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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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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张北游, 楚恬沉郁的心绪稍稍得以疏解。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 抬眼看着张北游说:“事情有些复杂,你过来坐下, 我慢慢给你讲。”

张北游生怕楚恬会反悔, 立马去到楚恬对面坐下,急切道:“殿下请讲。”

楚恬既决定对张北游坦白,便是毫无保留,“这事儿还得从舞姬宋氏之死讲起……”

在听完楚恬极为详尽的讲述以后, 张北游低着头,默默消化了好久, 才抬起头问:“殿下认为, 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

“皇后秦氏。”楚恬答得很痛快,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一听就不是临时想出的答案, 而是心中早有推断。

张北游却有些迟疑,“那个唤作雅芙的宫女, 虽是秦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可是殿下, 刚刚您自己也说了,不排除雅芙是某人安插在秦皇后身边的奸细, 秦皇后对这一切全不知情, 只是那真正幕后主使的替罪羊而已。

再有, 皇后她……她……”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楚恬语气平静又温和的对张北游说, 丝毫不为张北游对他的推断提出质疑, 而产生丝毫不悦。

“大不敬的话也能说?”张北游小声问。

楚恬答:“旁人面前不行, 但在我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

有了楚恬这句话,张北游只管放心大胆的将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但说话的音量却不敢大了。

“咱们如今的这位皇后娘娘秦氏,虽然贤名在外,被称作是后|宫女子的表率,天下女子的表率。

但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秦皇后的这份贤德是不是装出来的。

咱们便暂且不论秦皇后有没有做那些恶事的狠心和动机,只论秦皇后有没有做那些事的本事。”

话说到这儿,张北游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楚恬很有兴趣听下去,才又接着说:“当年先皇后沈氏骤然薨逝,中宫之位悬虚,陛下本不愿马上册立新后,却耐不住宗亲言官的一再进言,只能答应尽快为凤仪宫选定新主。

当时,最有可能问鼎后位的有两位娘娘,淑妃与贤妃。

为谋夺后位,淑妃与贤妃在宫里针锋相对,两人身后的柱国公府和敦肃侯府便在宫外较劲儿。

两方势力你来我往,冲突不断。

那个时候殿下年纪虽小,应该也记得当时宫里有多乌烟瘴气。”

楚恬微微点头,表示他对当时的许多事还记忆犹新,并示意张北游继续说下去。

张北游便又接着说:“柱国公和敦肃侯都是当年助陛下最终登上帝位的大功臣,也是极得陛下倚重的肱骨之臣。

陛下待淑妃和贤妃究竟有没有真心不好说,可陛下却是真心不愿眼睁睁看着柱国公和敦肃侯两方为后位相残相杀。

陛下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册立淑妃还是贤妃为后,没能如愿的那一方一定很不甘心。

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虽然不会再有明争,但是却会暗斗不断。

为了平息两方的争端,陛下只好选择谁都不立,以先皇后薨逝之前曾留下遗言为由,册立了母家无权无势,为人又和软庸懦的顺嫔秦氏为后。

对了,殿下。”

张北游忽然话锋一转,问楚恬,“殿下认为,沈皇后薨逝之前确实有留下这样的遗言,还是陛下为了能更名正言顺地册立秦氏为后,故意胡……呃……那个什么的。”

尽管六殿下说让他畅所欲言,可他也不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人家爹是个满口谎话,诓骗了全天下人的大骗子。

于是,张北游没敢把“胡说八道”四个字说全了。

楚恬对此不甚在意,坦然道:“若先皇后薨逝前真留有遗言,为何父皇不早将这个遗言公之于众。

这不太符合常理。

但也有可能是父皇故意拖着不说,只为等到时机合适再说。

先皇后究竟有没有遗言留下,我也说不准,恐怕只有天知地知,还有父皇自己心里清楚了。”

张北游觉得六殿下这话讲得很实在,也很公道,在点头表示赞同以后,他又接着讲道:“当年,陛下将先皇后留有遗言这件事说出来以后,大多数人都对此表示信服。

不只因为陛下是当今天子,金口玉言,也因先皇后与秦氏亲如姐妹,是有目共睹的。

当年先皇后与秦皇后姐俩有多和睦亲厚,殿下日|日守在跟前,应该比谁都清楚。”

“嗯。”楚恬应道,“秦皇后对先皇后甚是体贴,整日待在先皇后身边忙前忙后,无微不至的侍奉先皇后。

而先皇后待秦皇后也不薄,秦氏当年能被封嫔,全靠先皇后的提携。”

“因此,当陛下说出先皇后留有遗言,请他册立顺嫔为继后这件事以后,众人并不觉得很意外。”张北游接着楚恬的话茬说,“尤其是宫里人,对先皇后留下的遗言,相当信服。

自然,也有不少人对先皇后是否真的留下这种遗言,而心存质疑。

不过这份质疑却只能搁在心里,谁敢当面质问陛下,问陛下您是否说了谎。

那些心存质疑,或心有不服的人,只能揪着秦氏的出身,说秦氏出身卑微,不足以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楚恬记忆力超群,事发当年,他虽然还年幼,却清楚地记得不少事。

他回忆说:“我记得在父皇将先皇后留有遗言的事,公之于众的第二日,就有不少言官进言。

有的直言道,不可立顺嫔秦氏为后,也有委婉劝谏的,说立后是大事,还请陛下再三思。

而这些急不可耐向父皇进言的言官,多半是收取了柱国公府或是敦肃侯府的好处。

于是,父皇故意从那几个明显被买通的言官中,揪出一个淑妃党,再揪出一个贤妃党,接着便以不敬先皇后,以及藐视君王的罪名,下令将这二人当庭杖杀。

以此来警告淑妃贤妃两党,朕心意已决,不要再试图考验天子的耐心,挑战天子的权威。”

话讲到这里,楚恬不禁啧啧,“淑贤两党费劲心力,你争我夺,到头来父皇却只用了一句遗言和两条人命,就平息这两大阵营的纷争。”

“殿下,这些事您都是听谁说的?”张北游忍不住问。

楚恬答:“有些事多半都是我自己听来看来的,有些是二哥跟我说的。”

张北游点了点头,又接着自己之前的话茬说:“秦皇后赶鸭子上架,成了凤仪宫的新主人。

秦皇后母家无权无势,她自身在后|宫里也没什么根基,虽然顶着个皇后的头衔,却被淑妃和贤妃压得死死的。

尽管这些年秦皇后因待人和气厚道,为自己博了个贤德的好名声。

可要论在后|宫中的权势与声望,秦皇后还是远不及淑妃和贤妃。

殿下您认为,凭秦皇后,有在后|宫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吗?”

“有些人是深藏不露的。”很明显,楚恬曾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才答的如此不假思索,“秦氏已经做了近七年的皇后,我不信她在这七年间,没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张北游听楚恬这话讲得很有道理,原本认为秦皇后嫌疑不是很大的他,如今却觉得秦皇后的嫌疑其实还不小。

“看来得派人好好盯着秦皇后。”

楚恬说:“早就派人去盯着了,还有荣妃那里,也派人盯着了。”

“是。”张北游对楚恬的安排十分赞同,“这一串的事发生发展下来,其中受益最多最大的就是荣妃,荣妃的嫌疑也很大。

况且,荣妃与那个唤作雅芙的宫女还过从亲密。

刚刚殿下说,雅芙曾意图用一枚毒香囊,毒害云栖姑娘。”

楚恬点头,一想起这件事就胸中血气翻涌,怒不可遏,“这回云栖遭人毒害,也一定与她有关。”

张北游闻言,十分讶异不解,“殿下,那雅芙不是已经溺死在不染池了吗?一个死人,怎么可能……”

“雅芙虽然死了,但雅芙生前参与的那些事并没有彻底了结。”楚恬神情冷肃地看着张北游,问,“你觉得雅芙溺死在不染池只是个意外吗?”

“这当然不是意外。”张北游应道,“应该是那个幕后主使杀人灭口。”

楚恬又问:“那个幕后主使为何不在奸计得逞之初就杀雅芙灭口,而是过了那么久,才突然要杀人灭口?”

张北游想了想才答:“雅芙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算是这宫里颇有头脸的宫女,想要杀掉雅芙不太容易,而想要不留痕迹的杀掉雅芙,就更难了。”

“既然这么不容易,那个幕后主使为何还要冒如此之大的风险杀掉雅芙?”楚恬接茬问道。

“因为……”自诩脑袋灵光的张北游,这会儿脑袋却有些转不动了。

一向以天才自居的张北游,认为一定是那根疼得厉害的手指,让他的脑袋变迟钝了。

于是,他连忙擎起那根手指,虚弱道:“殿下,我好疼。”

楚恬一脸嫌弃的瞅着张北游,“疼得脑袋都坏了?”

张北游连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坏,就是疼,还请殿下念在我以身试毒,甚是英勇的份上,就别再考我了。”

“英勇?”楚恬怒道,“你日后若再敢做这种傻事,就立刻滚出太医院,别再做太医了。”

“好好好,我答应殿下就是!”张北游赶紧应下。

他可是要成为太医院院使的男人,绝不能被赶出太医院。

“殿下,您快接着说吧,您刚刚说到指使宫女雅芙作恶的幕后主使,为何要冒险杀死雅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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