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神像异样
在巫妖两族暂时休战后，通天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多余, 心里烦躁。
好吧。
他在妖族本来就不干事, 只是挂个名。而后，他从白泽这个多嘴的家伙口中听说了星辰幡的事情, 见对方都拥有了一杆星辰幡，不禁闷闷不乐。
不是因为帝俊出于理智的安排, 把妖圣放到最后考虑, 而是他与太一曾经满怀兴趣地讨论过天上的星辰, 太一让他选择一颗星辰, 准备与星辰幡一起作为礼物送给他。这些伴侣之间的秘密，伴随着东皇太一的真灵复苏, 过去的真灵陷入不可知的状态，什么约定都成了一场空。
东皇太一不记得了。
东皇太一只记得另一条时间线上从生到死的经历……
这段经历里有他通天，却不是对方的伴侣, 仅仅是志趣相投的朋友。他没有觉得朋友的关系有多廉价, 相反, 上清通天与东皇太一为友, 是最初那份相知相识的基础。
“如果是这样……我哪里会气闷。”
通天把一颗石子丢进了湖泊里，受到阵法保护的湖泊被砸出一圈圈涟漪。
“为什么……”
他丢石头的力气大了一点。
湖泊炸响。
“你与二哥的缘分这么深！”
从三清中被管教的幼弟, 到打破对兄长的敬畏之心, 一意孤行地踏出昆仑山，通天是在太一的支持下依靠心底那股不服气的狠劲办到的。若非如此，他岂会这么早就认识到自己的稚嫩，从兄长的保护中走出来, 继而成为了妖圣“玉宸”。
通天握紧想要继续丢进湖泊的石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低头深思起来。
“这便是为情所困的滋味吗？”
如何脱离？
当然是去找那个让他头痛的源头，与未来牵扯极深的浮黎道人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未来插手过去的事情就是违反天道的规则！
通天拍了拍手，冷漠起来的面相一霎那与未来的截教教主重叠。
那都是一旦下狠心就不管不顾的人。
只是他相比未来的自己，有了在意的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与其跟浮黎道人正面打上一回，惊动天道，不如用更加迂回的方式把那个人驱逐出洪荒。
“东皇宫就靠帝俊和东君了。”
临别之前。
玄衣青年隔着东皇太一闭关所在之处的殿门，掌心抵在上面，感受着里面大日炙热的气息。
“太一，我走了。”
“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也许会晚一点回来，总之，最近不会打扰你了。”
“还有……”
“妖族有我在，我会帮忙的。”
挖空心思，他也只说出了这么几句肺腑之言。
又过了一会儿，殿门外静立的玄衣青年悄然消失了，东皇宫的阵法由内到外封闭起来，由妖皇帝俊的神识接管了东皇宫的阵法。
坐在殿内闭关修炼的东皇太一眼睑微动，不曾张开，但是气息絮乱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情绪划过心头。
【他不曾欺骗我。】
与兄长帝俊不同，东皇太一不喜欢算计，更讨厌被人算计。
他欣赏浮黎道人的地方就在于对方不会虚情假意地欺骗他，不喜妖族就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会顾及他是妖族的东皇就说妖族的好话。但是通天与浮黎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通天喜欢妖族，他值得被东皇太一当作友人，所以自己才会把东皇钟托付给他。
【是未来……未来的通天想要改变过去，才令浮黎如此愤怒，在我面前说出那些贬低通天的话，通天有错在先，却不是过去的他的错。】
过去和未来的因果纠缠，恩怨是非变成了一团乱麻。
谁都有错。
谁都没有错。
这其中东皇太一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是一种“错”了，他让此世的通天难过，也让前来见他的浮黎失去颜面，夹在中间品尝到了一回里外不是人的滋味。
东皇太一产生了想要拿回此世记忆的念头，随后又被自己斩去。
证道在即，不可枉乱心神。
他可以在一万个元会内恢复全盛期的实力，这不惜一切代价修炼的缘由，不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可以不再悲伤、不再失去的永恒未来吗？
他闭目浅笑，眸中迸发出的固执不逊于任何人，从渺小处绽放出星辰的璀璨。
“我即大日。”
“若无法证道，这些都是庸人自扰……”
……
盘古殿中，负责祭祀的后土忧心地发现神像变得黯淡沧桑了许多。
“是石材不够好吗？”
也不能说是石材的问题，是后土发现盘古大神的神像不复以前的威严感，神像表面朴实无华，仿佛散去了祭祀多年的光彩，逐渐变回了最初的石质。
后土有一点心慌意乱，抿了抿唇，定下心先细致地擦拭了一遍神像。祖巫全心全意的信仰再加上力量的保护，让神像重新染上了一层淡不可见的光晕，盘古大神端肃苍茫的神色遥望大地的方向，犹如洪荒的守护神。
她的汗水滑落额角，消耗了大量土之法则的力量为神像升华石质。
刚要放松下来，她突然一惊。
“怎么会这样！”
神像表面浮现出岁月的斑驳，不仅如此，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出现在洪荒缔造者的神像身上，昭告着祂将要破碎。
盘古大神的右眼沉寂，左眼处镶嵌的宝物只剩下最后一点宝光。
“不——！”后土的双眼中泛起泪光，颤抖着跪伏下去，“是祭祀不够多吗？父神，伟大的盘古父神，我马上就派族人奉上祭品，求您保佑洪荒，保佑巫族！求您不要离我们而去！”
在祖巫后土的哭腔下，一场围绕着盘古殿的混乱发生了。
巫族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祭祀活动。
大量的野兽被宰杀，修炼有成的妖兽也成为了祭品的一部分，巫族上下疯狂地猎杀猎物，竭尽全力地凑齐一场顶级祭祀的血肉祭品。
长琴晚祖巫一步回到了不周山，然后一踏入祖地就闻到了呛鼻的血腥味。
他脸色一白，用衣袖掩鼻。
“父亲！”
长琴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祝融，祝融此时的身材比较壮实，高了长琴足足两个头，昔日无法消化掉的肥肉大部分都消失了，留下满满的肌肉。
祝融正烦恼着如何猎杀一位大罗金仙境界的妖神，被儿子拦下后说道：“没时间悠闲下去了，长琴，你也给我出去猎杀妖仙、妖神！”
长琴急切道：“何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祝融的脸色阴沉得滴水，压抑地说道：“事关重大，你千万别说出去……是后土妹子发现盘古殿的神像出现裂痕，有可能是巫妖之争使得盘古父神不愿庇佑巫族了，我们打算举办一场祭祀，挽回神像上的变化。”
盘古乃巫族的信仰，脾气暴躁如祝融也产生了慌乱的情绪。
他们的父神不想庇佑巫族了……
绕开长琴，祝融走出了不周山下的祖地，去完成十二祖巫都要完成的狩猎了。
长琴面色冷凝，脚步急促地去找下一个人。
——杨眉。
“长琴徒儿，找为师有什么事吗？”在一群着急得上火的巫族里，闭门不出的空心道人看上去不疾不徐，少年羞涩的脸上甚至有着喜不胜收的笑意。
这份笑意在长琴看来难免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在担忧的时候，只有这个人恍若碰到了什么好事，这叫长琴怎么可以相信这个人待在巫族的诚意？
“老师。”长琴低声道，“请您为了巫族，哪怕是装也装一下吧。”
杨眉在巫族里的化身换了一个姿势，笑容收敛，露出仿佛忧心忡忡的表情：“唉，巫族这么寻衅滋事，盘古大神的神像未必会喜欢啊。”
这句话戳中了长琴的心思，他也极为担心巫族把事情搞砸。
更令长琴不安的是——
他没有关于盘古神像损毁的记忆，只是依稀记得从某一段时间开始，盘古殿可以隔绝天机的能力消失，沦落成一个普通的祭祀之地。
什么原因导致的，什么时候开始出事的，他一无所知！
自己的早期记忆竟然是模糊的！
“到现在还未醒悟啊。”空心道人宛如不在意地说了一声，听得长琴心头直跳，可是接下来空心道人只说了关于盘古殿的事：“你们祭祀盘古殿是没有错的，盘古殿中有一份可以屏蔽天机的力量，这份力量是盘古留下来的……至于你们巫族认为盘古殿是为了庇佑巫族而出现的，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看法。”
长琴弯下腰一拜：“请赐教。”
看他如此识相，空心道人便说出了令人惊悚的内幕：“这份力量是为了守护洪荒留下的，亦是为了——对付混沌魔神留下的！”
长琴僵住。
为了对付混沌魔神留下的……那么混沌魔神在哪里呢？
他几乎不敢去直视眼前的绿衣少年，看似年少的空心道人来历非同寻常，知古今，晓未来，与对方口中诉说的混沌魔神极为接近。
空心道人的面颊染上红晕，有着含羞草的本能，“如此看我作甚？”
他轻言慢语。
“洪荒最厉害的混沌魔神就是鸿钧呢。”
石破天惊！
之前可以沉得住心神的长琴脸色陡然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
“道祖？！”
他终于脱口而出那个尊称。
空心道人毫不惊奇地看着他，微笑不语，越发显得深不可测。傻徒弟，你心目中最值得信任的道祖，未来的鸿钧，根本就是你们巫族最大的敌人。
你太子长琴……只是他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