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叶瑞宁不愿再与苏昊有再多的接触，可哥哥和爹的下落却让他心生动摇, 他左右环视, 赵肃方才去寻地方歇息, 这会儿还未回来。
“你等等，我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他过来后本公子再同你一块去。”
苏昊问道：“是当日那个出现的男人？”随即眉头一皱，“小叶子, 那个男人看上去并非好人, 你从前日子过得单纯，如今家中出事，莫要让旁人一点好话便轻易听信他人, 且……”
苏昊的目光不时落在叶瑞宁肚子上，欲言又止。
他缓了缓神色和语气：“具体情况容我们寻个清静之地详细说明，小叶子，我与你相识多年, 总归不会要害你。”
周遭人群熙攘，叶小公子抱怨起赵肃平日做事向来利索, 怎么到了这时刻让他找个地方找半天功夫都没回来。
“那便去吧。”
苏昊笑了笑, 车帘敞开：“进来坐。”
叶瑞宁身躯笨拙行动不便，还得靠着小九的搀扶坐上轿子，他刻意避开苏昊伸出来扶揽的手，端端正正迎着苏昊的眼神坐直。
小九跟在轿外给附近的小摊贩留了口信，以赵肃的聪明，顺着消息找到两人的去向并非难事。
轿子内, 苏昊终是道出他的疑惑：“小叶子，你的肚子……”
叶瑞宁敏感地用袖子拢在腹部前，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你不是说有我哥哥和爹爹的下落吗。”
苏昊苦笑，碰着鼻子道：“你何曾用过这般姿态与我说话，竟连小耗子也不愿意再叫一声吗？”
叶瑞宁冷笑：“当日你在街上与我做出素不相识的模样我就知晓了。”
他道：“我们叶家一朝从天到地，那些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你以为本公子会在意吗，不会。可当日你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甚至在冷眼旁观的姿态，才是叫我寒了心。”
叶家娇养的小公子自幼起朋友少之又少，苏昊是叶瑞宁唯一一个亲密相待的好友，他的脾气古怪又多变，身边曾经跟过多少想与他结交的同龄小少，最后没有人能受得住他的脾气，唯独苏昊会亲密地逗唤他小叶子，会时常趁酒宴时溜到他院子内寻他玩，与他说外头那些新鲜事，给他带上新添置的小玩意儿。
“苏昊，我不管你是故意还是有隐情，今后我不会再与你有再多的关系，不会再叫你一声小耗子了。”
“小叶子。”
叶瑞宁扭过头不再看人，马车在一间茶馆前停下，他避开苏昊，扶着小九的手先下了马车，步履缓慢笨拙，苏昊跟在身后打量几眼，眉头越来越紧。
这是叶瑞宁最后一次与苏昊相聚，眉眼间不再似从前相聚时惬意娇慢，他摆正神色，专注询问亲人下落，更是唤了苏昊一声苏公子。
苏昊神色一凝：“你我今日非要如此见外？”
叶瑞宁道：“你只管告诉我他们的消息便好，日后若还有我们叶家，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上。”
“你可知仙阳城将要调来一位京都的大官。”
叶瑞宁蹙眉道：“这与我家有何关系？”
苏昊摇头：“叶家正是因为站错了队才牵涉此事，我听闻此次下来的那位姓戚。”
“戚？”叶瑞宁皱起眉头细想，“我叶家不曾与姓戚的有过往来。”
苏昊继而摇头：“小叶子，那是他们将你护得太好，戚家乃京都三大势力之一，叶家与戚家毫无瓜葛，但你哥哥却与那戚将军有关系，也因此不慎牵连到整个叶家。”
“戚将军？”叶瑞宁狐疑，“你说的该不会是话本里常写的戚长亭戚大将军吧？”
苏昊点头：“正是。”
“你胡说。”叶瑞宁即刻辩驳，“我在叶家多年从未听过哥哥与爹提及关于戚家的任何人任何事。”
且话本里写的的戚长亭大将军威风凛凛铁骨铮铮，年仅三十已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就连当朝皇帝都得敬戚将军几分，他们叶家经商数年，何曾与戚家这样的势力门府有过来往，叶瑞宁与叶荣笙更是自幼起亲密，这十余年，叶荣笙未提过半个字，他黏叶荣笙黏得紧，若他哥接触过此等威风的大将军，他定该知晓的才是。
苏昊苦笑道：“具体情况我也未能查明，只知晓你哥哥与那大将军关系似乎非比寻常，否则怎会传出叶家站错队的消息，事情断然不会空穴来风，要救叶家，希望只怕都系在那位戚将军身上。”
叶瑞宁板着脸沉默不语，不论他对苏昊此番话信与不信，话既结束，连热茶都没喝上一口，便起身说要离开。
“小叶子，等等。”
苏昊起身拦人：“我好歹也给你带了个消息，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与我一块坐下喝口茶都不愿意了吗。”
“喝茶？”叶瑞宁默然一瞬，“无论消息是否属实，我会自己去查明，喝茶就不必了，气候冷，我身体不适，需要回去休息。”
“休息……”
苏昊低喃，忽然拉住叶瑞宁的胳膊，让人将小九带出去。
“苏昊你做什么动手动脚，松开！”
叶瑞宁看到小九让人带出去，这才慌乱起来，“苏昊你要对我我什么，本公子说过会记住这份恩情。”
苏昊道：“小叶子，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个疑问想问清楚。”
叶瑞宁扶着墙站好：“你想问何事。”
“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小叶子你遇到了什么，你虽然穿着厚重的衣袄遮住，但肚子却遮不了，我能看出来。”
“小叶子，你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是……”
叶瑞宁呵声制止：“你住口，不许胡说!”
“小叶子，我不是傻子，你的肚子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话音刚落，叶瑞宁脸色哗哗白下，他慌乱地叫着门外的小九，越是避让，越给苏昊牵着不放。
“小叶子你是不是怀有了身孕。”
男人怀孕，天下奇事闻所未闻，苏昊自当日在街头见到叶瑞宁起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当时他说不上来，今日再看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叶瑞宁的肚子分明日益渐大，寻常人体格肥胖也并非像他这般胖法，仅仅是肚子明显隆高，行动笨拙缓慢，且叶瑞宁性子不会遮掩，总下意识护着他的肚子，若换成女人来看，不就是孕期症状。
苏昊尽管不相信，但不得不承认叶瑞宁出现的异状与怀孕无异。
叶瑞宁为何怀孕，孩子究竟是谁的，疑惑如一团浓云笼在苏昊头顶，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小叶子你告诉我，如今叶家落势，我可以照顾你。”
叶瑞宁甩开苏昊的手：“我出任何事都与你没有瓜葛，不需要你照顾。”
“小叶子——”
苏昊打断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何甘愿腆着脸与你交好，你记得我们最初相识的场景吗。”
苏昊同样是苏家最受宠的幼子，是叶瑞宁身边唯一留下结交的好友，他对叶瑞宁的公子脾气百般容忍，不光是外人，就连叶荣笙与叶老爷都为之叹奇。
“小叶子，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心里好欢喜，因此你的任性古怪在我眼底很是可爱，我喜欢逗弄你说话，即使你使了小性子生气，我也宁愿看着你生气，不愿你躺在房内半步不能下床。”
苏昊眉目尽是笑意：“你的身体不好不便出门，我每次跟着商队远行，都惦记着替你多看几眼，记不住就画下，回去时将那些风光细细与你道来。”
“苏昊，你、你别说了。”
叶瑞宁闷闷地低下头，心里亦不好受。他因着身体的缘故不能出门，性子也是人见人避，若非他多了个叶家小公子的头衔，只怕无人愿意搭理他。那么多年只有苏昊真心与他交好，被他打骂从不换手动怒，他房内摆有好多稀罕的小玩意儿都是苏昊按着他的心意弄来讨他欢心的。
“你既已决定不与我来往，我也看开了。叶家如今遭难，谁都不想牵涉自身，我都明白的，你有你的立场，为了苏家，避开我你做得对。”
明白是一回事，当他面对好友的冷眼旁观时，叶瑞宁心里放不下。
“现在有个人对我很好……”
叶瑞宁话未说完，门突然遭人从外头推开。
“我不对自己媳妇好对谁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