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 余舒曼和明程一起出门, 在停车场吻别, 分别登上自己的座驾, 向不同的方向开去。
《搜证进行时》是一档明星探案类真人秀，已经播到第三季，收视率一直是同期同时段的第一, 节目组能拉到的赞助越来越多，搭场景也就越来越大手笔。
想上这档节目的艺人，用钟导的话说就是：“从南门口都排到北门去了。”
余舒曼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节目，临开始录制前乐芃叮嘱了她很久，她听到最后都有点紧张了。
好在乐芃还要拿着她做的鲜花饼去和几位领导前辈打好关系，总算是放过了她, 杨瑾这时靠了过来, “别紧张，就是一个节目而已……你经纪人跟你说什么了？”
看着他满面有些玩世不恭的笑，余舒曼倒没看出有什么受家事影响的样子。
她笑了一下, “让我不懂就跟着你们呗, 你们做什么我做什么好了。”
杨瑾眉头一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导演这时已经叫开始录制了, 于是只好打住。
节目中只有三种人存在，警官、平民和凶手，节目开始录制前会抽卡确定身份，余舒曼还记得自己当时拿到剧本时的惊讶。
这都什么运气哟, 竟然是个凶手。
怎么说呢，既然是凶手，就要发挥自己的演技了，如何不被怀疑并且找出，就是她唯一的任务。
这一期案件的时代背景放在民国，百乐门的歌女红牡丹被富家少爷方鸣绅包养了，传闻方鸣绅马上就要迎娶她做三姨太，谁知却突然在红牡丹的公寓暴毙。
探长前来调查，确定有嫌疑的人有五个，分别是歌女红牡丹、少奶奶甄氏、二姨太秋海棠、喜欢红牡丹的杨少爷，还有方鸣绅的随从方大壮。
余舒曼的身份就是红牡丹，一出场就是一身红色绣缠枝莲花纹的旗袍，围着白色的小披肩，梳着当时交际花中常见的鬟燕尾式发式，头发像燕子尾巴一样翘起来，脖子上戴着挂了一个凤冠霞帔形状红宝石珍珠吊坠的金项链，手上带着一枚粉色蓝宝石镶钻戒指，耳朵上戴着珍珠耳钉，端的是珠光宝气。
正站在舞台上柳腰轻摆的唱着：“玫瑰玫瑰我爱你……”
台下的宾客也正听得如痴如醉，忽然来了一群警局的人，说方鸣绅死在了她的公寓里，要她去配合调查，歌声戛然而止。
接着就是大家互相自我介绍身份和说自己的时间线，好让探长去分辨有没有作案动机，然后是最重要的搜证环节，根据找到的线索来推证凶手是哪个。
余舒曼第一次玩这种游戏，超级紧张的，因为她是凶手，拥有一次说谎的机会，于是在探长问她是不是地下党员的时候，她否认了。
但她还是被识破了，情势越来越对她不利，到最后，大家投票决定红牡丹是凶手，准备将她关起来。
但是系统却告诉大家，“举证失败，犯人已逃脱。”
现场哗了起来，大家都说不可能，“明明就已经识破她的谎言了啊。”
余舒曼捏着披肩的一角抿着红唇，笑得十分淡定。
然后就听见扮演杨少爷的杨瑾说了句：“凶手的确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余莲。”
“是的，杀害方鸣绅的凶手就是我的孪生妹妹，一个进步女学生。”余舒曼点头附和道。
众人愕然不已。
这时场地里的显示屏开始播放讲述案件完整经过的视频，原来红牡丹原名余牡丹，她有个孪生妹妹叫余莲，姐姐娇艳妹妹清纯，是有名的姐妹花，因为家贫，余牡丹辍学进了百乐门挣钱供妹妹继续读书，也因此结识了身为地下党情报员的杨瑾，并且加入了组织，以歌女的身份为掩护收集情报。
因为方家与军统有着密切关注，因此红牡丹刻意勾引了方鸣绅，并和他住到了一起，但妹妹余莲思想简单，竟然真的喜欢上了方鸣绅，但方鸣绅深爱红牡丹，拒绝了她，因此她因爱生恨冒充了姐姐，以一模一样的容貌和刻意模仿的行为举止接近了方鸣绅，并且下毒杀害了他，然后逃走。
并且最后成功嫁祸给了姐姐红牡丹。
“导演给的提示特别隐晦，就是我的衣服……”余舒曼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裙子上绣的是莲花，但剧情里有说我叫牡丹所以最爱牡丹花，所以这件裙子就不是我的，而是我的妹妹落下来我拿来穿的。”
所有人都一脸冷漠：“……”这算哪门子的提示啊导演你出来我们谈谈！！！
总之余舒曼这次节目录制算得上是非常成功了。
她从更衣室出来，已经换回了自己原本的阔腿裤加真丝衬衫的装扮，珍珠耳钉还给了化妆师，戴回与项链配套的凤冠霞帔款红宝石珍珠耳钉，头发也放了下来。
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工作人员都对她说：“谢谢余老师的鲜花饼，很好吃哦。”
“喜欢就好。”她笑了一下，摆摆手，指头上的硕大粉钻亮得晃人眼，然后转脸在人群里找杨瑾的身影。
林小秋见状便先提前一步，将杨瑾拦了下来。
在屋外的拐角处，杨瑾等到了余舒曼，“你找我做什么？”
余舒曼朝他眨了眨眼，“明总托我给你带句话。”
杨瑾一愣，他以为是余舒曼有事找他，没想到竟然是明程？
“他想问问杨少，父母之间，你愿意选择哪个？”余舒曼微微笑了一下，红唇轻启，问的确是这么不客气的问题。
杨瑾顿时又愣住，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明程的意思。
明杨两家有旧怨新仇，明程不可能放过杨家，看样子用不多久就会分出胜负，母亲和父亲之间原本还算可以，未必不肯和他同甘共苦，可是这些年母亲为了他忍气吞声在杨家熬着，如果这时能离开，未必不是好事。
“我幼时见我祖母为难媳妇，我爸一个不字都没有说过，就觉得……”杨瑾顿了顿，目光变得很复杂。
似乎有怨恨，又有痛惜，以及鄙视。
“我是我妈妈辛苦生下来养大的，你觉得我会选谁？”他勾了勾嘴唇，反问道。
余舒曼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听说陆家有喜事，想请姑奶奶回家住几天，杨少不妨劝劝杨夫人，或者……你也可以陪她回去住一阵子。”
陆家有喜事，杨瑾眉头一挑，是他二表哥要娶妻，按理来讲，他妈妈只需要回去吃喜酒，但明程说的……
像是让他妈妈回去帮忙准备似的，不然怎么住一阵。
“杨夫人是为了你才留在杨家的，你可以和她谈谈，早做打算，你爸爸如今……”余舒曼望着他，神情颇有些严肃，“他做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和你妈妈知不知道，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知道……让上头查出来，逃不掉一个知情不报的包庇罪。”
杨瑾心里一咯噔。
抬眼就对上了余舒曼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得一怔。
他父亲手上有人命，还不止一条，这他是知道的，最开始他也劝过，但父亲年纪越大就越是固执刚愎，虽然还没出事，但终归是个祸患。
他张了张嘴，想问余舒曼是不是这件事，余舒曼却伸出食指嘘了声，然后笑着又问他：“我记得你以前有一部电影，是扮演一个缉毒警察？”
“是，不过……”杨瑾应了声，余舒曼飞快的打断他，“你还记不记得自己面对那个毒枭时是什么心情？”
他又愣住，余舒曼紧接着道：“如果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呢？又是什么感觉？”
说完她不顾杨瑾还在发呆，转身就飞快的走了。
留下杨瑾在原地，想着她充满暗示的话，面色越来越铁青，又渐渐变得发白，双腿几欲发软。
如果……如果余舒曼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和母亲非得受到拖累不可，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行，他绝不能让母亲陪着他陷入到无法挽回的泥淖中去，绝对不可以！
他回过神来，脚步凌乱又有点踉跄的往外走，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关切问询他是否不舒服，他都没心思去理会。
余舒曼从电视台离开，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最后一点光线也被黑暗侵蚀。
她打电话给乐芃，让她把关于乔雪菲和杨敏达的证据都放出去，“逼乔雪菲自己做出选择。”
杨敏达和陆宁远，只能是二选一，选择了陆宁远，就要面对杨敏达即将到来的报复，选择杨敏达，就要做好在不久的将来被他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准备。
她想知道，乔雪菲会怎么选择。
“这、会不会影响到你？”乐芃有些犹豫的问道。
余舒曼嗤了一声，“这个游戏再拖下去就没好戏看了。”
乐芃只好答应她，转头却将这事告诉了明程。不是她有心瞒着余舒曼，而是实在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怕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来。
“那你就按照她说的去做。”明程听完之后，想了一下，觉得可行，“她既然想要看戏，那就让她看好了，至于……”
他顿了一下，“不懂事的时候瞎过眼，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就是学生之间拖拖手，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
乐芃忙应了，开始和曾克文联系，着手发布视频的事，中途曾克文接到明程的电话，又开始领着人去彻查余舒曼和陆宁远的那些破事。
“一起打饭一起上课这种就不要管了，有什么出格的没有？”曾克文扒扒头发，有些心累的问道。
手下叹了口气，沉默一会儿，然后吐槽道：“真的没有，他们俩……比初中生还纯洁，现在小孩儿还偷摸亲个嘴儿呐，他们除了一起打饭根本就别的活动了。”
曾克文：“……”你们说陆宁远那小子是不是不行？？？
但不管怎么样，这样一来他们的工作量就少了很多，乐芃那边是找了唐宋元，据说是个黑客，认识不少的人，很快就叫了几个人侵入了乔雪菲的网络系统，截图保存下来她和杨敏达的聊天记录和一些亲密照片。
“先发聊天记录和照片，等他们删得差不多了再放视频。”乐芃怕所有料一下子放完会被删得一点不剩，准备先预热预热。
接着她又开始准备通稿，万一牵扯到余舒曼身上，她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这样雷厉风行的样子叫曾克文感慨，要是余小姐从前那个经纪人有乐小姐一般对她上心，也不至于蹉跎那四五年了。
果然一个艺人发展的好坏，和经纪人及团队的水平是分不开的，碰上猪队友，是个天才也变成庸才了。
这边忙得团团转，明程已经回到了南大一品，一进门就闻到鸡汤的味道。
余舒曼从厨房探头出来，“你回来啦？饭马上就好哦。”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他走过去，笑着吻了一下她的头顶。
“心情好咯。”余舒曼笑嘻嘻的道，“对了，你让我跟杨瑾说的花，我已经带到了。”
她向他说起杨瑾当时的反应，“我觉得他不像已经知道的，不然不会那么惊讶又茫然。”
明程点了下头，“情理之中，一个父亲肯定不希望孩子知道自己在做这种事，而且这件事毕竟是要掉脑袋的，必须保密才行，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不确定因素。”
所以他早就猜杨瑾是不知道的，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那关于杨夫人的事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余舒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但我觉得他既然知道杨敏达做的事了，就很可能会选择劝杨夫人离开杨家罢。”
“那样最好，我也算对得住陆家了。”明程呵了一声。
余舒曼歪了歪头，“所以我今天表现得好不好？对得起你送的大石头罢？”
明程笑哼了声，给她递了个干净盘子，“你何止今天表现好，是一直都表现上佳，下回给你买个更大的鹅卵石。”
想到曾克文给他汇报的事，他就忍不住高兴，眼角堆满了笑意。
说是不在乎，可是又有哪个男人会真的对自己另一半的前任完全心无芥蒂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曼曼（美滋滋）：我真是个贤内助啊！
明总（笑呵呵）：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