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舍
“根据定妆照来看,庄宴饰演的角色好像年纪不大?两位在剧中的关系是什么?”
庄宴:“我十八, 跟他是情敌。”
采访工作人员有点不可置信:“十八岁的情敌?”
“很意外吗?我拿到剧本也很意外!”
庄宴的态度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采访的小姐姐跟他聊起天来了。
“我还以为这个角色会是女主角的弟弟, 或者男主角的弟弟?”
“被猜到还有什么意思,肯定得是让大家出乎意料才好玩。”
“那倒也是, 不过这算不算剧透啊!”
“采访内容不是剧播出后才会播吗?提前剧透给你们, 没关系。”
小姐姐脸红了红,抿着嘴唇笑。
“下一个问题,想对剧里的角色说点什么?”
庄宴想到倔强的少年楽逍, 他微微垂下眼眸,那个少年和他有些相似, 却又不同。
同样悲惨的童年,甚至有些经历都是那么的像,但是楽逍选择了封闭自我, 消沉堕落,而庄宴, 拼命的想要活着。
他睁开眼, 嗓子干涩:“楽逍, 好好活着, 活着真的很好,特别好。”
庄宴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众人都奇迹般沉默了一阵。
大概过了十几秒,采访人员才磕磕绊绊问:“那...符文州先生呢?”
他微微一滞,第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像是有些紧张,庄宴朝他看过来,神色间满是信任,他在鼓励他。
符文州嘴角微微向上扬:“希望厌闻可以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论遇到什么逆境,都不要忘记坚守初心。”
“听说庄宴马上就要杀青了。”
“明天。”庄宴抢答。
“会不会觉得不舍呢?”
“......”
庄宴抿起嘴角,他想说,早盼着杀青了,哪会有什么不舍,开玩笑。
可是符文州就坐在他身边。
这次杀青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从此,符文州还是那个王座上的影帝,而庄宴依旧回到自己的泥潭,做那个被人吐口水大骂的庄宴。
只要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抓紧,揪着疼。
以后就真的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他的初衷是捉弄符文州,最后捉弄不成自讨苦吃赔了一颗心,但是他是庄宴,庄宴不会感伤,也没有资格感伤,他只能拼命的往前爬,为自己获取那么一点,不值钱的自尊。
最后一次,他对着镜头微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这个夏天,我很高兴能遇见这部戏。”
庄宴微微侧着脸,看了一眼符文州,很快收回视线。
似有所感,符文州朝他回望过来,黑色的瞳孔中有什么正在涌动。
“那,想跟对方的角色说点什么吗?”
庄宴说:“请继续坚持梦想,然后,百年好合。”
符文州一手握紧话筒,话音出奇地静:“这个世界欠你的一切,你要相信,总有人会补给你,不论多远也会来到你面前,为你抚平创伤。”
庄宴的心跟着他的声音微微一颤,这个人......好他妈适合说情话!
“那采访进行到最后,想跟你们玩个游戏。”
庄宴很给面子的问下去:“什么游戏?”
而符文州则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让采访人员冷汗直下,直感叹还好有庄宴在。
她说:“就考验一下你们的默契度。”
游戏啊...庄宴偷偷瞟一眼符文州,他倒是没问题,但是影帝有没有兴趣陪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可就不一定了。
“好。”符文州淡淡吐出一个字。
游戏规则很简单,看画板上的词来比划,让另一个看不到画板的人看,这个游戏是为了烘托气氛,难度倒是其次,不会设置太难的词汇。
一共有五个词,五次机会,一个词二十分。
庄宴自告奋勇先来,他严重怀疑符文州根本就没玩过,也算给他示范一下规则。
第一个词是——青春。
“这也太难了吧!”
庄宴唉声叹气,这种游戏一些名词动词反而比较简单,而青春这种完全没有具象的词汇,着实犯难。
他想了想,冲符文州比了个“二”。
符文州:“两个字?”
庄宴点头,指了指自己。
符文州:“庄宴?”
“不是!”
“楽逍?”
“不对!”
“自己?”
“不是!”
“我的?”
“错了!”
符文州绷紧了脸,没有再猜。
庄宴忽然有点想乐,符文州这样的天之骄子,恐怕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挫败的时候。
他换了一种方式,朝符文州竖了个中指。
符文州:“......中二?”
“不错嘛,你还知道中二!但是错了!”
庄宴嘿嘿直乐,笑得特别张狂。
符文州灵光一闪:“嚣张?”
庄宴激动得用手比划,“接近了!提示一下,什么样的人嚣张?一个年龄范围!”
“少年......”
“换一个!”
“青春?”
“聪明!州哥真棒!”
庄宴一玩起游戏来就忘了烦恼,越来越兴奋:“下一道下一道!”
题板上出现了第二个词——暗恋。
庄宴:“......”这哪个龟儿出的题。
他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表现暗恋的姿态,羞涩的飞快看符文州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捂着脸。
符文州:“......”
“猜到了吗?”
符文州手指微微动了动,说道:“没有。”
庄宴只能强忍羞耻再演一遍,然后期盼的眼睛望着他:“这次呢?”
“心动?”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庄宴心跳都比往常快了一个频率。
他急忙摇头:“错了,意思差不多。”
“喜欢?”
“再换!”
“暗恋。”
“答对了!厉害!”
符文州抿起嘴角,没笑,看向手舞足蹈的庄宴的眼神却是柔和的。
下一道——西瓜。
庄宴终于忍不住吐槽:“这题是谁出的啊!也太为难人了!”
采访的小姑娘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低下头,是一个同事出的,那个同事是庄宴的黑粉,说这样的游戏必须为难一下他。
可是分明为难的是影帝啊!这个影响的可不是庄宴的分数。
她什么都没敢说,静静地看他们玩游戏,不知道为什么,剧组里有人跟她说影帝很讨厌庄宴,她觉得不像,这两个人看起来关系明明就很好。
庄宴的题一道比一道难,西瓜在他的灵魂表演下还是被猜出来了,接下来分别是轮船和七夕。
他绞尽脑汁,五道题结束已经是气喘吁吁。
好在符文州除了七夕没猜中,其他都答上来了。
接下来轮到符文州表演,题板上的题目就成了——睡觉,起床,打电话,喝水,手表。
他皱了皱眉头,这些内容相比之下简单了几个层次。
庄宴全都答出来了。
不出意外的赢了,他直接蹦了两下,笑容闪闪发亮,比了个耶。
采访结束,俩人一起回剧组的路上,气氛就忽然不同于刚才的热闹,变得静下来了。
以往两个人一起相处的时候庄宴都会主动找话说,从来不会无聊。
走到一半,符文州才挤出几个字:“你很高兴?”
庄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反常,用往常的语调说:“我赢了你。当然高兴!”
符文州神色认真:“你赢了我就会高兴?”
“这个...”庄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说好像是故意跟符文州作对一样,他刚打算解释,就听见符文州说:“我知道了。”
再抬头时,只能看见符文州远去的背影。
他拧眉,不至于吧?这也生气?
回到剧组的时候还没到庄宴的戏份,应坤寻过来,搭着他的肩八卦:“都问什么了?”
庄宴瞅都没瞅他一眼:“就是一些惯例的问题,你好奇?”
“不啊,我好奇的是你怎么没跟符文州一块儿回来。”
符文州是先回来的,几分钟后庄宴才露面。
他眉头动了动,“你屁话真多。”
然后又解释:“我去抽了根烟。”
应坤吸了吸鼻子,确实有股淡淡的烟味儿。
他皱起眉:“你不是不抽烟吗?”
“心烦,不行?”
“随便你,我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你心情好不好吗?”
庄宴忽然想起刚才符文州问的话,乐呵呵说:“没心情不好,刚才玩游戏赢了符文州呢!老子心情好得很!”
“你?赢符文州?就你那个智商?”
“你奶奶个腿儿,滚犊子!”
第二天庄宴杀青的戏份拍了两个小时。
楽逍遇见了以前被校园暴力时的施暴者,四个同样十八九岁的男孩,他们似乎心情不好,狞笑着对楽逍拳打脚踢。
以前挨打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痛苦的记忆翻腾而来,汹涌地挤压拉扯着十八岁少年的心。
成了压倒这个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楽逍刚刚眼睁睁看着俞牧禾和厌闻相拥,心里那盏亮起的,微弱的灯,灭了。
承受了太多太多,这个少年顽强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倔强地不接受外来世界的好意,在这样的夕阳黄昏的晚上,被打得不省人事。
等到晚间醒来,他好像已经丧失了痛觉,浑浑噩噩站起来。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为他照亮了路。
高高的桥上,孤单而绝望的身影一跃而下。
庄宴拍完这部分,周围都在说恭喜杀青,跳河的剧情已经提前取景拍过,他今天只拍了被暴打和踉踉跄跄走在月光下的片段。
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还带着化妆师给化出来的血和伤口。
司南走上来递给他水和毛巾。
他接过,司南想帮他脱下已经脏了的外套,被庄宴下意识躲开。
司南一愣。
庄宴睫毛颤动,呼吸微微急促:“我自己来。”
他用湿毛巾捂在脸上,掩藏了脸上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