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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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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笑了起来:“小林大夫跟我说了一个有意思的事。他那天跟李老先生分辩了起来,他说光有721学生以及赤脚医生远远不够,因为常见病多发病问题是解决了,还有疑难杂症等着人去攻克。”

王老先生苦笑:“这个孩子的脾气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

年轻人继续说了下去:“他又讲这就跟造原子弹和造农具一样。造农具固然实用,全国各地的农民都用得上。原子弹却也非常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一定要搞出来。”

王老先生跟王老太太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余秋忍不住插嘴:“林斌虽然讲话嘴上不把门,可是他的心是好的,而且他认认真真地想过问题,就是有的时候得不到答案而已。”

王老先生叹了口气:“主席说的没错,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林教授却笑了起来:“您刚才还说我年纪虽然大了,但还是能做点儿事情的。除了将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我们这些老人也还是要做事啊。”

余秋赶紧喊停:“教授,您可千万不要再给王老先生安排工作了,就让他好好休养休养吧。”

林教授笑着点头:“对对对,趁这个时候,一定要养好了身体。”

午后阳光暖融融,引人困倦,又到了王老太太给老先生按摩睡午觉的时候,林教授起身告辞。

余秋送她下楼,行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才伸手握着余秋的手,认真道:“我从来不走后门,但这回我想走一次后门,请你务必要好好照应老先生。希望你能够怀着仁爱之心,好好照应老先生。”

余秋连连点头:“教授,我一定注意。我们都希望老先生好好的。”

林教授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好好努力,我们都老了,未来还要指望你们。”

说着她做了一个停步的手势,示意余秋不要送,“你去照应病人吧。最需要大夫的地方永远在病人身旁。”

余秋嘴里头“哎”了一声,哪里舍得走。

她眼睛贪婪地盯着老太太,生怕看一眼少一眼。刚才头虽然磕了,可是老太太却没有给准话。

余秋知道她处境艰难,虽然已经出来工作,但在这种情况下,谁不是战战兢兢的,哪里能够轻易收什么徒弟呢。

老人也没能走出几步,就叫愁眉苦脸的中年女人领着个年轻姑娘拦住了。

那中年女人唤林教授:“林大夫,我家的姑娘当初就是您接生的,您救了我们母女的命。现在还求您救救我女儿的命。”

余秋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过去。

病人的母亲愁眉苦脸:“我家姑娘结婚已经四年多了,始终怀不上孩子。现在他们小两口因为这个矛盾很大,我姑娘特别痛苦。”

余秋瞧着那姑娘的脸,的确苍白又憔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显然为了怀孕的事,她没少受折磨。

林教授仔细看了病人的检查结果,又详细地问情况:“没有去调理吗?通水扩宮还有造影有没有做过,上药了没有?”

“办法都用尽了,子宮丸也用了,就是不行,那边大夫说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就想求你老人家伸伸手救救我姑娘。”

中年女人抹起了眼泪,“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小两口肯定得离婚。”

林教授微微皱眉:“可是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呀。这是我的学生,不过我的手艺她已经学了不少,积累的经验也多。我这个老师不比她高明。”

那中年女人大失所望,旁边的年轻姑娘更是痛哭失声。

对她而言,林教授已经是最后的希望,现在林教授都给她判了死刑,她的人生都黑漆漆了。

林教授满怀同情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姑娘,却只能无声的叹息。总有很多疾病是没办法处理的,不孕不育本身就是一个难题。

余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即使没有孩子,人生也不代表没有希望啊。况且怀不了孕这种事情,原因可能在男女双方,不一定是女方的责任。你要放松点儿,不要精神压力这么大,不然的话更加没有希望怀孕。”

其实这个道理应该很容易想清楚的呀。古代有那么多皇帝没有子嗣,难道是因为他的后宫就这么巧,那么多妃子集体不孕不育啊?

只不过她的安慰,对于一心希望做母亲的年轻姑娘来讲,并没有什么效果。她还是跟着自己的妈妈走了,没有理会余秋。

林教授看了眼年轻的大夫,委婉地指出:“你要多谅解病人的痛苦,你年纪太小,可能还不能体验女人渴望做母亲的心情。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这样的话很可能会给她造成无谓的希望。她怀孕的概率已经很低了,到时候怀不上的话,她受的打击会更大。”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余秋踟蹰,“就像育秧苗一样,种子在别处育秧,然后再移栽到稻田里头。”

她抬起了头,“人也一样,丼子与栾子在体外结合,形成受丼栾,长到一定的程度,再重新移植回母亲的子宮,然后生长发育成熟再从母亲的肚子里头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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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两重天

余秋野心勃勃丧心病狂, 她要建立起国内第一家医学生殖中心。当然, 如果她医学史没学错的话, 现在也应该是世界上第一家。

辅助生殖技术或者狭隘点儿讲叫做试管婴儿技术的出现,在医学伦理学上曾经掀起过轩然大波, 但是对于万千不孕不育的家庭而言,却是绝对的福音。

余秋在穿越前看到的统计数据显示,全球已经超过600万人是通过试管婴儿技术出生的。这个数据看似很庞大,但是相对于不孕不育, 需要通过该项技术进行辅助生殖的人口而言,又很少。

不说国外的例子,就说国内,每年约有2亿适孕产妇, 其中不孕不育患者有10%~20%。没错,能够成功怀孕的属于幸运的大部分,但是这不幸的少部分真没那么少。

在这些不孕不育患者当中,需要做试管婴儿的占20%~30%,也就是大约500万人左右。这相当于一个中型城市的人口,但是国内所有生殖中心加起来,每年也就做了20万到30万例。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虽然潜在需求缺口大,但这个行业壁垒也高。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准入门槛比较高, 全国也只有40来家三甲医院可以做第3代试管婴儿。而业内专家认为试管婴儿技术应该成为妇产科的基本技术普遍开展, 这样才能满足患者的需求。

但现实是国家也不能轻易放低门槛, 因为拥有专业技能的人并不多。

余秋的导师是业内大佬, 经常作为技术指导去周边地区开展技术培训推广工作。余秋这个小徒弟跟着老师拎过好多次包。别说大佬了, 就她自己也能感觉到一些新开展辅助生殖技术的生殖中心,部分医务人员的专科技能并不高,知识储备也明显不够。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单纯依靠几家医院,或者部分地区联合,效果都有限,必须得有国家层面的技术培训以及帮扶机制。

任何专业技术都是早研究,早开展,早积累经验早吸取教训,才能早日成熟,尽早提高成功率。

余秋希望或者说她发了痴心大愿,希望从自己开始点燃这个火种,然后让辅助生殖技术蓬勃发展下去。

她导师有句话,妇产科嘛,一个是妇科,一个是产科,生孩子是里面的大头,谁都没办法跳过去。因为生物有传递自己基因的本能。

“我爸爸的这位朋友杜叔叔是一个想法很多的人。他看到鱼跟青蛙体外受菁,就想到人类进化也是从鱼类两栖类的过程过来的,所以他就先用兔子做了试验,成功过不少例。”

余秋不敢牛皮吹得太大,“不过,有没有在人身上试验成功过,我们就不知道了。我爸爸他们也没见过。”

她翻出自己口袋里头的小笔记本,拿给林教授看,“这是我默写的内容,杜叔叔留给我爸爸的资料。”

“你默写的?”林教授颇为惊讶地看着一张张示意图,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这就是一本辅助生殖技术的操作指南。

余秋点头,开始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我从小就喜欢背书,我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我就把家里头所有能翻到的写字的纸上的内容都背下来。这个是杜叔叔留给我爸爸的。

后来我爸爸也被抓走了,我们家被抄了,这些东西也不知去向了。

我现在除了看病之外,主要就是将杜叔叔当年留给我爸爸的东西都默写出来。虽然我搞不清楚这些内容究竟是怎么来的,但是我在乡间给人看病的时候,用了杜叔叔留下来的办法很有效。”

林教授微微皱着眉头,告诫余秋:“你还是要慎重些的,医学关系着人,一定要慎之又慎。”

她今天轮休,假如不是因为对于那本妇科肿瘤小册子产生了兴趣,按照她平常的习惯,她也不会离开医院。

这会儿妇科肿瘤学小册子的问题解决了,又来了一个辅助生殖技术,吸引得她没办法挪开脚步。她亲手处理过那么多病人,自然明白不孕不育患者的痛苦。

假如这项技术能够成熟地应用开展,对于患者来说是绝对的福音。

余秋赶紧提醒林教授:“但是还有很多问题,首先,我们需要大量设备。”

试管婴儿技术当中有两个关键步骤:促排卵和实验室胚胎培养。

前者国内的技术世界领先,促排卵的方案也是公认的,世界上没有哪个比中国更加全面。在这方面,中国医生更加灵活,也更具有个性化定制操作。

但是后者很尴尬,国内上规模的医学生殖中心使用的机器基本上是进口。因为先进的仪器才能够确保胚胎培养的成功率。

余秋挺不要脸的,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希望这项技术的开展也能够帮助国内医学仪器及医疗检测技术发展。很多东西都是从基础搞起来,单独看一项技术成果似乎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要实现到这一步,中间有很多基础工艺技术的累加。

余秋指了几个仪器的名称以及用途,这些都是必须的,假如没有它们,试管婴儿基本上没希望成功。

她是可以指望杨树湾的医疗器械制造厂,但她不得不考虑实际问题。这些医疗仪器的研发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但是短时间内很难实现盈利。

又或者说,从技术开展到逐步成熟形成充足的市场需求,依据国内目前的情况,恐怕起码要有近10年的路走。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担子压在杨树湾医疗器械厂身上实在太沉重了,很可能直接会将这家小小的工厂压垮了。

余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教授:“教授,我需要您的帮助。这件事情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搞起来的,必须得组建专门的医疗团队,并且得到国家的支持。”

她没有那么多人手可以用,她只能求助外援。

林教授踟蹰片刻,朝余秋点点头:“我先仔细看看这个,回头再跟你细谈。”

余秋欢天喜地,只要大佬没有直接拒绝,就代表这事儿有希望。

午休时间结束了,她欢欢喜喜地跑去开刀,今天有一台腹腔镜下子宫肌瘤剜除及卵巢囊肿切除术,她得带着妇产科医生做。

腹腔镜技术其实严格来讲,绝大部分外科手术都能够开展。既然要推广这个技术,那么大外科各个科室的大夫都得参与进来。

余秋全神贯注地开刀,没有意识到林教授悄无声息地进了手术间,在旁边默默地观察。

搭档的妇产科主任到时见到了林教授,想要开口打招呼,被她轻轻摇头阻止了。

刀开完以后,余秋还没下台的时候,老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余秋只下台稍微活动的腿脚,胳膊跟脖子,当大夫久了,基本上腰椎颈椎都会出问题。长时间站着开刀,下肢静脉曲张也会过来敲门。

她没有离开手术室,因为接台的还有一台腹腔镜下输尿管结石切除术。这回跟她搭台的换成了泌尿外科大夫。

妇产科主任出来找自己的恩师,见林教授盯着手术间里头瞧,主任忍不住叹气:“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赤脚医生胆子大的吓死人,好像什么病他们都敢看,什么刀他们都敢开。

教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陕西那边也有个赤脚医生就在窑洞里头给人开刀,基本上没有他不开的手术。我原本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到小邱,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普外科主任也过来搭话,却摇头:“你说的那个知青我知道,他的确是从实践中锻炼出来的,很有野路子的味道。小秋跟他好像不太一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小秋给我的印象就是他受过非常严格的医学训练,基础很扎实,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很超前。

我听说她父亲是干你们妇产科的,应该给过她这方面的训练。不过她看的疾病以及手术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妇产科。”

妇产科主任笑了起来:“你去乡下试试,咱们搞巡回医疗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得指望所有的地就指望大夫一个人看,还管得了什么分科呀。人家老乡可不认这个,老乡就认你是大夫,你得管治。这边开着刀,那边就有人抱着小孩来求救,吸痰器没有怎么办?直接拿大针扎进去,插个导尿管,自己上嘴巴吸。你不吸不行啊,不吸的话,喉痉挛,小孩子就要活活憋死了。”

林教授就听他们一言我一语,倒是没有插话。

里头泌尿外科的手术结束了,她抬脚准备离开。妇产科主任准备留恩师一块儿吃晚饭,好久没见都忙得很,她想跟恩师好好聊聊。

林教授却摆摆手,自己慢慢地走了。

隔了两天,余秋在见到林教授的时候,老太太就带来了个好消息,让她写课题申请,那个辅助生殖试管婴儿得做成专项课题,才能够加快推进研究。

余秋半点儿没犹豫,下了班回寝室就刷刷刷一蹴而就。第2天一大早,天还不亮的时候,她就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车,拿写好的课题申请给林教授。

老人抓着她的申请报告,从头看到尾,然后抬起眼睛看她:“这是谁教你的?你以前是不是写过课题申请啊?”

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话,有些东西一般人连基本步骤都搞不清楚,更别说写课题申请报告。

余秋浑身寒毛直竖,感觉大大的不妙。

大佬不愧是大佬,观察力一流,压根就不是好糊弄的对象。

她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到底:“这个其实是我爸爸写的。先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觉得在杨树湾也就是我插队的地方难以实现。这次我进京接受表彰,爸爸就把这些让我带上了。希望我能够找到机会上交领导,争取将这个项目开展下去。”

林教授叹了口气。

余秋也不知道自己的说法有没有让老人信服,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人士。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还不晓得会惹出什么麻烦。

林教授点点头,收下了这份申请报告,然后让余秋赶紧回去上班,有消息的话自己会通知她。

余秋又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生涯,没想到当天下午,她刚下了手术,林教授的电话就打到了科里。课题已经被批准了,跟针麻一批,作为技术攻坚课题,准备成立课题组开始专项研究。

余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这个事情也太过于突击了,完全不符合流程啊。

她先是大喜过望,听到针麻两个字又囧囧有神。主要是当年廖主任的惨叫让她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了,可以说直接影响了她穿越后的人生走向。

余秋赶紧跟林教授道谢,然后抓起自己的黄挎包就跑。择日不如撞日,她迫不及待。既然已经获得了批准,那就赶紧动起来吧。

她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碰上了王老太太拎着保温桶给王老先生送饭。

瞧见她眉开眼笑的模样,老太太忍不住好奇:“今天又是什么欢喜事啊?我们的小秋这么高兴。”

余秋狗胆包天,居然直接抱住了老太太,压抑不住喜悦:“奶奶,我要研究一项新技术,以后就不用担心生不了孩子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背:“那是好事啊,你好好做,我们听的都欢喜呢。”

余秋高高兴兴地跑下楼,突然间反应过来老太太跟老爷子一辈子没有子嗣,忍不住鼻子发酸。

从古到今,断子绝孙都是对人最恶毒的诅咒。偏偏是这两个好人,这么好的老人,没有子嗣。

然而他们将对孩子的小爱转化为对人民的大爱,人民都是他们的子女。

余秋出了大楼,快要找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迎面走来的史部长就喊住了她的名字:“余秋同志,你过来一下。”

余秋还担心这人盯上她了,非得逼着她去做什么读书无用上大学没意义的宣讲,又不敢直接怼回头。

除了林斌那个二愣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讲,谁碰上这种阴险的毒蛇,不得小心翼翼啊。

余秋硬着头皮,一步步地挪过去,勉强跟人打招呼:“史部长,有事吗?”

她话音刚落下,史部长就变了脸色:“我为军代表现在宣布,余秋在反动电影问题是上犯有极为严重的错误,立刻隔离接受审查。”

余秋还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反动电影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旁边就跳出来两个人,直接押着她上了辆小轿车。

她下意识地大喊大叫,希望引起旁人的注意。绑架啊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绑架。

可惜她的声音才刚冒出了点儿尖,就叫人捂住了嘴巴。那捂也是极有技巧的,根本就没有给余秋张口咬人的机会。

余秋登着两条腿挣扎,却完全不是孔武有力的军人的对手,三两下功夫就被拖上了车。

门关上的时候,让看到老石叫两个解放军押着,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老石。”

头发花白的老人疑惑地转过身,然而车子已经开走了。

这一路车子七拐八拐,一直从日落西山开到暮色苍茫,星星点灯的时候,余秋才被押到了一座小院前,然后叫丢了进去。

她虽然来京中的时日不算短,但因为一直忙忙碌碌,她甚至连附近的公园都没去过,更别说熟悉京中的地形了。

所以尽管一路上,这帮人并没有蒙上她的眼睛堵住她的耳朵,可她仍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史部长冷笑,从后头推着余秋进屋,然后拍下纸笔,恶狠狠地勒令:“好好写交代材料,交代清楚你的罪恶。你这个里通外国的间谍,你这个阴险的特务,伙同邪恶的帝国主义,极其恶毒地诬蔑我国。”

他滔滔不绝地咆哮了半天,余秋都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部长愈发火冒三丈,双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拍的那张桌子都晃了几晃,钢笔滚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他的手指头直接伸到了余秋的鼻子上,那长指甲顶得余秋浑身不舒服,作为不能留手指甲的外科大夫,她尤其见不得男人留长指甲,简直能够让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史部长气急败坏:“你还说不知道?给洋鬼子拍电影,污蔑我们伟大的祖国,污蔑我们伟大的针麻技术,你不是在搞反动,是在搞什么?”

余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前头的那帮法国客人,下意识地就反驳:“我根本就没有用针麻,对方也没有要求我用针麻呀。还有就是,他们只是拍摄手术过程,并不是拍电影。他们还是上级领导请过来的呢,我不过是配合完成接待任务而已。”

“什么乱七八糟的?居然还有法国人?”史部长面容阴沉,“你到底勾结了多少外国人,污蔑我们国家,往国家的脸上抹黑?去年一波,今年又一波,你是不是打算还要再来一波?国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余秋脑袋瓜子嗡的一声,猛然反应过来史部长说的是去年跟着廖主任上杨树湾的那个外国摄制组。

原来真的拍电影了啊,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有问题的话,怎么会到现在才突然间发作?难不成电影拍了很长时间,后期制作又花了更久?

史部长看她愣神,立刻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余秋现在瘦的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缺乏脂肪的保护,肋骨撞在桌沿上,痛得她整个人都弯了下去。

“好好交代,立刻交代,将你所有的反动行为都交代清楚!”

史部长简直恨不得一枪崩了这个赤脚医生。

这就是个祸害,当时装傻开刀就是包藏祸心。因为硬闯手术间,张同志挨了批评,回头又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说他的思想政治工作没做好,这个军代表不用再当下去了。

后来还是他好说歹说,又是幅低做小,又是表忠心,才勉强保住位置。

结果没想到现在又弄出这一出,洋人,包藏祸心的洋人,跑到中国来拍什么1972年的东方古国。

全国有那么多大城市,那么多光鲜亮丽的地方,他们不拍。

全国有那么多人定胜天的伟大奇迹他们不拍,专门就盯着贫穷落后的地方拍。

又是没有电灯,又是没有急救车,还得开着船送人去医院。

“你还说你不是特务?”史部长冷笑,“那叽里呱啦的洋文说的可顺畅了,你还不是特务?贫下中农哪个会说洋文?”

余秋开始抹眼泪:“明明是伟大的主席号召,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在学校里以后就学过洋文啊,初中有英语课,我好好学习不对吗?我一直响应主席的号召来着,我就想着我要好好学习,学到了知识,锻炼出真本领,才能为国家做贡献,才能够全心全意的建设我们社会主义新中国。

前头主席还让外交部的年轻同志多学学洋文,那照你这么说是主席说错了,我们不应该学洋文吗?”

史部长被她问住了,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答。

他气急败坏,开始揪着针麻的问题不放:“你居然敢狂妄地宣称不懂什么针麻技术。连针麻都不会配当赤脚医生吗?”

史部长都快气晕了,虽然他半点儿医术不懂,但作为医院的军代表,他依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伟大的针麻,是我国优秀的格命医务人员,在主席格命卫生路线指引下,按照中西医结合原则,利用近代科学的知识和方法,对祖国医学进行整理研究归纳,在1958年大越进生产中诞生的好贵的社会主义新生事物。10多年来,特别是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格命的积极推进,针麻这一伟大创造得到了迅速发展。

你凭什么不让劳动妇女生孩子?你跟你那个右哌父亲一样,只会污蔑贫下中农生不了孩子。你心思恶毒,一直居心叵测地潜伏在人民当中,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攻击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污蔑我们伟大的中国。”

余秋担心他这么长期喊话,嗓子会彻底垮掉。

听说军代表史部长以前是位京剧演员,作为文艺骨干受到青睐,经过突击参军入党培养,成为了医院的军代表。

看样子还是当官比较风光,人家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老本行,不担心倒嗓。

余秋被又吼又叫地呵斥了半天,可无论史部长怎么发火,她都一语不发。

再逼急了她,她就抱着脑袋哭,鼻子一抽一抽的,哭得可伤心了。

她就说她不要来京中,来了以后就没好事,动不动就挨骂。干活没有一句好,就会鸡蛋里头挑骨头。

不懂针麻怎么了?她就是没学过呀,赤脚医生培训三个月就上岗,她不会的东西多了去了,难道不会就成罪过了吗?

按照她这个理论,全国的赤脚大夫集体都不能给人看病了。大家不会的多的很呢。

“你少给我混淆是非。”史部长飞起一脚,将余秋屁股底下的凳子踹得老远。

余秋猝不及防,直接摔在地上,一股剧痛直窜脑门子。她担心自己的尾椎骨骨裂了。

“我告诉你,我今晚是跟你客气的。等明天接受专项询问审查,你才晓得什么是厉害。”

说着他手一挥,怒气冲冲地走了。

哐当一声响,屋子外头落了锁。小小的一间房,阴冷潮湿。

屋子里头没有亮灯,余秋借着窗户外头微弱的路灯想要找电灯开关,半天也没有收获。

她在房中转了一圈,放弃了挣扎。算了,还是省点儿力气。

也不晓得老石有没有认出她,也不晓得老石有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余秋出神地想着。

突然间,她又反应过来,老石现在还被□□着呢,医院相当于牢房。就是老石知道她叫人抓走了又能怎么办,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余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惆怅地躺在床上或者准确点儿讲,这应该是炕。

她也搞不清楚身下的床究竟是什么材质,反正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被褥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霉味。余秋却顾不上嫌弃,因为太冷了。

夜色降临,即使关上了门窗,寒气仍然从缝隙中钻进来,让她冻得瑟瑟发抖,余秋裹着被子仍然没办法御寒。

她又拍着门大喊大叫,要求看守给她送被子,结果却没有任何人理她。

余秋实在冻得吃不消,害怕自己就这么睡过去的话,明天早上就会发烧,然后烧死过去也没人理。

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在屋子里头打拳。大半夜的要是谁看到了她现在的模样,肯定以为她是神经病。

然而神经病也好啊,神经病总比死人强。

她打了一通拳,感觉身上舒服点了,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打盹。又冻醒了的时候,她继续下床打拳。

如此反复三趟,天终于蒙蒙擦亮。

昨晚以为耳朵聋了的看守可算是出现了,直接丢给她把扫帚,勒令她跟旁边房子里头出来的人一块儿打扫院子。

12月的天,余秋被抓过来的时候又没戴手套,抓着的扫帚就跟冰棍似的,能够直接将她的皮肉粘上去,拽都拽不下来。

看守恶狠狠地训斥:“余秋,庞云,你们好好接受劳动改造,扫完院子以后,蹲在地上一块一块的擦,一定要擦得干干净净。”

神经病才有这种心理需求,余秋在心中恶狠狠地骂,砖头地擦个屁的干干净净,纯属脑子有病。

那缩着脖子的男青年却突然间扭过头:“你是余秋?”

守卫大怒,直接一巴掌劈过去,恶狠狠地骂:“你们还想公然串供?”

庞云吓得往后缩,嘴巴还问个不停:“你就是那个老右的女儿余秋?”

余秋还没说话,那人却满脸亢奋,直接抱住了,刚打了他一巴掌的守卫的胳膊,双眼放光:“同志,我抓到了,我抓到了个狗特务。她不是余秋,余秋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呸!当初我们抄家的时候,那个臭丫头还跟我犟嘴,撞了我一跤。”

余秋的心陡然往下沉,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世上除了余教授之外,还有很多人认识余秋,这个时代真正的余秋。

她冒充者的身份要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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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世界首例试管婴儿路易斯?布朗已经在英国诞生。中国大陆的医务人员一直在默默努力,国家启动“七五”攻关项目,由北医三院张丽珠教授担任组长。科研团队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坚持,终于在1988年3月10日迎来了第一个试管婴儿。

另外,幡动电影类似的事情,参看下面资料,本文架空。

姜青借纪录片《中郭》挑起一场震惊中外的正治风波

人珉网 2011年09月20日 12:45

因为有人写信说,“意所谓《中郭》长片,是完全站在帝郭主义立场观点上,极恶毒地诬蔑我郭的返动影片”,1973年12月30日晚,在北京的全体中央正治局委员调看了《中郭》。次年1月9日晚上,姜青在郭务院文化组的会议上说:“你们给意大利人搞的那个坏片子,我看了很生气,奇怪的是那样的坏人,是我们自己人请来的。”

纪录片《中郭》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拍摄于北京,展示了一个小学的学生们、城市的老区、使用针灸技术的剖腹产手术,还有一个棉纺厂及其工人等。第二部分参观了林县的红旗渠,还有河南的集体农庄,以及古城苏州和南京。最后一部分拍摄的是上海的码头和工厂。

本文原载于《文史参考》2011年第18期(9月下)?浏览封面及目录?购买本期杂志,转载请注明来源

在“文格”中,意大利是与中郭建交较早的西方郭家,时为1970年11月5日。次年,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向中郭外交部新闻司发函,希望拍摄一部介绍中郭的纪录片,由意大利著名导演安东尼奥尼执导。中郭当时也希望打破封锁,展示自己。于是,外交部和郭务院文化组委托驻意大利大使馆文化参赞正式发出邀请。

1972年5月13日,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由弗利奥?哥伦布领队的安东尼奥尼摄制组到达中郭。在北京、上海、南京、苏州、林县等地拍摄了22天,完成了一部4个小时的纪录片《中郭》。1973年1月,该片在罗马首映。因为这是“文格”以来西方人第一次进入中郭大陆拍摄,导演知名度又高,此片返响很大。美郭广播公司花25万美元,购进这部影片在美郭的公开放映权。当时,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部纪录片,引起了一场震惊中外的正治风波。

1973年5月17日,总理会见了美籍科学家扬振宁。扬振宁说,我不知道周总理是否认识安东尼奥尼,他是意大利很有名的导演,去年到中郭访问了很久,后来又拍了一个电影。这个电影我没看过,后来,我看了一个比较□□的小报纸,上面有一个中郭学生的分析,我觉得很深入。这个人大概是个学电影艺术的,他说,这个电影表面上看不错,但如果你对安东尼奥尼过去的电影手法有点了解的话,你就知道他是在恶毒地攻击中郭。

总理不认识安东尼奥尼,也不知道他来花拍摄的情况,他要工作人员查一查,但在场的记录人员对总理的吩咐并没有记录下来。然而,扬振宁的话还是传到了相关机构。

当年12月11日,中央广播事业管理局有人就电影《中郭》给姜青和女兆文元写信,女兆文元立即批示:“转中组部业务组调查后写一报告。”17日,此人又写信说:“意所谓《中郭》长片,是完全站在帝郭主义立场观点上,极恶毒地诬蔑我郭的返动影片,整个影片通篇把我郭描写成贫穷、落后、愚昧、灰暗的样子,完全歪曲了我们伟大中郭的形象,令人非常气愤。此片在世界上许多郭家放映后,对我郭影响极坏。为此,美籍中郭科学家扬振宁给周总理来信,返映此片很坏。”女兆文元再批示:“建议文化组调看影片,并会同中组部彻查此事,共同提出处理意见。”姜青批示:“应严肃认真对待,并提出处理意见,报中央审批。”

12月30日晚,在北京的全体中央正治局委员调看了《中郭》。1974年1月9日晚上,姜青在郭务院文化组的会议上说:“你们给意大利人搞的那个坏片子,我看了很生气,奇怪的是那样的坏人,是我们自己人请来的。”1月16日,姜青再让宣传口各单位负责人看《中郭》,并点到驻意大利使馆,说:“这个大使要撤!”

总理感到被动,调来了广播局关于《中郭》的拍摄档案,发现自己与扬振宁谈话要求查查的指示没有被记录。于是叫秘书摘抄了他与扬振宁谈话的有关部分,并在前面写道:“我因不识此人,不知此事,故告当时参加谈话者查查,记录非熟手,未记入。供中组部查核此事时参考。”

由中组部和郭务院文化组负责人挂帅的联合调查组,于1974年1月30日向中央提交报告,将此事说成外交工作的□□投降主义。中郭驻意大利大使沈平被召回郭,进了学习班。外交部代部长姬鹏飞和新闻司司长彭花也被批判,做检查。《人珉日报》发表评论员文章《恶毒的用心,卑劣的手法——批判安东尼奥尼拍摄的题为〈中郭〉的返花影片》。

此后,批判文章连篇累牍,持续了一年多。直到姜青倒台两年多以后,1979年2月19日,□□中央、郭务院才转发了外交部的报告《关于肃清“4人帮”在批判〈中郭〉影片问题上的流毒、拨乱返正的请示》,给这场风波画上了休止符。

最近,我重新观看了这部纪录片,感觉它真实地返映了当时中郭百姓的衣、食、住、行、文体生活和精神面貌。比起中郭自己拍摄的新闻简报,保存了更多的历史信息。虽然导演是在颇受约束的条件下拍摄的,但叙述心态相对平和。他们不肯按照中方的基调刻意美化,但也没有刻意丑化。有一些温和的议论和批评,只是出于价值观的差异,而非出于恶意。但当时中郭处在唯我独尊的心态中,只希望听到来自外界的赞美,于是,并不返花的安东尼奥尼,被打成了“返花小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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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是不会认的

余秋当然不会承认。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 凭着三言两语就想将她打入深渊?做梦!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神色, 直接骂了句:“神经病, 莫名其妙!”

然后扭头向看守发出抗议,“我不要跟这个人待在一起, 他脑子不正常,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间发疯,要杀了我呀。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被表彰的知青代表, 受过国家领导接见的。你们这么对我,就是在反党反人民反对主席!”

看守被这家伙抱着胳膊,老大不痛快。这人已经关进来许久,身上的衣服不晓得多长时间没换了, 老远就能闻到股油哈哈的味道,脏都脏死了。

结果现在他却抱着自己不撒手,看守闻到他油腻腻的头发散发的味道,顿时恶心的不行,直接手一甩,将他掼到了地上。

“吵什么吵?”看守瞪眼,“一个个都给我老实点,老实交代问题, 别在这儿耍少爷小姐的脾气。我们人民民主专政不吃这一套。”

庞云哪里肯放弃, 声嘶力竭地喊着:“她就是特务, 她是右哌的狗崽子, 她妈是反格命, 畏罪自杀的反格命。我抄了他们家,我把她妈从台子上推下去的。她不是余秋,她绝对是狗特务。”

看守一大早起床还没醒过神呢,就听这人一会儿说他们一家反格命,一会儿又说她不是什么余秋,只觉得脑门子疼。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踢上了还趴在地上的庞云,粗声嘎气地呵斥:“闭嘴,别想七想八,赶紧给我好好交代问题。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很严重,你就是林飚反格命集团的余孽!别以为随便扯上一个人,就能减轻你的罪孽。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清楚了你的情况,就等着吃枪子儿吧。”

那人吓得浑身一阵抽搐,居然淅淅沥沥地尿出来,然后身体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似乎完全控制不住的模样。

余秋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癫痫发作,不是拉倒,是就让他接着抽呗,还能怎样。

她可不觉得自己伸手帮了这人,对方就会对自己感恩涕零。有的人是永远不会感恩的,过了河,拆桥的时候都要狠狠踹上两脚。

她扭过头,不屑一顾地往屋子里头走。

看守却在后面不停地喊:“过来还不赶紧扫地,把这收拾干净了。”

余秋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他分明就是装疯卖傻,有意逃避劳动。他装病就可以不劳动了,那我现在也头晕眼花呢。”

看守被吵得头痛,又开始一脚接着一脚的踢还在地上抽出个不停的庞云

要么抽死了,要么就赶紧爬起来干活,瞧这一院子的尿骚味,可真是恶心。

余秋总算得到了片刻安宁。她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跳得简直快要突破极限了。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的,别怕,稳住,一定要稳住。

你是先进知青代表,经过省里头跟中央表彰的,你就是杨树湾的余秋。所有人都认识你,所有人都认可你。你现在还要做很大的事情,不能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慌了手脚。

院子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一群穿着绿军装跟列宁装的人走进来。

瞧着地上抽出个不停的庞云,众人立刻皱起眉头,又开始发疯了。自知罪孽深重,就妄图装疯卖傻逃避惩罚,想得倒挺美。

不料庞云见到来人,却突然间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眼闪烁着狂热的光:“我立功了,我将功赎罪,我抓到了狗特务。我抓到了一个狗特务!”

他伸手指着余秋的方向,拼命地强调,“她不是余秋,她肯定是美蒋特务,潜伏进来要搞破坏的。”

余秋嗤笑,完全没有半点儿害怕的模样:“哎哟,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苏修特务来指认美蒋特务了?你这特务到底是几家的呀?生意做得还挺大。”

庞云像是得到了提醒,立刻又改口:“没错,你就是苏修特务。”

余秋点头:“那你可得指认清楚了,别一会儿又改口。”

那些调查组的人只觉得不耐烦,对于这一套特务说毫无兴趣。

这人从被关进来以后,要么说这个是特务,要么说那个是叛徒,除了胡乱攀咬之外就没有说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简直就是冥顽不化。

他们是正正经经搞调查的,凡事要讲究证据。什么都没有,就凭他张嘴以来,那监狱还蹲不下这许多人呢。打量着是觉得牢饭免费想多送几个人进去,占国家的便宜。

庞云不愿意放弃,一直追在后面,试图要抱住调查组的人,身上挨了许多脚还不愿意放弃。多年格命小将的经历,爬到巅峰又被重重摔下,让他具有强烈的政治敏感性,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翻身的大好时机。

这边的吵吵嚷嚷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

史部长觉得自己意识形态工作没抓好,叫医院里头出了这么个祸害头子。

虽然拍电影是之前的事情,但既然人已经进了医院,他就有义务有责任早日将这个该死的叛徒揪出来。

这会儿听着里头的鸡喳鹅叫的,他也跟着进去,只听那地上被踢的翻来滚去的人,嘴巴里头还一刻不停的喊着:“余秋,河东省靖远市省八中的学生,你爸爸那个狗屁的教授是个老右哌,你妈那个里通外国的钢琴家是个狗特务。你别想装死,你还说不认识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对,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你不是余秋!”

调查组的人被吵得头疼,催促着看守赶紧将这家伙拖下去,立刻堵住他的嘴。

看守得令上前拖人,结果旁边却多了双手。那人抬起胳膊:“且慢。”

史部长蹲下.身,居然不嫌弃地上的尿液腌臜,只盯着庞云,面色阴晴不定:“你说她不是余秋?”

这人挨了半天揍,总算有个人肯听他说话,顿时欣喜不已,立刻扑腾着身子直接抱上了史部长的大腿。

他谄媚的姿态十足,可惜史部长原本就蹲在地上,重心不稳,叫这人猛地一扑,一时间猝不及防,居然直接摔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不说,嘴巴好巧,不巧还落在一滩可疑液体上。

旁边调查组的人毫无同情心可言,见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模样儿快活的很。

余秋却笑不出来,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妙。

果不其然,史部长虽然勃然大怒,爬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撑着地面的手也沾到了尿液,气得一叠声的呸呸呸,顺手直接给了庞云一耳光。

直打的那庞云脸一歪,原本支撑起你的身体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是牙齿咬到了舌头还是地面蹭破了嘴唇,鲜血淋漓。

然而打完人之后,他却没放弃追问:“你说她不是余秋,究竟怎么回事?”

能一口气报出余秋的家庭情况,显然是熟人啊。

庞云挨了这么多打,就是那股颠颠的劲儿也被吓住了,只蜷缩着身子,两只眼睛仍旧恶狠狠地盯着余秋:“她不是余秋,余秋是鹅蛋脸,她是圆脸,眼睛不一样,鼻子不一样,嘴巴也不一样。”

余秋直接鼻孔里头出气:“我倒是不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脸,我们格命青年从来不盯着脸瞧个不停。呸,一看就知道是流氓,果然是林飚的余孽,还天天盯着姑娘家的脸瞧。你们好好调查调查,说不定这家伙打着格命的旗号,蒙骗糟蹋了好多小姑娘,不然怎么成天盯着姑娘的脸看啊。

我就不看,我连镜子都没有,我从下放的那天开始就做了决定,我要做个踏踏实实的贫下中农,要深深地扎根农村,我才不会有那种资产阶级的习性呢,一天到晚盯着镜子臭美个没完没了。

人脸的美与丑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到底怎么样。如果没有一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心,就是再美的脸,那也是美女蛇。”

她说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然而史部长却丝毫没有被打动,只催促着庞云继续说下去:“证据呢?别光凭一张嘴呀,拿证据来。”

“照片。”庞云好歹是爬上过领导岗位的格命小将,自然知道何为档案,“她档案里头的照片肯定不是这张脸。”

余秋直接挑着眼睛,相当痛快地一拍手:“太好了,既然我不是余秋,你们要调查的又是余秋,那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放我走了?反正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呀。”

史部长沉下脸,厉声呵斥:“你不要油嘴滑舌,现在必须得把问题搞清楚了。”

余秋冷笑:“搞清楚什么呀?搞清楚我到底是美蒋的特务还是苏修的特务吗?被您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手段高超了,我居然能够瞒天过海,连你史部长都没能看破我特务的身份,还安排我去医院开刀,我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史部长的脸剧烈抽动着,他疑心这赤脚医生是在威胁自己。

没错,假如她真的瞒天过海,冒充旁人的身份进了医院,自己却一无所觉的话,到时候真追究其责任,他责无旁贷。

狗日的,他清楚的很,一堆人蠢蠢欲动忙不迭地上去巴结新贵,盯着他的位置想把他咬下来了。

院子外头又走进来一个人,不耐烦地催促:“你们到底审问的怎么样了?上头很生气,这个坏片子,上头看了很生气,只奇怪这样的坏人居然是我们自己请进来的。”

史部长立刻敏锐地竖起了耳朵,急吼吼地追问:“谁请进来的?这些洋鬼子到底是谁请进来的?”

来人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只强调了一句话:“这是外事工作。”

史部长心中瞬间开始翻江倒海,没错,外事工作那就是外交部负责,能够请洋鬼子进来拍电影,那自然得总理点头才行。

他的脑海中迅速铺展开局势。现在经济工作归总理管,军师是老帅,大格命的工作归文格小主管,这其实是个三权分立的状态。

今年外交部已经吃了两回排头了。夏天的时候一回,总理还做检讨;11月份又是一遭。

假如不是总理生病开刀住院,其实那排头还是由总理来吃的。那这个事情板子落在谁身上,可相当清楚的咯。

眼前的这位赤脚大夫到底是怎么进的京,还给总理开的刀?外人不知晓,他这个内部人士心里头还没数吗?看似偶然实际上一步步都清清楚楚。

她一个微不足道的赤脚医生给堂堂一国总理开刀,除了总理本人点头,还能有谁?

主席压根就反对总理开刀。

有意思,假如她不是余秋,假如她身份存疑,假如她真的是特务呢?那就太有意思了。

史部长的脸阴晴不定,脑海中已经咚咚咚唱起了一出大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舞台了,下九流的戏子才上戏台叫人当猴儿看,他早就是格命干部啦。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编排出整场戏剧。

史部长越想越兴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没错,这是个机会,说不定能够让他彻底翻身,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他朝来人点头笑:“我知道了,我们一定好好审问。”

转过头他又追问庞云,“你说她不是,除了你自己能认出来之外,还有其他证据吗?

庞云眼中射出狂喜的光。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瞎猫逮到死耗子了,随口一说就撞了大运,真是那个余秋。

太好了,这回他可能翻身了。

庞云连连点头:“有,不仅我认识她,好多人认识她的。对,还有我的同学周汉东,现在在工业大学上学,他就认识余秋,这肯定不是余秋。”

王八蛋,天气不对了,那玩意头书呆子居然能够上大学了,像他这样一门心思搞格命的,居然被抓了审查。

真他妈的不公平,当初想格命的时候跟在自己后面没少再便宜,结果脱了衣服就正儿八经地当起了秀才,还是大学生呢。

余秋的一颗心猛地跌到了谷底,周汉东她知道,就是周卫东的大哥。

当初在杨树湾的时候,这人不敢看自己的脸,絮絮叨叨地要跟她跟和余教授的夫人道歉。

她是认识余秋的,认识这个世界真正的余秋。

余秋的心中翻江倒海。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史部长居然还油盐不进,完全不怕被牵连进去。

为什么呢?是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这事牵起来搞不好自己也有责任。

他这么做唯一的理由就是有更大的好处,这是桩连失察之职都能够被轻易掩盖掉的巨大功劳。

到底是什么事呢?对,开刀,没错,她是为总理开刀的。

那么费尽心思安排他过来的人自然拥护的是总理。

假如自己被证实了不是余秋,居然找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给国家总理开刀,有多少人会因此而落马,甚至进监狱。

这么一来的话,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光打着要惩治居心叵测残害总理凶手的旗号,就能看着他们内部乱成一团,自我损耗。

那要让总理以后如何自处?始终善于自我反省,素来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的总理又得自责成什么样子?

余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双手。

她害怕了,现在她是真的害怕了,怕的厉害。就是让她死一万次,她也不愿意拖累了总理,哪怕仅仅是让他为此忧心。

她真的后悔了,她不应该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是在帮总理,结果却是害了这位辛苦的老人。

比起身体上的疾病,总理真正的压力其实是来自于政治啊。激烈的政治斗争,一刻不停地磨耗着他的精气神。

史部长的眼睛一直盯着余秋,看这个牙尖齿利的赤脚大夫不言不语,他顿时大喜过望,感觉自己押对了宝。

“怎么这会儿哑口无言了?我告诉你,老实交代,不要妄图逃脱人民的审判。”

史部长疾言厉色,“到底是谁指派你潜入的?你的上线是谁?你又是怎么跟人联系的?”

余秋面无表情:“说什么呀?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莫名其妙就说我不是我。这种混乱的逻辑,跟你想办法证明你妈是你妈一个道理。你倒是证明一个试试看呀。我妈死了,我到底是不是余秋,我爸爸最清楚。

如果连我爸爸都证明不了,那我不知道到底有谁关系跟我更亲密,能够证明我的身份了。这个狗东西吗?呸,这种反格命分子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离得远远的。

一天到晚盯在我屁股后面,打的什么坏主意当我不知道吗?伤心死没得逞,这会儿还想攀咬我。下等货色就是下等货色,连个谎话都编不周全,居然信口雌黄,更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跟在后头瞎胡闹。”

庞云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当初的确盯着那个余秋瞧了半天,活脱脱的就是个小女特务的样子,瞧那眼睛,瞧那皮肤,小小年纪就是一副女特务的做派。

跟她那个喝洋牛奶长大的妈一样,听说这种假洋鬼子最不正派,随随便便就能跟人搂搂抱抱。

可惜自己却被她直接顶的摔了一跤。

庞云抓着余教授的身份强调:“他们是一伙的,都是潜伏进来的特务,所以姓余的才不会戳穿她。”

余秋直接拍起手来:“编,你接着编,假如我爸爸真是特务的话,那直接发展女儿不是更方便吗?干嘛又辛辛苦苦的想办法杀了女儿,再让个人过来顶替呢?他难道不怕事情更麻烦吗?”

庞云被噎住了,结结巴巴道:“因……因为真正的余秋不愿意被策反。”

余秋立刻恬不知耻地点头:“那当然了,我可是格命人,我怎么会被策反了,我一颗心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伟大的领袖。我才不像有些人似的,心都是黑的。”

庞云气急败坏:“我说的是真正的余秋,不是你。”

余秋奇怪:“那当初一口一个黑五类狗崽子,说我也是天生反格命的是谁?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要老年痴呆啊,前脚说破的话,后脚转个屁股就忘得一干二净,前后矛盾也不怕叫人笑掉了大牙。

我也懒得听你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好,你说我冒充的余秋,那你倒是讲讲清楚,我究竟什么时候冒充的。

你说我爸爸是特务,所以才会任凭我这个狗特务杀了他女儿,然后取而代之那就应该说是我爸爸坐牢之前的事情了。

哦不,或者是我爸爸出狱之后,总之他要跟狗特务搭上了头才能行动,不然的话我爸爸一个坐牢的人怎么跟外面产生联系的?难不成他们是通过意念交流。那就连肚子里头都不用藏秘密电台了。”

我爸爸坐牢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妈妈还活着呢,周围的人都认识我们。而且那时候我才多大?我真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居然还能够千里迢迢地潜伏进来,取代旁人的身份。

我爸爸是1972年年底才出的监狱,那个时候我已经下乡大半年的时间,我天天跟贫下中农吃住在一起,我换了张脸,你当贫下中农的眼睛跟你们一样瞎,会认不出来呀。”

庞云嘴巴张了几张:“你就是在你妈死了之后才换的人,你不是余秋。”

余秋认真地点头:“那你确定我爸不在场,所以跟我爸没关系咯?又不是我爸安排狗特务替换了他女儿的身份啊。”

她伶牙俐齿,说的庞云无力招架。

史部长心中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屑于跟她打嘴仗,只冷笑:“是与不是,叫人当面认个清楚不就完了吗?”

他侧过头,吩咐手下,“去,把那个周汉东给我拉过来。”

余秋冷哼一声,大方的很:“叫啊,你们最好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好好认个清楚。万一这个人眼睛瞎呢?多找几个,总不会眼睛全瞎了。”

说着她就掉头回屋。

史部长在后面追问:“站住,你要去干什么?不要妄想隐藏什么东西。”

余秋语带嘲讽:“要不您剖开我肚子看,看看有没有秘密电台,愚蠢荒谬。”

史部长这下子被激怒了,立刻吼叫:“你等着,我看你猖狂到何时,马上就有人过来指认你。”

他说的马上,其实骑马也要时间。

大概此处颇为偏僻,现在又不是荒郊野外跑马圈大学的时代,大学主要还集中在市中心。

周汉东被人叫过来的时候,余秋已经吃过了午饭,就坐在小屋子里头拿着给她写供诉状的纸笔,开始认认真真地规划医学生殖中心。

要建立一座真正的医学生殖中心,那需要好几个科室联合协作。

她得落实清楚了需要哪些人手,各自的岗位职责又是什么?

余秋写了三面纸的时候,周汉东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院子门口。

年轻的大学生惴惴不安,稀里糊涂叫抓了,被解放军押到小院里头辨认人。

余秋一见他,立刻扯着嗓子喊:“周大哥,跟他们说说清楚,我到底是不是特务,我……”

她话没说完直接叫史部长捂住了嘴巴。

史部长冷笑:“怎么,当着我的面还想串供?你不要做梦了。”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院子中的人,“周汉东,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个人你到底认不认识?

周汉东吓得浑身一抖,特务,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可怕了。他哆嗦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史部长不耐烦的一个劲儿逼问:“看看清楚了,你到底认不认识她?”

周汉东慌里慌张,盯着余秋的脸细瞧了半天,坚定地摇头:“我不认识。”

那边的庞云喜出望外,大声喊着:“听见了没有?他不认识她,她是狗特务。”

史部长拿下了塞在余秋嘴巴里头的抹布,阴侧侧地笑:“现在可不是随便一个人信口雌黄了,两个人都说你不是余秋啊。”

余秋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死死盯着周汉东:“周大哥你居然不认识我?!去年双抢的时候,你下乡看望你弟弟周卫东,到底是谁招待你的?你在水井旁洗菜的时候还跟我讲话来着。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翻就变成不认识了。我看你是眼睛坏了还是心瞎了,讲话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张口就来。”

她扯着嗓子喊,“你们去杨树湾问问,不行的话就找他弟弟周卫东问问,去年夏天他是不是去了杨树湾?他下来没带钱也没带粮票,还是我们知青点出的米面烧的饭菜跟老乡借的鸡蛋招待他的呢。没良心的东西,吃饱了肚子拍拍屁股就不认账了。”

周汉东被她噼里啪啦的一通指责,嘴巴张了几张,愣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史部长可不会让余秋继续发挥下去,他只盯着周汉东:“那你看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你认识的余秋。”

周汉东又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余秋。

他真不记得1972年夏天的余秋到底长什么样子,那些人都晒成黑炭了,哪里分辨得出五官?

他印象当中最后关于余秋的影像就是她妈妈死后,她蹲在台阶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那一幕给周汉东造成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一想到这个人,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好像她的脸上只剩下双眼睛了。

史部长谆谆善诱:“你看清楚了,这件事情很重要,你可不要成为特务的帮凶啊。”

周汉东吓得厉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当然不是特务的帮凶,他是坚定的格命分子。

他仔仔细细看着余秋的脸,因为持续的时间太久,他眼睛都开始发花,无数个重影叠加到一起,最后化成了一张死人的脸。

周汉东吓得啊了一声,然后捂着胸口胡乱地摇头:“我记不清楚了,感觉像又感觉不像,我不知道。”

史部长阴险地笑:“那就是说你不能保证眼前这个人是你认识的余秋了?”

周汉东浑身打哆嗦,眼睛都不敢看余秋,只反复强调:“我不知道,我记不清楚了。”

余秋难以掩饰失望:“周大哥,你很不像话,你完全没有格命人的精神。既然你早就不能确定我的身份,那么当初在杨树湾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举报我?

我又没刮花脸,我又没有戴着面罩,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你面前,你还主动跟我说话来着。搞了半天你压根不认识我,不认识余秋啊。一个不认识我的人,凭什么来指认我?

我一直都知道你没什么担当,明明是家里头最大的孩子,却一直赖在城里头,不肯下乡,逼着弟弟妹妹下乡。我头回见到人家这样当大哥的。

你现在是当大学生了,风光的很国家干部,你弟弟还在乡下辛辛苦苦的下田劳动呢。

我就奇怪,为什么你弟弟周卫东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上大学的事,原来做弟弟的人最了解,你这个哥哥毫无担当。

不过是让你说句实话,证明我的身份而已,你都要含糊其辞,深怕承担责任。

当初你妈妈难产的时候,我爸爸就不应该拼了命的救你。你这种人毫无担当,压根没有任何活着的意义。”

周汉东羞得无地自容,整个脑袋恨不得贴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见人,然而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开口说出替余秋证明身份的话。

余秋冷笑:“我是不会认同跳梁小丑的指控的,一个神经病,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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