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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过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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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准这个人, 争议颇多。

他是个武痴, 一生痴迷武学战绩辉煌。在朝堂之上, 他向来直言不讳, 时常惹得先帝不喜。更让先帝不喜的是,他为人仗义,广结知己。

忠勇侯君临渊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为君者,最忌讳什么?

自是臣子们结党营私, 私下来往过密, 尤其是手握重权的臣子, 更是希望他们一个个都只做孤臣, 不与人相交。当年季家获罪, 原本是有转寰之地的。为何先帝一听到边关战报,当殿就定了季家的罪,未尝不是因为猜忌之心。

老国公也是武将出身, 对于季准的身手很是佩服,却不太喜欢对方的为人,交往并不多。但他和君临渊熟识,常听君临渊提起季准。

这个时候, 很多久远的事情反倒清晰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青年, 不由得想到老友君临渊, 若是老友知道自己的外孙女许配给故人之子,应该是欣慰的表情。

或许,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

卢氏站得最远,少年夫妻, 中年分居,到了现在已经说不清究竟还剩什么感情。他此时的样子,瘦骨嶙峋,哪里还有当年的半分英武。瘦到脱相的脸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片死气。

直到这里,她才发现,这个她怨了大半辈子的人,是真的要走了。

他看了过来,目光同样复杂。曾记得,他们刚成亲时,感情是很好的。他恍惚起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只不过他眼神不好,纳了冷氏那个毒妇。

要不是那个毒妇处心积虑,他和妻子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到今天的地步。他记得很清楚,在冷氏没进门之前,便是他身边已纳妾室,妻子对他依旧是嘘寒问暖体贴备至。

正是因为冷氏,破坏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这些年,对不住了。”

能有这句话,对于他而言,已是十分难得。

卢氏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是啊,没什么意思了…”他的目光从卢氏身上移开,看向自己的二儿子。老二长得还真像岳父,不仅长得像,性子也像,竟然为了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连妾都不肯纳。

“听说你差事办得不错,很得陛下的赏识。”

“都是分内之事。”

楚夜行的话,让他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你这性子,还真像你外祖父。这样也好…不骄不躁不邀功不出风头,也是一种为官之道。分家之事,你们做得很好…我们楚家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如今把庶出三房都分了出去,势单力薄的,才让人放心…”

后面这话,就有些推心置腹了。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倒是说了实话。陛下再是仁君,也不愿看到世家坐大。他们国公府如今只剩二房,二房人丁单薄,分出去的几房心也不齐,很难抱成一团壮大家族。

“但是爵位传承,香火不能断,你是堂堂国公,不可儿女情长。”

锦城公主也在,过多的话他自是不会说。他自己就是男人,自认为清楚男人的心思。老二到底是他的儿子,不会真的置香火不顾。

所谓不纳妾,或许是一时之言。等新婚的甜蜜一过,有了妾室,自然就会有庶子。

楚夜行只答了一个是字,他便以为这个儿子心里已有打算,便越过这件事情,看向明语和季元欻,笑了一下。

“这门亲结得不错,君侯爷对季侯爷有恩,报恩结亲,旁人说不出什么不好来。甚好…甚好!”

国公府势弱了,却结了一门有力的姻亲。有了报恩的名头,便是陛下那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忌讳。

倒真是一门好亲事。

“祖父…”

“明语是吧?这名字取得好。你姑姑要是知道你如今找了一个好归宿,肯定大为欢喜。我会亲自告诉她的…咳…”

“你少说两句,好好养身体。”卢氏不冷不淡来了这一句,说完之后别过脸去,一副不想看到老国公的样子。

老国公目露怀念,久久不语,像枯死的树一样,灰败毫无生机。楚夜行慢慢上前,还没有到跟前,就看到他突然抬起头来,长长叹息一声。

“我没什么好交待的,你们都各立门户,以后是飞黄腾达还是平庸过日子,都靠你们各自的本事。老四啊…你是个好的,早年耽搁了…”

楚夜乔是个不起眼的庶子,自小到大从未听过老国公的半句夸奖。这句迟来的夸奖让他顿时心生悲切,止不住红了眼眶。

为人子者,谁不曾盼着得到父亲的另眼相看。

在冷氏有意无意的挑拨下,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好名声。久而久之,他自己都破罐子破摔,以为自己这一生就是个纨绔不成器的人。

要不是二哥回来了,只怕他一辈子都是别人看不起的废物。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这句迟来的夸奖,来得太晚。

“父亲…儿子以前顽劣,让父亲操心了。”

“…我若是操心…你们…”老国公浑浊的目光转向楚夜行,几个儿子中,他最愧疚的就是老二。现在看来,最成器的也是老二。

至于老大老三,以前看着还不错。不想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当不得大用。冷氏教出来的孩子,心性都不正,哪里会有好的。

人死如灯灭,哪管后人是否是福是祸。他回想起冷氏的模样,无法把当年的少女和后来的毒妇连在一起。

他的眼皮慢慢耷拉,感觉身体像被掏空的柜子,到处都在漏风,冷得很。不由得重重咳嗽两声浑身冷到直打哆嗦。

卢氏一看,心知怕是时候到了,忙让人扶他进内室。大夫原就是在一边候着的,见此情形,提着药箱就跟了进去。

果然没多久,那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闷重,“呼哧呼哧”的重喘声连站在外间的明语都能听得清楚。

大家都在等,等着那一刻。

内室的老国公开始说胡话,叫着冷姨娘的名声,说让她死得太便宜,要把她碎尸万段。那一声声竭力的嘶吼,从愤怒到气息微弱,直到听不见。

半个时辰后,下人出来报丧。

锦城公主即刻安排人去取出白幡孝服,这些都是一早备下的。

此时,她听到门外嘈杂的脚步声,眸光微冷。大房和三房的人来得倒真是时候,从派人去报信到现都过了近两个时辰,两房的宅子离国公府并不远,一个时辰足够赶到。

“父亲,父亲…”

楚夜舟和楚夜泊狂奔进来,满脸焦急。小冷氏随后悲怆抹泪,被楚晴书扶着,一副快要哭晕过去的样子。

两兄弟看到季元欻,都是齐齐一愣。紧跟进来的小冷氏和楚晴柔楚晴书姐妹几人还有楚清越兄弟,他们在看到季元欻后,也同时愣住。

季侯爷怎么在此?

“季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句话是楚夜柔问的,她实在是太震惊了。

华氏冷冷回她,“季侯爷是我们国公府的姑爷,他当然会在这里。”

姑爷?

谁的姑爷?

楚晴柔不敢置信地看着华氏,下意识地转向明语。

“你…你们…”

卢氏冷哼一声,“柔姐儿,你一进门不关心祖父的身体,反倒关心起自己堂姐的未婚夫,这就是你的孝道?”

楚晴柔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整个人都要疯了。怎么会是这个野种?为什么自己的东西她都要抢?她的国公府大姑娘身份,她的国公之女的名头,现在还把季侯爷给抢走了。

为什么?娘说过,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

“你们…你们竟然瞒着我们定亲…”

“柔姐儿,我们都分家了。国公府是国公府,你大房是大房。国公府的姑娘定亲,凭什么要先知会你们大房。”华氏不屑说着,一眼就看出这位侄女的心思,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楚晴柔崩溃,不死心地向季元欻求证,“季舅舅,这是真的吗?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一定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

季元欻微微皱眉:“楚二姑娘,季某不是你的舅舅。”

“为什么?以前你对我们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让你对我们生了间隙?季…侯爷,这门亲你不能结,你堂堂侯爷,怎么能入赘?”

楚晴柔喊得歇斯底里,她只想阻止这门亲事。娘说过,她想要的东西都是她的,可是她的东西一件件都被那个贱种给抢走了。现在,连她心里的人也要抢走。

明明她才是国公府的大姑娘,娘说过等爹当了国公,她就是国公之女。这个贱种没来之前,季舅舅对她向来和别人不同,如果季舅舅真要娶国公府的姑娘,那一定是她。

所以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她的。

贱种想嫁进侯府,她不同意!

“季…舅舅,你肯定不愿意的,是他们拿恩情强迫你的,对不对?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大堂姐嫁不出去,又招不到合意的上门女婿,你们就把主意打到季侯爷的身上,你们这么做不怕报应吗?”

明语看了季元欻一眼,示意他别再开口。

满屋子的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楚晴柔,包括小冷氏母女。季元欻是什么人,岂是一个别人逼迫就能屈服的主。

“二侄女,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管得倒是宽,连隔房堂姐的亲事都要插一脚。你不会是想学你娘,也想抢别人的亲事吧。”

华氏说话可不留情面,如今他们四房分了出去,又依附二房生存,她再也不用看大房和三房的脸色,说话做事底气十足,自是不用顾忌大房的面子。

楚夜舟脸色顿时一变,他想到了庄子上的君涴涴。这些日子以来,虽说他不再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身份地位一落千丈。可他却觉得比起以前来,也并不差什么。前几日,他又了一房妾室,很是合心意。

若不是君涴涴那个女人处心积虑,他敢肯定自己的人生不会是这样的。

“四弟妹,我们在说大侄女的亲事,你扯那些旁的做什么?柔姐儿这话问得没错,以季侯爷的身份地位,当真心甘情愿入赘吗?”

华氏冷笑,“大哥,你们从进门到现在,没有问父亲的半句,反倒是揪着明姐儿的亲事不放,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夜舟反应过来,“父亲…父亲…您怎么样了,儿子来迟…”

卢氏从内室出来,脸色平静目光冰冷,“别喊了,人已经走了。”

“走了?”楚夜舟喃喃,“父亲,孩子不孝啊,连您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母亲,儿子知道你不喜我和大哥。可是父亲病重这样的大事,你怎么能不及时通知我们,害得我们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到底是何居心?”

楚夜泊突然发难,似乎早在卢氏的意料之中。冷氏亲自教出来的儿子,和舟哥儿还是不一样的。舟哥儿虽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本心并不坏。

这个泊哥儿,若是她猜得不错,他是故意怂恿大房来迟,就是想借机发难。

“老三,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想做什么?”

楚夜泊一听,有些不相信嫡母如此好说话,用一种暗示的眼神看向楚夜舟。可惜楚夜舟犹在丧父的悲痛之中,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他目光阴鸷,这个大哥,还真是关键时候靠不住。也不想想他一切谋划,得利的都是谁。要不是他们一母同胞,他何至于劳心劳力。

“母亲,我听说你们招婿是为了传承国公府的爵位,是吗?”

“这是我们二房的事。”

爵位是二房的,二房的姑娘议亲,和分出去的庶支有什么干系。卢氏的声音冷硬,语气中透露的就是这个意思。

楚夜泊阴冷一笑,“母亲,事关我们楚家的香火,那就不止是二房的事。父亲尸骨未寒,他老人家定然不同意外姓之人继承国公府的爵位。”

明语心道,果然还是为了爵位。大房和三房之所以来的这么迟,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老渣男以前放过话,要是他们敢闹就把他们逐出楚家。

世间礼法,当父亲的最有权力驱逐子孙。

老渣男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老渣男这一死,他们便立刻发难。说到底,对国公府的爵位还是不死心。

小冷氏皱着眉头看一眼还在伤心的楚夜舟,再一看盯着季元欻不放的楚晴柔,对大房这父女真是无语。

“母亲,夫君说得没错。季侯爷不会做上门的姑爷,若是儿媳猜得不错,他应是同意将来会过继一子回国公府。可是我们国公府明明有儿孙,为何让一个外姓之人鸠占鹊巢。传出去还当我们楚家无人,绝了根,您让父亲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她一向精明,能猜到这一点不足为奇。

楚夜舟从悲痛中醒悟过来,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下定决心般上前,“母亲,三弟说得没错。二弟膝下无子,大侄女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她的孩子也是他人的血脉。血脉传承,岂能如此草率。儿子有两子,愿将一子过继给二弟,以继我楚家百年香火。”

卢氏脸微沉,好得很。

怪不得最近大房三房没什么动静,原来等的就是今天。她心下叹息,看来之前还是想简单了,如果真给明姐儿招了一位寻常的夫婿,只怕他们百年之后,明姐儿夫妻俩也守不住这爵位。

“我们都已分家了,国公府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怎么能无关呢?事关楚家的香火,儿子便是拼着不孝的名声,也要争出个理来。母亲若执意让外姓人承继爵位,那儿子就只能请族老们出来说个公道话。我想族老们总不至于糊涂到那个地步,眼睁睁看着咱们楚家的爵位被外姓人给占去。”

楚夜泊话音一落,楚清越从楚夜舟身后走出来。他最近身量又拔高了一些,长相上更偏君涴涴。

“祖母,孙儿愿过继到二叔膝下。您放心,大姐姐本就是我嫡亲的姐姐,日后我一定会护着她,不让她在婆家受半点委屈。若有人给她气受,我第一个不依。”

接着对明语道:“大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娘有些误会。我也知道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们是血脉至亲,是亲姐弟。在我心里,一向尊敬你这个大姐。往后若有人敢欺负你,我必为你出头。”

这番话,显然是有人教过的。当真是好心思,知道二房最在意的是什么,也知道卢氏最看重的是什么。

明语不了解几个堂弟的性情,她也不是故意带着偏见的眼神看他们。只是君涴涴的儿子,无论有多好,她都不喜欢。

她从对方的眼神中没有看出对她这个堂姐的半分尊敬,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他到底年少,城府还不够深,眼底的不情愿不时带出来。

“越弟这个意思是,如果我爹娘不过继你,往后有人欺负我,你就会不管不问袖手旁观吗?”

“那…当然不是的…”

“既然如此,为何非要过继呢?便是不过继,你也是我的弟弟,我也是你的姐姐,我们还是骨肉至亲。”

“这…”

楚清越答不上来,下意识看小冷氏一眼。

明语心下冷笑,果然是小冷氏教的。

“明姐儿,话不能那么说。越哥儿是你弟弟不假,可他已经搬了出去。你要是真有事,她也赶不及过来,你说是不是?”

“三婶,我在自己家中,能有什么事是需要一个堂弟帮忙的?我有祖母,有父亲有母亲,他们都能照顾我。”

小冷氏隐晦地看一眼锦城公主,意有所指,“这话可不好说,明姐儿应该听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句话吧。有时候在自己家中,也是有危险的。”

华氏担忧地看了锦城公主一眼,公爹尸骨未寒,大房和三房就闹起来,不就是因为二嫂不能生养。三嫂明里暗里指的就是二嫂会害明姐儿,此时此刻,公主二嫂的心里肯定很难过。

“二嫂…”

“我没事。”

锦城公主朝她一笑,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低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夫君从前面伸过来,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楚夜行道:“仅凭一句道听途说,大哥和三弟就在父亲尸骨未凉时发难,就不怕父亲死不瞑目吗?我们二房和武安侯府结亲是真,但过继一事,并未提及。”

“二哥当真没有这个打算?”

楚夜泊连忙追问,用眼神暗示楚清越。

楚清越正要上前,被楚夜行阻止,“我早前便想好了,若是我命中真无子,确实是要从侄子中过继一位。不过此事不急于一时,当前我们要做的是让好好处理父亲的后事。”

大房三房的人闻言,心头都是一喜。

无论过继谁,都是他们两房的人。

他们忘记了,还有四房。

华氏心头一跳,猜到楚夜行未说完的话。她不是不心动,只是她自己连半个儿子都没生出来,现在说过继,显然为时过早。

楚夜泊哪会放弃这个好时机,当下一急,“二哥此言差矣,正是因为父亲的后事,这件事情才更要早点解决。你们是嫡系,打幡摔盆自是你们嫡系的事。父亲都是当祖父的人,总不能让二哥你亲自打幡,还是得由嫡系的孙辈来做才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是非要把楚清越往二房塞的架式。

明语看到楚晴柔的脸上带着得意,那挑衅的眼神远远看过来,像是在说别得意,你们二房以为得了爵位,最后还不是要让出来。

真要让他们得逞了,国公府就成大房的了。

“大伯,三叔,侄女有一句话要说。”

她一出声,众人齐望过来。

楚夜泊一向不喜她,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他们大房三房落到现在的地步,当下冷哼一声。

“长辈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小辈插话的份。再说你不过是个姑娘家,家族大事岂是你能参与的?”

“三弟,我膝下唯有这一女,在我心里,便是比你们两房的哥儿来,我这个女儿也是不差的。明儿,你有话就说,不用怕。”

明语得到亲爹的撑腰,不看楚夜泊难看的脸色。

“三叔非要在这个时候强行把越堂弟过继到我们二房,到底是什么用心?我父亲和母亲成亲不过数月,他们正值盛年,三叔如何断定他们不会有子?你们是至亲,难道就这么盼着我们二房无后?”

楚夜泊脸一黑,这个大侄女不是明知故问嘛。谁不知锦城公主不能生养,要不然能容忍万驸马养外室,弄出庶子庶女来。

真真是无知小女,还有脸拿出来说。

“大侄女,这话三叔不好说,要不,公主殿下您和大侄女说说?”

锦城公主心头大怒,什么混账东西,竟然敢为难明儿!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发作,不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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