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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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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有话要问云栖的景嫔, 却迟迟没有开口,她斟酌犹豫了半晌,才问道:“本宫记得你之前曾与本宫说过,你刚入宫那年曾生过一场大病, 入宫前的事你全都不记得了。”

云栖被问的一愣,没想到景嫔沉默了半天,最终竟会问她这个。

难道魏府送来的那封急信不但与她有关, 还与她的出身和亲人有关?

“回娘娘,入宫前的事,奴婢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云栖答,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些, 可惜却失败了。

景嫔又问:“父母是谁, 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景嫔这句追问,令云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她轻轻地冲景嫔点了点头, 心脏却在狂跳。

也不知是景嫔授意, 还是魏府自作主张,派人去调查了她的出身来历。

而从景嫔的反应来看,她的出身恐怕并不算清白。

难道他的双亲或是族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人?

云栖捧着景嫔方才递给她的那杯茶, 双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她等待着景嫔继续向她发问, 或是坦诚的对她讲出某些真相。

可她默默等了许久, 等来的却是一句, “你回去歇着吧。”

云栖望着景嫔没动, 目光殷殷中又带着些许胆怯。

娘娘,您不打算再与我说些什么?

景嫔匆忙别过脸去,不看云栖,一副言尽于此,半个字都不想再多说的架势。

确定景嫔不会再更深入的与她说些什么,云栖缓缓将手中那碗半凉不热的茶饮尽,而后将喝空的茶杯轻轻放回到矮几上。

接下来她本该冲景嫔一礼乖乖告退,可她却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景嫔一句,“娘娘方才烧掉的那封信,信中所书的内容,是否与奴婢有关?”

得此一问,景嫔没应声,也没看云栖,双手很不安的绞在一起。

不必景嫔开口回答,云栖也已经可以肯定,那信确实与她有关了。

云栖未再多言,与景嫔施了一礼,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云栖。”景嫔忽然唤她。

云栖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景嫔望着云栖,一向清湛的双眸,此刻却幽若深潭,“本宫今日并未收到什么信,你也未见本宫烧了它。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我还如从前一样。”

“嗯。”云栖点头,冲景嫔一笑,却笑的十分疲惫勉强。

景嫔起身走到衣架前,将她之前出门穿的那件白狐大氅取下,披在云栖身上。

又把大氅上的兜帽为云栖扣上,将人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

“外头冷,你的头发还未干透,仔细着凉。”景嫔说着,又将大氅的系带紧了紧,“走吧,回去歇着吧。”

云栖未再多言,在谢恩后便退身离去。

……

云栖欺骗了景嫔。

她无法兑现对景嫔的承诺,无法当做没看见景嫔烧掉那封信,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云栖裹紧了身上的狐皮大氅,没有回她自己的住处,而是走小路去了缀霞居。

见屋里突然闯进一个身披白狐大氅的人,赵姑姑一时没反应过来,吓了好大一跳,险些被手里的绣花针扎了手。

待看清来者是云栖以后,赵姑姑不由得嗔她一句,“怎的这般冒失,平白吓人一跳。”

赵姑姑边说边起身去将屋门关严,而后便要拉着一进屋就一动不动站在门边的云栖去桌边坐下。

这一拉不要紧,赵姑姑又吃了一惊。

云栖的手也太凉了,手凉的跟冰块似的,难怪人要发抖了。

赵姑姑抬眼,刚要问云栖一句,是不是偷偷去玩雪了,却见云栖眼中竟噙着泪水。

赵姑姑最知道云栖,知云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绝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哭着跑来找她诉苦的。

何况,如今毓秀宫上下,谁人不知景嫔偏疼云栖,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谁敢招惹云栖。

想来,眼下整个毓秀宫中,唯一敢招惹云栖的,便只有景嫔一人了。

赵姑姑牵着云栖到桌边坐下,握紧了云栖的手,轻声细语地问:“是不是景嫔逼你,一定要你跟了那魏四公子?”

云栖摇头,在深吸几口气,定了定心神以后,才开口道:“姑姑之前曾与我说过,说我本姓安。”

赵姑姑一怔,“我是说过。”

“那姑姑可知我爹娘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赵姑姑原本红润的脸色明显白了几分,她没有回答云栖的问题,而是略显不自在的反问云栖一句,“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些了?”

云栖一脸坦荡,“我就是想知道。”

赵姑姑了解云栖,知云栖并非性子跳脱之人,很少会因为一时兴起去做什么。

云栖不会突然对自己的出身来历产生好奇。

云栖巴巴的跑来问她那些问题,必定事出有因。

会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说……

赵姑姑心猛地揪紧,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她不由得收紧双手,却忘了她手里还握着云栖的手。

云栖的手被捏得生疼,想不察觉赵姑姑的异样都难。

她早该想到的!

此刻,赵姑姑心中是万分懊悔。

景嫔既有心撮合云栖与魏四公子,那么在将这门婚事彻底敲定之前,景嫔一定会派人去查一查云栖的家世出身是否清白。

然而云栖的出身……

赵姑姑抬眼看向云栖,见云栖也正看着她,不由得慌忙移开视线,手也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来。

不想,云栖却反过来抓住她的手,问道:“姑姑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赵姑姑不言,试着将自己的手往回抽。

奈何云栖握的紧,几次尝试都抽不动。

两相僵持,最终是云栖松了手。

她不想弄疼赵姑姑。

赵姑姑望着云栖,见云栖本就有些泛红的眼眶更红了。

云栖垂着眼,有些期艾的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爹娘是谁。”

赵姑姑哪里见得云栖如此,她闭了闭眼,又长长叹了口气,才与云栖说:“云栖,你信姑姑,你刚入宫时大病那一场,将前尘往事全都忘却,与你来说真的是件好事。你听姑姑的,不要再去追究那些了。”

果然。

如她猜测,她果然是有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不堪出身。

她的爹娘究竟是意图谋朝篡位的乱臣子,还是杀人如麻的冷血贼匪?

不会,不会的。

云栖在心里摇头。

并非她难以接受这种事实,而是她爹娘若当真是这样穷凶极恶之徒,她不会还活在这世上,更不可能有机会入宫当差。

景嫔不肯与她道出实情,赵姑姑也觉得她不知道实情为好。

她自己……她相信景嫔和赵姑姑都是为了她好。

她……她听从景嫔娘娘和赵姑姑的劝告,她不去深究了。

但有一件事,她必须要问清楚。

“姑姑,我只问您一句,最后一句,我爹娘是否还活着?”

赵姑姑轻轻摇头。

不在了?不在了。

也好也好。

……

这夜,云栖没回丽景轩,而是留在赵姑姑这边安置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云栖就起了。

她预备赶在景嫔睡醒前回到丽景轩,然后如往日一般,照常侍候景嫔梳洗。

赵姑姑替云栖系好云栖昨日穿来的那件白狐大氅的系带,手指轻轻抚过云栖隔了一夜,仍然有些发红的眼角,然后又轻轻地拍了拍云栖的肩膀,“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外头的积雪少说也有三指深。这个时辰大伙儿还都没起来扫雪,雪路难行,你慢些走,仔细别摔着。”

云栖十分温顺的应了声好,问赵姑姑,她今夜能不能还过来睡。

赵姑姑点头,将云栖送到了屋门口。

赵姑姑原是打算一路将人送到后门,云栖说外头太冷,坚决不许赵姑姑送,赵姑姑只好立在屋门口目送云栖走远。

眼下时辰还早,云栖回到住处时,阿阮还没起。

天尚未大亮,屋内光线昏暗,听到门响,本就睡得不沉的阿阮悠悠转醒,望着门口的方向睡眼朦胧地问:“云栖,你回来了?”

云栖很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句,“抱歉,吵到你了。”

闻言,阿阮连忙一个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不不不,我还得谢谢你呢,我方才正在做梦,是个不大好的梦,幸好你及时回来,将那梦打断了。”

听阿阮说做了噩梦,云栖连忙找来自己平日里用来装些小玩意的匣子。

她从匣子里翻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饴糖。

云栖取了一块饴糖,喂进阿阮嘴里,柔声安慰说:“梦都是假的,你不要信,也不要胡思乱想。”

阿阮点头,表示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却还是难免会去在意,甚至为梦境中发生的事而感到焦虑。

阿阮忍不住与云栖讲起,她刚刚都梦见了什么。

因为阿阮口中含着糖,所以说话有些吐字不清。

但阿阮说她梦见了自己爹娘这句,云栖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提起爹娘,云栖才稍稍平复些的心绪,又开始焦躁起来,以至于阿阮之后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好在阿阮刚刚睡醒,人还有些恍惚,并未察觉云栖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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