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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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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花加工厂, 说是加工厂, 其实就是一间空置的仓库,距离卫生院大约50多米远。

仓库大约六七十个平方, 一头堆着如山的碎布头子, 十来个女病人在小山前头挑拣;一头坐着剩下的10来个病人,手上抓着挑拣好的碎布头。

江县人的绒花可没有古代贡品那么复杂,更加不会用上孔雀翎这样的稀罕物,也不用染色的丝绸, 而是用绒布。

绒布看着立体厚实,有种丰盈感, 做成窗帘制成衣裳, 看着就自带富贵荣华的气息。

绒布做成的头花,扎在大姑娘小媳妇的头发尖, 老远瞧着也是勃勃生气。

廖主任发动精神病人们做绒花, 自然不会给大批的绒布。

现在用布也紧张,没看到供销社的布头子都可以让人打破头吗。

她们能够使用的原材料,就是窗帘厂、被单厂、手套厂、服装厂剪下来的布头。

要将这些布头加工成绒花,首先要细细的挑拣出合用的碎布料,然后就要发挥制造者的聪明才智,如何用不规整的有限的布料, 制作成美丽的头花。

“主席指定的接班人”天生对于美有着过人的敏感。她在这上头栽了跟头, 犯了资产阶级作风的错误, 以至于最终失去了自由。但同时, 她的敏锐也让她的手格外的巧。

同样是一团毛线两根针, 她就能够打出比别人更精巧的花色。

同样是一堆瞧着乱七八糟的碎布头,经过她的手一加工,头花就显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这个活儿显然需要动脑袋瓜子,恢复情况比较好、手比较灵巧的几位女病人就跟着她制作绒花。

不多时功夫,她们旁边的箩筐里头,就多出了几朵色泽鲜艳的绒花。明明是寒冬腊月寸草不生的仓库,太阳光一照,竟然显出了姹紫嫣红的味道。

廖主任腆着肚子,在仓库里头走来走去,十分自得的模样。

看看,这才是抓革命促生产,精神病人怎么了?精神病人也要参加社会主义大生产。

他美滋滋地摸着下巴,跟刘主任吹嘘:“你们就是不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一点儿也不关心受苦受难的妇女同胞们。

他们为什么会疯啊?就是被无耻的林飚□□集团迫害的,所以才被逼疯了。

现在,林飚的恶毒面目已经被我们揭露了,□□集团的余孽还想再迫害他们,你们怎么可以听之任之?一定要想办法解救他们啊。”

余秋听了差点儿没摔倒,阿弥陀佛。幸亏青崖子精神病院不归江县管,否则廖主任岂不是打算来一出飞越疯人院?

这个脑袋瓜子不清白的家伙!

余秋阴沉着脸,像颗炮弹似的冲到前头。

廖主任尚未意识到危险的存在,还在牛皮哄哄地跟刘主任吹嘘:“你也不想想,多好的大姑娘小媳妇,你们红星公社就没人打光棍?好好劳动,挣上了工分,那就是顶呱呱的媳妇人选。当初王胡子八千湘女上天山,你这是人家给你送上门,你都不知道好好招呼。”

余秋这回可真是出离愤怒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打着主意压榨劳动力也就算了,居然连人家的人都惦记上了!这是打算拐卖人口?

廖主任瞧见了脸挂的老长的赤脚医生,居然眼瘸地丁点儿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还得意地跟人家炫耀:“怎么样,瞧瞧这才是社会主义大生产。”

他可讲良心的很,当初要没这些半边天们,他老婆也没办法把他从精神病院带出来。

现在他好了,要回归工作岗位,为社会主义事业建设发光发力。

这些半边天也好了,当然不能再重新关回精神病院,同样也要为社会主义大厦添砖添瓦啊。

余秋因为太过于气愤,她对着廖主任,甚至连指责的话都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有他这么报恩的吗?这些女同胞们是倒了八辈子血,救了他这么个家伙的命!

刘主任倒是比廖主任有眼力劲儿,已经瞧出来气势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小秋大夫啊,我看她们恢复的都不错。”

余秋真是连公社革委会主任一并恨上,好歹这儿是红星公社的地头,岂能由着廖主任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放肆,充当什么钦差大臣。

余秋阴沉着脸:“你们这是还打算给她们介绍婆家了?”

“那当然。”廖主任得意的简直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这成了家养了娃,有家有口有滋有味的,日子过得才舒坦啊。”

余秋压不住火气:“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们的情况不一样?”

贸贸然想当然,到时候造成的家庭悲剧要怎么办!

“小秋。”穆教授从仓库后门进来,朝愤怒的赤脚医生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余秋狠狠瞪了两位领导,头一扭,大踏步地朝穆教授走过去。

实在不行就只能转移病人恢复观察地点了,反正刀已经开完了,后续观察治疗工作转移到工人医院也行。

穆教授握住了余秋的手,质疑她看正埋头苦干的女病人们:“她们的手是不是很巧啊?”

余秋点点头。

法国哲学家福柯说过,精神病不是一种自然现象,而是文明的产物。他认为人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关于疯癫的知识都是理性的偏见。

穆教授慢条斯理道:“假如我们不知道她们既往的病史,那你能否判断出来,她们曾经被诊断为精神病?”

余秋摇摇头,言辞谨慎:“没有人能够在10分钟内诊断出精神疾病。”

穆教授笑了:“其实他们当中,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情况应该跟吴二妮差不多。既然吴二妮都已经出院回家了,那她们也可以开始正常人的生活。”

余秋忍不住焦灼:“可是她们的情况不一样啊。吴二妮有家里人照顾,万一病情有什么反复,也好及时送到医院来。她们不同。”

让恢复期的病人处于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进行劳动,很可能存在巨大的风险。

穆教授指着人群中央的那位“主席的接班人”,笑着问余秋:“她现在是不是看上去很好?”

余秋没办法否认这件事,实际上,这些病人看上去气色都不错。

对于她们而言,也许脱离单调枯燥的医院环境,来到一个崭新的地方,就已经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她们的反应普遍比正常人显得迟钝一些,可做事的时候又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认真。

穆教授看着这群忙忙碌碌的病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精神病专科的医生,对于这方面知之甚少。不过我赞同我们医院神经内科专家的看法。

他们认为精神病人应当进行适当的运动劳作。这样子可以鼓励他们与他人进行交往,并且锻炼肢体的灵活性,防止功能退化;而且在劳动的过程中,他们可以获得存在感与被需要感,这对于他们来讲很重要。

我们作为医生,除了治病以外,还要想办法尽可能让病人尽快融入社会。毕竟治病的目的是为了让病人恢复健康,重新进行正常的学习生活。

你看,她们进行这些简单的手工作业,对她们来说是良性刺激。”

余秋没办法反驳穆教授的话,她冷静下来也能够理解作业疗法的意义。

有一点没错,她们总归要融入社会,开始独立生活。没有挣钱的能力,还谈什么独立生活。

但是对于廖主任打她们的主意,还想把她们许配给光棍这件事,余秋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

她把这些病人带出来,可不是为了拐卖人口。

穆教授笑了起来,她也知道那位廖主任想一出是一出的风格。

不过比起情绪激动的余秋,老教授的反应要平和多了:“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以,先让她们慢慢的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后面张罗着给他们找对象,对她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穆教授叹了口气:“她们没有吴二妮跟云英的福气,没家里人接她们回家。”

精神病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到处乱跑,找不到回家的路。

青崖子精神病院收入的病人,除了极少部分如廖主任那样被单位扭送过来的以外,绝大部分人都是从街上捡的。

群众发现了疯子,找不到家里人,就直接由民兵押着送到精神病院。

还有一部分精神病人生病之后,家里头弄过来就断了联系,再也不伸头影子。

“这回她们治的差不多了。精神病院那边联系家属情况不容乐观。”穆教授面上浮现出忧愁,“她们不可能一直在卫生院待下去,后面治疗结束她们还得过正常人的日子呀。”

可惜即使是生理性疾病造成的精神异常被纠正后,仍旧会留下后遗症,其中重要表现就是记忆力的丧失。

很多病人恢复健康之后依然会丧失部分记忆,甚至不认识自己的亲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回归原先家庭的希望,又减少了一分。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开始新生活,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干脆走第二条路。

廖主任得意洋洋:“我这办法好吧,看我把她们安置的多好。你可别小看了,你去供销社瞧瞧,她们做出来的绒花,卖得好的很。广大贫下中农长着眼睛呢,个顶个的有良心,以实际行动来支持精神病人重新回归社会主义大家庭。”

余秋心道得了吧,这会儿你怎么不说绒花是资产阶级虚荣心的表现?

她抿紧了嘴唇,眉头皱的死死,半晌才提出自己的要求:“你让她们干活也不是不行,但旁边必须得有人护理,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不然万一她们自残了,这责任谁都担不起。”

“这个好办。”刘主任在旁边插话,“我在多安排些老成的女同志跟她们一起劳动,这样就是有什么不好,也能够及时处理。”

余秋眼皮子直跳,她严重怀疑刘主任之所以积极配合廖主任的奇思妙想,实际上话头子藏在这儿。

什么是老成的女同志,那必须得是闲置劳动力啊。

现在不仅是农村,城镇也有大量的闲置劳动力。工作岗位太少,上不了班就意味着挣不到钱,没钱还怎么过日子?日子都过不下去了,那肯定得出事。

眼下有30多个女病人,为了保险起见,那起码得配上同样数目的闲置劳动力一块儿制作绒花。

再发展发展,还得有人专门将边角碎料运过来,把做好的绒花送出去吧。那又能解决好几个人的就业问题。

余秋在心中翻白眼,接着提出了第二个要求:“找婆家这个事情必须先缓缓。起码得过半年以后,她们已经能够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再谈什么找婆家。

不然我们辛辛苦苦治疗了半天,上婆家受了刺激,原本都好了的人又犯病了,那怎么办?”

廖主任觉得小赤脚医生可真是小题大做。这姑娘总得做媳妇吧,哪个不找婆家的?

余秋板下脸:“这事儿没得商量,你们不能强迫人家。”

刘主任赶紧出来打圆场:“是这么个道理,别的不说,她们这才参加社会主义生产几天啊?就急吼吼地找婆家,这话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是专门搞保媒拉纤的呢。”

廖主任悻悻地挥挥手,勉为其难地后退一步:“那就先好好搞生产再说。”

刘主任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找了十几个家庭妇女过来接受培训。

脑袋瓜子生过病的人毕竟跟普通人不一样,赢球必须得给这些兼职护理员做相关培训,这样万一病人有什么状况,护理员也好给予相应的处理。

余秋下了卵.巢囊肿蒂扭转的手术,匆匆忙忙赶去仓库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一张熟面孔,芸香。

她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也过来参加培训。

余秋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拉过李伟民问情况:“这怎么回事?怎么她也来了?”

且不说她现在还是哺乳期妇女,得照应儿子;就她那个婆婆,一般人也惹不起呀。

一桶咸菜要了郑大刚跟小周还有黄莺夫妻四个人的性命,女红未兵丢了只眼睛,小周的哥哥因为人身伤害被关进了大牢;偏偏始作俑者周国芳却命硬的很,竟然全身而退。

虽然公社邮局以她生活作风不正为由,开除了她的公职。可凭借周国芳能闹腾的进来,余秋相信她还能把自己的位置争取回来。

毕竟,这是个老实人吃亏的社会。邮局领导要是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她能天天睡到人家里头去,把人家搅得天翻地覆。

反正公职这回事又不用领导自己兜里头掏钱,人家何必得罪死流氓呢。

生活真是充满了讽刺。

有这么个搅屎棍在,沾上她的边,还不晓得会闹出怎样的风波呢。

李伟民惊讶:“你不晓得吗?周国芳死了啊,昨晚她跑到人家去吃白事酒,喝多了几杯,摔进河里头淹死了。”

余秋大惊失色,居然还有这种事?周国芳死了!

李伟民肯定地点头:“还有假?芸香都已经决定把周国芳的尸体捐给国家了。昨儿齐大夫连夜赶过来取的角膜呢。”

余秋感觉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事情,芸香能做得了主?

李伟民却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不做主谁做主?现在秦家跟周家都不许周国芳入祖坟,嫌弃她是丧门星。昨晚上,他们一起过来签的字。”

周家人将小周的不幸,全都归罪给周国芳。小周哥哥又被抓了蹲大牢,周家人怎么肯离开秦家?一直在公社没走呢。

秦家人的态度更冷硬,闻讯就放出话来,说老秦家早就休了她,她的事情跟秦家没关系。

芸香一个新媳妇被逼急了,直接放话表示要捐赠了遗体,两头居然谁都没站出来反对。

于是他们直接都签了字,将周国芳上交给了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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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谋杀案

余秋觉得不可思议, 主要是周国芳的杀伤力实在太强大了。

克人不克己,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无论如何瞎折腾, 都能够全身而退的主儿, 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就跟开玩笑似的死了。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纵然是死,在余秋看来, 这个奇葩也要死成一部传奇呀。

李伟民嗤之以鼻:“她有啥好稀奇的,古时候补还有个皇帝摔粪坑淹死的呢。皇帝可真可怜, 都当皇帝了, 居然都没有个好厕所用。要是像咱们这样,那至于摔下去淹死啊。还是咱们社会主义好。”

余秋默默地挪开视线, 感觉这人可真能够生掰硬扯的, 时刻都能充满优越感。

余秋的目光落在芸香身上,心中感慨万千。一年多以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嫁入秦家的时候,有多少人羡慕她的好运气,飞上枝头变凤凰。

谁又能想到命运这东西不可琢磨,知人知面难知心画皮画肉难画骨, 看着烈火烹油, 谁知道是个坑呢。

“也就是刘主任心软, 给她找个地方上工。”陈敏在边上叹气, “不然他们娘儿两个要靠什么活?”

她可听说了, 芸香怀孕生孩子之前在粮管所当临时工,也就是打打杂的差事。

后来生了孩子,秦家又不差一个人挣工资,她就回家专心致志的带小孩。结果家里头接二连三的出事,连最后一个能挣钱的周国芳都死了,她不想办法出来找事做,还能怎么办?

刘主任也是照顾她,所以一有地方招人干活,头一批就把她拎过来了。

李伟民在边上直摇头:“你说这周国芳去喝老酒鬼的白事酒,结果把自己喝成白事了。这不是没事存心瞎折腾吗?”

余秋瞪大了眼睛:“你说哪个老酒鬼?”

李伟民理所当然:“当然是粮站的那家啦。我跟你说,亏得他直接喝死了,不然还不晓得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每回住院都是鸡飞狗跳,就没见过比那一家子更能折腾的。

余秋这回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过是回了趟杨树湾,怎么感觉像是错过了三个亿。

余秋拉了拉陈敏的小辫子,觉得要批评一下小陈大夫,怎么如此之不敏锐。明明人就在公社,竟然连这么重大的消息,都没能及时掌握。

这话说的有点儿丧尽天良,可是摸着良心说,这位老爷子挂了,对于卫生院的每个人来讲,那都是重大利好的消息。

有管他一个人的时间精力,处理10个病人都绰绰有余,反正无论怎样,永远都能被挑出毛病。

陈敏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妇产科的老师都没提。”

照理说人家是地头蛇,没想到还比不上李伟民这个包打听。也难怪,他成天就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了。

李伟民要跳脚,现在的女同志怎么能信口雌黄,随意污蔑他呢?他什么时候喜欢打听是非了?

“前头我也没听说啊。”小李大夫颇为委屈,“我也是昨天晚上人家把周国芳捞起来送到卫生院的时候,才听说那老酒鬼死了。你说周国芳都淹死了,他们送来卫生院有什么用啊?简直是白费功夫。”

余秋翻白眼:“你知道什么?不送卫生院的话,你哪儿来的大体老师?”

李伟民吓得够呛,一股不妙的感觉从他心底深处升起,余秋该不会是想?

妈呀,他明明是治活人的,为什么要动死人?

余秋翻白眼,恨铁不成钢,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知不知道大体老师多尊贵?2019年的国内医学院,大体老师几乎已经绝迹了,因为没有足够的尸体可以用。

他们那一届赶上了末班车,总算是7个人一具正儿八经的尸体。他们的下一届就只能看sd模拟人了。

解剖学老师觉得这样不行,一度动了动员医学院附属医院减免住院死亡患者费用,好鼓励家属捐赠遗体的心。

结果直接被院长骂得狗血淋头。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敢怂恿人家捐献遗体,人家就敢怀疑医院是看中了尸体,所以前头抢救才不积极,故意让病人死的。

没看到刚谈起有没有器官捐赠的意向,病人跟家属就高度紧张,感觉医生会为了器官杀了自己。

其实捐赠遗体的前期宣传工作应该早就进行了。

任谁生了病,被医生逮着问,你死了要不要捐献遗体,谁都得崩溃呀。

李伟民还是觉得尸体太渗人,主要是最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程度。

而且好像每一个人都能跟李秀云扯上关系。这让年轻的赤脚医生不寒而栗。

余秋瞪眼:“别胡思乱想。你也说,周国芳是大晚上的掉进水里头的。寒冬腊月深更半夜,李秀云家里头可没人帮她带孩子。”

人真是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到。

上完了培训课,余秋带着两个学生回卫生院的时候,三人迎头撞上李秀云从医院门口出来。

见到余秋,她还点点头,主动打了声招呼:“小秋大夫,你忙啊。”

余秋惊讶:“你哪儿不舒服吗?”

李秀云摇摇头:“我挺好的,这不是天冷了嘛,我让粮管所做了点儿年糕,想让公社各个单位尝尝看。要是大家伙儿觉得味道好,可以去粮管所凭票购买。小秋大夫,你也尝尝啊,我们师傅的手艺不错呢。”

余秋赶紧点头:“哎,托您的福,我好久没吃过年糕了。”

李秀云笑着寒暄了两句,冲两人点点头,自己走了。

李伟民眼睛直勾勾的,像是不敢看李秀云背影一样,小声嘟囔道:“你还说没人帮她看孩子呢。你瞧她现在就没带孩子。粮管所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人忙着拍她马屁呢,别说一个孩子,十个孩子都有人抢着带。”

余秋琢磨这两人话里头的意思:“你是说,现在粮管所的负责人是李秀云?”

嘿, 她还挺有想法的啊,居然自制年糕了。这也算是扩大了粮管所的经营范围。

“对呀。”李伟民点头,“李秀云的行政级别最高,郑大刚一死,自然就是她当负责人了。你还说郑大刚死了对她没好处呢。我看啊,她是巴不得西门庆跟潘金莲还有王婆一块儿死呢。”

余秋翻白眼:“越是这样,她越没有必要动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你想想看啊,周国芳要是活着,又没了公职,以后她是不是穿衣吃饭都艰难?她可不得求着李秀云。”

陈敏赞同的点头:“死了才叫便宜她呢。那个痛快劲儿,可远胜过直接一刀把人给咔嚓掉了。猫捉到老鼠都不一口把老鼠吞下肚子呢,还要戏耍老鼠许久来愉悦自己。”

李伟民只觉得脊背生寒,现在的女同志一个比一个可怕,听听她们一个个都在说什么。

李伟民的耳边响起廖主任的声音。

县革委会主任不知道怎么又转到卫生院来了,他正在批评刘主任工作不到位:“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照看孩子,是广大妇女同胞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绊脚石。为什么不搞育红班托儿所?我看就是你们工作不到位,思想不积极,缺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居然还让妇女抱着奶娃娃参加劳动。”

余秋跟陈敏对视一眼,全都识相地拉着李伟民退到边上。

瞧瞧这高调唱的,活像前头几年,红星公社不是在江县革委会的领导下一样。

刘主任却态度诚恳:“您说的是,其实前头我们红星公社也搞过托儿所,最多的时候收了3000来个娃娃呢。

这不是后来林飚搞破坏,非得说什么托儿所这一套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不让保育员教娃娃们念书也不许带着娃娃们玩,就连吃过饭擦擦嘴巴漱漱口,都要拉出去劈斗,这托儿所不就办不下去了嘛。”

廖主任瞪眼:“别把责任都推到林飚反革命集团身上,现在是1972年了,反革命集团的余孽都被打倒了,你们的工作却还没有跟上。”

余秋槽多无口,感觉自她穿越以后,最倒霉的人就是林飚,妥妥的万能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往他头上扣。

刘主任立刻回过头,大声呵斥公社革委会的人:“听到了没有?托儿所跟育红班搞起来,必须得解放广大妇女同胞,让她们投入到社会主义大生产中去。”

他说得慷慨激昂,可惜社员同志思想觉悟不太高,居然有排队挂号的病人家属提出异议:“那也没几个娃娃,家里头都有人带着呢。主任,你还是想想怎么给咱们找活干吧。没得活计,家里头揭不开锅啊。你们做绒花也摊不上我。”

眼看廖主任要吹胡子瞪眼,刘主任赶紧往回找话:“这托儿所跟育红班要办,你家娃娃不需要,人家娃娃要的呀。可这合作社也要办,多办几个,什么草帽厂、箩筐厂啊,厂子多了,自然就有活计做。”

不想廖主任虽然存了跟人较劲的心,却极有原则性。

他立刻板起脸来:“那可不行,以粮为纲,要分清主业跟副业,不能为了工副业耽误了农业生产。你们要有大局意识,可不能只看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先前问话的那妇女还想反驳,旁边人赶紧拉住她,朝她摇头,示意可千万不能得罪领导。

廖主任还在苦口婆心:“你们不能忽略了根本问题。都跑去搞工副业了,哪个来从事农业生产?你们不能跟精神病人比,她们是原本就没事情做的人。人家想种地,也要有地给人家弄啊。”

余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廖主任的逻辑了,就没见过比他更加拧巴的人。

她不想搭理廖主,廖主任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县格委会的当家人直接指着余秋:“你问问小秋大夫,看看人家杨树湾大队是怎么做的。没有土地,那就把菜跟粮食种在水里头。你们弄个大水缸,直接摆在房前屋后,也可以种菜嘛。”

余秋扭过头去,彻底不想看廖主任。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是那么的硬邦邦,不过估计效果渺茫:“不行,缸的面积太小,是死水,植物的根容易缺氧的。”

廖主任还想说什么,已经有病人家属过来找余秋,硬是没给领导开口的机会。

找过来的家属是位愁眉苦脸的母亲,她想给孩子办出院手续。

余秋对她家孩子有印象,皱着眉毛提出反对意见:“你家娃娃可不是普通的感冒,这是川崎病,是小儿后天性心脏病的主要病因。不积极治疗的话,后面有可能会导致孩子心脏出问题的。”

川崎病是一种以全身血管炎变为主要病理的急性发热性出疹性小儿疾病。具有一定的自限性,但也有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心脏血管病变,甚至患儿死亡。

这家的宝宝来的时候就抽搐不止,后来还陷入了昏迷,每天持续高热。

余秋排除相关性疾病之后给孩子上了丙球,结果这孩子是丙球不敏感性川崎病,最终还是用了大剂量的甲强龙冲击,才把烧退下来。

整个治疗过程中,余秋也始终悬着心。

孩子母亲眼睛红红的:“大夫我晓得哎,你跟我讲过的。可是没办法啊,我们队里头报销不了。我跟娃娃爸爸在这儿照娃娃,又不能上工,今年我家已经倒挂了。”

余秋只能默默地听她哭泣,看不起病的问题,在任何时代都存在。所以老话才说,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

廖主任却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能报销,凭什么不能报销?你们这个合作医疗到底是怎么搞的?”

他气势汹汹,直接扯着嗓子喊:“贫下中农,每个人都交了钱,完了还看不起病,这叫什么道理?”

他恶狠狠地瞪刘主任,“我看你的工作实在是很不怎么样!”

李伟民看着刘主任一把年纪,居然被廖主任跟训孙子似的,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就劈头盖脸地骂,顿时忍无可忍:“她又不是我们红星公社人。”

现在他们红星公社卫生院,名称已经传出去了,十里八乡有个什么看不好的病,都是到红星公社来。

再说了,这都到年底了,各个大队的医疗合作社基金基本上早就用光了。能来看病的,都得自己兜里头掏钱。

作为领导,廖主任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怪错了下属,他很快找到了新的原因:“我们人民公社办的卫生院,怎么还这么贵?让社员同志们看不起病!人民的医院就要有为人民服务意识,不能光想着怎么挣钱。”

这回连余秋都听不下去了,什么神逻辑呀!按照这个理论,公社医院看病不要钱,那是不是供销社卖东西也应该不要钱,商场柜台就应该敞开来,让人民群众去拿货,人民银行更加应该给老百姓发钱。

要是做不到后面几点的话,那就不要单独把医院拎出来说事。

搞的医院运营好像不需要成本,医生护士都是仙人,餐风露宿即可,不需要吃饭穿衣一样。

余秋言简意赅:“看病用的药,打针用的注射器,挂水用的输液瓶,都是医院花钱买过来的,没人免费送给医院。”

悲哀的是,她只能提这些,谈都不能谈医生护士付出的劳动力价值。难怪以药养医要持续几十年,因为劳动价值不被承认。

廖主任这下子可算哑火了,主要是国营大药厂,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没办法让人家免费给卫生院发药。

他两只手上下挥舞着,开始画大饼:“那就等你们的医疗器械制造厂建起来以后,自己搞生产,就不能再收人家的钱。”

余秋但笑不语:“主任,那也得需要时间,我们不可能什么东西都生产的出来呀。我们等得起,病人可等不起。我看不如这样,实在没钱可以考虑以工代酬。”

她眼睛盯着廖主任,“您刚才说,不能主副颠倒,搞副业耽误了主业。你看这些陪同的家属,他们没办法回大队从事农业生产,他们需要从事手工副业来进行社会主义大生产。什么编草帽织箩筐,这些可以随手带在身边做的活,都可以开展起来。攒下的工分也能够抵消一部分医疗费用。”

那愁眉苦脸的母亲顿时眼睛一亮,满怀希冀地看着县里头下来的大领导:“我能干活,干部,你给我活干。我会边箩筐,我还会做油蒌。”

刘主任也在边上附和:“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反正他们要在卫生院陪床,人也走不了,荒着的确可惜。”

廖主任眉头皱得老高,隔了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也不能本末倒置,不能把精力都放在搞副业挣钱上头。”

刘主任连连点头:“您说的是,我们一定注意。保证只是满足他们补贴看病的需要。”

病儿母亲点头如小鸡啄米:“等我娃娃好了,我一定好好下田干活。”

廖主任不能忽视贫下中农的呼声,两只手上下一摆,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余秋暗自长吁口气,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毁掉一个行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强迫这个行业免费。政府都不投入资金,免费了,大家伙儿集体喝西北风去。等到医院都不存在了,那就更加不用谈什么看不看病的问题。

廖主任连着拍板解决了好几双贫下中农的难题,心情倒是不错,下巴下的嫩肉都摇晃起来。

他美滋滋的抬脚,准备视察自己的下一个基地时,迎头撞上戴着大盖帽的公安同志。

他不由得皱起眉毛来:“你到卫生院有什么事?”

那公安开门见山:“我是过来想问问看周国芳尸体被发现时的情况。说她自己掉进水里头的,有没有目击证人?”

刘主任面色凝重起来:“公安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掉进水里头淹死的?”

公安的神色看着有些踌躇:“她应该是死了之后才掉进水里头的。”

周国芳的尸体今天一大早,被运到城里之后,本来应该送去医学院处理尸体,然后等着给学生们当大体老师的。

但是城里头的老法医带徒弟,需要新鲜的尸体进行解剖示范教学,于是被淹死的周国芳就成了示范教材。

这一示范,法医就发现问题了。周国芳的情况不符合溺死的表现。她应该是窒息死亡之后,再被人丢进水里头的。

或者简单点儿讲,很大的可能,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桩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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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病床前无孝子

捐赠的遗体尸检出问题, 法医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于是公安很快下来调查, 不查还好,一查果然疑点重重。

关于周国芳失足落水这件事, 还真没有任何人亲眼看到。

还是病人家属听余秋说吃鱼可以补充蛋白质增加营养, 又怕白天大河上船来船往,吓着了鱼,所以选择晚上过去夜钓。结果没钓上大鱼,钩子先钩到了周国芳的衣服, 这才发现尸体,倒是免了她充当鱼饲料的命运。

众人七手八脚把她送到医院里头, 这才有人提起, 先前天擦黑的时候,看到她上人家喝白事酒了。

估计是酒美菜香, 她一不小心喝过了头, 想去河岸边吹吹风醒醒酒,结果失足跌了下去。

公安又找到了老酒鬼家里头,想起询问周国芳临死前的行踪。

那家老太太一口咬定,周国芳吃完饭喝了酒,只跟她说了几句节哀的话,就自己回家去了。

大概是因为情绪苦闷, 当晚周国芳的确喝了不少酒。当时老太太虽然担心她, 但毕竟家里还在办白事, 自然不好留人。加上两家距离并不太远, 所以她只叮嘱周国芳路上慢点走。

“哪个想的到啊, 她居然就这么掉到河里头淹死了。”警察登门的时候,老太太好好好的哭了一场。

她哀叹两家人时运不济,这几个月一直在走霉运,大事小事不断。

警察再询问芸香,她婆婆离开家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芸香也表示自己没有注意,实际上,自从公公跟丈夫出事以后,这对婆媳的关系就非常紧张。

周国芳嫌弃芸香是丧门星,命中带煞,所以嫁进门来之后家里头就出了事。

芸香则痛恨这个婆婆是非精,无风也要搅起三尺浪,所以才搞出这么多是非。

至于她婆婆得罪过谁,那应该反过来问,她婆婆没得罪过谁。

婆家娘家都不愿意出面给她收尸的人,可想是有多人嫌狗憎。

估计公安排查到过年,都没办法摸清楚到底谁杀了周国芳。

被李伟民视为头号犯罪嫌疑人的李秀云偏偏有时间证人。昨晚上她抱着孩子陪粮管所的职工一块儿做年糕。

余秋好奇:“那家老头到底是怎么死的呀?他家搞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把年纪,大小也算是个喜丧了。”

陈敏跟着点头,非常具有怀疑精神:“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吗?”

老酒鬼好歹当过干部呀,起码得大张旗鼓地办一通,让大家伙儿好好瞻仰一下他的遗容。

李伟民一副便秘的表情:“瞻仰个屁呀,老头子都烧成焦炭了!前两天晚上他偷了瓶烧菜用的黄酒,自个儿喝醉了,结果人掉到了取暖用的火盆里,直接烧成了黑炭。他们家发现他的时候,整个房子都差点烧没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窜天灵盖,陈敏吓得上下牙齿直打磕绊:“那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活活烧死的?”

李伟民双手一摊,摇摇脑袋:“到底是死后才被烧的还是直接烧没了,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万分的模样,“贪杯误事啊,少灌两口黄汤,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了。”

他们家嫌弃丢人,觉得老头子这模样实在没办法拉出来给大家伙儿瞻仰遗容,于是草草收尸,就等拖去火葬场烧成灰埋掉拉倒。

陈敏突然间开口:“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挺奇怪的吗?老酒鬼烧死了,周国芳淹死了,谁也没看到他们是怎么死的,现在又说周国芳是死了才被丢下水的。”

李伟民情绪激动,阴谋论大开:“那会不会老酒鬼也不是被烧死的?”

众人齐齐后背生寒,但觉细思极恐。不是烧死的,那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喝酒喝死的吗?

李伟民还要发散性思维,外头响起了病人的求救声:“大夫,赶紧救救他。”

大家立刻收起八卦的心思,赶紧出去迎接病人。

那病人抱着头哀嚎,连脸都没露出来,他受伤的地方是眼睛。

这小伙子今年开过年就要结婚了,所以打算趁着不忙的时候将屋子粉刷一新。现在的人刷墙用的都是石灰,结果石灰粉溅到了他眼睛里头,造成了严重的烧伤。

家里人吓坏了,七手八脚将他拖到医院来。

余秋也一个头两个大,其实碰上这种眼睛碱烧伤,家属最好的处理办法是立刻冲洗眼睛。运用无菌液体冲洗30分钟以上,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损伤。

然而这对于家属的要求实在太高了,他们能够想起来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就已经很不错了。

余秋立刻开了生理盐水接上输液皮条开始冲洗病人的眼睛,又跑去打电话联系齐大夫。

她是能够准确地背出眼睛紧烧伤的急诊处理措施,外眼冲洗、前房穿刺、球结膜切开,肝素应用,可她从来没做过前房穿刺跟球结膜切开啊。

“做,你连人的手指头都敢接,还怕这个?”齐大夫在电话里头指挥她,“放心大胆地做,没什么好怕的。这个可比接手指头简单多了。就在裂隙灯下面做,没什么好怕的。”

余秋可不敢相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开啥玩笑啊,眼睛多娇弱,还是等齐大夫尽快赶过来再说。虽然讲尽早进行有创处理,效果会更好。但8个小时内都有效,她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至于她自己,等待眼睛冲洗干净以及用药的过程中,她要去取羊膜。

羊膜覆盖术对于眼睛碱烧伤而言,意义非凡。只要条件允许,在经过急诊处理之后,越早对病人行羊膜覆盖术,效果越好。

余秋带着陈敏冲上楼,刚好产房有大肚子在生孩子。

严格来说,按照规定,临床上治疗应该使用商用羊膜。但是省人医的眼科医生认为商用羊膜干燥易碎,用于眼科手术效果欠佳。

他们都是自己取用羊膜,然后甘油冷藏保存,等到患者需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手术,效果相当不错。

从这件事看,大部分人还是人间自有温情在。因为沈仁义的眼科大夫这几十年下来,居然没有谁因为这件事被大肚子以及眼科病人投诉乃至告上法庭。

跟双方都好好说了之后,无论是生完孩子的大肚子还是要接受手术的眼科病人,都相当善解人意地同意了他们的方案。

一般取用羊膜,都是使用剖宫产羊膜,因为不用经过产道,减少了污染的风险。

然而卫生院剖宫产毕竟少,余秋总不能为了取羊膜,现在就拉着大肚子上台开刀。

她还是跟产妇以及家属说明了情况之后,直接取用自然分娩下来的胎盘上的羊膜。

产妇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生个娃娃居然还能帮助到别人,非常神奇。

余秋拿加了56万单位的庆大霉素的500毫升生理盐水浸泡胎盘,清除干净羊膜表面的血迹,然后再用加了16万单位庆大霉素的500毫升生理盐水继续冲洗羊膜,接着钝性分离羊膜,取光滑透明无钙质沉着的那部分。

闵大夫帮余秋拿来了甘油,颇为紧张地看着她操作:“这能贴上去吗?”

“可以。”余秋小心翼翼地剪着羊膜,“这个冷藏保存三个月没问题,可能要反复做好几次手术。”

余秋取好羊膜标本,又耐心等了好几个小时,仍旧不见齐大夫的踪影。

余秋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把病人转走,她现在开始后悔留下病人。这人刚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让他走的。

她跟患者家属沟通病情,建议他们转院治疗。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一听说要去城里头的大医院,他们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肯过去。

余秋怀疑他们是担心费用高,家里头承受不起。

她愁得够呛,又打电话过去追问,那头医院说齐大夫已经出来了。

可怜这个没有移动通讯工具的时代,余秋压根联系不到人。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内心剧烈挣扎,到底要不要自己动手?

那喜事变悲伤的倒霉青年还在哀哀地喊着,他的眼睛痛得厉害。

余秋咬咬牙一跺脚,先把人安排进了手术室。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术前准备做好了,到时候速度也能快点儿。

等到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齐大夫可算姗姗来迟。他在途中的渡口碰上小孩落水,好不容易把人抢救活了,只能坐下一班船过来,这才耽误了时间。

看到余秋坐在裂隙灯前,齐大夫挺乐呵的:“做,我看着你,直接给他做前房穿刺。”

余秋瞪眼,想让出位置来,齐大夫却慢悠悠的:“你们卫生院还是得有眼科大夫啊,不然技术要怎么开展?最起码的,急症要会处理。”

余秋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得硬着头皮在齐大夫的注视下完成了患者眼睛的前房穿刺跟球结膜切开,然后再度冲洗已经渗透进去的碱液。

接下来就是齐大夫的工作了,他接手将处理过的羊膜覆盖在病人眼球上,开始跟绣花似的精心操作。

一边做的时候,他还一边跟余秋讲解注意事项:“羊膜覆盖很重要,这不仅能够保存病人眼球外观,还能恢复部分视力,为后面做角膜移植术赢取时间。”

余秋只犯愁:“有角膜供体吗?”

齐大夫想叹气:“哪有那么多,只能先处理着,看他后面的恢复情况。说不定运气好,就让他等到了角膜。”

一台手术从天亮开到天黑,余秋从手术间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

干眼科可真是费眼睛,重点是缺少显微手术设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希望大队书记他们能招来能工巧匠,将她所需要的手术器材都造出来。

齐大夫正在跟患者家属交代病情,医院大门口就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几个人,嘴里头还喊着:“快快快。”

余秋看着手里头抬着人的公安的帽子都跑掉了,顿时惊讶不已:“怎么啦,这是?”

公安跑得满头是汗,只催促余秋:“大夫同志,你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希望?”

余秋看着被众人抬着的老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了?”

原本比谁都精神的老太太,能够将卫生院的医生护士都骂到退避三舍的老太太,这会儿舌头拖着老长,脸色乌紫,人已经没了呼吸。

余秋伸手摸老太的脉搏,又拿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摇摇头道:“人已经死了,没有抢救的必要。”

公安气得直跺脚:“我们才问她儿子情况呢,她居然在屋子里头上吊了。后来还是房门老打不开,我们撞门进去才看到人吊在房梁上。”

原来余秋他们怀疑老酒鬼死得不明不白,怎么恰好就着火烧了呢;见惯了命案的公安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疑点。

公安釜底抽薪,直接请了法医过来给老头做尸体解剖。这一回,可发现大问题了,看上去烧成焦炭的老头子颈骨跟舌骨都断了,考虑是缢死。

都已经醉得人事不省的老头子总不可能自己上吊去吧,还上吊的刚好掉进火盆里,直接把自己烧成了焦炭。

公安就上门再度仔细调查现场,反复盘问他儿子,结果还没问出所以然,老太太就自己上吊了。

听到医生宣布老太太死亡的消息,中年男人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揪自己的头发,又拼命打自己的耳光,哭得不能自已:“都是我没帮好我妈,她一个人照应我爸爸实在太辛苦了。她是受不了,才没办法的呀。”

余秋看着满地打滚的男人,跟一动不动的老太太,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一点儿也不想指责老太,尽管这个人的确非常搅精。但是长期照应卧病在床的病人,尤其对方脑袋瓜子还不清白的时候,究竟有多辛苦,只有亲自做过的人才能够体会。

久病床前无孝子,同样的夫妻感情,也会在日复一日的辛劳中消耗殆尽。

看着那个人,只要对方还活一天,自己就没办法解脱。摆脱这个累赘的唯一方法就是对方死了。

他总是不死,那要怎么办?就只好杀死他了。

李伟民悄悄地朝余秋使眼色,压低声音道:“你说,汽车防冻液是谁给他的?”

说不定,他们家早就想让这个老头子死了。

余秋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我不知道。”

她只是很害怕这种夫妻反目,骨肉相残的场景,让人觉得世界真可怕。

公安皱着眉头,让余秋开死亡通知单,然后准备带活着的儿子和死亡的母亲走。

前者要审讯,后者也不能将尸体留在医院里。

先前还在听齐大夫交代病情的病人家属突然间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刚刚失去父母的中年男人面前:“求求你,我知道这话不中听,可你能不能把你妈妈的眼角膜捐给我儿子呀。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能瞎了呀。”

余秋大吃一惊,非常担心病人家属会挨揍。

没想到前任副食品店干部脸上只浮现出个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他点点头:“好,我同意捐赠。反正我们家现在也没什么人了,我愿意把我妈妈的眼睛捐出去。可怜我妈辛苦了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哭起来。

齐大夫知道自己现在很残忍,但还是催促着中年男人签字同意捐赠他母亲的眼角膜。

余秋站在旁边,看着老太太的尸体,微微皱着眉头。

她在脑海中反复比对老太太跟周国芳的体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周国芳是被人杀死的,为什么杀她?因为她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有人要杀人灭口。

“公安同志。”芸香抱着孩子,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来,因为跑得太快,她面色潮红,额头上还挂着今年的汗珠,“相机,我们家的海鸥相机不见了。”

在这个人均年收入100来块的时代,300块钱的海鸥牌相机是绝对的高档货。

公安让芸香查找家里头有没有多出来什么东西还是少了什么东西,芸香细细地搜寻一番,才发现相机不见。

其实她从来没碰过相机,以前都是她丈夫或者公公使用,她丈夫还有一个自己冲洗照片的暗房。

芸香是存了卖掉相机的想法,因为家里头要断粮了。结果再一找,却死活找不到相机。

警察看了眼脸上还沾着泪的中年男人,立刻抬脚,示意芸香:“走吧,我去你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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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夫取下老太太的眼球时, 警察在周国芳家里头发现了老太太儿子的脚印跟指纹。

不过前任副食品店干部否认周家的相机是自己偷的。他承认周国芳曾经找过他, 想要出售手上的海鸥牌照相机。因为秦家祖孙三人已经快要断粮了。

但是他表示为了替父亲治病,自己手头十分拮据, 拿不出300块钱原价购买这台旧相机。

周国芳是怎么死的, 他更加搞不清楚。周国芳来他家的当天晚上,他的确听到母亲跟周国芳吵架,但具体为什么而吵,他没听明白, 也不关心,因为周国芳本来就极为惹人讨厌。当初两家有交情, 还是看在她丈夫秦所长的面子上。

周国芳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没有注意。他忙着守灵, 精疲力尽, 后来还是听母亲说周国芳走了。这人真讨厌,一口气把他家待客的白酒喝得一干二净。

余秋看着取下来的眼球, 突然间冒出一句:“听说人的眼睛就像照相机,会录下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李伟民吓得浑身发冷,恨不得直接窜到齐大夫身上。现在的女同志怎么都这么可怕?尽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怎么一点儿都不坚定无产阶级信念?

陈敏却恍然大悟:“他要捐献他母亲的眼睛, 是不是因为害怕这个啊。”

李伟明这下子真是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要倒竖起来,他说话都带上了哭腔:“要是这样的话,等到移植成功了, 岂不是他妈妈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这家伙就不慎的慌吗?

陈敏翻白眼:“就移植角膜, 又不是把整个眼睛珠子都移植上去。”

李伟民疑惑:“那干嘛要把整个眼睛珠子都挖下来?”

摸着良心说, 看着这空荡荡的眼睛框子,还真是挺渗人的。

余秋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第一取眼球操作时间相形之下比较短,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眼球壁完整,降低了污染概率。第二取下眼球回眼库以后再进一步处理消毒,可以提高操作的安全性。第三角膜取出后眼球的形态没有办法保持原状,还不如直接摘除,然后装上假眼睛。”

齐大夫笑了起来:“我们这儿可没有眼库,只能短期保存。不过取下眼球再操作的话,的确更安全,而且成功概率更高。”

余秋惊讶:“为什么不建立专业眼库呢?这弄起来也挺简单的,你要一个冰箱就可以了,不过处理角膜羊膜这些保存品需要点儿时间。”

她虽然不是眼科专业出身,但在她研究生阶段,每次省人医举办各学科的年会,医院都会组织他们去年会上帮忙。

一来研究生便宜好用,二来的确也开拓了他们的眼界,不管是哪个学科,跟自己的专业有没有关系;总归最新发展趋势以及一些非常具有实际应用价值的临床处理办法,只要他们有心,多多少少都能了解掌握点儿。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当时一位军区总院眼科医生的年会报告,他建议在基层医院建立初级医院,及时保存角膜与羊膜,用在临床工作中。

其实除了死亡患者跟因眼疾而摘除眼球的患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供给来源是足月死胎的角膜,如果临床上大力推广,用于治疗性板层角膜移植手术,效果相当不错。

先不提角膜,角膜来源必定少,保存羊膜的实际意义就相当深远。

毕竟眼科需要手术的时候,也没办法保证产科刚好有人生孩子,可以提供新鲜的羊膜啊。

齐大夫来了兴趣,直接示意余秋:“那你说说这个眼库要怎么搞?”

眼科想发展,不搞移植手术是不现实的。但是因为供体太少,所以他们医院眼科虽然历史不短,但实际上每年做的相关手术数目极为有限。

下了手术台,余秋抓起纸笔就开始画示意图给齐大夫看。她从小缺乏画画的天赋,但对于画人体器官以及各种实验示意图却颇有两把刷子。

两人根据实际情况,不停地进行调整修改。一个简单的眼库示意图,愣是让他们讨论了小半宿。

第二天早上,余秋破天荒的赖床了。要不是怕错过饭点,食堂没有东西可以吃,她真想直接再睡过去。

余秋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艰难地爬起床。她正打着呵欠出值班室的门,还没有来得及上产房里头刷牙洗脸,迎头就撞上何东胜从产房推门出来。

小邱大夫吓得打了一半的呵欠,又硬生生地收回头,差点儿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何东胜看她眼睛瞪得滴溜圆的样子,就想笑:“舍得起来啦?今儿早上大师傅可是做了新豆腐。今年刚收的豆子做的,那真是老远就闻到香。”

余秋懊恼的直跺脚,要死啊,这会儿去食堂的话,估计连豆腐汤都没得喝了。

何东胜哭笑不得:“你赶紧刷牙洗脸去吧。我估摸着你起不来,就给你打了一缸子,刚好趁热吃。”

余秋赶紧冲进去,连刷牙带洗脸,五分钟搞定战斗。这就是物资匮乏的好处啊,即使不护肤也毫无心理负担,反正没有东西可用。

她端着搪瓷缸子出来,询问何东胜:“你给副食品店送东西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何东胜冲她笑:“过来找你,顺便去粮管所买油糠。”

余秋眉毛挑得老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哎哟,你们这是跟你所长搞好关系啦。”

一般人没点儿门路,可买不到粮管所的油糠。

何东胜笑容可掬:“粮管所想从我们杨树湾捞猪仔呢。可不得跟咱们搞好关系。”

余秋惊讶:“他们要搞猪仔干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没这么奢侈,想弄烤乳猪吃吧。

何东胜摇摇头:“他们自己想养猪呢。”

作为粮油加工储藏场所,粮管所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米糠以及榨油剩下的材料都是现成的,用来做禽畜饲料再好不过。

“粮管所后面不是连着片坡地吗?”何东胜指着窗户外头的方向给余秋看,“他们打算把那儿弄成养猪场,养个三五十头猪,就能改善职工生活了。”

余秋点头:“李秀云还挺有想头的呀。前头她还做了年糕送到卫生院来,到时候镇上职工可以凭借年糕票过去购买。闵老师买过一回,下了年糕汤给我们吃,味道真不赖。”

可惜她没年糕票,不然到时可以买一些带回去给胡奶奶他们尝尝。

何东胜笑了:“想吃年糕?那也不稀奇,咱们大队的碾米房就能做。回头我跟他们说,咱们今年过年也吃年糕。”

余秋扑哧笑出声,感觉这人像是跟人较劲一样。公社有的东西,他们杨树湾一定也要有。

“瞧你这话说的,杨树湾就不是你的杨树湾啊。”何东胜直摇头,“我老早就讲了,你安安生生留在杨树湾,杨树湾绝对亏待不了你。”

余秋鼻子里头发出哼哼的声音,直接端着搪瓷缸子去外头医生办公室吃早饭。

这样病人或者家属有什么事情过来找她的话,也能一眼就看到人。

她端着搪瓷缸推门而入,看到桌前坐着个50来岁的男人正在呼呼啦啦的吃热豆腐,本能地停下脚步:“同志,请问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何东胜跟在她身后,赶紧介绍:“来来来,我跟你说说,这位是陆胜安陆工,我们杨树湾好不容易请来的高级技术人才。”

那中年男人连连摆手:“不要这么说,叫我老陆就好了,什么工程师高级技术人才的,可真是折煞我了。”

余秋又惊又喜,又恨何东胜搞突然袭击。没想到杨树湾动作这么快,这才多久功夫,他们就招揽了人才来。

“你不是想搞显微手术器械嘛,陆工可是这方面的高级人才,你跟陆工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器械。”何东胜面带微笑,“陆工可是医疗器械研究所的老资格。”

陆胜安连连摆手:“你可折煞我了,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不值当说的。”

他从当初三.反五.反的时候就被打成右哌,还被发配去大兴安岭当过伐木工。

后来政策有变,他重新回到研究所工作,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开始大革命。作为老右哌,他先是被剥得了正常工作的权利,而后干脆发配去劳改农场做体力劳动,好不容易今年中央有了新政策,要给他们拨乱反正了,研究所的领导却容不下他。

回去之后,他始终接触不到科研工作,一直被安排打杂。因为他的缘故,他爱人也是处处受歧视,明明是当年西南联大的高材生,却还是靠边站。

两口子实在受不了了,物质生活的艰辛,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他们可以忍受。但是长期招人冷眼,不能正常工作的日子,他们实在不想再熬下去。

刚好他们家跟小贺家有点儿远亲关系,对于这位良知尚存的革命小将,他们倒还觉得亲切。

于是小贺一说,大队书记过去亲自邀请,两口子就收拾了东西,直接往杨树湾去。

“昨晚上我就想把人带过来了。”何东胜乐呵呵的,“不过陆工跟他爱人实在太累了,大晚上的又没船,我就索性等了一夜。”

余秋瞪何东胜:“你这人真是的,就算有船也不能这样子啊。好歹应该让陆工跟他爱人先熟悉了杨树湾的环境再说嘛。”

陆胜安摆摆手:“是我性子急。我真是恨不得立刻开始工作,我这双手啊,慌的时间太久了,我都害怕已经废掉了。”

他在劳改农场的时候,跟其他几个教授工程师硬拉着里头几个因为写诗而被抓的小孩学习。除了想教书育人,希望自己所学的东西能够传递下去以外,他也是在反复的复习思考,防止自己把这些东西都给忘掉。

“不会废的。”何东胜斩钉截铁,“您瞧瞧您昨天晚上就往饲料粉碎机上加了个钉子,那机子就呼呼不停的转动,省了好多柴油。就这功力,你还能说你废掉了?”

陆胜安摆摆手,瞧着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不能比,那是点儿基本功,粗糙的很。显微外科手术器械不一样,那个非得精细着来,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余秋点头:“是这么回事。我需要小尖镊、血管钳、持针钳,还有针线必须也是显微的,要比那种头发丝还细的才行。”

现在用眼科手术材料做断肢再植树,她都觉得实在太粗糙了,每回都战战兢兢。

陆胜安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想知道,你的显微镜是什么规格的?”

余秋摇摇头苦笑:“我现在手上没有什么显微镜。”

她通过穆教授打听了省工人医院的情况,即使工人医院也没有显微手术器械。她甚至怀疑现在国内到底有没有相应的技术。

陆胜安表情有些凝重:“那这事儿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办成的。你得有一个专门的团队,不仅是医疗器械,还要有医疗针线跟医学光学仪器厂一块儿配合,才能把这事儿搞起来。”

余秋苦笑:“我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不过总想试试。要是能把这一套搞起来,我觉得咱们国家的显微外科技术都能往前头迈一大步,可以大大的造福人民群众。”

也许是她话语里头的国家技术进步跟造福人民群众触到了陆胜安的痒点,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你们要是不嫌弃也不怕麻烦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给你们找几个人过来。”

余秋大喜过望,直接替何东胜作答:“不麻烦。能请到你们,是我们杨树湾八辈子积来的福气,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胜安笑了:“就是你们胆子大哦,不怕惹火上身。”

余秋指着自己的鼻尖,笑了起来:“我自己就是火啊。我爸爸是出了名的大右哌,到今天还关在大牢里头呢。可是从我到杨树湾去,就从来没有一个社员嫌弃我。他们相信我,主动选我当大队赤脚医生。投桃报李,我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这份信任。”

陆胜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点点头,安慰她道:“别担心,你看我这个老运动员现在都出来了。我相信你爸爸很快也能重获自由。你好好干,等到你爸爸出来的时候,看到你有出息的样子,肯定会高兴的。”

余秋笑容满面:“蒙你吉言,我也期待跟父亲重聚的日子。”

这话她说的有些心虚,要真是重聚了,她这只李鬼,可没办法逃过人家老父亲的火眼金睛。

何东胜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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