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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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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赵东实在没忍住, 说道:“阮小姐, 小的也不知道如今该不该跟你说这个事,毕竟你跟陆公子都快要成婚了……只不过少爷那个人就是口是心非,他……他心里说不准多么喜欢你呢……就是嘴硬不肯说出来罢了。”

接着,赵东便将上回宋河明明期望阮瑜过来给他看伤, 后来扔了药瓶又捡回来,还抱着药瓶呢喃的事情,长吁短叹。

阮瑜有些发懵,因为她虽然知道宋河这个人的性子,是个口是心非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对自己的感情亦是如此。若按照赵东这样的说法,那宋河果真喜欢自己?

她心头砰砰直跳, 也不知道脑子里该想些什么了,总之就是晕乎乎的, 有些发懵。因为喜欢自己,所以那日在药铺看见自己与陆怀玉在一处, 才会吃味跑到如意楼去买醉?

亦是因为喜欢自己,今日得知自己快要与陆怀玉成婚了,所以又跑到如意楼去了?

阮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觉得宋河解决事情的方式实在是……他是不是跟如意楼有仇啊?再一个便是……她的心中藏着一丝雀跃, 尽管她努力去忽视了,但还是感受得到这种雀跃。

是因为得知宋河对自己的喜欢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至少如今的她, 哪怕知道了宋河对她的心意,也是没法子去回应的。

“夫人说要认阮小姐为干女儿,少爷便彻底恼怒了。阮小姐若是成了夫人的干女儿,那与少爷就成了兄妹……”赵东心道,若真成了兄妹,少爷才跟的与阮小姐绝无可能了。

阮瑜扫了赵东一眼,兀自答道:“那些都是下人胡说八道的,我与陆公子之间并无什么……至于夫人和老夫人那里,我也去说过了,认亲的事情暂缓……”

语罢,阮瑜才发觉自己竟然当着赵东的面将这些话说出来了。她与他解释这么多又做什么呢?她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了。

然而赵东听了阮瑜的话,心中一惊,面上也难得露出喜色。

瞧阮小姐这意思,看来她对那陆公子也并无意思?那他可就放心了……若是阮小姐果真嫁了陆公子,少爷恐怕会十分伤心吧。

到了如意楼外,赵东便要领着阮瑜进去。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那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个个倚在廊柱上,朝楼下的行人们招手呼唤:“客官,快来呀~”

阮瑜叫住赵东,说道:“稍等,我这个样子去如意楼这种地方,若是被人知晓了便不好了,我去乔装一番吧。”

不过多时,阮瑜便身着一身男装走了过来。她皮肤白净,将墨发仅用一支玉簪束起,露出雪白的脖颈,未免自己的长相不够硬朗而被人看出是个姑娘家,她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大的折扇,展开来遮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墨般的双眸。

“走吧。”阮瑜压低了声音对赵东道。

赵东愣了半晌,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竟然是阮瑜,听见她说话了才反应过来。他上下打量了阮瑜两眼,这才发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于失礼了,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了。

心中却道:没想到阮小姐穿男装还挺俊的,便是自家少爷也比不过啊……

走进如意楼,阮瑜这打扮竟然还瞒过了那些个姑娘们,她们见阮瑜生的俏生生的,竟还一个个的扑上来想要伺候她。阮瑜被这些姑娘们的豪放吓得失了色,还好有赵东拦着,她才得以脱身。

回首见赵东张开双臂尽力拦住那几个欲扑上来的姑娘们,转过头来朝阮瑜道:“阮小……公子,你快些去楼上找我们家少爷,好像……好像是在听竹轩,这儿我……我来解决……”

赵东感觉自己都快被面前那两坨浑-圆给憋得窒息了,差点说不出话来。

阮瑜:“……”她吓得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上楼去找宋河了。

如意楼的包厢分为梅兰竹菊四君子,阮瑜便按照这个顺序找下去,很快便找到了‘听竹轩’的所在。门虚掩着,从外头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宋河正在说话:“你快点喝酒啊,发什么愣呢!”

谢听叹口气,有些无奈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他不是发愣,他是怕他爹什么时候找上来扒了他的这层皮。呜呜呜他可真是舍命陪君子了啊。

阮瑜见果然是宋河几人,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入内,便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姑娘正在给宋河斟酒,她见宋河如此,关心地道:“宋公子,你少喝一些,你脸都红了。”

宋河摆摆手道:“你个小孩子管这些做什么,我倒是想问你,上回小爷我明明替你赎了身,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那老鸨不肯放你走?待我去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厉害。让你这样的小姑娘来这种地方,安得什么心思!”

见宋河提起这事,阿月叹了口气,随后又牵出一丝笑容道:“那日我阿娘将我卖给芸娘时,我便签了卖身契。那日宋公子只是将我送了回去,但卖身契在芸娘手中,我便还是芸娘的人。”

“是我疏忽了,竟未想到这层,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把你的卖身契要过来。”宋河将酒杯狠狠地放下,正欲站起来。

阿月却道:“别!宋公子的大恩大德阿月已经无以为报了,况且阿月听闻因为那日的事情,宋公子也受了罚,阿月心中过意不去,怎敢再劳烦宋公子。况且……”她话锋一转,笑道,“芸娘已经答应我只让我卖艺不卖身,只要我好好学琴,等替芸娘赚够了银子,过几年她便会将我放走的。”

这也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宋河固然可以威逼芸娘放了阿月,可是阿月的的确确是芸娘真金白银买来的,不是拐子,宋河若是再闹腾,便没道理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谢听抬眸间正好见到门边上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紫衣的少年郎,他还以为是什么人走错了,蹙着眉头说道:“喂,你谁啊?站在这里做什么,你……咦……你是阮姑娘?!”

说着说着谢听开始反应过来,虽然阮瑜做了男装打扮,但这张脸娇俏的很,仔细一看便认出来了。

宋河听见‘阮姑娘’三个字,亦是一惊,就连手中的酒杯都因为失手而掉落在了地上,粉碎。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看向站在门边上的阮瑜。

阮瑜亦在看着他,而后又看了看他身边伺候着的阿月,眸间情绪未明。宋河却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立马拉开了他与阿月之间的距离,心中乱糟糟的想着:她该不会误解了我与阿月的关系吧……她会不会生气?

他可以保证他与阿月之间真的清清白白,除了上回他看不过去救了她一回便再无任何瓜葛!

但冷静下来之后,宋河便又十分懊恼。他凭什么要向她解释?她都要嫁给别人去了,还要做他的干妹妹,他还怕她误会什么?莫说他真的跟阿月没什么,便是有些什么,又与她有什么干系?

宋河一想起陆怀玉,心中便气恼的很,扫了阮瑜一眼,冷冰冰的说道:“你来做什么?不是都要跟姓陆的成婚了,做什么还来找我?”

在路上的时候赵东跟阮瑜说其实被看上回宋河来了如意楼,其实跟在天香楼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都是跟兄弟闷坐着喝酒,阮瑜便是信了的,所以在她进来时看见宋河身边坐着个姑娘时,心中便不那么舒坦,好像扎了根刺一般难受。

她告诉自己,这肯定是因为前后的落差太大,所以才会如此,毕竟这跟赵东说的并不一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朝宋河说道:“有什么事回家再回去,在这里吵吵闹闹的算什么话?谢公子,宋河喝醉了,你扶他一把,咱们先回去吧。”

谢听赶紧走过来,伸手便要扶住宋河。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的宋河就特别讨厌看到阮瑜这幅样子,他见阮瑜越冷静,他便越恼怒,他一把挥开谢听,轻轻一跃便坐在了桌上,斜眼看着阮瑜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清楚,我不回去。”

阮瑜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了,她知道宋河是个不好惹的,但就宋河一个人生气吗?别人就不会生气吗?难道什么时候都得别人哄着他?什么道理?

“宋河,你能不能别这样意气用事?你在这儿闹什么?让外人看笑话吗?你能不能长进一些?”阮瑜有些烦躁,便有些口不择言了,她上前几步想要拉宋河走,“跟我回去。”

宋河却因为阮瑜的话而恼怒,那根原本就扎在心里的刺扎的越发深了。

他一把推开阮瑜,眼中泛红:“我就是不长进,我就是堕落,你管得着吗?你的陆公子长进有出息不就行了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笑话我吗?你少来——”

宋河虽然生气,但推阮瑜的力气并不大,他到底是舍不得弄疼她的。

可因为方才酒杯掉落,酒水洒了一地,阮瑜被这样轻轻一推,便觉得脚下一滑,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好没有摔在碎瓷片上,没有大碍,只不过用簪子简单挽起来的发髻全部散开了,如瀑布般的墨发洒在肩头。

“!”宋河吓了一大跳,他指天为誓他不知道阮瑜会被他推倒。

他脚下动了几步想要扶起阮瑜,阮瑜身旁的阿月却已经将她扶了起来,眼中满是慌张。

“公子……不是……姑娘,你没事吧……我……我跟宋公子当真没有什么的,姑娘莫要误会!”阿月吓坏了,她不知道宋河跟这位姑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让阮瑜误会了。

阮瑜抿唇扫了一眼宋河,只低低对阿月说了句:“不必惊慌,不关你的事。”便转身离去了。

她这回走的坚毅又决绝,让宋河看的心中发慌,好似若是他这回不紧紧抓住的,以后恐怕都不会抓住了……

**********

阮瑜走后,谢听看着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宋河,恨铁不成钢道:“宋河,你疯了不成,你做什么要推她啊?现在她肯定是生气了,你还不赶快追,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宋河没有说话,谢听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的背过气去了。

就连阿月也在劝着,可是宋河好像连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东在楼下拦着那几个姑娘的同时,被她们拉到一旁灌酒去了,而后便见到阮瑜从楼下下来,表情有些冷,他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答应。

他有些担心,不知道上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赶紧从姑娘堆里逃了出来到了‘听竹轩’。刚走进来便见地上酒水洒落,碎瓷片一地,他紧张地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打了个哆嗦,该不会是阮小姐看少爷来这种地方,气不过所以动手打了少爷,还摔碎了酒杯吧!想起阮瑜方才的神情,赵东觉得十分有可能!少爷挨了阮小姐的耳光……赵东想想都觉得刺激。

宋河自然没有回答赵东,反倒是谢听没好气地说道:“能发生什么,你赶紧说说你家少爷,你可知他方才做了什么?他竟然将阮姑娘推倒在了地上,我让他追上去道歉他还不肯去,我差些被他气死!”

“分明喜欢她,却不肯明说,总是动不动就将事情搞砸,哪里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若我是阮姑娘,我也会选择人家陆公子!”

“什……什么?!少爷推倒了阮小姐!”赵东吓得面容失色,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差了,少爷这是疯了吗?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少爷……方才我和阮小姐在来的路上,她跟我说……下人们所说她就要跟陆公子成婚的事情是假的,她对陆公子无意!也已经找夫人说清楚了,不愿意做夫人的干女儿……”

“少爷……小的猜测……阮小姐她心中其实是有你的……可……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待她……”赵东越说越觉得事态严重,“不过这下完了,人好心好意来这儿找你,你还这样……这下阮小姐肯定不会原谅你了……”

宋河听了赵东的话,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神情,他两步走到赵东跟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赵东打了个哆嗦,小声说道:“小的……小的说这回完了……阮小姐肯定不会原谅少爷你了……”

“不是这句。”宋河冷脸道。

谢听听不过去了,替赵东重复道:“他说阮姑娘说她并没有要与陆公子成婚,也已经拒绝了你母亲要认她做干女儿,怎么着?后悔这样待她了吧?我看你现在该如何是好。”

宋河沉默着,任凭谢听数落他。他的脑海当中闪过阮瑜摔倒在地时难过、失望的眼神,心中蓦的一抽,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腾地一下,宋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才迈过了门槛,又回首看了看地上的凌乱。除去那几片碎瓷片,还有一支被摔成了两段的羊脂玉簪子,他记得,这支簪子是阮瑜的,方才就插在她的发间。

他将簪子捡起来,紧紧握在了手心。

他知他素来不是个好人,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若是他得知此事的时候,先沉住气,去问问阮瑜是什么意思,或许就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可是他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只要一想到阮瑜要嫁给陆怀玉了,心中就跟扎了刺一般,隐隐作痛。他早知道自己是喜欢阮瑜的了,可他口是心非,从来不敢承认。

谢听说得对,他就是不可理喻。

他混蛋,他活该。

……

阮瑜虽生气,但到底怕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会惹得别人指指点点,所以在下楼的时候就已经将墨发编成了一股辫子盘在了脑后。

她走出如意楼,又去换上了自己的那身衣裳,看起来十分的冷静,叫人看不出来她心中所想。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心里是痛的。

宋河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去拉他时,他毫不犹豫的推开她……

掌心擦在地上时稍微破了点皮,有些热辣的疼,阮瑜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她摸了摸头上原本插着簪子的地方,想起自己摔倒的时候簪子已经掉落了。

可是她因为生气,竟也没去管它。那是穆氏送给她的簪子,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及时捡起来,如今更不可能回去拿了。

罢了,便这样吧。

阮瑜回了宋府之后,便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阿襄觉得她今日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她知道之前阮瑜是跟赵东去找宋河了,便问:“宋公子呢?回来了吗?”

阮瑜却不答她,只是侧了个身子,眯缝着双眼,声音有些疲惫道:“阿襄,我困了。”

见阮瑜如此,阿襄便不再说话了。她将窗口的帘子都打了下来,温声道:“那小姐便好好睡一觉吧,阿襄侯在外间。”

既然小姐不想说便不说了,她本来也不怎么关心宋河的事情。他自己作死,管他呢!大不了又被叫到祠堂一顿打呗,总归是他自作自受,活该罢了!

宋河来到一家专门修珠宝的铺子里,将那支断成了两节的羊脂玉簪子拿了出来,冷声道:“将这簪子修好要多久?”

掌柜的拿着簪子看了看,说道:“要是要不了多久,半个时辰就能成,只不过这簪子断的地方不好接,得用金片接起来才行,这银子嘛……”

咚的一声,一锭银子落在了柜台上,掌柜的赶紧不再说话了,美滋滋的拿着簪子过去修了。有了银子好办事嘛。

这期间宋河哪里也没有去,就坐在掌柜的旁边盯着他修。这让掌柜的压力颇大,主要是宋河的眼神实在是太冷了,他背后直流冷汗,感觉他不是来修簪子的,反而是来抢劫的!

好在直到他将簪子修好,宋河也没有做出杀人越货的事情,掌柜的这才将悬起的一颗心咽了下去,双手颤颤巍巍地将簪子递过去,道:“宋爷,你的簪子修好了,都是按你的要求做的。”

宋河将簪子接过来,看见断口处已经被接好了,这掌柜的手艺倒真是不错,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曾经摔断过。

尤其是断口处的那片小金片上写着一个字——鱼。

他破天荒的勾唇笑了笑,这是阮瑜的鱼。他才不承认瑜是美玉的意思,若果真如此,岂不是更陆怀玉更相配了?

他每每想到此处便咬牙切齿。

但将这瑜看做是鱼的话,就跟他宋河更加相配了,试问,小鱼儿又哪里离得开他宋河呢?

根本离不开。

宋河拿着簪子回去了,到了宋府之后便直奔阮瑜所住的院子。可越离的她近了,他便走的越慢,他知道阮瑜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从前自己也经常欺负阮瑜,但到底不像今日那样荒唐。今日阮瑜走的时候,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生他的气了。

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可也知道,既然做错了事便要拿出诚恳的态度去认错,若是她不原谅,他便一直认错,直到她原谅为之。

若是他不解气,便是打他骂他都行,他不在意的。

怕只怕的是,阮瑜根本就不想见他。

宋河来到阮瑜房前,见房门紧闭,踌躇之后便敲了敲门。阿襄在外间,听见了敲门声之后怕吵醒阮瑜,赶紧过去将门打开,她却不知道阮瑜压根就没有睡着。

她见外面站的人竟然是宋河,有些诧异:“宋公子?你……是来找我家小姐的吗?”

“嗯,她……在吗?”宋河问道。

阮瑜点点头:“在是在的,不过小姐已经睡着了,宋公子还是先回去,等晚些再过来吧。”

说完她便要将门关上,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致能猜出来小姐跟宋河之间肯定闹矛盾了。宋河赶紧抓住门,阿襄便关不上了。她蹙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宋公子这是意欲何为?”

宋河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赶紧收回手,说道:“那我就在外面等她吧,她若是醒过来你便跟她说一声。”

说完宋河便转身走到了院子里站着等候,阿襄稀奇地看着今日的宋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宋河那么霸道的一个人,今天怎么成了只乖巧听话的小猫咪……

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阿襄狐疑地看了宋河一眼,便将门关上了,罢了,他爱等就等着吧。

阮瑜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的,但她心中有了气,也不愿意去理会。

就这样,宋河愣是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哪里也没有去。阿襄倒是趴在窗口看了好几次,每次发现他还不走,就啧啧称奇。

但一见床上的阮瑜还躺着,似乎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也不去唤她,就这样等候着。

再过了半个时辰的时候,天空变了颜色,乌云漫布,天边想起了一声声闷雷,不过片刻的工夫,豆大的雨水便哗啦啦落了下来,砸在青砖灰瓦上,也砸在宋河身上,如珠落玉盘。

不消半刻的工夫,宋河身上便湿透了,可是他还坚持站在那处,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阿襄原本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听见了闷雷声,赶紧从榻上起来,跻着鞋子趴在窗前看,却见宋河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走也不知道躲雨。

她嘟囔着:“这宋公子今日莫不是傻了不成?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去躲一躲。”

她几步走到里间,正琢磨着要不要叫醒阮瑜的时候,阮瑜却开口了:“他还在外头?”

阿襄这才惊觉,小姐莫不是一直都没有睡着呢?否则怎么知道宋河就在外面?她点点头道:“是的,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宋公子真着了魔似的,就是不走。”

阮瑜自然没有睡着,虽然她一直迷迷糊糊的,但宋河什么时候来的,雨从什么时候下的,她全都一清二楚。推算着时间的话,恐怕宋河现在衣裳已经湿透了。

他还不肯走,看来是铁了心要见自己一面。

可是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向自己道一声‘抱歉’?阮瑜在乎的不是这句‘抱歉’,她就是对宋河失望的紧。

叹了口气,阮瑜从床上坐了起来,透过纱窗看向外面滴滴答答,说道:“出去看看吧。”

宋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浑身已经湿透了,衣衫黏在身体的每一处,发梢也湿哒哒的粘在了脸上。还是有雨水不停地落在他的身上,毫不留情。

便好似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想要替阮瑜出一口恶气。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宋河赶紧抬头看去,见阮瑜站在廊下,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眼神也变得温暖许多。

阿襄手里撑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阮瑜手中还拿着另一把,她们走下石阶来到宋河跟前,阮瑜表情恬淡,好似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感到生气,但同样的,她的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将雨伞递过去,说道:“回去吧,雨这样大,会生病的。”

宋河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你莫要生气,今日是我气昏了头脑,做错事情了,我不该推你的,但我也不知你竟会摔倒,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可好?”

阮瑜抿抿唇,说道:“我没有生气,你快些回去吧,叫人看见了对你我都不好。”

“你肯定是生气了的,我看得出来你不高兴,小鱼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个混账,你若是气不过,你便打我,你用棍子打,用鞭子抽,我都受着。”阮瑜越是淡漠,宋河就越是慌张。

阮瑜差点被宋河的话给气笑了,她坚持将伞递到宋河的手中,虽然明知道他身上都已经湿透了打不打伞也都无所谓了,可却偏偏要替他准备一把伞。

她见宋河如此,其实心中也是难受的:“我打你做什么?你现在若是回去我便不生气了,若是还坚持不走,我便还生气。”

“好,我走,我走便是了。”得了阮瑜这话,宋河哪里还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慌忙便要走,又想起那支簪子。他赶紧从胸口掏出一个荷包,将簪子从里面拿了出来。

他一直仔细保护着,就怕簪子也被雨水打湿了。可是这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他身上都湿透了,胸口的荷包又哪里能够幸免?

自然也是被淋湿了的,簪子也沾上了雨水。

宋河擦了擦簪子,试图将上头的雨水擦干净,却因为手上湿淋淋的,簪子上的雨水越发的多了起来。

阮瑜见到簪子,也稍稍吃了一惊。她记得当时她摔倒的时候,簪子已经被摔断了,看来后来宋河去将簪子修好了。她伸手接过去,不再让宋河做无用功:“好了,你把簪子给我,快些回去吧。”

但是宋河并没有立即回去,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张嘴酝酿了半天,将脸憋得通红,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阿襄皱眉看着宋河,见这雨水下的越来越急,地上的积水多了,小姐的绣花鞋很快便会被打湿。

她提醒道:“宋公子若有话想说便快些说罢,雨越下越大了。”

似乎是这声催促打通了宋河的任督二脉,宋河倒真说了出来,只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小鱼儿,你知道我这人的德行,是个口是心非的,我、我分明是喜欢你的,做的却是一些令你厌恶的事情……”

“方才我想了许多,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只求你别生我的气。”

宋河这人素来霸道专-横,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跟人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他垂眸看着阮瑜的神色淡淡,雨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在了地面上,泛开一丝涟漪。

“我听见她们都在说你要嫁给姓陆的了,还要做我的干妹妹,我气急了,便做了错事,是我不该。”

阿襄对此瞠目结舌,天爷……这人真是宋河?该不会是哪个人假扮的吧?宋河竟会将姿态放的这样低,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她该不会还在做梦吧?

阿襄揉了揉眼睛,可面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真实,这不是梦。

较之阿襄的震惊,阮瑜冷静多了。她抬眸看了宋河一眼,看出了他神色间的懊悔,她知道他是后悔的,也知道他是真的知错了。

她咬咬唇,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嫁给陆公子的。”

稍顿,就在宋河心中轻松的时候,又听见阮瑜道,“同样的,我也不会嫁给你,你回去吧。”

说完这话,阮瑜没有再停留,转身回到了屋里。

随着门关上的那一刻,宋河看向阮瑜,却只看见她那被雨水沾湿了些的衣角。

不嫁陆怀玉,亦不会嫁给他?这是什么意思?

阮瑜想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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