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和我一样,背负着生活重担,艰难地挪动双脚,一步一步前行在漫长灰暗的人生路上。”
孟迦站在舞台中央,肃着一张脸,动作缓慢地捋了捋裙摆——那是一条灰扑扑的连衣裙,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可以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
“我说她怎么穿这么丑的衣服上节目,原来是有深意的啊!”台下有观众恍然大悟。
也有观众持有异议:“小小年纪怎么就人生灰暗了啊?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吧?”
“她好像是挺惨的。听说她没出生爸爸就死了,妈妈是个聋哑人,能养大她也是不容易啊。”
“对对对,所以她很早就出来唱歌养家了。上次导师们不还说她商业味儿太重吗?毕竟小小年纪就得拼命赚钱了,惨!”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说自己有生活重担呢!”
“呵呵,这是知道自己实力不行,开始卖惨求同情了吗?”
“拜托,这是选秀节目,不是比惨大会好吧!”
孟迦并不在意台下观众说什么。
“我们是一群傻女孩,”她嘴角微翘,“这个世界当然有一些捷径,出卖掉一些尊严和底线,就可以少一些辛苦。”
“但我们不愿意。虽然这是一条灰暗的人生路,我们也想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把它走完!”
“这首歌,送给所有傻女孩,祝我们终有一天,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冲着观众和导师们深深鞠躬,直到灯光变暗,音乐响起,才直起身来。
“你尝过的那些甜头,
都是寂寞的果实,
那是活生生从心头里割下的我。”
喑哑女声宛如一条冰冷的蛇,伴着略带诡异的曲调,从每一个人耳边缓缓游走而过。
舞台中央的灰衣女孩,面色苍白,神情凄凉,正是荆棘丛中泣血歌唱的孤独夜莺。
台下观众全都安静了下来。
这歌声仿佛一根根有魔力的刺,直直地扎进了每一个听众的心底。
台上的孟迦却被各种回忆和情绪给紧紧包裹了起来。
13岁时,她就认识他了。
15岁时,她就和他在一起了。
18岁时,她把自己给了他。
他曾经那么好。
在她伤心时,他吻走她的泪;在她疲惫时,他拥她入怀;在她无法照顾母亲时,他亲力亲为;在她赚到钱快乐时,他宠溺地叫她小傻瓜。
后来他是为什么变了呢?
他交友不淑,开始和其他女人眉来眼去。
他不务正业,时不时伸手向本就拮据的她要钱。
他不再温柔,极度狂躁时甚至动手打过她。
后来,他出轨了。
她要分手,他跪下求她,声嘶力竭地痛哭道歉,一巴掌一巴掌把脸都打出血了。
“我不能没有你,迦迦,没有你我会死的!”
母亲劝她,说他对她和家人都很好,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他还年轻,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再找一个,谁能保证那个人不犯错呢?
于是她心软了,原谅了他。
可不过才一年时间,他竟然又出轨了,还是和驻唱酒吧里一直跟她不对付的那个女人!
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么?!
“心越空,肉越痛,
千刀万剐的感情才生动!”
千刀万剐,的确是千刀万剐,她的心如同被钝刀子割成了一条又一条,然后又放到油锅里煎炸般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
可是,她能分手吗?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他了啊!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是他一点一点搀着她过来的啊!
母亲是个聋哑人,这些年她们娘俩儿吃尽了苦头,看惯了冷眼,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嫌弃过。
每次母亲生病,他都陪在身旁,早些年母亲那场大病,他甚至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
前两天她收到了他的来信。
他依然在说他离开她会死,说他一定会改邪归正,说他这些天后悔得用刀在手腕上割了很多口子。
他还说即便孟迦不原谅他,他也永远是他的家人,会照顾孟母一辈子等等。
那几张信纸上,都有大片大片被泪水打湿的痕迹,甚至还有血迹。
她只觉得自己忽而痛恨,忽而心软,一颗心被揉来捏去,直到此刻站在台上思前想后了那么多,她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再浓烈的故事都算太俗气了,
写到哪里能刚好就好,
才能看得要死要活,
爱也要死要活——”
一曲毕,台上的夜莺早已是泪流满面,最高音处撕心裂肺却又美妙至极,听众们只觉得仿佛坐了一趟跌宕起伏的极速过山车,久久沉浸在那歌声的宣泄里无法自拔。
不知是谁先回过神,用力地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