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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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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工作,累死了也不行。”

几人走到大路口的大槐树下,碰见在大槐树底下纳凉的乡亲,个个都喊他们明天来家吃饭。

就算是客气话,也足够吓得三人心惊胆战,赶紧一溜烟往知青点跑。

余秋出主意:“要不这样吧,咱们直接在胡奶奶那儿搭伙。”

杨树湾的人都晓得这帮子知青还不会点火烧饭,人家一个人切菜、炒菜、烧火,桩桩不落下,他们三个人都跑不赢。

大队给会计、赤脚医生以及民办老师的补贴都是一样的,二百五十斤稻谷、一百五十斤山芋、一百五十斤玉米还有四十斤油菜籽。

这个分量相对于一般的农民已经算是优待,毕竟,他们三个下田干活的话,睡也拿不到全工分。

田雨立刻来了精神:“好,这样咱们一锅吃饭的话,还能让胡奶奶跟秀秀多吃点儿。”

大队虽然年年给这祖孙二人补贴,但毕竟有限。因为整个杨树湾都不富裕啊。

“除了粮食,我们还要考虑吃菜问题。”余秋琢磨着,“咱们赶紧把冲水厕所盖起来,这样也有农家肥种菜。”

田雨连连附和:“对,不然胡奶奶肯定把所有菜都往我们碗里头倒。”

胡杨兴致勃勃:“我们自己开垦山地吧,就房子后头那个山坡,够弄出个小菜园了。”

“那个不行。”田雨立刻反对,“全是石头,根本种不了菜。”

胡杨倒是乐观的很:“石头挖出来刚好盖厕所啊,到时候咱们连打土砖的钱都省了。”

余秋迟疑:“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种在地上,直接种水里头。我在花瓶里头种过空心菜,把根放进水里头,它自己会长出来叶子。”

“这个我晓得。”田雨也来了兴趣,“我种过一盘子大蒜,我妈炒菜都不用去买蒜叶。”

胡杨也干过这事儿,小学劳动课上有这个手工作业。

不过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后面那片小山丘,总觉着空的怪可惜。

田雨直接挥手:“得了,要是好侍弄的话,肯定早被老乡开垦出来了。石头地里能长什么玩意儿啊,你还是甭折腾了。”

“我们知识青年就是带着科学技术跟文化知识下乡的,跟老乡学习的同时,当然也不能忘记推广技术知识。你等着,回头我写信让我家里人给我问问去,我非得让石头缝里也长出庄稼来不可。”

余秋笑了起来:“那好啊,最好让你们家多寄几本专业书过来,说不定咱们还真能种田……”

她硬生生地掐断了“致富”两个字,改成“能手”。

“那可好,咱们国家那么多荒山呢,到时候肯定全变成粮仓。”田雨走路虎虎生风,抬眼指着前头喊,“嘿,胡奶奶给咱们点着灯呢。”

余秋循声看过去,黑黢黢的夜色中,知青点果然亮着盏煤油灯。

那小小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来的是温柔的橙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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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水车洗衣机真的有,我构思这篇文章的时候想到利用水车做洗衣机,再一查资料,发现的确有,设计团队来自西南交通大学,2013年获得了红点设计大奖。

我们共同进步(捉虫)

胡奶奶跟秀秀正在屋子前头的场院上乘凉。

听到脚步声,老太太赶紧提起煤油灯,往来人的方向迎:“吃饭了没有?还剩了饭吊在井里头,我给你们炒个饭吧。”

“吃过了,奶奶。”田雨高兴地跑上前,抓着老人的手,“哎呀,你不用迎,我们看得见的。”

胡奶奶连连摇头:“那可不行,乡下又不比城里头,黑着呢。”

她硬是提着灯,把三个人引到屋子门口才算了事。

胡杨要进门的时候,突然间拍脑袋:“奶奶,明儿我们能跟你和秀秀搭伙不?我们几个不会做饭,怕糟蹋了吃的。”

“行,怎么不行。”胡奶奶笑容满面,“明儿早上我给你们夹棉花头吃。”

胡杨傻眼了,结结巴巴:“棉花……棉花还能吃啊。”

余秋笑了起来:“就是粗面条,和成面糊糊直接拿筷子往开水锅里头拨,等再煮开了就熟了。”

胡奶奶高兴得很:“没错,还是小余大夫见识多。好吃的呢,香喷喷的。”

“奶奶,您别麻烦了。”余秋摇头,“今儿不是还剩了饭么,明早上切了山芋一块儿煮就好。我们都觉得山芋稀饭香。”

田雨跟胡杨也跟着附和。面粉是细粮,山芋是粗粮,交公粮的时候,四斤粗粮才能抵上一斤细粮,肯定不能比的。

胡奶奶嘴里头念叨着:“你们城里娃娃真是的,棉花头好吃呢,竟然要吃山芋饭。”

她拎着煤油灯,又将余秋和田雨送进女知青点,然后硬是要放下灯:“我们秀秀又不看书写字的,用不着灯。”

余秋拉住了胡奶奶的手:“奶奶,有个事情我们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秀秀上学,她不是上完三年级没上了嘛,我们想着看能不能让她继续上学。”

秀秀也跟在奶奶身后,闻声立刻摇头:“我不上学,我会写字就行了。”

过河去石桥口大队接着上小学,每年要三块钱的学费,平常还有本子、笔什么的,上学总得置办两套能穿出去见人的衣服,有两双换洗的鞋子。别看不起眼,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要二三十块钱呢。

她现在也跟着生产队做工,力气再小,工分再少,每个月下来也能挣两三块的工分。一个进一个出,每年就是五六十块钱的差距。

家里头就她跟老太,老太年纪大了,她得为她俩以后生活打算。

“不是让你去石桥口上小学。”余秋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示意田雨的方向,“而是让你晚上下了工跟田老师学习。”

田雨看了学校的登记表,杨树湾的孩子上完三年级之后,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会因为家庭困难或者是兄弟姊妹多等等原因,放弃去河对岸的小学继续读书。

她觉得这样不行,就琢磨着看可不可以利用晚上放学后天黑前的时间办个继续教育。

“也不花多少时间,现在日头长,每晚也就是两个多小时。你要是愿意继续上学,我就把你名字先记下来。等找齐七八个学生,我就去找校长借教室,就算没有教室,我们在家里头也可以上课。”

田雨笑眯眯的,“主席教导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实践中学习,边学边干。坚决不耽误生产劳动。”

胡奶奶满心欢喜:“那多叫你劳神啊,你每天给娃娃上课就辛苦的很。”

“没事儿。”田雨笑眯眯的,“余秋跟胡杨都会给我帮忙的。”

秀秀一扭头,往自家屋里头跑。

胡奶奶抹脸,有点儿讪讪的:“这孩子。”

田雨放下自己的挎包,扭过头看到胡奶奶还站在门口,有点儿疑惑:“上课用的书你不用担心,奶奶。我们来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人带了书。”

胡奶奶脸上浮起笑:“哎,我晓得,你们多费心了。我不打搅你们了啊。”

她嘴上说着,却不动身。

余秋准备去灶旁烧水,经过老人身边时,看到对方花白的头发,心念一动:“生了,秀华嫂嫂生了个小子,挺像卫红哥哥的。桂枝家的小丫头也蛮好,吃奶很香。”

老人绷紧的脊背瞬间松了下来,脸上每一块肌肉都舒展开来:“好,平安就好,太太平平的就好。”

她走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吸满了水的禾苗一样,佝偻的腰都挺直了不少。

田雨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问余秋:“她该不会还想给人接生吧?”

人好不好是一回事,她可不想再看胡奶奶要砍小孩的脚。

“那也是难得碰上特殊情况。”余秋笑着转身,“别说杨树湾,整个红星公社还有周边的,多少小孩都是胡奶奶接生下来的。要真说起来贡献,她的贡献也一点儿也不少。”

就是当年培训新法接生员的时候,胡奶奶被当成反面典型批评,没有获得培训的机会。

余秋关上房门,插好插销,催促田雨:“收拾收拾,咱们洗洗早点儿睡吧。”

煤油灯就是灯芯捻到最大,亮度也极为有限。

她在煤油灯下接生是迫于无奈,实在没必要让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在这环境下备课搞坏眼睛。

田雨也不习惯在煤油灯下看书,她想凑近了看就会碰到灯,差点没烫到她自己。

小知青愁眉苦脸:“要是白天的太阳借点儿给晚上就好了。”

余秋乐不可支:“你要累死植物吗?好歹让人家有个休息喘口气的时间啊。”

以前她听说led灯种菜时,就特别可怜那些蔬菜,每天不间断的做光合作用,也不晓得会不会累坏了。

“借太阳光也行啊,太阳能发电,直接就自给自足了。”余秋擦火柴烧稻草把子。

她在大外科轮转的时候,有位副主任上门诊的路上被病人家属打了。

他一怒之下揍回头,然后白大褂一脱,老子不干了。

愤怒的副主任将自家在市中心的房子租了出去,自己跑去乡下老家用集装箱建了两层楼,屋里头的用电就依靠太阳能电池板跟风力发电系统,还用led灯种菜,弄得跟个世外桃源一样。

每次余秋在医院受了气,都想跟那位主任一样硬气,再想想自己身无长物,除了当医生好像也不会干别的,只好捏捏鼻子又忍下去。

不过副主任那栋跟花果园似的生态循环乡间别墅倒是让她始终念念不忘。

田雨茫然:“太阳能发电?”

余秋脑子猛的一个激灵,担心自己说错话了。

隔壁传来胡杨的声音:“对啊,太阳能电池,去年咱们国家发射科学实验卫星实践一号上就用了太阳能电池。”

他兴高采烈地跑到女知青点,因为天黑,他还磕到了脚拇指,疼得他抓着脚在门前打转儿:“要不我们也琢磨琢磨怎么用太阳能发电吧,还有那个风力发电。”

现在国家不富裕,他们得想办法为国家排忧艰难。社会主义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他们现在盖不起来楼,也接不了电话线,那就先从点灯开始。

余秋听到他那热情过度的嗓门就头疼,冷静地劝告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你还是先把洗衣机造好才是正经。”

隔着门板,都不能削减胡杨的打了鸡血的激情:“你的话提醒了我,我想到要怎样增加水车的动力了,利用风!听说咱们国家太湖那边明清时候就利用风力水车灌溉了,还拿来提取海水晒盐。”

余秋清清嗓子,决定鼓励少年人的热情:“很好,加油,我们等着你先照出来一架风力水车洗衣机。”

胡杨得到了同伴的肯定,总算消停下来,施施然敲门讨水洗漱。

他到现在还不会点火烧土灶。

余秋无奈,只得先将第一锅烧好的热水分给这家伙,否则再让他赖下去的话,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她可真心实意地等着他早点做好插秧机。

双抢的时候,全公社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投入到农田当中去。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赤脚医生了,公社革委会主任都带头下田,她还能抄着手在边上干看着?

余秋捶了捶后腰,感觉不舒服。

虽然西医上没这种理论,但余秋还是相信中医的说法,她腰被踢伤之后又泡在冷水当中,估计是寒气渗进去了,到现在发不出来,实在难受。

到时候就她这饱经风霜的老腰,再下田插秧,肯定会直接倒在田里头。

余秋往灶膛里头又塞了个草把子,感觉水温差不多了,赶紧招呼田雨:“打水洗澡吧,洗完早点睡,明儿还得早起呢。”

趁着天凉快,她明早看完秀华母子跟桂枝母女,还想赶紧把厕所的选址定下来,再看看到底能在水面上种什么菜,最好能砍了芦苇编好浮床。

这么掰着手指头一算,她真是一堆事情等着做,而且还没摸到给村民建健康档案的边。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忙的时候只恨自己不是三头六臂。

她抬头催田雨:“快点儿啊,别看书了,伤眼睛。”

小姑娘垂着脑袋,半晌才闷闷地吱出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说怎么算那个水车的叶轮跟水斗体积,还有什么太阳能风力发电,我都不知道。”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下班后参加农业劳动的,可是今晚在宝珍家里头吃饭,听余秋和胡杨还有那个生产队长说什么做水车洗衣机,她就开始心里头不得劲。

因为他们一个个说出来的公式,她基本上都听不懂。

胡杨跟生产队长也就算了,胡杨好歹上到了高二,生产队长当年也读完了高中。可余秋不是跟她一样,都初中毕业吗?

田雨有些难受,觉得自己落后了。他们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他们学的东西都派上用场了。自己却拖了后腿,能做的事情太少。

余秋心中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流淌。

为祖国做贡献,这种话通常存在于官面文章当中。在她生活的时代,倘若有谁挂在嘴边,十之八.九会暗地里受到嘲笑。

能不能讲人话?做人能不能真诚点儿?

她笑着摸摸田雨的脑袋:“那咱们共同进步呗,你好多东西都比我学得好呢,你教我。”

田雨这才欢喜起来,立刻自豪地挺起胸膛:“我是我们学校学□□思想的标兵,我带你一块儿学□□语录吧。”

余秋立刻点头。

事实证明,果然所有的政治学习都是催眠利器。

这天晚上,她睡得特别香。

窗外的风吹雨打,丝毫没有惊扰到她。

你去当大夫

胡杨整个礼拜的空闲时间都贡献给洗衣机了。

星期天一大早,其他知青从公社跟各个大队赶回他们最初的据点时,刚好目睹洗衣机下水实验。

近几日余秋跟宝珍都没接生,自然没有用过的布巾可以试验洗涤效果。

不过这不是事,因为七位男知青每人都带了一包脏衣服过来。

这个礼拜,郝建国跟着公社刘主任下各个大队采访水灾后恢复工作,充当了喇叭的角色。

所有知青都晓得胡杨正在造洗衣机的事,男孩子们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可以偷懒不洗衣服的借口。

要不是大家下乡带的衣裳都不多,而且天热必须得每天洗澡换衣裤,估计他们整个礼拜都能不洗衣服。

男孩子们拿出衣服的时候,围在边上的女知青齐齐脑袋往后面倾,饶是这样,还照样差点儿被熏倒在地。

陈媛捏着鼻子跺脚:“你们可真行!也不怕招蚊子。”

余秋摇头:“我觉得蚊子都会被熏晕。”

郝建国笑嘻嘻的:“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走,兄弟姐妹们,跟我一块儿挖水渠去。”

这些天连着下过好几场雨,虽然都是夜里下白天出太阳,但土壤还是松软的,挖起水渠来倒不是特别吃力。

可惜他们挖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迫收工,因为突然间又打雷下雨了。

农民没有礼拜天的概念,即使星期天他们也照样出工。天公不作美,只能跟着收拾干活的家伙。

看到这群跑着躲雨的小知青,年纪大的村民都笑:“你们这是在挖排水沟?那挺好的啊,是要排水,不然菜都泡烂了。”

胡杨狼狈不堪地躲在屋檐下,梗着脖子喊:“等雨停了,我们接着挖。”

奈何老天爷不配合他的豪情壮志,从上午十一点钟开始,雨就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等吃过中午饭,雨更是下得瓢泼桶倒,像洞天水帘似的,人对着脸都看不真切。关起门来更糟糕,屋子跟黑夜基本上没区别。

田雨原本打算趁着下雨天,把七个没办法下田挣工分的学生招过来上课,看看这天色,也只能作罢了。

女知青们帮着胡奶奶搓了一下午的草绳,这是用在装堆砌圩埂土石草包上的。

男知青们没耐心,围着胡杨讨论了半天如何自制插秧机,最终得出一致结论,还是先搞清楚大型插秧机的结构再说。

他们围过来帮忙搓了没会儿草绳,又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弄个专门搓草绳的机器。

余秋倒是知道有这种自动草绳机。

因为她生活的时代不允许农民焚烧秸秆,一旦被发现就罚款。她穿过来之前,就刚发生农民因为焚烧秸秆被罚两千块喝百草枯自杀的事情。

当时他们科里头闲时讨论,就有助产士提起过草绳机。她老家盛产林木苗,秸秆根本没人舍得烧,都是用草绳机打成草绳卖了捆林木苗。

余秋不知道草绳机的具体工作原理,但估计不太复杂。因为一台全自动的草绳机也就九百来块钱,要是手摇的,应该更便宜。

但是,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把插秧机做好?还有洗衣机到底运转的怎么样了?

男知青们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在水车洗衣机里头放着,立刻一窝蜂地撑着伞去水沟边抢救自己的衣服。

那水车还在孜孜不倦地转动,被风吹得跟哪咤脚下踩着的风火轮一样。

谢天谢地,为了制造湍急的水流,他们事先在河边垫了大石头,刚好死死卡住了水车,倒是没让水车被风雨吹垮。

可惜悲伤的是因为中途没人放水加水,所以衣服也没有完成漂洗跟甩干的工序。

男生们乐呵呵地顶着脏衣服回来,表示直接靠雨水冲冲就好。

他们大力表扬了胡杨的发明创造。不错蛮好,最起码的,衣服上的酸臭味已经一扫而空,洗涤效果值得肯定。

雨一直下到傍晚六点钟还不见停。整个天就跟破了大窟窿似的,哗啦啦往外头倒水,世界都变成了汪洋大海。杨树湾则是波涛汹涌中的一叶扁舟。

胡奶奶招呼大家吃晚饭:“莫管了,先吃饱肚子再说。这天可不好走,船都要翻了的。实在不行,今晚先在这儿对付一晚上吧。”

郝建国立刻积极响应:“下雨天留客天,不留也得留。等明儿一早雨停了,我们再动身吧。”

吃完了胡奶奶做的夹棉花头跟煮山芋,外面的暴雨仍旧没有歇歇脚的意思,一刻不停地往下冲。

“你们说,圩埂会不会塌掉啊?”田雨有些发慌,上个礼拜在白子乡碰上洪水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听说当时那段圩埂都塌了,到现在也没修好。杨树湾不也有六十来亩水田被淹了嘛。

正先聊着自己到新工作岗位上感受的知青们齐齐噤了声,全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窗外。

外面黑黢黢的,如果不是风吹雨打窗户发出的砰砰声,他们甚至连雨水都看不到。

陈媛迟疑地开口:“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要是圩埂危险的话,得赶紧通知大家抢修圩埂啊。否则一旦洪水冲垮了圩埂,整个杨树湾的农田恐怕都得泡汤。

胡杨拽住郝建国想祸害自己刚冒出芽的大蒜的手,立刻翻出了手电筒。郝红梅帮忙从供销社带了电池回来,手电筒又能派上用场了。

“你们留在这边殿后,我们先过去看看。”年纪最大的男知青韩晓生站起来发话。

田雨立刻跟着起身:“不行,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也顶半边天。我们一块儿过去,要是有什么情况,人手多也好安排。”

韩晓生不习惯跟女知青争执,只好皱着眉毛叮嘱大家都一块儿走,谁也别落单。

等推开门,不等走出去,众人就发现撑起的雨伞就是个摆设,根本无法阻挡风雨的侵袭。

余秋跟田雨手牵手,往前走了没几步,就浑身湿透了。

大家愈发着急,雨下成这样,圩埂还不晓得有多危险。他们应该中午雨一大,就过去看情况的。

余秋右手撑伞,左手抓着手电筒照明。光柱一晃,对上了前头的马灯。

她抬高手电筒,认出了赵二哥跟宝珍的脸:“你俩这是?”

宝珍双手紧紧抱着产包,即使穿着蓑衣,旁边还有她二哥帮忙打伞,她脸上也全是雨水。

雨夜气温降得厉害,她说话的时候,嘴边甚至哈出了白雾:“余大夫,有个大肚子在船上要生了。”

这对夫妻不是红星公社的人,中午跑船到杨树湾碰上大雨,他们就先吃饭等待雨停再开船。

结果雨没停下,孕妇的肚子先疼了。

“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说下个月中旬才生的,这提前了快一个月。”孕妇丈夫跟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水。

余秋有些迟疑,其实孕36周在临床上基本也被当成足月儿对待,不过就是不清楚这个预产期到底推的准不准。

毕竟,不是所有女性月经都是每月固定的时间来,接受医学教育程度有限的赤脚医生未必能算准预产期。

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在2019年,她上产科门诊的时候也时常帮在基层医院建卡检查的孕妇重新调整预产期。

万一不准,孩子更小的话,会不会生下来情况不好?

今天这风大雨大的,什么事情都难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产科工作时每逢下雨天上夜班,晚上急诊就特别容易来早破水的孕妇。

田雨拍了下她的后背:“去吧,你跟宝珍去船上看看也好放心。”

说实在的,田老师不太放心杨树湾的小接生员。上次接生桂枝嫂嫂就是的,这孩子完全站在边上不知所措。

胡杨他们也催促:“是啊,余秋,圩埂那边有我们在呢,你先管大肚子吧。”

郝建国跃跃欲试,当上公社广播员也没能拴住他一颗想成长为赤脚医生蠢蠢欲动的心。

韩晓生一把拽住他:“你行了,别捣乱。赶紧跟我们一块去圩埂。”

郝建国哪里肯放弃,企图找借口:“我是陪余秋一块儿,这风大雨大的,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安全。”

赵二哥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胡杨倒是觉得自己他们知青这边不能矮一头,索性让郝建国过去:“等生完了,你可得把余秋好好送回去。”

暴风雨中的圩埂跟要生孩子的大肚子都不等人,两边人马迅速分道扬镳。

余秋到了宝珍伞下,两人艰难地在暴风雨中前行。

谢天谢地,渔船上倒是亮着灯,他们依靠柴油机发电自用。还有什么能比风雨飘摇中暖色调的灯光更加给人安慰的呢。

余秋上了船才敢打寒颤,实在太冷了。明明外头还有近三十度的气温,现在却跟提前进入深秋一样。

她抹了把头脸上的水,往船舱里头走。风大雨大,船虽然抛了锚,人走在上头仍旧摇摇晃晃。

一阵风浪过来,船身剧烈地颠簸起来,要不是宝珍眼明手快搀扶了一把,余秋差点儿直接滑倒在地上。

她抓着床架子,看清楚床上小声呻.吟女人的脸。

孕妇头发乱糟糟的,被汗水打湿了的额发紧紧贴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射的缘故,她的脸看上去尤其蜡黄,瞧着起码有四五十岁大。

问她年龄,其实也不过才刚三十出头,已经生过三个女儿,中间又小产过两回,现在这是第六次怀孕。

余秋听了直想摇头。

她感觉这大肚子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要不就是在给孩子喂奶,简直就没轻快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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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今明两天仍旧双更,阿金就是这么的放荡不羁。

毛巾熏死人

余秋查完孕妇方英之后,示意宝珍过来给她再查一遍,自己则用听诊器听胎儿的心跳。在产房待久了,耳边不响着胎心监护仪的声音,她还真是不习惯。

余秋数了两分钟的心跳,转过头看到船舱边上跃跃欲试的郝建国。年轻的男知青双眼放光,瞅着跟暗夜里头的狼眼睛一样。

余大夫头痛,觉得还是要鼓励肯定男学生的实习热情:“你过来,摸宮缩。”

郝建国战战兢兢,往船舱里头走的时候,压根连眼睛都不敢睁。虽然白炽灯亮度有限,他睁开眼也只能看到孕妇身体中间段的方英。

“好好感觉一下,肚子变硬了,硬的跟砖头钢板一样,就是宮缩。”

郝建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刚碰到孕妇的肚子就惊得又缩回头:“妈呀,这么硬啊?”

他傻乎乎地问了句孕妇,“你疼不疼啊?”

孕妇已经说不出话来。

余秋无奈:“你肚子硬成这样,你疼不疼?”

郝建国老老实实地回答:“应该疼的,像板状腹,疼得要死。”

哟,这孩子居然还知道板状腹。《赤脚医生手册》没白看。

余秋挑挑眉毛:“虽然病因以及发生机制都不一样,但放在一块儿理解也行。”

郝建国总算又伸出手去,摸着孕妇的肚子却忍不住发抖:“生孩子这么疼啊。这才多长时间才能生?”

“难说,现在宮缩还不规则,可能疼一天一夜都生不下来。”

郝建国顿时脸色煞白。他大哥当年阑尾炎发作,疼了一个下午才开上刀,感觉就生不如死了。

要是一天一夜,这方英会不会活活疼死过去?

“现在知道你妈妈生你们兄弟有多不容易了吧。”余秋顺带着给孕妇做了个简单的心肺听诊,也好尽可能排除一些孕妇高发的妊娠期疾病。

其实就是发现了有问题,她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缺医少药,大队给她配备的家当医药箱堪比雪洞,那点儿药品压根就不够塞牙缝。

还得去化缘,余秋在心里头琢磨着,等这回雨停了,她得去趟公社卫生院,尽可能多要点儿药过来。最起码的,降高血压的药不能没有吧。

万一方英血压高,生到一半整个人抽起来了,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当然知道我妈不容易。”郝建国摸了一把宮缩,又追问余秋,“那咱们就看着她这样疼下去啊?”

余秋想翻白眼,她倒是不介意给方英打无痛分娩,可前提是要有麻醉师在啊。当然,就算有麻醉师,那也得有药能打麻醉。

“这种不规则宮缩持续时间过长,严重影响孕妇休息也不利于规则宮缩建立的时候,我们一般会给她推一针安定,让她好好睡一觉,帮助尽快进入真正的产程。”

不过现在余秋并不想给她推安定,一个是方英才疼了七个小时,情况还可以。另一个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她真不敢给孕妇轻易用药。什么监护抢救条件都没有,万一胎儿受药物影响呼吸抑制了呢?

她随手抓起床边的毛巾,准备擦一擦方英额头上的汗。手一碰到毛巾,她就下意识地甩到边上去了。

妈呀,这毛巾到底多久没洗过了?黏糊糊的,她都怀疑上头长了毛。

郝建国也差点儿没被毛巾味儿熏晕了。

得,没的说,余大夫在给方英做体格检查,宝珍助产士在做产科检查,能从方英身边离开的也就只有郝建国了。

他憋着气打水,又一叠声地催促孕妇的丈夫赶紧烧热水:“你老婆给你生孩子,疼得要死要活的,你就不能勤快点。好歹收拾出个清爽样子来吧。”

妈呀,前头刚上船没留神,现在他才算看清这船舱究竟有多脏。

昏暗的灯光下,黑灰爬满了整个舱室,顶上还挂着横七竖八的蜘蛛网,地上东西更是乱七八糟,人一不留神就能绊到脚。

郝建国一抬脚,差点儿直接踩翻个铝锅。这家人做饭的锅竟然也能放在地上。他脚还没落地呢,直接碰出砰砰作响。

他定睛一看,只差直接摔倒在地上。这两口子吃饭的碗筷居然也搁地上,碗里头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泼了他一脚。

郝建国要崩溃了,桂枝家屋子比这船破多了,可也没脏成这样。

正在给孕妇做检查的余秋也想叹气。她发现自己打穿越后,碰到的每个方英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给对方擦洗身体。

她朝舱室外头喊了声,让孕妇丈夫送热水进来。结果那渔民居然直接从河里头舀了一盆冷水端到余秋面前。

“热水,必须得是烧开过的热水。”余秋头痛,“这样的水里头病菌太多,容易生病的。”

渔民讪讪:“生娃娃嘛,哪有这么多讲究。”

余秋压不住心头火,蓦地喊出声:“就是生娃娃,所以要用热水!”

怀孕九个月的老婆跟着跑船,好,生活所迫,她一个局外人没资格站在边上指手画脚。但最起码的,作为丈夫,孩子的父亲,在生活上好好照应快要临盆的妻子,不算超格要求吧。

渔民像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缩着脑袋不吭声。

最后还是赵二哥出来打圆场:“老哥,煤炉在哪儿,我来烧吧。”

余秋喊了一嗓子:“把水沉淀一下,不行接盆雨水用。”

下了暴雨,河水实在太浑浊了。

等到男人们都退出船舱,宝珍才小声解释:“他们那边男人是不碰锅灶的。”

孕妇也帮自己的丈夫说话:“哎哟,大夫,他不会烧煤炉的。男人哪里会做屋里头的事,我这是生早了,没准备好。”

余秋冷笑:“男人为什么不能做家务活,你一个女的不也出来跑船吗?没有少爷命一身少爷病,惯出来的巨婴。”

宝珍也站在余大夫这一边:“就是,你看我们红星公社就没这毛病。男女平等,妇女也顶半边天,男人照样要做屋里头的活。我爸爸跟我哥哥们就都会烧火做饭。”

就是水平不咋样,实在不好吃。

方英笑了笑,只小声道了句:“那是你们命好,各有各的命。”

有了赵二哥帮忙,热水倒是很快就烧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再挨骂,渔民没露脸,还是郝建国端的热水盆进来的。

余秋在心头冷笑,这做丈夫的还真是抄起两条胳膊,在边上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她抬头问郝建国:“带笔记本了没有?带了的话,我现在教你们怎么问病史写病历。”

不知道是为了省笔墨还是考虑到接生员的文化水平难以做太多文字上的工作,县里头培训宝珍这一批接生员的时候,并没有教她们写分娩记录,更加不要说病历了。

“了解产妇的基本情况,包括她的年龄、职业、家族病史、怀孕生育历史以及既往手术史这些,对于判断她的身体状况以及后面情况变化指导治疗,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还有基本的体检不要落下,听心跳、数脉搏、量体温这些,虽然简单,但是必须的。”

余秋边拿着毛巾帮孕妇擦洗上半身的汗渍跟污垢,边口述孕妇病史:“停经36周,不规则腹痛7小时。这个叫主诉,也就是她来找医生的直接原因。她九个月身上没来了,肚子痛了,知道可能快要生了,所以找大夫。主诉导致第一诊断,要简明扼要,一般不超过20个字。”

换了三盆水,孕妇身上终于干净了些,余秋也口述完病历。

她起身看了眼背对着孕妇的郝建国手上抓着的笔记本,点点头道:“等回去以后,我给你写个病历标准格式纸,再教你们写大病历。”

郝建国脑袋里头现在只剩下大写的佩服:“你怎么记得住啊!”

这么多项目,一条条的,她到底是怎么记下来的。

“无他,唯手熟尔。”余秋抿嘴一乐,“你见多了写多了,自然就记得了。”

她在科里负责临床带教,所有实习生的大病历都是她批阅,不熟悉才怪。她的导师老太太又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对基本功细节抠得相当严格。作为导师手把手带出来的现任大师姐,她还要负责帮师弟师妹们纠错,在这方面都快形成条件反射呢。

余秋想到导师,心下一阵黯然。

穿越到1972年这件事,她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接受了现实。大概是从医的时间久了,她已经习惯无论碰到多糟糕的问题,她都会强迫自己去面对。

她并不担心自己穿越消失后,家人会乱成一团。因为父母离异后各自重组家庭,谁都当她不存在。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在她正式工作的第二年过世了。走的时候挺安详,是倒在她奋斗半生的麻将桌上。

唯一让余秋放不下的就是导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导师对她不说亲生女儿,半个闺女也不差了。

当初她博士毕业能留在省人医也是导师大力争取的结果,毕竟国产博士不值钱,本院培养的博士更加遭嫌弃。

这回她莫名穿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不知道导师老太太要伤心成什么样呢。

余秋心下黯然,赶紧甩甩头,又摸方英的宮缩。、

孕妇喊了一声:“大夫,我想小便。”

一股温热的水立刻浸湿了垫在她屁.股底下的草纸跟床单,不是尿液,而是羊水。

随着这一破水,她的肚子立刻疼紧了,一阵接着一阵。

宝珍伸手查了下,有宮缩的时候,方英的宮颈口已经开了三个手指头。

余秋立刻打起精神,照这进展下去,只要宮缩维持住,说不定今晚就能生了。

她正打算跟孕妇的丈夫交代情况,船身猛的一个晃荡。

余秋猝不及防,直接坐到了地上。手撑到黏糊糊的船板时,她内心一阵绝望,完蛋了,今天她的裤子肯定超级难洗。

船一阵接着一阵摇摆,跟和方英比宮缩似的,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节奏。

渔民也顾不上妻子,赶紧跑去掌舵。

然而狂风巨浪根本没把这艘小渔船放在眼里,毫不留情地拼命震荡着船身。

“快走!船上的人赶紧上岸来。”远远的,河岸上传来呼喊声,夹杂在风雨声中听不真切。

赵二哥人就在船舱边,倒是看到了马灯闪烁的光。他也扯着嗓子喊:“生孩子呢,走不了。”

“走不了也得走!”何东胜认出了赵二哥的声音,“水马上就下来了,到时候船翻了,大家伙儿都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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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上岸生

余秋也不敢在这种环境下给方英接生。

万一宝宝脑袋出来了,身体却卡在里头的关键时刻,船身猛的一晃荡,孩子脑袋被直接拽掉了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可不想这种惨剧发生在自己手上。

方英已经破了水,随时有可能会生,当然不能自己走。好在关键时刻,她丈夫找出了以前拆出来的旧舱门,临时充当担架。

余秋也顾不上嫌弃这舱门腌臜,赶紧在中间垫上厚厚的草纸,尽可能让方英的屁.股抬高些。

虽然她现在肚子已经疼厉害了,但胎头仍旧浮在上面,并没有入盆。这种情况早破水,胎头下降慢的话,很容易发现脐带脱垂,必须得垫高屁.股。

船上没有雨披,方英丈夫拿了蓑衣盖在她身上。

赵二哥看一件蓑衣没法盖匀大肚子整个身体,也脱下了自己的蓑衣。

宝珍见状想有样学样,被何东胜一把摁住:“行了,你们顾好自己就行。”

他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余秋以为他要盖在大肚子身上时,没想到自己肩头一沉。

何东胜胡乱挽了下系带:“赶紧走,你俩注意脚下。”

天黑路滑,大肚子躺在门板上得有四个人抬着才能勉强往村里头送,剩下赤脚大夫一人抱着接生包,一人撑伞遮风挡雨。

几乎是他们踏上岸的同时,渔船就上下剧烈震荡起来,即使抛锚系上了缆绳,仍旧被风浪卷着往岸边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余秋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全身心放在大肚子身上,可她仍旧忍不住想这家丢在地上的碗碟估计要摔成碎片了。

比起来的时候,雨更加大了,天上的水根本来不及变成雨点往下落,而是直接朝下面倒。

余秋不由担心那群跑去查看圩埂的伙伴,想开口问问何东胜知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可惜嘴巴一张,风就裹挟着雨往她喉咙口灌。撑在头顶上的油纸伞跟摆设没两样。

明明已经过了端午,马上就要夏至,天却冷得要命。余秋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蓑衣呢,却依然冻得上下牙齿咯咯打颤。

她不由自主地瞥向抬担架的人,四个男人全都身着单衣,头上戴着的斗笠根本不足以遮风挡雨,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泡在水里头一样。

“快点。”何东胜身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催促两个姑娘,“不要落下。”

宝珍赶紧应了一句,伸出手挽住余秋的胳膊,拽着她一块儿往前走。

余秋虽然比宝珍年纪大个子高,可论起走乡路,还真只有被拖着走的份。

地上全是水,已经漫到余秋半个小腿高。她每在水里头走一步,都像是淌水过河。热量迅速蒸腾出去,晚饭吃的那碗棉花头跟煮山芋早就消化殆尽,在船舱里头凝聚起的那点儿热乎劲也迅速被风吹走了。

她不敢睁大眼睛也不敢抬头,她只能蜷缩着身体,拼命往前走。不能停下,耳边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她。一旦停下来,她恐怕就再没有迈开脚的力气。

余秋不知道泡着自己腿脚的水里头究竟都有什么,她只感觉回去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赶紧泡脚,最好放半片高锰酸钾片。

对了,桂枝那边,得给桂枝也发几片高锰酸钾片,让她每天坐浴半小时。下面的切口虽然拆了线,但长得不算太好,还是小心点儿,免得后头再感染起脓。

秀华家的小小子也要再看看,别搞个脐部发炎。

她脑袋瓜子乱糟糟,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前头的队伍终于停下来。再一抬眼,只见风雨飘摇间摇晃着一盏瑟缩的马灯。

胡奶奶扯着嗓子喊:“这是怎地了?”

余秋听到自己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几乎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何东胜朝老人喊:“胡奶奶,船晃得厉害,待不了人。”

余秋赶紧过去开房门,先将大肚子放下再说。宝珍家要往村子中间走,还有起码一里地呢。

胡奶奶拿了毛巾过来给余秋擦头脸,心疼得不行:“哎哟,你这娃娃,赶紧洗澡换衣服。”

余秋却顾不上,她得赶紧给大肚子做检查。这一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万一情况有变化就问题大了。

她拿消毒棉球擦拭方英的下.身,然后伸手进去一查,没有宮缩的时候居然都已经开全了。

这是进入第二产程了,余秋顾不得多想,赶紧将大肚子挪到自己跟田雨的床上。

在床上生的话,好歹自己还能跪在地上帮忙接生。在地上生的话,她蹲着接生可吃不消。

“还有多久晚生啊,大夫。”方英的丈夫像是被又要当爸爸的喜悦感染了,居然都忘记畏惧这个很不好讲话的赤脚医生。

余秋摇摇头:“这说不准,正常情况个把小时吧。”

其实她心里头在打鼓,因为宮口开全了,胎头还悬在上面,万一始终不入盆,问题就大了。

男人们都退到屋子外头去,就连有心学医的郝建国也没得到方英夫妻的允许围观分娩全程。

余秋再一次测量产妇的数据,追问了一句:“你是觉得肚子疼得厉害还是腰酸的不行?平常身上来的时候,腰酸多一点还是肚子疼厉害些?”

“腰酸,酸的不得了。”

余秋下意识地皱眉,腰酸的话,十之八.九就是后位子宮了。其实后位子宮没什么,照样怀孕照样生,但后位子宮藏肚子。

按照教科书上的计算方法,预估胎儿体重(g)=宮高(cm)x腹围(cm)+200。但依据余秋跟前辈老师还有同事的经验,这个公式尤其不适用于后位子宮。明明看上去肚子不大,生下来的孩子却可以相当有分量。

要是胎儿过大的话,那就有可能头盆不称,孩子始终没办法下来。

“你前三个姑娘生下来多重?”

方英气喘吁吁:“三个都是五斤重,小的唻,那个时候苦,没的营养。”

余秋有些懊恼,她还是对经产妇掉以轻心了,总在潜意识里头认为既然已经生过,那就代表骨骼条件没问题,可以继续生。

可是能生五斤孩子的人,未必能生的下八斤重的孩子哎。

方英不明所以,还挺高兴的:“都说我这胎像男娃,男娃就是要比女娃娃分量大,说不定下来就是个大胖小子呢。”

天底下最不希望孩子又大又胖的就是产科医生。这对生的人来讲,无异于灾难。

用余秋导师的话来讲,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所有的孩子都控制在六斤到六斤半重,这样大人孩子都不受罪。

宝珍看她皱眉毛,小声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等着。”余秋在方英的肚子上按了按,眉头松不开。虽然宮缩一阵接着一阵,但孩子头仍旧没下去。

她一边戴手套,一边习惯性.交代病情,“我跟你说,方英,你现在情况不一定能自己生下来,搞不好……”

余秋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下去,搞不好她也没招,她金锣大仙在这儿都开不了刀。

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况了。

余秋龇牙咧嘴,又给方英做了次内检,等摸到鼓鼓囊囊的东西,她大喜过望,立刻招呼宝珍:“给我拿个针头过来。”

宝珍有些茫然:“打催产针吗?”

“不,我要给她破.膜。”

宮口开全后,羊膜囊迟迟不破,就像一个气球堵在前面,也会影响胎头下降。

宝珍愈发茫然:“可是她之前已经破水了啊。”

“可能是胎儿在里头转动,刚好又把破洞堵上了。”余秋接过针头,轻轻在鼓起的羊膜囊上划了下,然后用手指头堵住,“你记住了,人工破膜不需要口子大,而且一定要堵住破口,让羊水缓缓流出来。尤其是这种胎儿头位高的,要特别小心脐带。”

余秋的耳朵上挂着听诊器,说话时感觉很不舒服。

她交代完了立刻闭上嘴巴,专心致志地听胎心。又一阵宮缩来了,胎心变得缓慢,她有些兴奋,因为这很大程度意味着胎头在下降,压到了脐带,所以才会造成的的反应。

果不其然,宮缩停下后,胎儿的心跳又恢复正常。余秋的手也感觉到了宝宝的头发。

“打开产包。”余秋叮嘱宝珍,“准备上台接生。”

到底是生过孩子的人,产程一旦进展起来,就可以速度惊人。刚才胎儿头还浮在耻骨上方,现在从下面就能看到孩子黑亮的头发了。

余秋伸手堵住胎头,防止孩子很快冲下来。

“把利多卡.因备好。”她摸着胎头,微微皱眉,“这孩子应该不小。”

宝珍赶紧应声忙碌,等到她准备好,孩子头已经露出三四厘米。

余秋跟宝珍换了位置,站在边上一边听胎心一边观看宝珍接生。一回生二回熟,这一趟她的动作就纯熟了许多,不再手忙脚乱。

宝珍利落地做了阻滞麻醉,又拿手撑开侧切的位置,直接下了一剪刀。

其实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余秋想给方英做会荫正中切开术,这样切口出血少,缝合简单,产妇的疼痛感也会降低。

只是没有b超结果做辅助,她摸不准胎儿大小,不敢冒这个险。因为一旦撕裂了,后果会很严重。

宝珍抵住宝宝的头,让孩子被缓缓挤压下来。看到小东西的小胖脸,余秋就庆幸自己不曾冒险,这宝宝绝对分量不轻。

果不其然,因为身体太胖,娩出胎肩的时候,她们还费了不少功夫。等到小家伙下来,宝珍都忍不住感慨了句:“真是个胖丫头,看着就有福气。”

瞧这肉胳膊肉腿,真是跟藕节一样。余秋接手,不用上秤,就估摸着这孩子有八斤往上。

在生活艰苦的七十年代,这可真是个大胖丫头了,绝对能够让九斤老太都不敢吭声的分量。

估计是方英记错了月份,这要再长一个月,可不得有十斤重。

余秋叮嘱宝珍给方英打缩宮素,宝宝太大,产妇容易产后出血。

她将小丫头放进筐子里头称体重,有些替这姑娘犯愁。多少小姐姐奋斗在减肥的道路上,姑娘啊,人生不易。

小丫头跟看懂大人的心思一样,手舞足蹈地表达不满。

余秋笑着抱起她,将人放在方英身旁:“来,看看我们妞妞多精神。”

方英整个人跟呆了似的,干巴巴地挤出声音:“丫……丫头?”

她话音刚落,宝珍就喊出声:“血,余大夫,血淌个不歇火。”

产妇的身下,鲜血哗哗往下淌。

余秋再一模她的肚子,子宮软软的,收缩一点儿也不好。

倒霉的余大夫顿时头皮发麻,夭寿啊,产后出血,近年来造成国内产妇死亡的首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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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明天入v,到时掉落三章。谢谢支持正版,保证认真码字。

产后大出血

在灶下烧水的胡奶奶被请进屋子帮忙。

先前接生的时候,余秋就想请她在边上看, 但她却坚持不肯。现在有了危险, 老人倒是义不容辞。

她帮忙按摩方英的肚子, 嘴里头骂着:“想什么呢?女娃娃有什么不好, 年纪轻轻竟然全是老封建思想。主席说了, 妇女也顶半边天, 铁娘子个个都是好样的。”

余秋给她打了缩宮素之后, 又用了针麦角新碱, 跟着呵斥:“不许想, 什么都不许想。你想想你几个女儿,你要是垮了, 她们要怎么活下去?为母则强, 谁让你当妈了,咬牙也得给我撑着。”

可惜产妇仍旧血流不止,小小的知青点很快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就连外面下个不停的雨水都没办法冲淡这气息。

郝建国忍不住浑身发软,他从来都不晕血的,可是这会儿闻到血腥味却感觉眼前一阵接着一阵发黑。

余秋眼前也要发黑了。她能够完整地背出产后出血的处理流程,可要有东西给她用啊!

缩宮素跟麦角新碱都上了,她手上什么药都没有。自然分娩的条件下, 她连宮腔填塞纱布都做不到。

“拿避孕.套来。”余秋豁出去了, “尿管拿来。”

没有一次性宮腔压迫球囊, 她只能自制。然而就连这最基本的材料也没有。

“不许再想!”胡奶奶发起火来, 大声喊, “你疯了你现在闹什么脾气?你男人不管你会给你找大夫?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我告诉你,回去问问你妈,当年生你们的时候,有几个家里头会请收生婆婆?女人生娃娃死了怎么办?凉拌!再讨一个,要不就拉倒。外头雨下得多大?他跑了多久才找到的大夫,你还想什么啊?”

让余秋跟宝珍目瞪口呆的是,产妇的出血居然渐渐停下了,她的子宮也慢慢硬了起来。

宝珍茫然:“还能这样啊?”

“情绪也是影响产后出血的重要因素。药物起效也需要时间。”余秋喘了口粗气,赶紧计算产妇的出血量。

就这一下子,起码出了近1000毫升的血。

余秋头痛,成年女性也就4000来毫升的血,这一把头就出了四分之一。她真害怕方英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多器官衰竭。

如果是在医院里,她肯定会打电话联系输血科紧急备血准备输血,然而在这里,她连代血浆都没得用。

余秋只能吩咐守在门口的秀秀:“快,给弄碗糖盐水过来,一勺盐五勺糖,就拿那个大搪瓷缸子装,用小勺子称量。”

一平勺盐大概4g,配上25g糖加500ml水混合成糖盐水,暂时充当营养液赶紧补充进去吧。

余秋眼睛瞥到葡萄糖液,皱了下眉毛,硬着头皮也给产妇挂上。聊胜于无,总归都要补液的。

老天爷保佑,这产妇可千万不要有糖尿病。

按照问的病史来看,倒是不太像有的样子。可是妊娠期糖尿病患者生下胖宝宝的概率更大啊。

秀秀立刻应声奔回厨房,很快端了满搪瓷缸的水进来。没有吸管,只能拿麦秆充当。喝了半缸子水的产妇,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儿。

胡奶奶还在教育她:“现在日子多好过,又不打仗又不抓壮丁,你们活在蜜糖水里头还不满足。你看看,以前女人生娃娃还找大夫哩,有个像我这样的收生婆婆登门,你就该笑死了。”

方英沉默着不吭声,看着睡在她身旁的小女儿。

胡奶奶喊她给小丫头喂奶:“千金晓得不?千金难换的宝贝疙瘩,你问你男人高兴不高兴。”

屋外的男人立刻喊:“乖乖,这个丫头好,八斤六两,多好的兆头。”

方英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余秋打扫完战场,赶紧将鲜血淋漓的布巾丢进木盆,放到外头去。雨还没停下,刚好帮忙洗布巾了。

宝珍跟着出来,心有余悸:“余大夫你真厉害,我刚才都吓死了。”

“我不厉害。”余秋轻轻叹了口气,嗓音低低的,“我刚才犯了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错误。我不该当着大肚子的面数落她丈夫的。”

虽说现在还不讲究计划生育,但生了三个女儿还继续往下生的人,起码七八成是为了再生个儿子。

这样的孕妇本身思想负担就重,担心会遭到丈夫跟婆家的嫌弃。她还特地挑出问题来说,不是在加剧孕妇的思想包袱吗?

宝珍小小声嘟囔:“可他的确不怎么样,懒死了。”

“不错了。”余秋接了雨水洗手,微微闭了下眼睛,“能冒着雨出来找人接生,已经就不错了。”

在产科待久了,什么样的奇葩男人没见过。

妻子肚子疼狠了,让丈夫去喊医生,结果被丈夫嫌弃打扰他吃鸡的。

妻子刚生完使不上劲儿,宝宝哭的厉害,当爸爸的充耳不闻,自顾自在边上打游戏的。

老婆孩子有什么不好,自己在边上抄着手看,出了问题只会找医生护士毛病体现他男子汉气概的。

比起他们,这个渔民算是不错的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

“你要接受我的教训,千万不要做任何可能让大肚子产生负面情绪的事情。就算不好,我们也不能特地拿着这个不好在大肚子面前晃来晃去。”余秋站起身,微微一笑,“世人都会自欺欺人,这也是人类的一种自保机制。”

她转过头,进了屋,碰上郝建国正在给方英测血压。

余秋眼皮子噗噗直跳,简直要捂脸。

男知青蹲在床边,眼睛死死盯着血压计上的水银面,这没错。可问题是,听诊器不插进耳朵里头,他到底怎么听声音判断高低压?

余秋走过去,直接将听诊器的两个听筒都塞进郝建国的耳朵:“再测一次,测三次取平均值。”

郝建国赶紧应声,乖乖地重新测量。

余秋揉了揉方英的肚子,现在子宮已经硬实的跟实心橡皮球一样了,再看看下面,也基本上不再出血。

方英的丈夫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不怎么笑的小大夫,试探着开口问:“大夫,你能给我老婆再挂瓶神药不?”

余秋茫然:“我这没神药。”

“就是那个,我看到了。”渔民有点儿着急,从口袋里头摸出皱巴巴的毛币,硬往余秋手上塞,“你放心,钱不够的话,我送鱼过来抵。”

余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瞥见葡萄糖液的时候,她顿时哭笑不得:“这就是营养液。”

“对,给我老婆打这个营养液。”

余秋刚想解释葡萄糖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光落在方英跟她丈夫饱含期待的脸上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效果最好的药物是什么?是信任。这种说法实在唯心,可是疾病本身就包含了心理变化。信任可以让人的身体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余秋清清嗓子:“挂一瓶够了,药用多了也不好。后面就好吃好喝补充营养吧。你现在想不想上厕所?”

方英有点儿不好意思:“想。”

余秋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排尿正常,那就代表肾功能应该没受到什么影响。她赶紧拿了尿盆过来,让方英解了小便。

郝建国看她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尿液,赶紧扭过头去。妈呀,这赤脚医生也不好当,他现在又头晕了,被熏得。

方英丈夫端着尿盆出去倒掉的时候,余秋轻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前头太急,不该冲你发火。”

男人有些窘迫,满脸讪笑:“没事,你也没怎么发火。我的确慌了神,什么都不晓得做。”

胡奶奶在厨房里头招呼人:“过来,把面条端过去。”

生孩子好像是一道坎,过了这道坎之后,方英的情况越来越好。她不仅喝完了糖盐水,还吃了碗胡奶奶给她做的汤面条,连上面卧着的荷包蛋也吃得一干二净。

余秋舒了口气,嘱咐方英丈夫跟郝建国注意产妇出血量,自己到隔壁胡奶奶家里头赶紧洗澡换衣服。

刚才忙着接生救人还不觉得,现在她身上发冷,她怕自己直接感冒倒下。

不能倒啊,唯一的床还被产妇睡着呢。她总不能倒在地上。

“二哥,你赶紧带宝珍也回去吧。泡个热水澡,多泡会儿脚,熬碗红糖姜水喝下再睡觉。要是没有生姜的话,大蒜水也行。”

赵二哥赶紧答应,把就着胡奶奶家灶膛烤干的衣服给妹妹穿好,这才带着人趁雨势缓下来的空当出门去。

余秋目送人走远了才转过身打热水。

胡奶奶看她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看看你自己,先把红糖水给我喝了才是正经。”

余秋没跟老人争辩,赶紧乖乖喝掉了红糖姜水。一碗又暖又辣的糖水下肚,她狠狠打了个寒噤,身上的毛孔终于竖了起来。

胡奶奶兀自念叨:“你看看你,光晓得将别人,也不晓得照顾自己。”

余秋只是笑,等到老人抱怨完了,她才开口说正事:“奶奶,你以后能不能跟我一块儿接生?”

胡奶奶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都过时了。”

“奶奶,是这样子的,我打算在咱们杨树湾建个分娩室。”

这想法在她接生完三个产妇之后愈发强烈了。现在农民的生活条件根本不适合家庭分娩,实在太容易造成母婴感染了。

指望他们专门收拾出间干净屋子生孩子不现实。农村宅基地虽然是现成的,可是农民没钱盖房子啊。狭小低矮的房屋当中容纳了一家老小祖孙三代,上哪儿给大肚子留清爽地方生孩子去。

“有了分娩室,我们就能定期打扫消毒,保证相对干净整洁的环境。也让大肚子有个安静地方休息。”

胡奶奶搓着手:“这是好事啊,你跟宝珍两个,刚好换手。”

“可是我们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去接生的时候,分娩室没人坐镇。”余秋抓着胡奶奶的手,“奶奶,我们需要您当这个定海神针。”

胡奶奶有丰富的接生经验,只要经过新法接生培训,改掉些既往的错误习惯,很快就能走马上阵。

余秋看着胡奶奶的眼睛:“奶奶,您能帮帮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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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青团员先上

胡奶奶同意帮忙在边上看看,但不肯收余秋分出来的一百斤稻子的补贴。

“丫头哎, 这是我们杨树湾人自己的事情。主席派你们来帮忙已经是让你们吃大苦了, 我哪能再要你的粮食。”胡奶奶脸笑出满满的褶子来, “我也干不了什么, 最多打打下手。”

她嘴上这么说, 手里头已经开始比划这分娩室到底要建在什么地方。盖房子是要花钱的, 再省着用也得好几百块。

杨树湾穷啊, 大队也不晓得能不能掏出这笔钱来。

余秋试探着问:“奶奶, 你看咱们后边山下的那个山洞怎么样?”

前天她跟田雨还有胡杨上后山查探, 看能不能开辟出一块种菜的山地来,意外发现了个山洞。

那山洞倒还算干燥, 没有汪水, 就是光线不好,让她心里头打鼓。

胡奶奶也想到了这一条,皱着眉头琢磨:“最好还是盖房子,前后装上窗户,这样亮堂堂的,心里头也踏实。”

问题又绕回头了,到底要怎样筹措盖分娩室的钱呢?

余秋咬咬牙:“回头我先上大队问问,要是不行的话再问问公社, 看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来。”

其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 她并不太想跟杨树湾以外地方的人打交道。毕竟她现在冒用的是别人的身份, 万一叫有心人看出问题来, 那她真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她相中山洞还有个主要原因是后山离着知青点不远, 有什么事情也好来回照应。可要是通风跟光照的问题解决不了的话,其他条件再优越也白搭。

余秋在胡奶奶家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推开门,惊讶地发现雨居然停了。天还是黑黢黢的,看不到星子跟月亮,夜风吹在人身上带着瑟瑟凉意。

她抬头看了眼知青点桌上的闹钟,时针已经走向晚上十一点,都到了子夜时分。

“田雨胡杨他们呢?”余秋拿干毛巾绞头发,随口问郝建国,“血压多少?”

赶鸭子上阵的郝大夫干巴巴地报出个数字:“115/70。没回来呢,也不晓得怎么样了。”

余秋擦到头发不往下滴水就放开毛巾。

她走到床边,揉了揉方英的肚子,感觉到硬得跟实心橡皮球似的子宫,缓缓舒了口气;再看看下面垫着的草纸上的血迹,谢天谢地,基本上没什么出血了。

“这里。”她示意方英的丈夫,“摸到那个球了吗?揉揉,没事多揉揉,也不用太大力气,可以帮助子宫恢复的。”

余秋又抬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这钟还是田雨从家里头带来的,好提醒自己下乡也不能当懒汉。

“我出去看看吧。”余秋拿起立在屋角的油纸伞。

她实在不放心那群孩子。他们当中,就是年纪最大的韩晓生也不过才高中毕业,刚满十八岁。自己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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