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客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余舒曼因为不知情而产生的淡定在别人眼里, 就成了知情以后的见怪不怪。
想一下, 你觉得很惊讶很高大上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和街边摊一样寻常的, 你是什么感觉?
不说余淼, 就连江婉蓉都有一瞬间的局促。
但她的情绪很快又变成了喜悦,“曼曼啊,你和小程怎么认识的啊?”
“他朋友开个咖啡店在影视城附近, 我去喝咖啡的时候认识的。”这点倒是完全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江婉蓉连声道缘分,望着明程的目光越来越慈爱,很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头皮发麻的余舒曼偷偷看了眼程先生,见他仍旧一脸淡定,已经开始和余顺德讨论某支股票的行情,不由得啧了声, 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这个时候李恪非在一旁有些插不上话。一来明程的确懂得多, 二来明程自己有自己的小算盘,当然多少会刻意了余顺德套近乎,李恪非有意无意的就被他们忽略了。
余淼看着这场面有些不高兴, 抿了口茶有些玩笑似的开口, “爸爸,你和程先生在说淮安建筑的股票啊?怎么不问问恪非,我记得恪非他们公司和淮安建筑就有合作, 对不对?”
“……啊、是这样的。”李恪非原本也没太在意,能不能和余顺德说上话,在他眼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说句难听点的,要不是觉得余淼太看重余氏夫妇, 他今天不可能会来。
他对余舒曼的印象极其不好,对她带来的这个叫程明的男人更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一个阿谀奉承试图攀高枝的男人罢了。
看样子,他并没意识到叶大师的首饰背后代表着什么。
见他这么散漫,余淼有些极了,不停的给他使眼色,“恪非你给爸爸讲讲呀,不然等下爸爸听了错误的分析,走了弯路亏了本,我过年的红包就要缩水啦!”
声音仿佛加了糖似的黏黏糊糊,撒着娇还皱皱鼻子,模样娇俏又生动。
李恪非顿时就笑了,语气纵容,“好好好,我听淼淼的。”
余舒曼看得叹为观止,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样啊,十年二十年还是下辈子:)
“伯父……”李恪非清了清嗓子,一副要发表世界演说的模样,“万沣在城北要建高档别墅区您是知道的,淮安通过招标和我们合作,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做过详细调查,确认他们有足够的资金和能力可以……”
他口若悬河的说了一大通,大概意思就两点,一是淮安建筑发展很稳定,势头很猛,可以长期持有,二是万沣与淮安这次的合作能成主要是靠他。
余顺德超级给小辈面子的,李恪非一说完他立刻就肯定的夸赞道:“恪非真不错,能拿下这么大一个单子,看来以后你爸能安心当老太爷啦!”
李家也没别的孩子,李恪非接班是板上钉钉,李总要安心养老,必然是继承人出色,能掌控万沣。
没人不爱听好话,李恪非被这么一夸,心里也美滋滋的。
立刻向余淼抛去一个你看我厉害吧的眼神,余淼也笑着和他对视,顿时有种给所有人喂狗粮的感觉。
明总一个实际上的单身狗,是不可能受这种委屈的,他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咦了声,“我怎么记得容城北边还有绿河地产的楼盘?听说他们今年势头很猛啊,上头还有人,小李总要小心啊。”
实际上万沣和绿河两个地产公司一直在别苗头很多年,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从前是不分伯仲,但今年不是了。
去年下半年市政班子换届,从外地调过来的领导和绿河的当家人关系很好,这样一来,在与万沣的竞争中绿河一下子就有了明显的优势。
李恪非面上的笑容一顿,这是他和他爸最头疼的事,鲜少有人会当面提出,没想到……
“程先生知道的不少嘛。”他斜睨了一眼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见他正将一个剥好的橙子递给余淼,忍不住讽刺道,“我还以为程先生只顾着享受恋爱了呢。”
明程眨了眨眼,脸上笑容不变,呵了声,“恋爱要享受,其他事也要做嘛,小李总不是一直兼顾得很好?我在向你看齐呀。”
他的目光凉凉的从李恪非身上滑过,李恪非一怔,再仔细一看,却又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眼花了,从鼻子哼了声,没再说话。
明程见他不出声了,心下满意了几分,转头对余顺德道:“听说凯斯特要进军容城,伯父有兴趣的话可以争取一下供应商,据我所知他们洽谈了几个品牌都没有满意的。”
凯斯特是近几年国外进入内地的一个高端酒店品牌,在国外已有百年历史,进入内地也是看中了如今国民的消费能力。
至于为什么明程没提让余氏去竞争明洲国际酒店的供应商,是因为他们早有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非必要情况下,明洲单方面提前解约,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再怎么喜欢余舒曼,也不会拿公司产业的利益来开玩笑。
为美人一掷千金可以,但要分情况。
他这个提议明显比李恪非刚才的长篇大论要得余顺德的心,拉着他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厨房通知可以开饭了。
从明程开始打岔,余淼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到了饭桌上也一改谦让做派,率先拉着李恪非坐在了江婉蓉身旁,“我好久没有和妈妈一起吃饭啦,让我看看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哇,有我爱的油焖大虾哎!”
然后扭头冲李恪非撒娇,“恪非,你一会儿给我剥虾好不好?”
李恪非当然说好,他做这种事也是手到擒来,将余淼伺候得妥妥当当的,让余淼自觉挣回了一点面子。
她笑着看看对面,见余舒曼正自己一个人翘着指头在剥虾,忍不住道:“妹妹你小心点,别搞脏了衣服,怎么不让程先生帮你?”
“……我自己要吃的,为什么要别人帮,又不是没有手。”余舒曼抬了抬眼,略微有些茫然。
余淼被她噎了一下,有心说些什么女人就是要享受男人的关爱之类的话恶心她,又怕被李恪非听去了对她印象不好,只好讪讪作罢。
明程忍着笑,给余舒曼夹了一筷子小炒肉,“你吃这个,味道不错。”
余舒曼哦了两声,把虾肉塞进嘴里,一旁的明程已经让人拿来了热毛巾,她道了声谢接过,然后冲他弯了弯眼睛。
动作自然又熟稔,一点做作的感觉都没有,江婉蓉和余顺德看着他们的互动,颇觉欣慰的对视一眼。
两对年轻人面对面坐着,余淼这时能够将程明的打扮看个一清二楚,这是才发现他的衬衫领子上别了枚玉石胸针,款式和余舒曼的手镯一模一样,都是竹报平安。
有心人一看就觉得是情侣款。
这样的小巧思透露着他们彼此的默契和般配,余淼突然一下子就泄了气,她早起勤勤恳恳的打扮自己,却没想到还是比不过余舒曼。
昨天想要碾压的心思一去不复返。
不管怎么说,餐桌上还是显得十分和乐融融的,余顺德竟然开了酒,但明程以还要开车为由婉拒了。
直到吃完饭过没多久,余舒曼提出要回去了,“明天的戏份很重要,我得回去提前做准备。”
明程看了她一眼,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江婉蓉舍不得她走,道:“不在家住一晚么,明早再去片场不可以么?”
余舒曼眨眨眼,找理由道:“程明也得回去呢,他在这里没地方睡。”
“家里房间很多的,而且就算没有,你们睡一个不就得了。”江婉蓉说着说着突然有些难过,“曼曼都没有在家住过。”
余舒曼大惊,什么叫睡一个就得了,不能得啊!
“呃……我比较喜欢一个人住嘛……”余舒曼有些为难,只好不停的看向明程。
明程连忙上前来解围,“下次罢,下次一定多陪您和伯父说说话,今天我和曼曼就先回去了,我车祸之后身体不太好,每天还得按时服药,今天药片也没带着。”
真是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
明大佬:心累:)
听到他这么说江婉蓉才松了余舒曼的手,“那、那曼曼你和小程多回来吃饭啊?”
余舒曼疯狂点头:“好的好的,我们先走了啊!爸爸妈妈保重!”
说完拖着明程的衣袖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你慢点!”明程跟着她一路小跑,好几次都怕她踩到路边的小石子儿摔上一跤。
等到在车里坐稳了,余舒曼才忍不住吁了口气,拍拍心口。
“又不是有老虎追你,至于么?”明程哭笑不得的看她一眼。
“你懂什么,万一她变卦了怎么办。”余舒曼哼了声,然后往车座里一靠,一脸轻松的道,“总算过关了,幸亏程先生你演技超群啊,哎……”
她说着转了身,看着明程:“真不要我带你入行啊?你这长相不当明星太亏了!”
明程眉头一抬,“谢了,不需要。”
更何况,他还真的没有余舒曼这么乐观,今天这个坎儿是过了,以后呢?
万一余太太再催女儿带“男朋友”一起吃饭呢?或者直接找到片场来呢?又或者多见几次余顺德终于认出他来了呢?
当然,明大佬很期待修罗场的到来,反正注定了要有穿帮的那一天,不如来得更猛烈些罢:)
余舒曼不知他的想法,好奇道:“今天你跟我爸说的那什么……供应商的事,是真的?”
明程看着前面的路,打了下方向盘,“当然是真的,这种事可不能作假,分分钟几百上千万大单子的。”
余舒曼更好奇了,“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朋友啊?”明程嗤了声,“你这问题问的,就跟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哪个导演哪部戏要试镜似的。”
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余舒曼讪讪的笑了一下,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又是严荔来布置任务,“后天去拍《嘉俪》的封面,我已经把工作安排发给林小秋了,就是通知下你,哦对了,要不要让车去接你?”
“……呃、不用了,我有车。”余舒曼愣了愣,然后应道。
严荔嗯了声,“买车了?挺好。”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余舒曼赶紧再打电话给林小秋,才知道这个封面是倾颜给的。
品牌在杂志上投广告,是可以给代言人邀封的,这是代言人的报酬之一,只是在有些粉丝看来,品牌邀封不如杂志邀封好听罢了。
《嘉俪》这种二线杂志,余舒曼以前从未上过,这还是第一次,不管是怎么得来的机会,总之是登上杂志封面了!
她顿时就笑了起来,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突然转头对明程道:“程先生,我发现你真的可以给别人带来好运哎,比如我,你帮我挣了钱,还帮我应付了我爸妈,我现在还可以去拍封面啦!”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这么认为,但明程也懒得纠正她,反而和她开玩笑道:“你不是一直说是锦鲤?应该的。”
“那我应该焚香沐浴给你上供啊,求锦鲤大仙保佑信女有一天能拿到影后。”余舒曼双手合十,目光明亮又期待。
明·锦鲤大仙·程:“……可以,但没必要。”
顿了顿,有继续道:“继续努力就会有奖杯了,上供还是不必了罢。”
想想那场景他就觉得怪瘆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明总:我今天给你长脸不?
曼曼:长!
明总:那我能转正不?
曼曼:不转!
明总:?????
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