘪嘴扭头,不答。

康昭暴怒:“我问你到底是不是?!”

康锦轩还是沉默。

康昭扬手,以手机掴他一巴掌,康锦轩给掀翻倒地,鼻孔流红,嘴唇哆嗦。

眼前的康锦轩不是从小跟他屁股后头跑的堂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

而是一个强j犯的帮凶。

康昭眼里不再有曾经的恨铁不成钢,只有无尽愤怒。

雨势减小,康奶奶穿着雨衣出现门口,控诉哀嚎:“你干嘛打我孙子,你以为当个警察了不起啊?!我去县里举报你!”

康昭用手机指着康锦轩:“你姐和你嫂子要是出事,老子弄死你!”

康奶奶想缠上来教训他,康昭眼神也不给,直接吩咐门外的熊逸舟。

“车上有你姐的一件防晒衣,让‘黑豹’闻过找人。”

熊逸舟照做。

两人雨衣顾不上穿,时间即安全。

“黑豹”嗅过衣物,听令前行。

暴雨冲刷掉大部分气味,也冲淡找寻的希望。

康昭边走边说:“目标人物,男人,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体重适中。”

熊逸舟:“明白。”

“还有一个明显特征,眼睛以下部分,长得像我。”

“……明白。”

熊逸舟一心想找人,机械记住,哪怕听出微妙,也来不及深思背后联系。

路过村中池塘。

这口池塘大部分时间干旱,池塘底熬干成鳞片状泥块,夏季下雨才涨水,但也没满,三分之二处还有淤泥滩和茅草丛。

一阵细弱猫叫声传来,一只熟悉的猫包卡在茅草丛里。

“那里——”熊逸舟先发现茅草丛边浮着一块不寻常的白色,有成人衣服大小。

池塘积攒一些垃圾,大多是包装纸、饮料盒,这么大一块突兀的色彩,很诡异。

熊逸舟将狗绳交给康昭,顾不上脱鞋,扶着石头塘围滑到淤泥上。

淤泥湿滑,恍如沼泽,极易摔倒。

康昭把狗绳解下,让熊逸舟系着,自己在岸上拽紧。

熊逸舟只简单扣上腰带,把那人捞起一看,声音陡变,脸色煞白。

“是妮妮——”

康曼妮额角红肿,看样子像被打晕踹下,淤泥泡湿,雨水带进池塘。

熊逸舟把人往岸上搬,康昭脱开吊带套接应。

熊逸舟开始给康曼妮做人工呼吸。

从未有过的心慌袭击他,熊逸舟不断告诫自己:他是一个警察,现在溺水群众需要救助。

他不是她豆蔻年华认识的铁哥们,不是她偶尔拿来躲桃花的挡箭牌,也不是开玩笑说“要是二十八岁互相还单身那就在一起吧”的无聊男人。

他是警察,她是路人。

手上动作像机械运作,熊逸舟不时低头盖住康曼妮嘴唇吹气。

他脑袋没太多功夫思考,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她呼吸。

康昭腕伤帮不上手,紧忙联系救护车和同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线变细,康曼妮终于自己呛出水。

熊逸舟眼角水珠比雨滴还大,不断滚落。

他紧紧抱起康曼妮。

池塘不见柳芝娴踪影,“黑豹”已经独自拐上往山林去的小巷,绕着水沟边一只女式单鞋,兴奋吠起来。

康昭让熊逸舟留下照看康曼妮,三两句交代要事,紧追上“黑豹”步伐。

康昭一眼便认出那是柳芝娴的鞋子。

柳芝娴起先给敲昏过去,被人拦腰扛上肩头。

中途沉沉转醒挣扎,反被男人缚手堵口,腋下横过一道绳索,拖拽而行。

山路湿滑,柳芝娴足跟给碎石磨破,泥血浑浊,剧痛之下几近麻木。

她给拖进一片汪洋茅草地,胳膊和脸上也被茅草划伤。

雨水纷纷扬扬,冲不掉眼角泪痕。

男女气力悬殊,柳芝娴远不是男人对手,但骨子里存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她只能尽量双脚勾住过往灌木,拖缓脚步,等康昭追上来。

她相信康昭一定能及时发现。

康昭经常约会到一半,放她鸽子,单位任务紧急度总是排在她前面。

其实没有什么合理依据,证明康昭一定会来。

柳芝娴只是需要一个人当她的精神支柱,支撑她奋勇抵抗。

康昭成为当之无愧的救命稻草,哪怕仅仅在精神上……

男人身着黑色雨衣,居高临下盯着她,啧啧发笑。

“真是绝了,一路拖过来脏成这样竟然还是个美人。”

那人扯开兜帽,野狗一样拱吻她,柳芝娴抗拒踢腿,那人便扒她下头。

柳芝娴今日衣着宽松,休闲中长款短衫堪堪遮住屁股。

也许自忖力气远压柳芝娴一头,也许是嗜好制服女人的快意,男人竟然割开柳芝娴缚手扎带。

狗吠声来得比预想中快,稻草变成救生艇,柳芝娴奋力尖叫。

男人警觉,把柳芝娴拽起来,刀架脖子。

康昭掏枪瞄准,太阳穴青筋暴跳,“放开她!”

男人嚣张大笑,语气不见畏怯,藏着隐隐兴奋。

“来,你上前一步,我就给美人放血,再舔着喝掉。”

康昭这才注意到柳芝娴裤子失踪,两条白腿给予强烈视觉冲击,暗示着脆弱,暗示着她曾遭受的玷*污。

“阿娴,他有没有?!”

刀刃抵喉,柳芝娴不敢摇头,想回答,却被扼死喉咙。

男人伸出舌头,柳芝娴耳廓留下一圈蛞蝓爬过的湿热黏糊。

柳芝娴强忍呕吐冲动,闭眼发抖,浑身发软下坠,皱着眼睛哭出来。

男人拎起柳芝娴,“小子,左手拿枪也想跟我玩,小心伤了你的大美人。哈哈哈哈——”

康昭警告加重,走近一步,“放开她!”

“黑豹”也警惕地在旁狂吠,试图分担朋友的愤怒。

男人恶笑,五官扭曲,再也寻不到一点和康昭的相似之处。

“要不是我当年强j你妈,你还是一泡老子射手上的j液。狗屁警察,你就是强j犯的儿子,你身上留着强j犯的血,脸皮也是老子赏给你——”

“闭嘴——”

“——小子,放下枪,跪下磕头,喊老子一声爸爸,老子就放了她。”

柳芝娴双唇发颤,雨水渗入口中,尽是苦涩,“小昭哥,不要……”

羞辱之下,康昭压制不住愤怒,左手开始发颤。

“跪下!再不听话,老子把你弄个半死不活,再当着你的面,强j她!”

康昭用打石膏的右手托稳左手腕部,“阿娴,如果你信任我,就闭上眼。”

喉部传来裂痛,柳芝娴无法再发声,紧紧闭上眼。

男人狂笑,“动手啊!看你的子弹准,还是你老子刀口快。”

细雨。

天空铅灰。

茅草翻动。

空气凝聚一股肃杀凉意。

那道立体的声音平稳有力,一如他左手中的枪。

“我永远是森林警察和儿科医生的儿子。”

他是森林救火英雄康树洋的儿子,是妙手回春儿科医生孔玫的儿子,是杰出企业家许建怀的儿子。

也许将来还有更多身份,知名园艺师柳芝娴的丈夫,一位品学兼优孩子的父亲……

而对方是跟他毫无关系的强j犯,掳走他心爱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康昭是一名警察。

对面是恶行累累的凶徒,正劫持着一位无辜民众。

愤怒与正义熔岩喷薄而发,烧灼那片道德贫瘠、怜悯残缺的土地——

枪声响彻山林,惊飞林鸟。

柳芝娴双眼紧闭,温热液体溅射而来,区别于雨水的冰凉。

子弹穿颅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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