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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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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漫天大雪仍旧飘飘絮絮荡满天,东院的的梅树,三三两两都已结包打蕊,偶有那么几枝已迎雪盛开,火红的朱砂花瓣衬着白雪,煞是好看。院子里有十余名名仆人批着蓑衣在奋力清扫着走道, 草坪花坛上的积雪已快一尺来厚,若不及时清扫,待会儿将连个踏脚的地儿都没有,可这般光景又怎能扫得彻底呢。

魏郇来到东院全然无一丝赏景心情。麂皮靴踩在松软的初雪上面,嘎吱作响,魏郇的步子迈得极大,踏雪喳嚓声在一片阒静的东院愈发明显。

魏侯此刻心情及时不好, 仆人们单闻橐橐脚步声都能感受到魏侯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一个个惊得勾首垂眸, 跪成一片。

魏老夫人已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魏郇不欲扰醒祖母,差了个仆人进福寿堂将周灵唤了出来。

周灵心知不妙, 颤颤兢兢低首不语, 脑里不停思忖着如何以对, 她这回连魏老夫人一起出卖了, 估计魏老夫人也不会保她。

魏郇泠冽的眼神狠狠乜了她一眼, 让她跪在东院院子里,隐忍着怒气进了福寿堂。

周灵在凛冽大雪中跪了一个时辰,厚厚的积雪险些将她裹了个整齐, 发梢眉睫挂满了雪絮子,嘴唇青紫,冻得浑身僵硬,将晕不晕之际,魏郇方才又从福寿堂出来,澹漠泠冽下令,“周氏灵姬,鹗心鹂舌,背恩负义,其所为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拉出东院笞杖一百,斥回并州。”

说完,身后两名府兵便上前去一左一右拖住周灵手臂将她往外拉去。

周灵已冻得浑身哆嗦,四肢僵硬着伸脱不开,死不认帐,双唇翕动着迸出零散话语,“灵儿......不知......犯了何错,表哥......为何......要赶灵儿......走?”

“你犯了何错你心知肚明,本侯谅在你侍候老夫人多年无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本侯饶你一条命。你若再这般不知悔改,休怪我无情。”

说罢,两名健壮府兵拖着她便往府外走去。周灵挣扎反抗,无奈四肢已被冻得失了知觉,挣扎无果,欲大声呼,哆嗦的嗓音亦呼不出声。

府兵将周灵拉至院府外,退下裤子,噼里啪啦便是一顿狠打,鲜血混着寒英,触目惊心。

未及受完笞杖,周灵便昏死过去,府兵不敢马虎,老老实实打完一百杖,再用麻绳死死绑住,丢上一辆驴车,一耄耋老汗一甩鞭子,冒着大雪,驴车缓缓驶动,车轮辚辚滚动,在一尺余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或深或浅的轴印子,不一会印子便又被积雪给盖了过去。一切又恢复原点。

周灵醒来时,被绑的浑身动弹不得,嘴巴被堵只能呜咽出声,泪流满面,悔不当初。自己父母已故,现今的并州刺史周庸乃她伯父,伯父最是寡情薄义,这些年高看她,捧着她,全因老夫人抬举她,以为她能续做魏侯夫人,这一下被魏候如此视若敝履弃之,她如何能在并州自处?周灵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绝望。

周灵被送走后,魏郇叮嘱了福寿堂的侍女,等魏老夫人醒了便去中院议政堂找他,便疾步离了去。前几日,突然赶去并州救急,攒下了不少政务,这一时半会儿还清闲不下来。

刘莘回到西院菊娘、平妪侍候着她舒舒服服沐浴了一番。

地龙烧的正旺,屋里熏得暖暾暾的,菊娘往鎏金博山炉里加了把熏香,满室氤氲。

刘莘慵懒的躺在罗汉榻上一动不想动。这几日又是经历匈奴攻城,又是连轴赶路回雍州,着实是把她累个够呛。

这时,门房来人禀报,府门外有人自称夫人旧人,想面见夫人。

听了门房的描述,应是茹媪,刘莘便让人传了进来。

茹媪进了西院静春堂,向刘莘行了礼,睨了一圈堂内,见堂内只有平妪、菊娘侍候在侧,仍小心开口问:“夫人现下方便否?”

刘莘知晓茹媪问甚,笑了笑,“无妨,这院里侍婢都知我喜静,不喜太多人近身侍候。其他侍婢轻易不靠近这静春堂。”

茹媪便安心点了点头凑到刘莘身边轻声道:“奴婢两口在离京兆郡几百余里之外的天水郡顺和乡寻了处大宅子。宅子的主人是当地大员外,不但卖宅子,还想卖地卖农奴,良田统共百余亩。奴婢两口子瞧着都挺合适,就是宅子里死过人,一家老小全病死了。宅子田地归了远房亲戚,远房亲戚也懒得大老远跑去顺和乡那个偏僻地方打整农田,便想卖了换银子,现着急出手。前些日子夫人出了门,我便拖着那家人,想等夫人回来给个信再做决定,那家人催的急,是以,今日听闻魏侯携夫人归来,也顾及不上让夫人歇歇便赶了过来让夫人拿主意。”

“宅子死过人不打紧,这年头哪有甚平静宅子。关键是那地如何。”刘莘问。

“地是良田,前些年都是种麦子两季,棉花一季。靠收成原主人家也成了乡里的大户。”

“你看着合适便买了吧。上次给你的银票许是不够吧?”

“够,乡野之地宅子地价都不贵。”茹媪如实回答。

“那我再给你五万银,招几个靠谱的护院,还有这大冬日的也得先把农户安顿好了,开春的时候才用得上。”

“夫人思虑周全,是这个理儿。再就是,奴婢两口发现和顺乡周围百里都无医馆,乡民们抱恙要么硬撑,要么得远到百里外的天水郡城里去看大夫,孙遥合计着再在和顺乡开个医馆,不求收入丰厚,也算是济世救人,赞个福祉了。”

刘莘颔首表示赞同,“悬壶济世本是善行,好事。”

语讫,眼神示意菊娘递上的银票,茹媪接过服了服便走了。

“夫人还在为将来做打算吗?”平妪轻声问。

“嗯。”

“婢子看现在魏侯对夫人很是用心。这事瞒着魏侯是不是不大好?”平妪说出自己的顾虑。

“再看吧,魏刘俩家上一辈的仇恨横在这,魏老夫人一日不接纳我,魏侯便一日不会完全交心与我的。我得先未雨绸缪。”

刘莘其实也有些许动摇,但书中记载的结局,魏候最后的妻子并不是自己,非但如此,还有一后宫的妃嫔。且不说此,就算结局有变,魏郇没让她下堂,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思想,也甚是接受不了与众女共享一夫。与其到时徒生怨气,闹得两看相厌,不如及时止误。

东院福寿堂,魏老夫人睡了没两时辰便醒了过来,张媪见魏老夫人醒了,紧忙给魏老夫人披了件夹袄褙子防着凉,侍候着魏老夫人起身。

魏老夫人环顾了圈四周,未见周灵身影,便问:“灵儿呢?她可是也着了风寒了?方才我看她就面色不大对。”

小侍女们都勾着头不言语,张媪服侍了魏老夫人那么些年,见惯了大风大浪,不动声色的回禀:“周家女君犯了错,君侯送女君回并州了。”

“什么?灵儿犯了何大错?老身不过小憩了会儿的时间,奉渊竟这般急切不知会我一声便把她送走,奉渊心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魏老夫人怒。

“祖母息怒。”恰巧此时魏郇得信,来了东院,一跨进门便听到祖母这番话。

“周灵罪无可恕。我只将她送回并州已是看在祖母面上份外开恩了。”魏郇说完便将查证出的匈奴突袭并州的始末简单讲述给了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听完久久沉默不语,甚是哀伤,她虽疼爱周灵,不愿相信周灵如此出卖自己,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孙儿。

“祖母切莫太过伤心。若需人来和祖母浑科搭茬打发时间,大可叫刘氏过来。她一向敬重祖母。”魏郇安慰道。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接纳刘氏。”魏老夫人态度坚决。

魏老夫人一向固执成见,魏郇心知,方才不过一番试探而已,是以魏郇并不觉意外。

魏郇自己的心结方还尙未因爱慕上刘莘完全解开,魏郇又怎能奢望祖母那么快便敞开心扉接纳刘莘呢?只望来日方长吧!予祖母,予他皆是如此。

今年雍州降雪来的稍晚,却来势汹汹,连下了好几日才停,积雪足足半人高。

魏郇索性给自己放了个短假,除了去东院给祖母晨昏定省外,整日就是窝在西院里跟刘莘造小娃娃。

自打尝到刘莘的甜头后,魏郇便跟着了魔似的对刘莘的酮体上了瘾。

魏郇曾御女无数,如周幼那般的大家闺秀,或鸳娥那般的小户俏女都不能打动魏郇心龛分毫。女人对魏郇而言一直可有可无。

刘莘不一样,刘莘肤如凝脂,触手如上好云锦般光滑;丰胸桃臀,腰肢却盈盈一握,一副妖孽身躯,偏偏脸又还长得一本正经,端庄贵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糅拧在一个人身上,造就如此绝色,让人欲罢不能。

趁着积雪深厚,不便外出,魏郇便遣人去请了名画师入府,非要“弥补”刘莘,要请画师为她二人做一幅“夫妇同心图”。

刘莘颇觉无奈,觉得魏郇这厮还是忙点好,不然整日在府里折腾些有的没的,甚是有些烦人。

所幸画师眼力见儿还成,一眼瞅出刘莘不耐烦,只细看了眼刘莘便自个儿退下到画室里作画,并不央求魏郇、刘莘干坐着让他画,当然,他也不大有那胆儿。

约莫三五日后,雪停晛现,日头明晃晃高挂半空,倒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魏郇再没借口寻机偷闲,一大早天还摸黑便起身去了衙署,蹑手蹑脚并未吵醒刘莘。

政务并未随着霜雪霁寒而减少,这一日,戎马倥偬,魏郇忙得席不暇温,赶在申初时分完成手头政务,唤上魏青便往那西市热闹处走去。

魏青不解自家主子何故,想要巡视民情也不该挑这般风寒雪冻的日子才是。

魏青思忖间,只闻前方魏侯询问声幽幽传来,“这京兆郡里哪家头面铺工艺精良些?”

谺?魏青懵,感情自家主公是带自己出来游于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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