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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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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心中悲愤至极, 生出欲与越姑姑同归于尽的念头

而越姑姑心里,却一丝一毫也未生出同样的念头。

在越姑姑眼中,云栖不过蝼蚁一只。

与蝼蚁拼命?多不值得。

于是,越姑姑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 装作要放弃对云栖动针刑。

她收起一贯凶神恶煞的嘴脸,用迄今为止最和气的语调对云栖说:“你若肯老实交代,将你的同谋都供出来, 我答应饶你一命。

我不仅会饶了你的命,还会给你准备足够的盘缠,再送你出宫。

只要你肯放弃复仇,天高海阔, 下半生你便可逍遥度日。

可若是你再执迷不悟……”

话说到这儿, 越姑姑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沉了几分,“你若执意不肯供出你的同谋, 那么你的爹娘将因你的愚蠢与固执在死去多年以后, 也得不到应有的安宁。

我会命人将他们的尸骨从地里挖出来,挫骨扬灰,让他们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越姑姑知道她爹娘是谁,并且还很清楚她爹娘的尸骨埋葬于何处。

综合之前得到的情报, 云栖愈发肯定皇后介意甚至忌惮她的存在, 果然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云栖是万万不相信, 她供出她所谓的“同谋”以后, 皇后和越姑姑会放她出宫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却信皇后和越姑姑这对极恶的主仆,会干出掘墓焚尸这种阴损缺德之事。

逝者已矣,怎能对死去的人做出这种事来。

不可以,绝不可以!

可转念一想,倘若皇后与她爹娘之间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爹娘的尸身恐怕早就被皇后拿来泄愤毁掉了。

云栖认为,越姑姑是故意与她说这些,想要乱她心神,再趁她不备之时将她制住,好用那根针刺瞎她的眼。

不出云栖所料,越姑姑发起的这轮谈判,根本毫无诚意可言。

无论是让步还是威逼,都只是为了让云栖暂时放松警惕。

原本故意放松力气,装作要放弃攻击云栖的越姑姑,突然猛地发力,再次将手中的针,刺向云栖的脸。

好在云栖早有防备,没有中越姑姑的计。

越姑姑手中那根针,悬在距云栖左眼半寸远的地方,便再也无法向前挪动一丝一毫。

见诡计被云栖识破,越姑姑简直怒不可遏。

这个鬼丫头,真是太可恨,太难缠了!

她原是打算暂时留这丫头一命,叫这丫头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再上路。

如今看来,这丫头的命是留不得了。

这丫头必须死!立刻死!

云栖终究是一连昏睡了五六日,才醒过来的病人。

与越姑姑周旋了半天,她的体力几乎已经耗尽。

云栖心里很清楚,她已经挡不住越姑姑下一次攻击了。

已对云栖动了杀心的越姑姑,奋力地挣开了云栖钳住她手腕的手。

没有一丝迟疑,越姑姑便将手中那根针高高举起,用力刺向云栖。

这回越姑姑的目标不是云栖的脸,也不是云栖的眼,而是直取云栖的喉咙。

被越姑姑用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墙上的云栖动弹不得,根本来不及闪躲。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命,今日就要交代在此的时候,忽然听到越姑姑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趁着越姑姑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所吓,手上动作稍稍一顿的瞬间。

云栖迅速往一侧偏了偏头,好险躲过了越姑姑这一针。

越姑姑一击不成,再次举针刺向云栖。

而这一次,针还没落下,越姑姑便被身后刚刚赶到的人钳住了手腕。

“叫你住手没听到?”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越姑姑心头一震,苍白着一张脸,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清澈隽朗,平日里总带着暖暖的笑意,而此时却出离愤怒的双眼。

原本还杀气腾腾的越姑姑,顿失气焰,她收敛了一身骇人的戾气,同时也收了手上的力气,颇为恭顺的与她身后的青年道了句,“太子殿下万安。”

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云栖心中的震动可是一点儿也不比越姑姑少。

莫不是醒公公和赵姑姑实在无计可施,便跑去向太子殿下求救,求太子殿下来救她出去?

已然得救的云栖,此刻心中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深感焦虑。

太子殿下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公然出面来救她。

这两日越姑姑一直锲而不舍的逼问她,她是受谁指使,可有同谋。

而眼下,越姑姑一准儿认定太子殿下便是在背后对她发号施令之人。

这数月来,压在太子殿下身上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她怎么好再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这可是六殿下最亲最敬的兄长,她不想太子殿下为救她而引火烧身。

但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彻底脱力的云栖,颓然地倚倒在身后的墙上,茫然又无措。

太子见状,立刻松开钳住越姑姑的手,快步上前,俯身蹲到云栖跟前,望着她满眼疼惜的柔声与她说:“不怕不怕,已经没事儿了。”

太子这一声过于温柔的话语,直接戳中了云栖的泪穴。

一直隐忍压抑着的痛与委屈,瞬间以铺天盖地之势向她袭来。

这样猛烈的攻势,令早已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云栖,根本无法招架。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的溢出眼眶,顷刻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太子见云栖哭了,还哭得这么凶这么委屈,心不由得狠狠疼了一下。

这得是糟了多大罪,受了多大的冤屈,才会哭成这个样子。

原本就满腔怒火的太子,愈发愤懑。

一向待人极其和气的人怒而起身,目光不善的瞥向越姑姑,冷声问道:“越姑姑方才对她做了什么?”

此时,越姑姑早已将手中的针悄悄收起来了。

她整了整衣裳,冲太子福身一礼,端的是庄重自持,“回太子殿下,奴婢方才在审问这个犯人。”

太子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越姑姑,在扫了一眼越姑姑空空如也的右手以后,他沉声道:“方才越姑姑手里拿着的兵器还是暗器,本太子之前从未见过,觉得甚是稀罕。是本太子太孤陋寡闻了,竟不知从何时起,后|宫中允许宫人们随身携带这样的利器。”

越姑姑听了这话,正欲狡辩,太子却不给她机会。

“刚刚越姑姑右手里拿着利器,本太子看得真切,外头那么多双眼也都看见了。越姑姑便省些力气,就别说‘太子殿下看错了,奴婢什么都没拿’这种谎话了。

就算本太子真的看错了,外头那么多人也不会同时都看错了。”

越姑姑用余光瞥见,见牢房外少说也站十一二个太监宫女。

太子竟然这般声势浩大的出现在暴室。

太子殿下如此,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眼下,越姑姑并没有空闲去细细思考这件事。

当务之急是要想好,如何向太子解释那根针。

“越姑姑。”太子忽然唤她一声。

越姑姑连忙应了声“是”。

“这人年纪大了,忘性就大,越姑姑一定是之前做完针线活,忘了将针放回针线筐,一不小心才将一根绣花针揣在身上带了过来。”

听太子这意思,是要放她一马。

原本还咄咄逼人的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做出让步?

越姑姑不解亦不安,却也只能选择顺坡下驴,“正如殿下所言,是奴婢一时疏忽了。”

“果真如此?”太子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念叨说,“本太子可从未见过那么长那么粗的绣花针,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一根绣花针。”

越姑姑老奸巨猾,听懂了太子的话外之音。

太子方才所言,是意在告诉她,有关针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本太子的意思。

本太子可以说那就是一根绣花针,也可认定那是一件暗器。

越姑姑心里很清楚,若那根针被认定是暗器,那么按照宫规,她必死无疑。

不但她要死,作为她主子的皇后娘娘,也会被她连累……

太子殿下可真是出息了。

越姑姑不敢直视太子,只能用余光偷偷端详着眼前的太子。

越姑姑觉得自己今日算是重新认识,不,应该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位储君殿下。

太子平日里的温润谦和,宽容敦厚,显然都是装出来的。

事实上,这看似纯良温厚的青年,藏了一肚子弯弯绕绕的诡计!

越姑姑是个识时务者,她并没打算把命留在这儿。

毕竟,她还有夙愿未了。

若此愿无法达成,她死不瞑目。

越姑姑觉得,其实她眼下抽身离去,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至少她弄清楚了一件事,这安家余孽与太子关系匪浅。

否则,怎能劳动太子亲自出面援救。

可既然太子要救人,为何不早早把人救出去,叫这丫头平白在这儿受了那么多日苦。

或许,太子原来根本就没打算救这丫头,只想叫这丫头在此自生自灭。

太子是骤然听闻一直昏迷不醒,眼见快活不成的人,突然醒了过来,怕这丫头嘴不严,在严刑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急着过来抢人。

这个云栖果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什么无人指使,没有同谋,她分明是听从太子的调遣,暗中谋划,要对皇后不利。

越姑姑越想越是觉得心惊。

太子隐藏的也太深了,太深了。

什么温润如玉,君子风度,全都是装出来的。

太子他就是个道貌岸然,工于心计的伪君子!

越姑姑恨,恨皇后决心对太子下手不够早,也不够狠。

看来是时候对太子用那最狠,也最致命的一招了。

待她回去以后,便与皇后娘娘一同好好谋划谋划,看要如何施用此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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