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他无法阻止当前世界的发展轨迹，但是他可以让大清国的家底子更大。小顺治对此想得很明白, 不管历史上清末民国的时候赔款了多少白银出去, 割让了多少土地出去，家底子大禁得起折腾, 或者才是根本。
然而小顺治的这番话让睿亲王多尔衮彻底听的愣住，他一动不动的凝神深思。
提起这个话题想起这段过往就心情沉重的小顺治也没有再说话, 叔侄俩的周围弥漫着一股子奇怪又严肃的气氛，让所有想要过来和他们说话的人都自觉地不敢打扰。
十月份的天气里承天厚爱的承德山庄虽然已经有了刺骨的冷意却还是秋意尚浓, 还是美得五彩斑斓, 秀丽明净。
结合了苏杭园林的精致典雅, 满蒙人以天为盖以地为席的生活追求，以及小顺治的个人要求爱好营建的这一大片皇家避暑山庄, 在这般秋色的笼罩下似乎真的美得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忧。
当年国破家亡的咸丰帝不顾被八国联军烧杀抢掠的北京城躲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它很美？
《北京条约》将九龙割让给英国，将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一百多万平方公里领土割让给俄国……。曾经跟着努尔哈赤大汗纵横白山黑水间打到伏尔加河、贝加尔湖的八旗子弟, 先是被荣华富贵软了筋骨, 接着被鸦片和洋枪大炮彻底吓趴下。
小顺治一时间只觉得这个美的好似天上人间的山庄与正午的阳光之间隔着层层厚厚的风沙和尘埃, 他的眼睛里突然失去了色彩。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沉默不语，雄伟壮观的长城沉默无言。
宫人过来给睿亲王续奶茶, 他猛地惊醒过来；从沉思中醒来的睿亲王慢慢地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 语气也是慢慢的。
“人都说做了父母才是成长, 为子女计长远。皇上是真的长大了。”
小顺治听着他语气里透着的放心和欣慰，心中一动，脸上有了一抹耍赖的笑儿, “小阿哥们才刚刚满月，叔父就嫌弃侄儿长大了。”
…………
睿亲王多尔衮即使知道他这个皇帝侄儿是故意的，可还是被他这个表情语气噎住。
“皇上你是三个小阿哥的阿玛了。”亲叔父试图提醒他，一般男子有了三个嫡子后会有的岁数。
小顺治果然被噎回来。自我感觉还不到二十岁的他因为“三个小阿哥”这个前缀，突然一下子感觉好像已经奔三奔四了一样。
拒绝这个念头的他把杯中剩下的薄酒一口喝完，唤过宫人端来一杯解酒汤喝了一口，表情似模似样，声音不疾不徐，“昨天晚上侄儿思考着小阿哥们的教导之事，琢磨着等到他们会说话的时候让叔父带带，教授他们弓马骑射。”
睿亲王……，睿亲王对于皇上的厚脸皮很无奈，心底深处一直担心皇上按照自己的想法教导小阿哥们的他实在是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想到他自己还要继续撑着老胳膊腿儿等着小阿哥们长大，然后再和当年教导皇上一样地教导他们，已经习惯了养老生活并且打算彻底放手的睿亲王纵然心里因为皇上对他的情份和信重感动，却也做不出一点儿感动的样子来。
小顺治感受到睿亲王对他真实的“嫌弃”，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他还是想要尽可能地留住他们，多留一些年数。因为在他把代善和济尔哈朗两位老叔送到京郊陵寝的时候，他真的有一瞬间觉得非常的寂寞，一种似乎可以归结自己长大了却缺失了大家长和同伴的寂寞。
无法理解他这种“寂寞”的睿亲王对于皇上不顾自己的“岁数”露出这幅软包子一样的小模样更是无奈和嫌弃，索性专心品茶不再搭理他。
再次被“嫌弃”的小顺治脸上带笑自顾自地用着解酒汤；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的豫亲王多铎发现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轻松缓和，立即甩开大步走了过来，然后他就因为自己的发现小呼一声，“酒宴才到高处，皇上怎么喝起解酒汤来？”
小顺治作为一个“三个小阿哥”的阿玛理直气壮，“午时要去陪着小阿哥们午休，身上不能有酒气。”
豫亲王……，已经忙碌了几个月的豫亲王很悲愤，皇上您的“陪产假”已经结束了，小阿哥们已经满月了今天。
感受到豫亲王心中怨念的小顺治笑容不变，表情从容，“处理政事和中午陪着他们午休，不搭嘎。”
豫亲王目瞪口呆，皇上您已经是三个小阿哥的阿玛了，不需要和以前那样每天雷打不动的午休了。
已经收到一次“提醒”的小顺治此刻脸皮更厚，“从午时正开始到未时六刻，午休、晚膳，作息时间不能变，要给小阿哥们做个规律生活的好榜样。”
豫亲王……，被皇上的厚脸皮惊到的豫亲王转头朝亲哥求救，然而现在在睿亲王的心里三个小阿哥们比他这个荒唐弟弟重要的多多。
“小阿哥们刚刚满月，需要有皇上再陪着一段时间。”
感觉自己被所有人放弃的豫亲王很伤心，再陪着一段时间如果皇后娘娘怀二胎，然后皇上再要求“陪产假”……。
这是好事，这是好事。豫亲王使劲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还是心疼忙碌不休的自个儿。
三个人漫无边际地又聊了一会儿，小顺治一看午时到了立刻起身离开，豫亲王等他的身影看不见立马转头看向自家亲哥，眼神询问。
亲哥也没瞒着他，“皇上要扩军，从各个地方招募收兵组建多民族混合精兵军。”
豫亲王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大鸭蛋，这确定是当年那个看到长崎水战就喝了几个月白开水的皇上？
不过这也不奇怪。
豫亲王在心里感叹一声，明明吃不下喝不下脸色白的吓人还坚持站在战舰上，皇上平时有多温和骨子里就有多刚毅。
“这样也好。八旗子弟的人数到底是少了，组建一支各民族混合精兵比让他们哪一家独大更好。”
多尔衮点头，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以后你们有空多去看看小阿哥们，多接触接触，教导教导。”
豫亲王一愣，这话听着正常，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儿？
“皇上是皇上，小阿哥们是小阿哥们。皇上只能尽可能地教导小阿哥们。但是小阿哥们的性情还没定，能学多少也不一定。我估摸着，很难学来皇上在做人做事这方面的成功。”
睿亲王的话很直白，皇上的成功之路不可复制，小阿哥们有自己的道路要走。长辈们在不知道他们适合哪一条路之前，让他们多接触多学习是最好的。豫亲王呆呆地表示明白，皇上的做事方法只能皇上用出来才有它的效果。
不知道睿亲王和豫亲王还有这一层担忧的小顺治回到寝帐沐浴洗漱，感觉自己身上的酒味儿消散的差不多了出来，恰好看到媳妇儿拿着玩具逗着小阿哥们抬头的画面。
三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撅着小屁股，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彩色布球，小模样儿别提有多可爱。
他习惯性地想要抱着小阿哥们的小胖脸挨个亲一口却又顾忌自己喝了酒，干脆做到他们的身边问道：“宝宝们和阿玛、额涅一起午休？”
嘎尔迪抿嘴笑。小阿哥们大哭后吃完奶犯困，她就陪着他们一起睡了一觉刚刚醒来，所以此刻娘四个正是精神的时候。
察觉到他们的精神头的小顺治笑得开心，感觉喝了酒又泡了澡确实困倦的他自己去外间午休。
小阿哥们的脑袋小幅度的动了动，似乎要找寻亲阿玛的身影。嘎尔迪察觉到他们的动静笑着解释，“你们阿玛今儿高兴喝了酒不敢亲亲抱抱小阿哥们。”
今儿同样特别高兴的小阿哥们因为阿玛的举动更为高兴，一起“哇，哇，哇”的喊着，声音里透着愉悦和欢乐。
嘎尔迪温柔地笑，“都不想跟着阿玛午休，我们再念书？”
三个开心的小泡泡。
嘎尔迪拿过布巾给他们擦了擦嘴角的泡泡和口水，挨个翻过小身子仰躺着，开始给他们念《山海经》。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额涅的理解是青丘山有一巨兽，如果人在夜里路过，听到草丛之间有类似婴儿的哭泣，多半都会先产生疑惑然后溢出同情之心，再好奇心的促使下便会被这巨兽趁机取走性命。”
“这是因为巨兽对人心的了解。每个人都想证明自己伟大，自己有爱心，自己是好人，对弱小没有抵抗力。只是你们阿玛还有一个理解，传言吃了巨兽的肉便可以终此一生不中妖邪毒气的说法，彰显了人类自身的贪婪与丑恶。”
母亲的声音应该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声音，她最关心的是自己孩子的安全，不想自己的孩子冒失冲动，提醒孩子们在心生同情的也要心生警惕。而作为父亲的要求则是更高，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面对各种诱惑的时候，“长生不老、青春不老”等等，都能克制住本性里的贪婪。
三位小阿哥听着这一段《山海经》中对九尾狐的说法，听着阿玛、额涅对这一段文字的理解，虽然都已经对《山海经》熟知甚详，却还是心生感触。
嘎尔迪听着他们似乎是回应自己一样的“哇，哇，哇”声，兴致勃勃地捧着《山海经》继续给他们讲凤凰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年间的尼布楚条约，本意上是一个和平、平等的条约，但是大清国把贝加尔湖，尼布楚一带划了出去。贝加尔湖是当年努尔哈赤的四大将军之一带着铁骑趟冰过河打下来。所以后人认为这是一份丢失土地的合约。
《山海经》里面的理解，仅为个人哈。我们要相信人性的善。善总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