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更

只见那只气势汹汹的大花鸡此时正追着五丫猛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那只鸡就捡着五丫姐妹的脸上下嘴。几个人里头，五丫似乎被重点照顾了，就属她最惨，此时已经是满脸血了。陈国栋都替她感觉疼得慌。

五丫几个简直要被气疯了，不就是捡了几个蛋，这只鸡用得着紧追着她们不放？你说你一只公鸡这又不是你的蛋，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二丫这段时间饿得很了也憋了一肚子气，此时见公鸡不依不饶，似乎铁了心要跟她们姐妹过不去。她怒从胆边生，趁着公鸡啄五丫的时候，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就冲着公鸡打去。边打还一边恶狠狠的骂道：“我叫你啄我，叫你啄，你个扁毛畜生也就是个下锅的命，还能耐了呢。”

其他几个丫见公鸡一时进不了二丫的身，也有样学样，就近找了棍子来拍打。山鸡虽然开了灵智，可到底还是只动物，啄不到人，气的喔喔直叫。

二丫见这方法有效，赶紧吩咐道：“我跟大姐看着这畜生，你俩快去捡蛋啊。”那么多的鸡蛋，如果卖掉换粮食够她们吃很久了。

如今的物价便宜，一斤鸡蛋五毛钱，而一斤大米才两毛五，白面两毛，粗粮更便宜才一毛。那一堆鸡蛋不少，初步估计有个五六斤，要是都换成粗粮，他们一家子在省着点吃，说不定能吃到麦收分粮。

她们现在可是分了家的，到时候粮食就是自己的，谁也别想抢。没有人知道其实在大丫、二丫的心里早就盼着分家了，她奶奶已经很多年不下地了，小姑娇贵小叔懒，一大家子人就靠着她们一家。偏偏她家忙里忙外的吃的确实最少的，二丫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恨死了他们的，如今分了家最高兴的不过她了。

二丫会算的账，大丫也会，想到能吃上粮食，她的眼睛都红了，她紧了紧手里的棍子，也顾不上疼了，跟二丫并排站在了一起。

五丫的心情是最复杂的，只有她知道这是自己仗着先知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可她同样也是最激动的。抢第一次的时候也许会不自在，会担心这担心那，第二次就成习惯了。更何况堂妹家里不缺吃的，而她已经快要饿死了，这些鸡蛋可是能救命的。

越这样想，五丫越觉得心安理得。

就跟铃铛不知道她抢的是自己的机缘一样，五丫也不知道上次的拉肚子和这次的被鸡啄，都是因为她贪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次拉肚子，她觉得是自己一下子吃的太油腻了，这次同样如此，她只以为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才会被公鸡啄。又想着也或许上辈子堂妹他们也被公鸡啄过，只不过他们没往外出说，所以自己不知道。

四丫是个闷葫芦，平时话就不多，她跟三丫的关系最好。自从经历了三丫无故被打，又在全村人面前公开批评父母之后，四丫成了最沉闷的那个。往往别人说是十句话她能回一句就不错了。此时的她虽然不说话，但是手上的速度不慢，不一会儿就捡了一篮子。

“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往家跑，野鸡群来了。”二丫最机灵，她不仅注意着野鸡还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看到不远处扑棱棱的声音，她赶紧提醒两个妹妹。一只公鸡她们还能应付，要是换了一群那就等着挨啄吧。

别看两人年纪小，速度却不慢，二丫说这话的时候她们已经捡的差不多了。听见二丫的话，两个丫答应一声，快速的扫过剩下的几个蛋，抓着篮子就往山下跑去。大丫、二丫拿着棍子紧随其后。

小丫头跑得飞快，山鸡追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只在山林里愤怒的喔喔叫着。这可是它给小娃娃的见面礼，就这么被几个人类拿走了，想想都觉得生气。山鸡倒不是介意这几个蛋，实际上因为开了灵智，山里的鸡鸭鹅都听它的，别说几个蛋，就是比这个再多十倍它都能弄来。

它在意的是被几个人类打了脸，捡了便宜。别以为它没看到刚才抱着小娃娃的人类惊恐的样子，就他那胆子，一会儿肯定不敢再过来了，它的鸡蛋也送不出去了。送不出去鸡蛋它还怎么跟小娃娃建立良好的关系？

想到这里山鸡有点丧气。

这时，它脚边忽然出现一只大老鼠，大老鼠吱吱吱的叫着，两只前爪还故意捂着肚子，仿佛是在幸灾乐祸。

山鸡正在气头上，飞起来就给了大老鼠一下，大老鼠没防备被啄的疼了，气的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一副要跟山鸡干架的样子。

鸽子这个时候也飞了过来，嘴里咕咕咕的叫着。山鸡飞下来的时候它没来得及阻止，担心它气势汹汹的吓着小娃娃，就仗着体积小，跟过去看情况了。

好在它的担心是多余的，小娃娃就是跟别的人类不一样，一点也没有被吓着不说，还咯咯的笑着很开心的样子。就连小娃娃的妈都跟别人不一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也只有另外几个人类磨磨唧唧有些担心。不过那几个人人类跟它关系不大，它也不在意他们的态度。

刚才小娃娃的妈妈可是说了，等会就带着小娃娃过来再瞅瞅，看看能不能捡几个蛋。想到这里它赶紧把这话转达给山鸡。

山鸡听完这话也不生气了，它化愤怒为力量，势要争一口气，于是又飞走给准备蛋去了。这一次，它不但叫来了野鸡，还有绿头鸭和鹅。都是捡的族群里最健康最好的，来让它们下蛋。

鸽子看着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山鸡，小眼睛咕噜咕噜转，心里酸的不行。鸽子蛋太小，虽然也有营养，但是容易被忽视，把它放进草丛也不现实。它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找个方式去献殷勤，而不是什么都跟山鸡绑在一起，看着对方卖力。

沈兰她们来到的时候，不管是鸽子、山鸡还是大老鼠都躲起来了。“是这里么？”沈兰回头问陈国栋。这个地方倒是有人踩过的痕迹，不过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很多野鸡蛋的地方。

陈国栋点点头，他指着前面说道：“当时我们就是准备去扒那个灌木丛的，谁知道五丫推开了我们，我亲眼看见她捡了很多鸡蛋。”陈国栋说着还小心的上前学着五丫的样子去扒拉，也许是因为有大人在，陈国栋居然没有害怕。

陈国栋扒开灌木丛，看着一地的鸡鸭鹅蛋，他激动的直蹦跶。“娘，婶儿快来啊，好多的蛋。”比他刚才看见的还要多。

沈兰跟夏草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透着邪乎，沈兰再看看小闺女，小闺女留着口水高兴的直笑。似乎没有危险？沈兰这样想着，当下就把篮子递给了陈国梁，让他帮忙去捡蛋，自己则抱着闺女拉着侄女站在一边等着。

夏草走进一看，蛋很多，想都没想就把刚挖的野菜倒掉了。两个篮子一个筐，她把最多的鸡蛋放在筐里，鸭蛋和鹅蛋放在两个篮子里。筐和篮子底下放上野菜垫着，上面也铺上一层野菜，这样就不怕别人发现。

陈国栋、陈国梁别看是男孩子，动作却很轻，母子三人不一会儿就捡完了鸡蛋。夏草还在附近有巡视了一圈确认干净了，才背上筐，提上篮子站起来。

站起来的夏草跟沈兰相视一笑，两个人很默契的什么也没说，拿上篮子带着孩子下山了。

怕路上遇见人，两人都是选的僻静的地方走的，又因为带着孩子，这一路就走的很慢。两个人直接去了夏草家，此时陈家宝正在地里赚公分，家里没人。夏草插上门，招呼两个孩子去倒水，她就提着篮子进屋数蛋去了。

越数夏草越高兴，最后她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弟妹，就、就是有福、福气、气，瞧瞧咱、咱们出去这一趟真是值、值了。”夏草一高兴，说话就结巴起来。

可不是值了么。鸡蛋就有七十三个，鸭蛋三十五，鹅蛋二十八个，两家平分也有不少。鸡蛋五毛、鸭蛋、鹅蛋要贵一些，这些蛋卖了能有好几块钱，她家国梁年纪也不小了，正好把钱攒起来明年送去读书。算到这里夏草脸上的笑就是想止也止不住。

沈兰也跟着笑，在她的心里认定了这是闺女的功劳，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口。沈兰说道：“嫂子，你给我装二十个鸡蛋就成，鸭蛋、鹅蛋我要十五个，等回头我腌起来，农忙的时候吃正好。”两个人关系好，沈兰也不在乎谁占便宜，谁吃亏。她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

夏草摇摇头，她不识字不假可不代表不会算账，这么分明显她家占大头，沈兰吃亏。她夏草岂是这种人。

看着夏草不赞同的样子，沈兰笑着说道：“嫂子，我拿你当亲嫂子看，这才不跟你客气的。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陈烈如今三天两头的不回来，就我跟孩子能吃多少？给我多了，放坏了多可惜，倒不如嫂子留着给大哥和侄子们补补。嫂子你也别舍不得，陈烈说了，等过段时间他在打听打听，看看城里还招不招人，到时候也给大哥找个活干。”

好不容易有了工作，陈烈做事情很上心，晚上时常在化工厂加班看仓库。夏草刚开始不知道，知道以后晚上都会来沈兰家里陪着她，就怕她一个人害怕。也是那时候夏草才知道沈兰的家里居然有狼，她也就明白为什么陈烈这么放心了。换了她她也放心啊，有这家伙在，谁敢去她家？嫌命长咋地。

她跟沈兰好最主要的就是沈兰性格脾气好，可没有要占人便宜的意思。听了她这话，夏草不自在的说道：“费、费那心干、干啥，还得欠、欠人情，你大哥现在这、这样，挺、挺好的。”两家相处了十来年，谁人是啥性子，夏草也知道。陈烈要是真的有本事也不会在家呆了十年，他如今能出头，夏草夫妻都为他高兴。他俩都是实在人，并没有嫉妒，夏草也不希望陈烈因为找工作再把自己的工作给折腾没了。

怕夏草心里有啥想法，沈兰赶紧解释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这事还没影呢，再说陈烈啥人嫂子能不知道？他不会干没把握的事情的。”

最终夏草还是被沈兰说服了，自家留下了大半，剩下的她亲自给沈兰送家去。

当天中午沈兰就给自己喝闺女蒸了一碗鸡蛋羹。自从鸡蛋上锅，小铃铛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甚至连口水都流出来了，看的沈兰一阵好笑。

一大碗鸡蛋羹，小铃铛吃了一小半，要不是沈兰怕撑着她，她还能吃下去。看着沈兰把碗拿下去，小铃铛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一副控诉的样子。

沈兰到底没忍住，被自家闺女的样子给戳中了，她吧唧给了闺女一口。闺女的小脸蛋又软又滑比鸡蛋羹还嫩。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夏草家里，因为白得了这些蛋，中午夏草也狠狠心，一个孩子给炖了个蛋羹，又炒了个香椿鸡蛋，吃的孩子满脸油。

都是意外得了鸡蛋，沈兰和夏草家都吃了顿丰盛的午餐，陈翠家里就不同了。

五丫姐妹捡了将近五十个蛋，陈翠是一个都没舍得给孩子吃，全部都放起来了，准备下午拿去镇上供销社卖掉。而且孩子们拿了这么多蛋回来，她不但不感激还埋怨她们把脸给弄花了。

大丫二丫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心寒，自从她爸被抓走之后，她妈的脾气越来越怪了，常常动不动就责骂她们。这次她们也是想着让她妈高兴高兴，谁知道她妈一点也不高兴不说，还把她们臭骂了一顿。

二丫有些沮丧的说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丫伸手摸摸妹妹的头，安慰道：“快了，等咱们嫁人之后就好了。”大丫过了年十六了，早前月季就在给她相看人家，只不过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婚事才给耽搁下来。如果是以前她恨不得早点嫁出去，如今她娘被分了出来她反而不着急了，总想着在家里多照顾着点妹妹们。

二丫跟大丫相差三岁，今年十三，闻言也只能跟着点点头。两人都知道如今家里的情况特殊，虽然难过与她娘骂她们，可也能理解她娘的意思。

相反，五丫是最愤愤不平的，明明是自己辛苦得来的鸡蛋，结果自己一个捞不着不说，还平白挨一顿骂。早知道就不拿回来，自己吃独食去了。两个姐姐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在爹娘的心里永远都是她儿子重要，自己姐妹算什么。看着吧，她娘嘴里说鸡蛋不能吃，等会儿肯定会给她弟弟开小灶。

一边想着，她伸手摸了摸脸，姐妹四个，四姐脸上的伤口最少，只有四个。大姐、二姐脸上要比四姐多，可也只有六七个。那死公鸡是吃错药还是咋地，一直紧追着她不放，害的她脸上的伤口比两个姐姐加起来都多。

而且这会儿伤口正火辣辣的疼，就跟涂了辣椒水似的。

五丫不知道，在山鸡的眼里她是罪魁祸首，自然会给与重点照顾。如果不是她推开那个抱小娃娃的人类，如果不是她去扒草丛，这些鸡蛋怎么会轮到她们？山鸡可是恩怨分明的好山鸡，它是灵物，轻易不能害人，就算是报复也是找的罪魁祸首。

大丫跟二丫脸上被啄也是因为她们拿棍子打它，不然它是不会下嘴的。

况且几个丫脸上的伤也各有不同，五丫脸上有几个伤口是被山鸡用灵气啄的，这样的伤口除了灵药，其他的伤药根本不管用，就算是伤口好了也会留下一个疤。其他三个丫的伤口就是普通伤口了，处理得好一点印记都不会留下。

山鸡想的很好，可惜它不知道现如今人们的日子不好过，谁会去特别处理这伤口。因此，等它看到大丫几人脸色印记的时候还愣住了，以为自己报复错了人，吓了个半死。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此时，大丫听见五丫喊疼，想了想就从厨房弄了点草木灰出来，要给她抹伤口。农村里都是这么做的，大丫觉得很正常，五丫哪里会肯。她可是后世回来的，跟大丫不同，她一直都觉得草木灰很脏，况且这个又不管痛。她宁愿痛着都不愿意抹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