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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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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了。你看是前面的和谈。那么多人将自己下半辈子全部精力都投放到促进统一的事业上去,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后继,到现在不也没个定论吗?”

余秋心道,你现在就要沮丧了,那你要是知道到了2019年问题还没解决,在场的所有人恐怕已经故去,家祭都无办法宽解仙人的在天之灵时,不知道你又是怎样的感想?

陷入两难的境界,不打解决不了问题,打了,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岸兵戎相见,首先从情感上来讲便是自相残杀。都说美帼人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世界上所有的战争都有他们的影子,可是他们就能不把战火烧到自己的帼土上。

所以战争财他们发了,战争的痛苦,他们感受却最轻。

任何经历过战争的人,都不会愿意战争再度爆发呀。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

徐同志感慨一番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合时宜,又加了一句:“我看这回还是很有希望的,要是能成功呢,我一定得好好跟章老说说。去年这个时候他来香港,踌躇满志,不想却染病,没能坚持到见事业成功的一天。”

余秋黯然,点头道:“希望吧,谁愿意客死他乡,久久不能归呢,我相信二位桨先生的格局,他们会对跟随他们珉众以及士兵负责任的。这是他们担下的责任,他们没有办法推卸。”

夜色下的大海波澜壮阔,海浪拍击着轮船。余秋觉得船身都在微微摇晃。

天上的星星,也跟着海浪摇摇晃晃。那漫天的星星明晃晃闪亮亮,纯粹的犹如水晶。像一双双温柔的眼睛,饱含期待地注视着船上所有的人,仿佛它们也在关切这件事情最终的结局。

船上的人终于动身了,陈老与小桨先生拎着他们的行李,笑着过来告辞。

陈老还特地招呼了余秋:“你把你的通信地址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寄东西过去。”

余秋笑着点头,声音清脆:“您也将您的地址给我留一个吧,您说的那些书我收集好了就给你递过去。”

这一次王老先生他们不仅带了杨树湾的纪录片,还带了出版社出的那几本书,有医学的也有农业方面知识。

杨树湾正在编写新的书籍,关于他们是如何搞工副业的,陈老先生颇为感兴趣,问余秋提过好几回。

陈老笑容满面,立刻拿了纸笔,立刻拿起笔就在余秋的笔记本上刷刷刷写下几行字,然后还给余秋签了名,写了句祝福的话。

余秋大囧,大佬不愧是大佬,走到哪儿都习惯性签字。

她可得把这东西好好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跟子孙后辈吹牛,想当年啊,你们奶奶我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那往来的都是大佬,完全可以说是谈笑风生啊。

邓公也简单地收拾了行李,跟着客人上快艇,还笑着同陈老强调:“我这一回去一定得好好向令夫人讨教,看着辣椒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如此美味。我别的都戒得了,唯独嗜辣如命,没办法戒的。”

陈老也笑:“这人的口味啊,难改。都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最难改的就是一个吃字。”

余秋跟着大部队送到船头,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邓公。

老人转过头,笑眯眯地跟她保证:“放心我去了一定给你们带礼物。岛上想必有不少好特产,到时候我每样都带一些,绝对不会落下你的。”

余秋心潮起伏,跟个小孩子似的强调:“那你可得把礼物带过来呀。”

他笑着点头,跟众人挥挥手就,这么姿态潇洒地走了。

今夜星光灿烂,海上灯火缭乱。

今年他也是70岁的老人家了,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人的身体机能这个时候都在全面退化,身形也佝偻了,人也萎缩了,然而此刻的他原本常被反对他的人诟病攻击的身材却是如此的高大。

他不知道这一去危险重重吗?老桨本身就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现在中公连着送了两份大礼,和谈还不在其中,一个是突然间被释放的大批帼珉党前将领以及美桨特务,一个就是一声不吭,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便跟着去苔弯的邓公。

光这两件事情就足以让重病中的老桨头大如斗了吧。别说是他,就是小桨先生,现在估计也为难的很。

只不过以小桨先生的个性,可能很难当面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被中公方面主席委以重任的帼务院副总理,主动开口提出要去苔弯。他现在的身份极为灵活,一口一个老同学,并不坚持官方途径,到时候说是私人拜访也勉强能够说得过去。

既然两边都坚称一个中帼要求统一的,那从理论角度上来讲,在自己的帼家,无论这个帼家是公和帼还是珉帼,任何人都应该可以随便往来呀。只不过理论与实践存在巨大的差异,估计邓公这一行,小桨公要一路头痛回去了。

其实相对于在岛上可能遭遇的风险,邓公这一行承受的来自帼内的政治压力恐怕更深。

毕竟老桨是个好面子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下手。

自己阵营里头的魑魅魍魉就难说了。

这件事情搞不好就会沦为他受人攻击的靶子,要是文章再做大一点,就成了他里通外帼的铁证。

主席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嫌弃他自作主张?人年纪大了,想法也就愈发复杂。

从去年总理连着挨批评就能够看出来,主席对于自己身边越是紧密的人越苛责,搞不好这一回,要是主席不痛快了,王老先生也得跟着吃瓜落。

他们都清楚最稳妥保险的方法究竟是什么,肯定是向上做请示等待主席的进一步安排,然后再做决定。

然而有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概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余秋看着快艇远去,忍不住在心中苦笑,其实哪里轮得到她胡思乱想呢。

以她的层面根本不可能窥探入大佬们的内心深处。

人跟人差别可以说是天上地下,有的人一个举动要包含七八层意思,打个喷嚏都有着无数种象征意义。

像她这样的打个喷嚏,要么是受凉了,要么大概就是鼻子受到了刺激。

人走了,漂泊在海上的轮船,也结束了几天的海钓工作,开始往回赶。

王老先生和颜悦色,叮嘱余秋:“早点儿睡觉吧,眼睛睁开,说不定咱们就已经靠岸了。”

余秋嘴上应着,眼睛偷偷看向老人,忽而又收回视线。

算了吧,她没什么想要问,问了对方也不可能也解答。

她又何必为难老人家。

余秋点头,认真道:“那你今天可千万得好好做按摩,然后睡个好觉,你还有好一场战要打呢。”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需官决定了战斗起码一半的战局。这一回算是王老先生在后头给邓公做后勤保障工作吧。

那些刺向后背的利箭,她得替邓公一一拦截下,不然的话,此去功败垂成不说,还可能会造成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

有的人不仅毒而且蠢,眼皮子浅格局小,根本不可能搞清楚大局,只在窝里头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狐假虎威,自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他们上蹦下跳,唯恐天下不乱,好趁乱捞好处。

而动乱是此刻的王老先生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前头动荡造成的后遗症实在太强烈了,到现在余韵未消。四处蠢蠢欲动,只叫人忧心忡忡。

王老先生点头,语气和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配合大夫的工作。”

余秋在心中叹气,但愿吧,她又忍不住冒了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可以透支,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就是为了你钟爱的事业,也请你要好好珍重身体。就是统一了,后面照样有很多事。如果不能维持住局面的稳定,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风波。”

船行一夜,余秋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满心煎熬。没想到躺在床上,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这几天她太过于紧张,现在一下子松弛下来,反而扛不住,立刻陷入了黑甜乡。

真像王老先生说的那样,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边已经显出了隐隐的鱼肚白。

徐同志在船舱外敲门,小声喊她的名字。

余秋嗷嗷应着,赶紧起身,行李是昨天就收拾好的,他现在直接拎就可以跟着下船。

走到船舱外头的时候,余秋惊讶地发现王老先生已经穿戴整齐,朝他们招手。

她心中波澜起伏,忍不住惊讶,王老先生也要去香港吗?坐着快艇过去。

没想到王老先生只是同他们握手,然后又向徐同志道谢:“辛苦你了,小秋大夫后面还得麻烦你多费心。”

徐同志赶紧应下。

余秋还想同老人再说几句话,然而快艇已经到了。

徐同志匆匆忙忙在前头走,他们要在天光大亮之前抵达岸上,然后用一顿早餐。

余秋吃过饭,回到饭店房间,徐同志就交给她机票与护照,催促她准备出发去日内瓦,大会是肯定要开的。

余秋瞧着机票,又瞧着那宽阔的房间,心里头就一个想法,这房间空着可真是亏呀,白花了好几天的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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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的林斌

飞机从香港起飞的时候, 列车停靠在了京中火车站。

林斌大包小包的随着旅客们挤出车站。

没有人来接他, 他自己坐了公交车倒了两回, 然后满头大汗地出现在警卫员的面前。

门口的警卫早就认熟了林斌,瞧见他汗流浃背的模样时, 还笑着调侃:“哎哟,我们的状元郎回来了,这回是第一还是第二啊?”

林斌很想严厉地指出警卫员犯的错误, 状元当然是第一名啦。又叫他状元郎又问第一还是第二, 这个从逻辑上来讲是不通的。

不过看在多日未见的份上,他还是相当大方地原谅了警卫员的口误, 还热情地跟他分享自己回家带的特产。

“我们那儿也搞工副业啦。茶叶里头套种了油茶,还种了土豆、花生跟黄豆。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茶干,你尝尝,下酒吃饭都香的很。吃完了再找我呀。”

他自豪地拍着包裹, “我把我的工分全都换成茶干带过来了。”

警卫员们大吃一惊,相当担心茶干要是吃不完会坏掉。

林斌的心大的很:“没关系, 到时候吃不完就做菜, 一天三顿炒茶干。我的辣椒已经结果了,辣椒炒茶干, 保准下饭。”

警卫员顿时觉得自己手上的茶干也不香了。

里面的人出来朝他点点头, 示意他放行, 然后又帮林斌拎着行李往里头走。

一路上, 他还抱怨:“你怎么到现在呀?我们以为你昨天就差不多到的了。”

“买不到票啊。”林斌理所当然, “好多人都要买票回去呢。”

那警卫员好奇不已:“回去, 回哪儿啊?”

“当然是回自己家。”

有人帮忙拎行李了,小林大夫也空出手来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他不假思索:“考试要回下乡插队的地方,考完了可不就得回家了。”

警卫员大惊失色:“现在不是要大忙了吗?他们怎么能够回家?中央定政策要5月份高考就是为了不耽误大忙啊。”

林斌胡乱挥挥手:“嗨,他们啊,就是不高考也基本上不会在下乡的地方呆着的。”

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没意思,他又兴冲冲地推销其自己插队大队特产的茶干了,“香呢,特别香,好吃的不得了。”

看警卫员还是纠结,他只得又说回旅客,“哎呀,现在火车上人多,也有很多是大家趁着有空,赶紧出去买东西卖东西,等到大忙的时候就顾不上啦。”

他脸上笑容大大的,一副忍不住炫耀的模样,“过年的时候,我们大队的人也看了电影。开过春不是来不及点麦子了吗?我们大队的人可聪明了,他们立刻开始种蔬菜。我这次回去就吃到了茼蒿跟空心菜,真是好吃。我跟你说水不一样到底不一样的。我们那儿水土特别好,种出来的菜都好吃的不得了。上个月我们就开始种水稻了,我们那儿竹子特别多,所以浮床也做得好。”

这一扯起来谁不说俺家乡好,小林大夫就没完没了。

警卫员叫他叨叨得头痛。说得好像就他家乡美一样,明明自己家乡也是好地方。

警卫员赶紧把人往屋里头带:“行了,你坐下来好好歇歇喝口水吧,我看你嘴巴都干得要起泡了。自己就不晓得在外头买瓶橘子水喝啊。”

林斌光棍的很:“我不跟你说了吗?我的工分全都买茶干了,我哪里有钱买橘子水。”

警卫员大吃一惊:“你工分都花光了,你以后怎么过日子呀?”

谁都知道小明大夫现在还是赤脚医生,根本就没工资的。

林斌十分执着,还认真地跟警卫员咬耳朵:“我就在老爷子这儿吃饭。以后谁再想让我出公差,要是不管饭的话我就直接拒绝。

警卫员深以为然:“应该的,你得多吃一点儿。他们光知道用人,还一分钱不掏。你的伙食补贴都是我们主席掏钱呢。”

一个个的就想占主席的便宜,实在太不像话了。

屋子里头传来老人的声音,十分不耐烦:“拿走拿走,我说了我不要什么稿费。”

藤椅前头站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表情十分为难:“主席,您不要的话,那就没人敢要了呀。有很多同志就是靠着稿费过日子呢。”

大约是吃过了午饭,正是午后小憩的时光,老人的表情有些困倦,说话也懒洋洋的:“他们拿稿费是因为老百姓爱看,人家靠这个吃饭的。我拿什么稿费呀,我那几本小书有什么值得看的,一个个都捧上天。我看都是不怀好意,生怕把我捧得不够高,到时候摔下来不够响。”

黑框眼镜的男人吓了一跳,赶紧表示反对:“没有的事情,主席,人民是真心爱,才要买你的书,好好学习你的思想。”

不想老人却发出一声冷笑:“这种话有意思吗?我问你咱们国家多少人识字的,有多少达到初中以上文化水平?有高小水平的人又有多少?我这几本小书印了多少册?全年书籍用纸共7.2万吨,计划用4.6万吨印制主席著作;全年课本用纸7万吨,由于学制改革,课本用纸有余,也可用来印主席著作。全国书刊铅印生产能力现有500多万令,今年计划用50%来印主席著作。这就是你们做出来的事。马列著作印了多少?我就不信我的书还能比他们都强!”

眼看着老人越说火气越大,林斌与警卫员对视一眼。又瞧见站在门口的女工作人员朝自己使眼色,小林大夫赶紧直接扬高了声音:“不是我吹呀,我那茶干可真是好营养,美味滋补,而且还特别降火气,茶清火呀,萝卜豆腐保平安。”

屋子里头传来了老人的笑骂:“你这是人没进门声音就传的老高,生怕人家不晓得你来了是吧。”

林斌兴冲冲地跑进屋。

瞧见那黑框眼镜的男人,他也只笑着略一点头,并不格外打招呼,就对着老人吹嘘:“我本来就没说错,好东西就是好嘛。再说了,你老人家千万别妄自菲薄,旁的我不清楚,那些统计数据我也没看过。但要真比起来,起码对咱们中国老百姓来说,您的书肯定要比马列专著更加合胃口。”

眼看着老人家瞪眼,他赶紧强调,“您看您,都说不拦着我说话,那您听我把话说完呀。马列主义专著我也看过,我说个掏心窝子的话吧,那太考验人了,要求的文化水平也高。我瞧着瞧着就糊涂了,想办法拿本字典出来,在上头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万一上面没有词条,我就得囫囵吞枣或者专门找人请教。

您老人家的书别的好处我说不清楚,但这一点就强,深入浅出,道理讲得明明白白,话说得轻轻浅浅,几句话就把意思给讲透了。而且你说的就是我们国家自己的事,不比马列专著,那到底是外来货,中间差了一层意思。

我听余秋说,再好的翻译都很难把原著的意思翻译透了,因为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的特点,所以学外语才是了解其他文化,最方便准确的方法。”

老人鼻孔里头出气,胡乱挥手,还是摇头:“行啦,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就算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处也不值得全印我的书。我就不相信了,老百姓念了我的书,就不用吃饭、穿衣、过日子啦,与其念我的书,他们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学怎么种地,怎么养鸡,把日子过好了,即便不看书,也能明白里头的意思。”

林斌笑嘻嘻的:“那以后让他们控制着呗,现在书印出来了总不能扔了啊,还是可以发挥用途的,刚好给哲学系的学生当教材。”

老人睁开了眼睛,像是听笑话一样:“我都没念过大学,我写书给大学生当教材?”

林斌不假思索:“高尔基说了,生活就是最好的大学。实践出真知,您自己也讲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说搞格命,您的实践还不够给大学生上课呀。”

老人摇头:“你就给我灌迷魂汤,打马虎眼吧。”

中年编辑一个敬儿的朝女工作人员使眼色。

女工作人员赶紧开口:“我看既然书都印了,那稿费是人民的钱,那就还用在人民身上。不然出版社他们也不好走账啊。大家都看着主席您呢。”

老人叹了口气:“你们这又是把我推在前头。打鬼的时候就把我做成个钟馗,现在要我当什么?是不是也做个文曲星啊。”

林斌立刻跑过去,要抱他的胳膊:“那我可得沾沾文曲星的气,我这才刚考完试呢。”

老人笑骂:“胡说八道,肚子里头有多少货,自己不清楚呀,试都考完了,你马后炮有什么用?我看你呀,就是平时不踏实,上了考场动真章,就知道害怕了吧。怕也是活该,谁让你自己要考的。就该叫你们瞧瞧,别搞得我好像不愿意你们考试一样。管你们呢,要考试看书,看瞎了眼睛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中年男人看老人家没有再坚决反对,估摸着这件事情算是成了,赶紧自己退了出去。

老人看他慌慌张张的背影,突然间叹了口气:“我真是遭人嫌呀,人家瞧着我都怕得不得了。”

林斌不假思索:“我不怕你也不嫌你,你看我回去这么大老远的,我还给你背好吃的呢。”

老人却嫌弃起他来:“你可真是够稀罕的了。”

林斌腆着脸,笑嘻嘻地又显摆了一通他的茶干。香着呢,现在大队做起了茶干,还用豆渣喂猪,积了肥又种茶叶种豆子。

“大家伙儿都决定了,以后山上就种旱地作物,不非要弄成水田。到时候水稻就在水面上种,产量高还省工,空出时间来多搞养殖业跟工副业,争取跟杨树湾也比比赛。”

他咕嘟嘟灌下一大杯水,脸上自豪的不得了。

老人饶有趣味地看他:“你没有回家吗?怎么光听你说大队的事情,都没提你提家里头。”

林斌老老实实:“没顾上,回去就考试了,然后在公社大队各个地方跑了一圈,完了就回来了。我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都让我好好工作,不要担心家里头。他们身体好,家里的老人也好。”

老人家摇摇头,很不赞同的样子:“你这不应该的。有空了还是要多回家看看老人。做爹妈的嘴上都说让孩子管好自己就行,哪有不惦记孩子的爹妈呢?这个不能等你爹妈说,你得自己去。”

林斌朝他眨眼睛,像是抓到的什么把柄一样,得意的不得了:“你肯定也想大哥大姐们回来看你吧。你就是不说,你老不说,他们害怕打扰你,就不敢过来啦。”

老人像是叹息一般:“我也怕打扰他们,我年纪大了,他们正当年,要做事的呀。”

林斌还想再说什么,屋子外头进来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瞧着是生面孔,不像警卫员。

林斌赶紧起身,拖着口袋跟老人打招呼:“我给大家伙儿都发点茶干,让大家尝尝新鲜啊。”

老人挥挥手:“你赶紧去吧,别把东西放坏了。”

林斌出门,给服务员姐姐分享了茶干,又绕到后面去找厨房师傅,感谢他们多给他照应,每次做的饭菜都特别合口。

穿过窗户的时候,他听见屋里头的老人笑出了声:“他要不去就不是他了。他那个脾气,柔中寓刚,绵里藏针,办事果断的很。他那个老同学碰上他,估计有的头痛咯。”

屋子里头的来人又说了什么,老人的声音放大了一些:“不要管,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大事,其他的事情都不能耽误这件事。不要搞事,消息不要透出去,谁要闹腾谁就是民族的罪人。”

林斌搞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问题,他也不停下脚步,就这么自自然然地直接去了后面。

绕了一圈,一大包茶干分得七七八八,林斌又转回屋子。那陌生面孔的军人已经离开了,谁也搞不清楚他究竟带走了什么指示。

林斌兴致勃勃地跟老人炫耀:“大家都说好吃呢,特别香。”

老人像是来了兴趣:“真这么好吃,你给我块尝尝。”

说着,他又朝那女工作人员笑,“我不怕拉肚子的,我拉肚子,那叫排毒。”

林斌心里头咯噔一下,焦急不已:“你又解不下来大便啦,哎呀,我就说我不能走。”

老人嫌弃的很:“说的你好大能耐哦。你这么有能耐,先给我念念这封信,看看你这个秀才先生还认得几个字。”

林斌立刻警觉起来:“你眼睛又不行了吧?戴老花镜都不成,我看你得动个手术,你眼睛瞧着就是白内障。”

老人最不爱听这些话题,立刻侧过脑袋,只催促他念信:“哎呀,要当状元了,到底不一样,现在都喊不动咯。”

林斌要跳脚:“都说了,有病得早点治,你不要拖着。等处理好眼睛,你不就又能看电影又能看书读报了吗?到时候多自在呀。”

老人摆明了态度,不搭理。

林斌没办法,只得开始念信。信是大使馆的同志写的,内容很简单,主要介绍了访日医学代表团在日本的活动,重点强调了余秋给日本友人开了刀,手术进行得很顺利,目前患者恢复状况良好,已经拆了线,也开始正常小便了。

接受手术的青年非常感谢伟大主席派了赤脚医生为他开刀,所以还特别写了信表达他们对主席的敬爱。他跟他的朋友都是日本红未兵,一直积极投身于格命事业。

林斌一边念还一边发表感慨:“原来日本真有格命青年啊。”

他迫不及待地翻出了后面的信,念着念着就笑不出来了,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老人看着他:“你怎么想啊?”

林斌踟蹰半天,小心翼翼道:“我觉得他妈妈好辛苦,好可怜。再说了,您不是一直说要文斗不要舞斗,他们没必要这个样子的。”

老人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前方,半晌没有说话。

林斌问了个傻问题:“他们说想来中国,那让不让他们过来呀。”

小林大夫忧心忡忡,他很担心这些日本人跟美国人过来会直接在长安大街上挖起战壕,那到时候岂不是搞乱子吗?

老人微微合上了眼睛,半天没动静。

林斌都以为自己不会获得答案的时候,不想老人却开口了:“我们欢迎一切对我们友善的外国友人。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只要对中国人民友善,没有怀着坏心思,我们都欢迎。来中国学习工作,都是可以的嘛。”

林斌满头雾水,不知道老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屋子外头又响起动静,女工作人员出门看,然后笑着回头说老人:“人都经不住念啊。您刚念了,人就回来了。”

老人满头雾水:“哪个呀?”

穿着一身灰色列宁装的年轻人汗流浃背地出现在门口,看见老人就笑,喊了一声:“伯伯。”

老人也笑:“回来啦,坐下来歇歇吧。”

说着他又朝跟在年轻人身后的何东胜招手,“进来喝水,一个个都是满头汗。”

何东胜没有推辞,进屋坐在了林斌身旁,小声询问朋友:“考得怎么样?”

那灰色列宁装的侄儿耳朵敏锐,闻声也朝林斌笑:“对了,我们这儿还要有个状元郎呢。”

林斌赶紧摆手:“李大哥,你就别笑我啦。你赶紧说说老爷子吧,明明眼睛都不好了,我说让他快点儿治疗,他却不听。”

老人立刻摆了个手势,表示这个话题打住,开门见山询问侄儿:“你们去调查的怎么样了?”

那位李大哥顺手擦了把头上的汗,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了口:“公安机关调查了,的确存在贪污问题。”

老人的脸色立刻变了,他重重拍了藤椅把手,厉声呵斥道:“贪污,他们有什么脸贪污腐败?每个月快400块钱的工资,已经要赶上我这个主席了,他们还不满足?老百姓一年到头能拿到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吗?”

林斌被他突如其来的发作吓到了,赶紧起身,想要安抚老人不要生气。贪污这种事情自古就有,就连当年康熙爷都说河工银子能有六成用在河工建设上,他就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老人自己站起了身,看见林斌过来,还伸手指着他,“你让小林说说,他们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处处讲究特权,同样是子女下乡。他们的子女就挂着个名字,天天跟着娘老子在城里头好吃好喝。国家给的知青补助,那么少,他们瞧不上眼,也没见他们少来一分啊。

对呀,现在高考了,他们也占着便宜呢。名义上下乡了好多年,哪个敢给他们吃亏呀,他们只有占便宜的份。”

林斌吓得一缩脑袋,感觉自己心情不应该嘴快。

老人怒不可遏:“说老百姓对他们苛责,他们也有脸。觉得搞喷气式侮辱了他们,不要以为我不晓得。农民那一套都是当初跟大队干部学的,当年大队干部就是这样折腾农民的。哦,官老爷处处要受优待,一点儿苦都不能吃。老百姓贫下中农就应该吃这个亏。”

他又伸手指何东胜,“你再问问他,他们杨树湾是怎么搞劈斗的?你问问他们大爹有没有挨过劈斗。老百姓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人家做的好,老百姓为什么要折腾好官。”

林斌狗胆包天:“就是有人趁机搞坏呀,好官也挨劈斗呢。我下放的地方,大队书记也是好人,当初没少挨劈斗。问为什么要搞劈斗?说是不劈斗就不是格命。”

老人挥挥手,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微微合上了眼睛。

屋子里头的人全都静声屏气,个个都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小心翼翼观察着老人。

隔了半晌,他却突然间开口:“吃饭吧,小林带了茶干过来,你们都换换口味。不要说没良心,做干部的可比老百姓没良心多了。”

林斌与何东胜面面相觑,又全都看着那位李大哥。

李大哥赶紧应声:“唉,先吃饭。”

老人慢吞吞地起身,自己摇摇晃晃朝前走,然后又叮嘱了一句:“这件事情就不要跟康老说了。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就让他颐养天年吧。”

林斌狐疑地转头看何东胜。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事情。贪污,那到底是谁贪污啊?老人最恨的就是贪官。

何东胜冲林斌微微摇头,始终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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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污是个大问题

饭桌上林斌滔滔不绝, 一个劲儿的推销自己的茶干。那小小的茶干被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堪比太上老君的金丹, 王母娘娘的蟠桃,简直吸光了天地间的灵气。

老人家被他吵得头痛, 忍不住训斥了一句:“吃你的饭,饭都塞不住你的嘴。”

林斌立刻缩着脖子,埋头扒饭, 连菜都不夹了。

老人叫他这做派搞得气不打一处来, 声音也抬高了:“又没说不让你吃菜,装什么可怜呢?没菜吃也是你活该, 工分全都买了茶干,茶干当饭吃呀。过日子一点儿成算都没有,从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说着他夹了一筷子茶干,又呵斥林斌:“行了, 我吃了你的茶干,你可以吃肉了, 我给你吃的。”

林斌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说豆干是素肉, 也很营养的。”

老人作势要旁边人将肉碗端走,吓得林斌赶紧伸出手去压, 引得桌上人全都笑了起来。

老人又好气又好笑, 摇摇头, 假装没看见, 就着辣椒跟茶干吃掉一碗饭, 临了的时候才尝了一筷子红烧鱼。

然后, 他放下筷子感慨了一声:“这一餐饭要多少钱?300块钱的工资够吃不?”

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开始核算成本。

老人不耐烦,直接指着何东胜:“你说够不够?你在外头一天吃多少钱?”

何东胜颇为老实:“外面的饭店要贵点儿,在山西的时候,木须肉跟过油肉是4毛3一盘,盖了扣肉外加两个肉丸子的大肉面3毛8一碗,要三两粮票。要是吃食堂的话,会便宜一些,素菜差不多5分一份、肉菜是1毛,茶叶蛋1毛一个,粉肠1毛一段,加了肉的烧茄子2毛一盘、红烧大排是1毛8,干煎带鱼2毛钱一盘,汆丸子2毛5 一碗。我吃过一顿,不算粮票的话,有菜有肉有饭是两毛钱。”

何止一个人够了呀,一大家子10口人一个月300块钱也完完全全够吃的。

老人放下筷子,压不住内心的愤怒:“看,就这样,还是不知足。恨不得一个人吃了100个人的伙食。不对,还嫌不够,要当千户侯,万户侯呢,最好一个县一个市的老百姓辛辛苦苦做工,供养他一个人。我们当初说打倒土豪劣绅,不能进了城就当闯王。我看他们是比闯王还不如,自己先当起土豪劣绅了。”

李大哥也吃完了饭,擦干净嘴巴,颇为沉痛:“这个问题的确严重,资本主义享乐风气有抬头的倾向。很多人借着搞格命的机会,实际上却弄得是贪污腐化的那一套,老百姓的意见很大。官员干部明明是人珉公仆,结果现在搞的老百姓出去办事,手里头不抓只老母鸡,拎一篮子鸡蛋都不敢出门。他们家里头压根就没有别的进项,本来就指望着老母鸡生蛋换点儿零花买布买盐,给孩子付学费。别看这些是小东西,实际上就是要逼得人家倾家荡产。”

老人沉着脸,口中不断地念叨着:“不像话,我看他们很不像话。一打□□还是不够,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了干部,拿着这么高的工资,过着这么享受的日子还贪心不足,也不怕吃撑了肚子。非得好好杀一杀这股势头,不然还搞格命,也有脸说格命!通通拉出去枪毙!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吃。”

林斌立刻放下筷子,忙不迭地擦嘴巴。

老人瞪他:“又没说你,你能吃多点儿东西呀,撑死了你把这一桌饭菜全吃了。我让你吃的,不枪毙你。”

林斌却没有再扫荡剩下来的白肉,而是一本正经地举起手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我要发言。”

活像小学生听课一样。

饭桌上的人被他这副做派逗乐了。

老人家无奈:“你说吧,又没说不让你开口。”

林斌强调:“我吃完了啊,不是饭塞不住我的嘴。”

看老人又要瞪他,他这才老老实实地说话:“我觉得贪污这个事情啊,想要解决,一个是要让在位子上的人不想贪,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大清官,完全不想贪污,他想的是更加崇高的事情,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这是最好的,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另外一个就是不能贪,他心思没那么正,看到钱也会眼馋,但他没机会搞贪污腐败。因为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想拿钱走也拿不掉,一道道手续卡着,他没办法兴风作浪。

还有一个就是不敢贪。他要是不贪呢,老老实实过一辈子,退休了工资也一分不少,能过的体体面面。可要是他贪了,被抓到了,那他这辈子就完蛋了。什么退休工资通通没有。”

老人气得够呛:“还退休工资,直接掉脑袋。”

林斌鼓起脸来抱怨:“你听我说完呀,我还没讲完呢。李大哥讲的是强调第一点,就是让官员讲良心不要贪污,要多体谅国家跟老百姓的不容易。这不是不好,但我觉得实际操作起来其实不简单。

我们公产党人讲究唯物主义,都说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前面一点除非都进入了公产主义社会,人们的思想道德水平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短时间内想要实现不现实。

那么不如换一个思路就是不管什么样道德水平的人在那个位置上,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要做下去就只能按照规矩来,这样才能从大层面上解决问题。”

老人家抬起眼睛。

林斌立刻强调:“我这真不是信口开河,我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很久了。要说腐化堕落,那资本主义世界灯红酒绿,这个现象肯定更严重。他们的官员面对的诱惑肯定也更大。我不相信他们的觉悟能比我们的干部高,那理论上他们的贪污腐败分子一定遍地都是。

就好像国珉党反动派统治的那会儿一样,整个社会经济都被搞瘫痪了。正常情况下,也应该像国珉党社会那样很快就被人珉推翻。因为老百姓都已经完全过不下去了呀。

可是不谈其他国家,就说一个美国,他已经存在几百年了,它一直都是资本主义国家,他们里头连仗都很少打,到现在跟苏联还争世界霸主的位置。”

何东胜抬脚踢了下林斌,示意他不要什么话都往外头倒。老人现在没发火,不代表他没压着怒气。

林斌却赶紧跳起身,手压在老人家的肩膀上,给他捏起肩来:“您别动气,都说了不能动气的,你血压高,你动气对身体不好,你要心平气和。”

那无耻的做派,好像刚才说那些让人生气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老人家本来都要火冒三丈了,被他这么一招搞得不上不下,气得够呛,却又拽不到人。

偏生林斌还在滔滔不绝:“我觉得根本原因还是出在规章制度上,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都反对贪污腐败。封建社会就要杀贪官,资本主义世界还是杀贪官,他们的存在都动摇了社会统治的根本,搞得珉不聊生,是国家的大蛀虫,国家都被蛀空了。

任何国家都不能由着他们继续下去,肯定得想办法杜绝这个问题的发生,这个时候法律规章制度就成了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法律是最低的道德底线,也是不得不遵守的道德,法律的标准很严格,是怎样就是怎样。所以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百姓的,只要按照法律的准则去做事就好了,也不用天天担心这样做对不对,那样做行不行,大家都省事嘛。

您上次还说王老先生什么事情都要操心,就连明天报纸印什么,还得过目,我觉得不仅仅是他劳碌命,还因为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标准,所以下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担责任。就一定得让他掌眼,他又是一个特别软的人,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挑。所以才这么累呀。”

小林大夫一鼓作气,滔滔不绝讲了半天之后,终于盖棺定论,“我认为现在的问题不是强调改造思想,而是应该树立规则。我们已经打破了一个旧世界建立新世界,我们也打倒了旧规矩那也得赶紧建设新规矩。不然的话,老百姓会不知所措,那些当官的也会趁机使坏。我就知道有的造反.派借着抄家的机会中饱私囊,把人家的东西偷偷挪回自己家里头。旁人还不敢站出来指认,害怕被打成现行反格命。”

老人猛地沉下脸:“你是讲这格命成了土匪窝子了?”

林斌眉头皱得死紧:“念歪经啊,您设想的再好,也叫他们钻空子。您看那些高干子弟有几个正正经经跟李大哥一样下放劳动去的?他们呀,就是犯了错误,被人抓到了送去劳改,在劳改农场过的也是皇帝的日子呢,处处被优待,简直就是疗养。”

老人勃然色变:“你说的是哪个?谁把劳改当成疗养?”

林斌立刻给他捶背:“都说了不要发火,您这么发火对身体不好。我们不说具体的事,您说我讲的事情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发生?他们的胆子一贯比我们的想象还要大。

当初朱元璋坐江山的时候,杀了好多贪官,可是明朝的贪官还是不少啊。要是不从制度入手,光凭杀字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让他们没办法下手贪污也不敢贪污。”

老人叫他捶得浑身不自在,直接挥手把他赶了出去,不想再听他念歪经。也不晓得到底是从哪儿琢磨出来的道理,无法无天漫无边际。

林斌怕自己气老人狠了,老人身体吃不消,赶紧推着何东胜往外头跑。非要拉着人当盾牌一样。

出了门之后,何东胜看他跟没事人似的,忍不住开口劝:“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儿,不要这样子。主席年纪大了,气不得。”

林斌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火早点儿发出来才好呢。不然他后面越想越生气,到时候火发的更大。”

何东胜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讲林斌,难怪小秋说这人脑袋瓜子跟旁人不一样。

林斌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深聊,反而追着何东胜问:“你怎么回事?这是以后都跟着李大哥做事了吗?”

何东胜摇摇头,含糊其辞:“就是刚好碰上了而已。我还做我的调研,不跟任何人。”

林斌长吁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一般:“离远点儿好。”

何东胜心中咯噔一下,眼睛盯着他:“你怎么说这个呀?”

林斌眼睛有点儿发直,声音也小的像蚊子哼:“老人家让他离江同志远点儿。”

何东胜变了脸色,有些难以置信的往屋子方向看。

林斌却在叹气,相当惆怅的模样:“其实好为难人的,本来就是从小在跟前长大的,没有感情才怪呢。现在又搞成这样,他肯定很难。”

小林大夫没有说这个他究竟是谁,也许屋子里头的两个人都是。

林斌倒是没讲错,因为此时屋内的气氛的确尴尬。

老人又转移到了藤椅上,慢条斯理地问:“她又说什么呀?”

李大哥颇为为难:“妈妈说她身体休养好了,想要继续好好工作,她想问问您的意思,又怕打扰了您。”

老人笑了起来:“她不是怕打扰我吧,她是在欺负你年轻,又想哄你小孩子。可是你不是小孩子了呀。”

李大哥挺直了脊背,嘴巴动了几下:“其实妈妈也担心您没人照顾,想要过来照应你的起居。”

“不要的。”老人摆摆手,“她自己也说了,我们是政治夫妻,那就好好做政治夫妻吧。”

李大哥有些犯难:“那妈妈想要出来做事?”

“让她好好养着。”老人手一挥,“不要总理生病住院,她也跟着生病。总理好不容易养了几个月勉强出来做事了,她也要跟着。”

这话已经说得诛心了,只差指着鼻子直接骂装病。

李大哥吃惊不小,喊了一声:“伯伯——”

老人摆摆手,正色道:“我跟你讲不要搞小帮派。这话我也一早跟她讲了,要团结大部分同志,打倒少数格命队伍中的叛徒。可是她不听,非要反过来搞小团伙,打倒一片。要都是叛徒的话,那我们当初早就应该被国珉党消灭干净了。好好的格命,搞得乌烟瘴气,都快成笑话了。”

“伯伯,没有的事情,广大人珉群众还是支持格命的。只是格命的过程中有些小曲折,所以老百姓才有点儿意见。”

“不是有点儿,是很多,问题已经积累了不少,不能在假装没看到了。”老人的面色看上去疲惫极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你年轻聪明上进,做事也踏实,你是学导弹工程出身的,你的脑袋也必须得跟导弹一样清醒。我早就讲了,格命不能搞夫妻店,更不是小家庭。我是我,她是她,你是你,我们都只代表自己。

人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认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要觉得位子高就是好事。位子越高,责任越大,担不起来到时候被砸死的还是自己。我们家里人已经不多了,你要清楚,我总是希望家里人能好好的。不要熬过了枪林弹雨的战争年代,到最后自己却死在糖衣炮弹下头。不好,这个很不好。”

年轻人愈发惊慌,不明白为什么老人会突然间提这些。明明先前还好,怎么现在却像是隔了墙一样。

老人的手轻轻拍着藤椅,又转了话题:“关于贪污腐败的事情,你好好想一想。我跟你说,我有预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要是不想走上国珉党的老路子,就必须得解决这个贪污问题。老百姓交粮纳税,可不是为了养蛀虫的。

你好好思考一下,结合实际。我不听空话,那个小林虽然讲话嘴上不把门,可是你也得想想看里头是不是有启发。人家好的东西我们要拿来用的,这个不分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这个也是科学,是社会科学,跟导弹一样。美国人先做出来了□□,社会主义国家也要做。反贪污一回事,得想办法好好解决。见贤思齐不贤自省,这样才能走得远。”

女工作人员静悄悄地走过来,小声询问老人的意见,要不要喊小林进来帮他推拿一番,好睡个午觉。

老人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苦笑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还得跟阎王拼一拼啊,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既然你们还要我这尊塑像在前头挡着,那我就好好撑着。”

年轻人看着老人疲惫不堪的模样,鼻子发酸:“伯伯,你要照应好身体,我们都需要你。”

老人冲他笑:“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再撑也撑不了几年。以后这个国家还得靠你们。”

林斌被叫进屋中给老人按摩,李大哥退出了屋子。

他瞧见站在树荫下的何东胜,礼貌地冲对方点点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找何东胜说话的样子。

可是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只笑着招呼何东胜:“你坐火车也累了吧,赶紧先去休息吧。趁着这会儿清静。”

因为老人家睡眠不好,最近林斌不在的日子,他又得依靠安眠药,所以睡觉是大事,除非十万火急,否则没有任何人敢打扰。

何东胜点头谢过对方的好意:“你也休息吧,李大哥,我看您最近都没歇着。”

李大哥摆摆手:“我不算什么,我就怕我做的太少,叫旁人受累。”

树荫底下的气氛一时间又陷入沉默。李大哥到底没再说什么,而是去休息了。

何东胜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客房小憩。

穿过廊下的时候,陪伴在主席身边的女工作人员喊住了他,往他手里头送了封信,小声道:“这封信上个月就寄回来了,不过你不在,只能拖到现在。”

何东胜看着信封上余秋的名字,一颗心狂跳不已。他赶紧跟人道谢,拿着信就回客房,关好门又合上窗户,迫不及待地拆阅。

不知道是因为不在乎还是并不晓得他们的信会经过检查,余秋开篇就是大段对何东胜的思念。其实看写信的时间,应该是她出发去日本的路上写的,当时两人才刚见过面,小秋还亲了他。结果这封信却写的缠绵悱恻,让何东胜看的都脸红。

一想到这信有可能已经被旁人看过,他心里头真是满满的嫉妒,又有种说不清楚的自豪。这信是写给他的呢,是他的小秋写给他的。

何东胜一字一句贪婪地阅读着女友的信,他伸出指尖摸索着信纸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小秋的脸。

真想她啊,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想念。每天都在想,不管去哪儿都想。

他真想跟小秋这样躺在床上,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讲,一想到她在身旁,就是满心的欢喜快乐。

何东胜将信抱在怀里头,仿佛这样就能够感受余秋的气息一般。

他念念不舍地看完了一页又看下一页,等目光落在最后女友对他的叮嘱上时,他心中忽然一动。

其实小秋最后的话语十分中规中矩,无外乎让他好好工作,要心系格命生产,不要辜负了大好光阴。

现在的人写信,无论会不会有其他人看,最后都会来这么一段,像是升华主题一般。

可是小秋特别强调了,让他多做事,少夸夸其谈,要注意团结大部分同志,不要搞个人小圈子,尤其不要想着走捷径,靠巴结红人出头。

按道理说,小秋知道他的为人,晓得他不是讨好卖乖的性子,那为什么要特别强调这一点呢?

何东胜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越过窗户。那里不远处就是李大哥暂时休息的地方。

他又想到了林斌刚才的担忧,心中猛然一惊,脑子里头的思绪纷繁交错。

小秋是看出了什么吗?还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情又不能讲,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他,小心跟这位李大哥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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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瓦的天空

何东胜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 余秋已经进入沉沉的梦乡。

飞机从香港机场腾空而起, 掠过亚欧大陆万里平原和湖光山色, 崇山峻岭,大江大河, 海天一色都被抛在了身后。

整个飞行时间要持续十几个小时,她不睡觉干什么?中途转机的时候还是徐同志叫醒了她,不然她可以一路睡到底。然而转了飞机之后, 她安顿好自己之后, 第一件事仍旧是睡觉。

明明这几天时间里,谁也没有虐待她, 逼着她熬夜,可是她却像是几辈子都没睡够一样。毕竟兼职不好干,实在太耗人精力了。一想到现在她终于正儿八经重新恢复大夫的身份,即便只是去开会, 她也觉得整个人都身心舒坦,总算回归了自己的舒适区。

下了飞机, 余秋依然困得睁不开眼睛, 因为此时此刻在国内正是深更半夜。她人不困了,可是生物钟却告诉她应该睡觉。

徐同志在旁边推着她往前走, 口中不停地念叨:“倒时差, 你得赶紧到时差, 不然明天开会, 你总不能在会场上睡觉吧?”

余秋嘴上应着, 眼皮子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怎么也没办法睁开。

所以旁边有人掠过去的时候,她仍旧毫无所觉,至于为什么旁边突然间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跟呼喊声,她更加满头雾水。

直到徐同志拖着她往前跑,大喊大叫的时候,她才有种被瞬间惊醒的感觉。奈何睡眠带来的迟钝感依然延续,她只感觉面前人影乱晃,然后耳边响起了凄厉的哭喊。

再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小孩躺在地上抱着胳膊大哭。

余秋有些蒙,下意识地就想过去询问这孩子究竟怎么了?家长呢?没有家长陪同吗?这小家伙瞧着好像还不到10岁吧。

旁边警察大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口音极重的英语,余秋愣是一个单词没听懂。那小孩还在地上滚着,哭得厉害。

徐同志直接过去拿回被偷的包。

余秋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她的包被顺走了。

这个包还是徐同志在香港给她置办的,她总不能人到了国外还拿个布兜兜装东西吧。从杨树湾带出来的包实在是太破旧了,出门在外总得体体面面。

其实这包里头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主要是她作为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压根就没有身上放钱的习惯,也没什么钱好放。

她离开京中的时候,何东胜倒是想给她塞钱来着,还是她告诉自己的傻男友,人民币在国外没办法花。省吃俭用的小何队长才只好收回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私房钱。

所以她现在两袖清风,特别的清高,身上毫无铜臭味,有的全然是穷酸。

她的护照还是徐同志保管的,余秋不知道是为了防止她叛逃,还是单纯为了管理方便。

这个被抢的手提包里头最宝贵的财产应该就是那一盒子糖,他留在身边准备摸着吃的。

不过这个宝贵带有相对意义,在国内应该很稀奇,毕竟是外国进口糖。到了瑞士大概就没那么稀罕了,估计随便一家店就能买到。

余秋觉得这小偷眼神实在不怎么样,为着一盒子不值钱的糖居然直接摔骨折了。这么小的孩子做扒手,应该是盗窃团伙。

她在心中叹气,没想到1974年的日内瓦小偷就这么猖獗了,2019年她有学弟学妹去日内瓦当联合国大会的志愿者,给大家伙儿的旅游指南最大的提醒就是扒手横行,大家千万得留心自己的贵重物品。

余秋叹了口气,走上前,开始询问那孩子到底哪里痛,想帮他做检查。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旁边又多了几个人。

有人在余秋的身旁问:“怎么啦?这是摔坏胳膊了,哎哟,这是折了吧,得顺一顺呢。”

余秋一听这话本能反应,嗯,果然是干骨科出身的。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专科专治:“你给看看吧,他摔了一跤就这样了。”

旁边那人走近小孩,那小偷吓坏了,嘴里头发出尖叫,像是在朝警察求救。

不过那个警察似乎一点儿管他的心思都没有,还在跟徐同志说话。

余秋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这警察到底说的是口音极重的英语还是法语或者德语。从徐同志的态度上更加没办法判断,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在听着,一语不发。

骨科大夫一上手,就知道有没有。

余秋还没看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呢,就看见骨科大兄弟手一推一拉一拽,那小孩的骨头立刻神奇地复位了。

余秋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兄弟你还没有拍片子,怎么可以动手。第二反应就是兄弟你好大的胆子,万一中间有什么问题,你完蛋了,绝对得完蛋,人家要把你告死的。

旁边围观的吃瓜群众却没有意识到这里头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觉得神奇,还有人为骨科大兄弟鼓起掌来,夸奖他真厉害。

这小偷机灵的很,一看自己能动弹了,趁着众人鼓掌赞叹的时候,拔起腿居然就想跑。

骨科大夫哪里能让他这么跑,赶紧伸手拽住人,嘴里喊着:“不行,你还得再休养,不然到时候胳膊残了你可别哭。”

警察终于走完了没完没了的程序,过来处理小偷,又对着余秋问了好几句话。

这一回他倒是说英语了,只不过余秋能够回答的内容也有限。她就感觉身旁有人过去,然后同伴发现她的包被偷了。

问话结束,警察带走了那个小偷,好歹没有硬要他们去警察局再做一次笔录。

余秋瞧着那孩子瘦小的背影,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她想,除了天生有偷窃癖,没错,人有百病,病态偷窃爱好也是是疾病的一种,估计正常家庭正常生活状态的孩子,都不会愿意去当这个小偷。他会不会是被胁迫的呢?不知道这儿的警察是不是能帮他脱离火坑。

这么一出插曲倒是将余秋彻底惊醒了,她开始后怕自己没事凑什么热闹。

刚才那小偷也就是骨折而已,又不是要丢了性命,她干嘛要上去看,还想着给人做检查。

这又不是在国内。在国内也应该找正规医院的医生。长期超范围诊疗,她胆儿可真够肥的。

何况人在日内瓦,逞这个强做什么?哎哟,完蛋了,刚才那兄弟是不是被她坑了,居然直接给人上手法复位。

余秋的目光再转过去的时候,就瞧见徐同志跟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握手。

中年男人旁边就站着那位骨科大兄弟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看见余秋的,他还笑容满面地主动打招呼:“你就是小秋大夫吧,我看过你的电影,你开刀可真是这个。”

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十分敬佩的模样。

余秋赶紧摆手:“我不算什么,你才真是厉害呢,刚才那小孩也没拍片子,你怎么就给他上手法部位呀?”

那人满脸疑惑,本能地摸摸头:“拍片子?我们那儿没有x光机,都是靠手,我是祖传手艺。我们家祖上就是搞跌打损伤的。可惜我出来没有带药膏,不然给那孩子贴一片,效果肯定好。”

身形矮胖的司机催促大家:“都上车吧,在路上聊,大家还等着你们呢。”

车子一开起来,两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主要是余秋好奇这年轻的孟医生手法复位的功力。

余秋本人在这方面的确不行,她得承认,其实在2019年,很多大医院手法复位已经越来越少见了。因为一旦手法复位失败,搞不好就会起医疗纠纷,弄得人十分狼狈。

碰上讲理的病人家属,能够理解大夫一开始行手法复位,实际上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以及尽可能降低治疗费用。

碰上不讲理的怎么都说不通,非要坚持是大夫故意折腾人存了心思想收两回钱害得病人才遭了这么多罪。

如此吃力不讨好,而且隐藏着高风险,医生当然越来越不愿意做手法复位。

开车的司机也在说那位骨科大兄弟:“你别上来就给人接骨头,这可不是在咱们国内。别到时候人家缠上你,没完没了。你们出门在外小心,这里也有小偷的,一不留心就伸手。资本主义国家就是这样,别看着高楼大厦,好像处处都淌着金子一样,那穷人多的要命,而且思想素质不行,觉悟也不高,讨饭也就算了,做贼的一堆。还有些人啊,你别看着高高大大健健康康的,就是不好好工作,思想腐化堕落,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一点儿斗志都没有。”

余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因为他们知道个人奋斗没有什么意义,人生意义能够看到头,天花板就这么高,他们在努力往上蹦,也没办法突破天花板。”

司机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是有点这个意思在。”

孟医生十分茫然天花板:“什么天花板?”

余秋笑了起来:“应该算是阶层固化吧,每个人被钉死了,就在这个阶层里头。你想突破阶层做更高端或者说是社会地位更高的工作,比什么都难。阶层之间存在壁垒,就是鲁迅先生说的那堵看不见的墙,时间久了,处于底层状态的人就会感觉疲惫厌倦,不愿意再奋斗。”

司机笑出了声音:“就是这么个意思,资本主义世界,别瞧着对你笑嘻嘻的,他们骨子里头就这样。以前咱们国内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会打洞。现在不提了,但现在他们还这么做。基本上,医生的儿子是医生,律师的儿子是律师,当官的儿子是当官的,都一样。”

孟医生好像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又想抓脑袋:“我家祖祖辈辈就是搞跌打损伤的呀,再说劳动不是不分高低贵贱吗?大家都是劳动者,没什么区别呀。做好了都是为人民服务。”

他没觉得按照司机的说法,国内跟国外有什么不同。当然这话他不能说,能够被选出来作为代表团的成员,那思想觉悟必须得有吧。他知道这应该是个雷区。

司机被他问倒了,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回答,只能含混应道:“资本主义社会跟社会主义是不一样的。”

余秋在旁边插嘴:“师傅的意思应该是其他人想当医生非常困难。比方说,这个街上商店的营业员,饭店的厨师,他们的儿女想要成为医生基本上不太现实。跟咱们国内不同,咱们国内想当医生,像你我,好好表现,被选拔了,去参加培训回来就是赤脚大夫。要是表现再好的话,还能够被送去学校深造,毕业了再回头,就是工农兵学员出身的医生。”

在欧美国家医生基本上属于精英教育,或者说发达国家几乎都如此。

余秋穿越前,她的导师经常教训他们的话就是,别一天到晚嫌好怠拐的,家里头有矿的不算,其他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要是把你们丢在美国,看你们能不能当上大夫。那道路艰难的很,一般非中产阶级家庭出生的小孩压根就不会考虑这样的事。旁的不说,学费就吃不消啊。没看到奥巴马说他都开始竞选总统了,他跟他老婆读法学院的大学贷款才刚还清呢。

结果余秋有师弟狗胆包天,直接表示反驳,那怎么不说国外大夫挨揍,警察立刻抓人,国内大夫被打得狗血淋头,医院警察卫健委只会联合起来把事情压下去,生怕破坏了和谐稳定的社会秩序呢。

气得老太太差点儿当场揍死那个专门往伤口上撒盐的楞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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