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叶葳早上醒来， 脑袋迷迷糊糊的，仿佛还沉浸在梦中，又或者说是沉浸在昨晚和父亲的对话里。
常年混迹于某文学城， 看惯了狗血故事， 对于情节， 她已经从心里上接受了， 就是……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打开手机，看到云小甜后半夜发来的消息， 好几段，中间还间隔着时间。
“葳葳，你说，男人到底可不可靠？易骍他好像，和爸爸不太一样。但是， 妈妈说，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都不可信。女人只有靠自己才能一生幸福。”
“葳葳，你说，我应不应该认真呢？”
“葳葳，其实， 我已经很认真了， 对不对？”
叶葳翻了半天，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云小甜。在她心里，云小甜洒脱不羁，什么事都不放心上， 除了快乐。所以， 对于她和易骍的关系，叶葳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毕竟， 他们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级，有好感很正常，牵牵小手逛个马路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也算是一种记忆。
“嗯，你很认真，你都要去做头发了！”叶葳想了想，回了一句。
本以为云小甜还在睡，没想到竟然秒回：“嗯，而且，我们昨晚还约会了。”
叶葳脑袋里一瞬间闪过若干少儿不宜的场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场面的，瞬间慌乱：“！！！”她想问的是，他们约会干什么了。但是，问不出口。万一收到的回答是……
“我们去压了操场，然后，蒋主任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了一组探照灯，就安在行政楼后面。你也知道，操场是约会圣地，大家正你侬我侬大家侬呢，突然强光打过来，蒋主任还配了个大喇叭，喊什么‘学习至上’，我们像过街老鼠一样到处逃窜……
“操场北门出来，我绊了一跤，膝盖正磕在马路牙子上。你今天见到的，就是为了爱情献上了膝盖的我。”
后面附了一个献身革命的表情包。
叶葳：“哈哈哈哈哈……”她是真的笑了，想象那个场面就足以让她笑出猪叫声。云小甜还在絮絮叨叨发语音，叶葳却没时间听了，她收拾好书包，跟爸爸一起出了门。叶盛起晚了，顾不上吃早餐，拽着鸡蛋和面包追在他们后面。
“爸爸，你不要把姐姐送走啊！”追上来后，第一句话，嘴里还塞着半个鸡蛋。因为说得太急，鸡蛋黄破碎，风化到空气里，散到了雪白的t恤上。他随手掸了下，却在布料上留下了橙黄的印记。怎么看，都有点……恶心。
叶葳：”……”
叶大成：“……”
两个人选择无视他，接着往车库方向走。看到两个人不是去公交站，而是去车库，叶盛更加着急了，顾不得往嘴里赛早餐，只是一直说着各种大道理，从亲情到大道为公，从法律到道义。
一直到学校门口，他被轰下车，才被迫闭嘴。好在他今天还有考试，只好怏怏地先走了，没有胡搅蛮缠。
“爸，家里发生这么大事儿，不需要跟阿盛说一下吗？“叶葳觉得，这个弟弟真可怜，昨晚母上辅导了两个多小时的功课，都没有抽出几分钟来跟他说一下这件事，看来是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件事里。
“他还小，而且，”叶大成停顿了半天，才接着说，“其实，他和你，妈妈，都和这件事关系不大。”
这一刻，叶葳突然觉得，十几年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竟然也能论起关系亲疏，这是她第一次觉察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晋江一中门口，叶葳刚想推门下车，叶大成叫住了她：“葳葳，晚上我来接你，我们去和她见个面，谈一谈。”
叶葳僵了下，接着回给父亲一个淡然的微笑：“嗯。”
接下来，一天的课都浑浑噩噩的。不管表面上多淡定，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担忧和恐惧都撕扯着她的心，让她的脑中不断回想昨晚父亲说的话，任凭怎么深呼吸都安定不下来那颗躁动的心。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班主任李爱国匆匆敲门，眉头紧皱。历史老师很自觉地说了两句垫话，留了作业就离开了。
对于七班的学生来说，很少能看到他们的李老师这样的表情。在他们的心中，李老师永远都是乐呵呵慢悠悠的，像一个寿星老般可爱。
李老师在讲台上扭捏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长叹一口气，说道：“同学们，我刚刚开了年纪例会过来，给大家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本来应该成绩下来之后再告诉你们，但是我又怕双重打击你们接受不了。所以，趁着这点时间，先跟大家通个气儿，你们心里也有个数，周末跟家长商量商量。”
他似乎还是觉得这个消息对于一群孩子来说太残忍，突然又停下了话语。殊不知这样，大家更加煎熬。
“学校决定，为了保证教学质量，也为了你们能更扎实地学习，此次考试年纪最后30名同学，若比起上学期期末考试，丝毫没有进步的话，将劝退级，去高一年纪继续打基础。”
呃，这不就是留级吗？
最后几个字，叶葳感觉就是几把刀子，蹭蹭蹭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高二（7）班一共42名学生，也就是如果不想留级，要么考进前十二名，要么有大的进步，否则……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神情悲怆，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要拆掉高二（7）班，毕竟这是一个垫底生组成的班级，而退级30名学生后，剩下的十来个人分散到各班就可以了，根本不够撑起一个班的人数。这些日子大家的努力，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像是他一直坚守的教育原则一样，没有一个学生值得放弃。当然，在学校看来，并没有放弃这些学生，而是给了他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是，他知道，这样否定一个人的努力，在某种程度上比放弃还让人寒心。
“不过，同学们，不管我们以后如何，未来都是自己的，加油啊，我相信你们都会拼出自己的未来。”
李老师铿锵有力的结尾只调动了一部分同学的积极性，对于某些考试睡着的同学来说，简直就是噩耗味糖果，怎么吃怎么甜都是毒药。
“葳葳，怎么办？靠自己拼不下去的云爷想拼爹但是回家后就会被那个要拼的爹活活打死怎么办！！！”李老师一走，云小甜立刻回过身来，语无伦次地说。
叶葳：“……”
她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诸如“拼爹”“打死”……她刚想说一句“好好说话”，门口易骍喊云小甜，云小甜抱着书包颠颠跑了出去，对着易骍就是一顿外星语，奇怪的是，易骍竟然听懂了。
叶葳：“……”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和狐朋狗友的区别？
她没有过多停留，收拾好东西，赶紧去校门口，那里，父亲早就到了，等她一起去面对一场暴风骤雨。
***
徐琴专门买了几套新衣服，逛了一整天。下午四点，才回到家里。洗了澡，换上了一条米色休闲长裙，将长发散下来，只画了个淡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多少年了，她早已习惯穿着套装踩着高跟鞋气势凌厉行事狠辣的自己，镜中这样的她，像是上辈子那么久远。
“你到底要怎么才会离开？”当她收拾好妆容准备出门时，易腾突然推门而入。却在看到这样的她时，愣住了。
徐琴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开始也是一愣，而后马上反应过来，露出一抹妩媚的笑：“等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放心，我还看不上，啧啧，这点产业。”眼中是鄙夷不屑和虚荣。
“我在一中附近还有套公寓，你不如去那里住，也能近距离看到她？”易腾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却拼命咽下，继续平心静气地说。
“不，我还是喜欢住在这儿。”徐琴收敛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着冷落我的丈夫，每天是怎么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
“你当年对我做出那样的事，还指望我怎么对你？与你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易腾刚刚咽下的怒气翻涌到眼中，气吞山河，刀光剑影。
“我做出什么样的事？背信弃义的是我？玩弄感情的是我？还是阿绾是我害死的？！”说到最后一句，徐琴眼中闪过晶莹。
“可是，你……”意识到这样的话说出口不符自己的身份，他压低声音恨恨地说，“可是，你害了我！”
“我害了你什么？不能有孩子吗？手术是你自己约的，手术室是你自己进去的，怨得了谁？再说，我给你生下了你想要的孩子，可是你却不要她！”徐琴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你却满世界拈花惹草。什么都是我的错！当初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她冲上去，抓着易腾的双臂使劲摇晃，仿佛这样就能得到答案。
不知是提到死去的女儿触动了心底的柔软，还是被她的歇斯底里吓坏了，易腾用力挣脱了桎梏，转身逃走了：“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徐琴瘫坐在地上，泪水肆意滂沱。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她还没说话，那人便直接进来了。她抬头，岳有风背着书包，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你迟到了！”
徐琴这才想起，她和叶家父女的约定时间马上就到了，而她却一团糟，赶紧起身，准备去卫生间补妆。
身后，岳有风再次开口：“你回来后，我们谈谈，约法三章。”
***
另一边，西餐厅里，音乐高贵，灯光典雅。叶葳和父亲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百无聊赖。
“爸，这音乐好催眠啊，你知道叫什么不？回去下下来睡前听，你就不会老是半夜睡不着觉了。”叶葳在打了第33个哈欠后，没话找话说。
“你这孩子，笑话你爹。”
父女俩正说说笑笑着，一个女声响在头顶。
“你是，叶葳吧？”
叶葳抬头，见一个穿着旗袍的高挑美人正笑呵呵地看着她，眉眼间还有点熟悉，不由得点点头。
“我，是岳有风的姑姑，我叫岳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回忆杀会比较多，主要展开父辈的背景，为后面的故事做铺垫，呃，可能比较无聊……但是很喜欢徐琴这个角色，就像喜欢薛洋一样……
这个作者是个bt，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