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情不好
余微迈着步子, 将这只昏厥过去的火精拿出去“处理”了。
姜娴本来趴在沙发上, 很快就转了个身子, 变成躺在沙发上。她仰头举着双手向上按着手机，半点没觉得手酸。她大脑割裂成两半，一半在想山精，一半在想余微。
想山精对德档的复杂情感, 再想小弟们对自己的复杂情感，再想余微对自己的复杂情感，最终想自己对余微的复杂情感。
这话像绕口令似的，就和她现在大脑里想法一样，绕来绕去，如同被猫爪玩过的毛线球，纠缠在一起还起了各种毛躁, 搅合得人心乱。
姜娴手机上无意识敲着一二三，又删除, 又敲着四五六，不知道再输入点什么。
她打开聊天群, 先去小弟群逛了一圈，留下一句“德档的精怪小分队出现了，以后说不定打投组人数会比你们多了哦”这样搞事的话，拍拍龙屁股又挤进了新加入的粉丝小群。
粉丝小群今天又多了一个高分粉, 叫neko是鱼鱼的笔记粉，大约是余微非常喜欢记笔记的原因，这个粉丝也是个笔记狂魔, 以至于进群分数是全群第二，败于一道陷阱题。
出题者小草又被拉出来揍了一遍。
揍完一群人又在插科打诨，顺带哭喊着为什么综艺还没有放送，真的实在是太想看了。
姜娴看着她们嚎叫的样子，想着自己也想看。
缺粮，愁苦。
等姜娴又一次切到小弟群里，发现小弟群里被她一句话折腾的热闹了起来。
德档被老大坑害，在群里生气解释：我们精怪都是文盲，连个手机都没有，打什么投？投票在哪里都找不到！
段文府：那也可以学。唉，像我就不行了，人类不记得我的历史……
杨琰：我独身一个。
白安：自己族人也可以参与？那我们尽可能去联系一下自己族人。
白定：我和哥哥可以共享一下打投组。
五个练习生，三个后头有帮手的样子，独留下段文府和杨琰身后看着似乎完全没有同伴打投组的样子。杨琰平日里再怎么无所谓，看到这样的现状后，戳开了和段文府的私聊。
私底下，段文府和杨琰悄悄合作，决定到时候互相帮一下忙，省得被另外三个给压了过去。
姜娴看着他们也闹成了一团，把手机一丢，躺平在那儿看天花板。
怎么办呢，还是心里头翻不过去这一页。
她满脑子都是余微的无措，和连发的那几条询问和来找她的消息。
一条好好能跳上龙门的鱼，死脑筋跟着她不放，回头来被她放养了，好不容易成长起来，可又是那样的……那样的让她挂念。
为什么都这样了，却不是喜欢呢？
要是两情能轻松相悦，这世间能少掉多少的麻烦事情。
姜娴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余微回到屋子里，就见到姜娴躺平在沙发上。她闭着双眼，青白的头发披散着，红唇艳如血，像妖姬一样。她察觉到自己的靠近，蓦然睁开双眸，露出那对璀璨的金眸。
余微手上没了那只火精，满脑子都是姜娴这如画一样的一面。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这幅画落到自己画室里的样子。这幅画必然眼里全是自己。
姜娴从沙发上起身：“处理好了？”
余微点头：“嗯。”
他看着姜娴：“是不是最近没什么事情可做，有点无聊？”
姜娴顺着余微的问题想了想：“稍微有些。不过我打算把这世界非人类的情况理一理，不然要是又频繁出现精怪这类的事情，不太好。”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世界而招惹来特殊监管者的窥探。
万一龙族知道她在这里，说不定还会将她这只离家出走的龙抓回去。
余微笑了笑：“我可以帮你的。”
姜娴走下了沙发：“我知道。但你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些要是也归你处理了，回头我就又没事可做，相当无聊。”
余微见姜娴不乐意，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他垂下眼，换了个话题：“先吃饭吧。”
……
吃饭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姜娴吃过之后，缩回了自己房间，余微则是去了自己画室。
两条龙经过这回无信号事件，相当默契开始在手机上增加了不少的聊天互动。
姜娴这些天主要处理精怪们的事情。她让珂珂把更多异常问题报备给她，出门次数暴增，收回非人无数。
她一旦要出门，先发一句出门了，再发一句地理位置，等到了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网络交代一声自己已经到达。感谢这个世界发达的科技，她的这些操作都相当可行。
而余微对此回馈了同样的行踪报备。
去哪里要说，做什么要说，见了谁也要说。
两龙之间的聊天记录数量顿时多了起来，直到第二集 综艺的录制。
节目组早就将各种场景布置好，拍了几天的练习生日常。
导师组薇拉和沉星早就就位，在下回的舞台表演上，从音乐和舞蹈两方面，对五位练习生进行了疯狂的输出教学。
薇拉在音乐上的天赋是全球公认的。
她看似书卷气十足，年纪又小，实际上早早就开始参加各种音乐活动：“唱歌分很多种类，仔细去学，你们会发现唱歌并不比任何其它艺术简单。学院派敲定了唱歌的标准，而非学院派唱出了灵魂。”
薇拉的歌有一点冗杂。
她打个比方：“就像你们学写字。有宋体、楷体、草书很多种，你们临摹学习，最终写出的是独属于你们自己的字体。见字如见人。”
这样就很好理解了。
五位练习生要从最基本的声乐学起，再从这些音乐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音乐。
而沉星的教导方式，则是更接近于偶像团体该受到的教导方式。
他不得不承认几个练习生都很优秀，但是……
“你们每个人的舞台都极具有特色，可是偶像团体是需要一个团体特色的。你们需要在自身和旁人上，寻找到一个共性。这是你们未来出道的主方向，是你们的团魂。”
德档充满山野野性，段文府文质彬彬，杨琰朴实精致，白安活泼健气，白定慵懒成性。
他们的性格鲜明，以至于合并在一起充满了违和感，让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给他们选定什么表演曲目。既然没有办法定性，那干脆先从跳集体舞开始。
沉星就带着练习生们疯狂练习团舞。
姗姗来迟的姜娴在舞蹈房门口探头探脑，看里面的青年们挥洒汗水。
余微从姜娴身后探头，跟着姜娴一起看里面的练习生。
镜头将他们两个这一幕拍下来，而镜头后的摄像师见到这样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简直像是偷偷看自己孩子练习的家长。
沉星带头跳好一个段落，喘着气鼓掌：“大家表现得都很不错，气势都拿出来了。我们休息一下。”
段文府体力在场最弱，一样喘着气，额头全是汗。长发束起了，也有不少零散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糊在他的脸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将修长的身材完全展露了出来，拿起了旁边的水，一瓶递给杨琰，一瓶自己喝了两口。
另外几个练习生，基本上没有沉星和段文府这么累，但也一样精神疲惫，不得不稍作休息喝起了水。人类为了一个舞台而这么拼，这也实在是太出乎他们意料了。
他们上回这么拼，还是为了上战场能够多砍两个敌方。
余微先一步走进了房间，问了一声沉星：“你还没教他们表情管理和镜头掌控？”
沉星本就腼腆，被余微这个前辈一问，立刻就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啊是，这一块也非常重要。我竟然给忘记了。”
说完他反应过来：“不对，这不是余老师你该教的么？”
余微是演技导师，在这一块是尖端人士。
趁着现在大家都累了，他便表示：“劳逸结合，我们去自习室上课，我来讲讲表情管理和镜头掌控。”
节目组全体人员集体用相当丧病的眼神看向余微。
倒是几个练习生接受良好，直接起身往自习室走。
杨琰还拉了一把段文府。
姜娴视线落在段文府和杨琰身上，若有所思：这两位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等到所有人转移到了自习室，底下排排坐的除了练习生，还有三名导师，薇拉也冒了出来，打算听一堂全球影响力第一的表情管理和镜头掌控课。
余微还是第一回 讲这种课，拉了把椅子，拿了粉笔在黑板上随意画了两下。
“表情管理最主要的一点，是了解你自己。精确到五官和脸部的每一块肌肉。”这种了解，只要学过化形的生灵，就会比较擅长一些，“作为偶像，需要对着镜头表现出你最美的姿态。”
“举例，当你画一棵树时，你要确定这棵树在一个光线下，每片叶子的光影效果。你要了解它的生长趋势，从而知道它的生长是有规律的，枝干的分叉和折叠并不是极端随性的。”
他简单增添了几笔，画了个圆脸在黑板上，再添上了五官：“表情控制和舞蹈一样，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比如你笑起来，下唇要尽可能放松，不然会有一种紧绷感，尤其是下颚弧度不好看，棱角较为弱化的脸型更是如此。”
余微对这方面很是擅长：“为什么镜头掌控要放在一起讲？因为表情管理的同时，你不能做空表情。每一个表情都要用在刀刃上，对准镜头不能浪费。”
他勾了勾手，示意自己的跟拍摄像师靠近一点。
“最基本的，我们要看一眼镜头，就知道镜头里的自己占比多少。”余微示范朝着镜头轻笑了一下，勾了唇角，有种相当放松的感觉，“我现在在镜头里，应该是露出了整张脸以及5公分的肩。脑袋上方空余了六分之一的镜头。这是舞台上经常会拍摄的近景，适合做出一些微动作。”
余微对着镜头轻微眨了单眼，给了一个wink。这个wink轻松自然，还带着一点成熟男子的潇洒魅力。
几个侧面围观的练习生：“……”
这个难度未免太高了。
余微放走了自己的跟拍摄像师，重新转向在场的练习生：“对着小镜头，你们可以做表情，但是当对着主镜头，拍你们五个的远镜头时，你们就不能做出明显的动作，因为会不整齐。”
团队优先于个人，这才是偶像团体。
余微简单分了一下类别：“所以表情管理根据镜头的近，中，远，也分成了三个部分。而细节上，根据表演节目所需要的，也可以细化分出笑、拽、性感等等。这和演戏是有所差异的。”
演戏的表情管理，那难度就比偶像的表情管理高多了。
一群练习生听得相当认真，且敏锐察觉到，表情管理可以使用的地方，远不止在舞台上。余微这家伙可能早早就把这些技能运用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中。
人生如戏，本就全靠演技。
导师们也有所收获，沉星在心里头想着要不要找余微专门研究一下最适合他自己的微表情，而薇拉也考虑着将这种微表情更好代入到自己唱歌的舞台上。
姜娴想法则是和他们都不一样。
姜娴在想：难怪自己每时每刻都觉得余微那么好看，原来平时里他还有这种讲究！
余微在台上草草将自己多年来的学习体悟告诉了底下的练习生，注意到姜娴的走神，快速结束了自己的课程：“你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在对着镜子练习舞蹈和唱歌时，把自己的表情控制住，表现出自己最吸引人的那一面。”
底下鼓掌声起。
余微从讲台上离开，让沉星将几个练习生带走继续训练。
几个练习生一边走，一边还在尝试着眨眼动作，活像眼皮子集体抽搐了。
姜娴目送这群练习生离开，憋不住也尝试了两下单眼眨眼。双眼眨眼略有无辜姿态，动作简单且不需要姜娴刻意去做。但单眼眨眼则需要单边脸动弹，还要维持另一半脸不动……
努力尝试了几回的姜娴，严肃对着台上走下来的余微询问：“我成功了吗？”
余微面对自己老大半张脸扭曲眨眼的姿态，想笑又不忍心，想点头又扛不过自己的良心，只好委婉和姜娴说了一句：“老大，你需要一枚镜子么？”
姜娴又不是傻子，当下听出了余微的意思，板起小脸：“你失忆了，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余微跟着严肃点头。
失忆就失忆呗。他真失忆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
不过这一段照样被全部收录到了摄像机里，就等作为节目内容之一放到正式节目中去了。
在节目组剪够了素材后，以段文府为c位的第一次团体节目，也终于诞生了。几个练习生集体收到了自己需要练习的表演内容，进入了魔鬼训练。
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最好的表现。
至于这回的表演场地，是由段文府帮公司牵头的，一所顶尖大学的新生入学晚会上。
姜娴没有想到，在练习生辛苦训练的同时，才喊过自己很无聊的她也辛苦了起来。
德档进入魔鬼训练，族人的事情一时间无法处理。
珂珂那边人力有限，又对精怪一类全然不了解，导致姜娴不得不出面去处理德档族人的事情。
山精小老头私下里见过了一趟德档，大约知道了德档现下的情况，对姜娴态度较好，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希望姜娴能够帮忙解决精怪如今的困境。
小老头：“现在我们精怪基本上很难聚起来。至今能聚起来的只有两部分。一部分比较平和，像我一样希望能够寻找到德档大人，并且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生存。另一部分比较极端，他们希望能和以前一样……一统。”
姜娴这段时间只零散处理了一些精怪，倒是没想到精怪里还有这样的极端分子。
她听着小老头的话：“这群精怪在哪里？我暂时也没见他们有动作。”
小老头叹气：“他们大多住在比较高危的地段，比如火山口、战乱地之类。这些地方人类凭借科技也难以察觉。好在他们聚起来也不容易，到现在都没有成大气候。”
主要还是缺个领导者。
不是谁都有德档那样的统率力的。
姜娴点头，心里有数：“我知道了，我和人类那边说一声。”
和人类不说还好，和人类一说后，上头觉得这事情非常严肃，但他们没有更好的探测手法，希望姜娴能够辛苦一下，至少探探虚实，把大体位置能够告诉他们，减少人力物力的浪费。
姜娴思来想去确实是这样，不得不出门探查。
她出门还把山精阿飞给带上了。这小家伙敏锐，能极快察觉到异常状况，可以当个好帮手。姜娴多带了阿飞两次，就觉得这工作以后就能交给阿飞。
这孩子难怪目标远大，力图成为德档一样的存在。他是也很有天赋。
在外跑东跑西的姜娴，并没有注意到余微看手机里一连串的消息，原本的高兴情绪慢慢淡化，很快脸上神情都冷淡了起来。
他在节目组里对几个练习生逐渐加大了课程练习量，在节目外的家里，对着时不时来串门的珂珂和小老头都没多少好脸色，就连前助理现在的朱经纪人，也得到了余微的冷脸。
珂珂心惊胆战发消息给姜娴：“姜娴老大，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余微心情不太好？”
这会儿的姜娴还在火山口张望，和阿飞从岩浆里挖出了一个浑身黑黝黝的精怪捆住。等她回到有信号区看到珂珂这条消息，才茫然回复了一声：“余微心情不好？”
难道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好像公司扩张事情繁重很多，而且节目组他还要去串门给练习生上课。
再加上余微自己的工作……
姜娴觉得余微太辛苦了：“我知道了。我回头去问下段文府我有多少钱了。我们下回节目换个大场地表演，顺带可以休闲一下的。”
珂珂连连表示赞同：“我可以一起去么！”
姜娴知道珂珂也辛苦，当下同意：“可以，还可以带上小温。”
珂珂发了一连串的哭哭：“小温要加班走不开的。”
人类生活可真是吃力啊。
姜娴看着身边正在一本正经逗弄黑黝黝精怪的阿飞，觉得这种非人类的生……好像也挺吃力的。
把最近处理的精怪放在一旁，姜娴偷跑去了别墅，趁着摄像头关着的时候，冒到了段文府的房间里。
段文府头发微湿，这会儿拿着一本厚重的书正在翻看。
他被忽然翻窗进来的姜娴吓了一跳，失笑起身去替姜娴关上了窗户：“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我？”要不是他明确知道姜娴是喜欢余微的，还以为要被夜袭。
姜娴特别实诚：“我听珂珂说，余微最近心情不好。我想问问我有多少钱，可以下回让节目组表演换个好场地，大家正好都可以休息休息。”
段文府知道最近余微心情不好。
他还知道余微为什么心情不好。
自己喜欢的龙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挂念别的小弟，还帮别的小弟处理家族内部的事情，整天不着家的。换成段文府自己，他也要心情不好。
但段文府并没有戳穿这一点。
他也想换个好场地休息休息。c位看似荣耀加身，实际上需要练习的量比其他人都多。他还要操持姜娴的那点钱，还想趁着现在多了解点自己想知道的事……
“换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很便宜，钱肯定是够的。”段文府当下就答应了。
他笑盈盈望着姜娴：“不过余微心情不好，肯定不是因为劳累。他是一条成年龙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觉得疲惫呢？”
姜娴觉得段文府说得有道理。
她虚心求教：“那你觉得余微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段文府笑意加深：“会不会是种族特性？毕竟是条鱼变成的成年龙，说不定是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又不能对老大说，只能自己扛着。”
姜娴缓缓睁大眼睛，惊了。
对，对哦。
余微是条鱼变成的成年龙了。
和平年代又不像以前可以靠着打仗发泄，她睡了那么久身体还迟缓没啥觉得不对，可余微一直是醒着的，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发泄的……
姜娴越想越对，越想越呆。
她下意识问：“那怎么办啊？”
段文府试探性说了一句：“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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