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节
丑陋得不堪入目。
如果不是冬天的风太冷，得狠狠地闭紧嘴巴，苏我言现在一定会“嘶”地吸着气喊疼。
从高空坠落下去的时间无限放慢, 苏我言眼前的画面正在逐帧播放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冷静下来, 也许短暂得不到一秒，对她而言却无比漫长。
她松开护在脑袋前方的手臂, 尽力把指隙间闪着红光的手掌伸出来，大声喊道：“太宰治！”
高空跳下的生还概率有多大呢？
哪怕是在海上，从高处跳下都会被入水那一瞬间的阻力打碎全身的骨头。
从百米高空坠落而下，不管下方有什么垫着, 都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在失去主角光环的迷雾城市中，不管是歪脖子树还是下方必有的河流和人肉垫子，都无法拯救这时的苏我言。
“言酱？”太宰治猛地抬起头来。
今夜的横滨黑暗，他甚至看不见离自己几十米开外还在坠落的人影。
但他似乎看见，红色的结晶体正在闪烁着光芒，从高空逐渐摔落。
正在与他对战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后退两步, 像是在表现诚意一样，举起了两只手。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眼神空洞，瞳孔甚至有些涣散。
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明白了。
他早已经历了无数次苏我言的死亡，见证了她的各种各样的死亡方式。
被子弹打死，被魔女之夜吞下，被涩泽龙彦的酒毒死……
被失控的中原中也杀死，被面前的这个俄罗斯人触碰而死……
这次他好不容易才排除了千难万险，将事情推向了离希望最近的距离。
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就从高处看着，等待一切结束不好吗？
太宰治在理智上知道答案，但他却不愿意承认。
——不好的，如果她就待在高处看着，一切都不会结束。
“等下一个世界吧，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就像中也所说的那样，让言酱出国避难。”
太宰治这么想着，却仍是转过身，对着高处伸出了双手。
哪怕已经没有挽回的希望，他也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救下那名少女。
“喂，太宰，背——”苏我言话才说了半截，就彻底卡在了喉中。
太宰治调整着自己的位置时，忽然感觉到腰后一阵剧痛。
银色的匕首贯在他的身体中，毒/死白雪公主的毒苹果正在不断变黑。
太宰治预料到了。
他背过身的那一刻，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定会有所动作。
毕竟在无数个世界中被这家伙和涩泽龙彦背后捅刀，这点防备还是要有的。
他嘴里含着一枚解毒剂，只需要咬碎就好。
但是……言酱必然死亡的世界里，咬碎解毒剂还有什么意义呢？
太宰治伸出手，迫切盼望着能够接住苏我言，心中却充满了绝望。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好的世界。
织田作还活着，找到了新的希望，也许他不会坐在能看见海的窗边写小说，但总会有些别的事情想去做的。
他和织田作还是挚友，不必躲避，不必听冷漠伤人的话语，他也活成了一个多少寻到一些意义的人。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就像一场太宰治从来不敢去奢求的美梦。
希望下一个世界，还是这样的。
到时候，一定要同时救下织田作和言酱。
太宰治眼前一片漆黑，在他即将陷入昏死之前，听见了从高处穿破空气的声音。
“苏我！”太宰治的搭档很适合唱男高音，大吼时音调很高。
被红色的光芒包裹了全身的中原中也直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正在向下坠的苏我言。
只顾着加速赶时间的中原中也这才想起来要刹住，但动作没能快过大脑，快要撞上太宰治时才猛然调转方向。
这么一个急转弯下来，中原中也和苏我言双双摔进了墙里。
跳楼获救的苏我言一口气根本就没来得及松，一抬头就看见了塌下来的屋顶。
她才刚从“我就算死也要涩泽龙彦吃瘪”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就陷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的境况里。
塌下的屋顶被中原中也一手顶住，红色的光裹住砖石后，将这些东西齐齐地丢向试图给太宰治补刀的俄罗斯人。
太宰治趴在地上，意识迷离之际，心想：“啊……没有力气咬碎胶囊了呢，要死了呢……”
中原中也拉着苏我言疾飞过来，少女从低空跳落到太宰治身边，第一时间翻开手包找解毒剂。
苏我言在包里翻翻找找的同时，非常担忧地大声喊着同伴的名字：“喂，太宰，还活着吗？”
太宰治艰难地睁开眼睛，强笑道：“言酱要给我嘴对嘴喂药吗？”
苏我言一针扎在他脖子上：“你在想peach！”
她就没指望过濒死的人会自己吞药，恰巧包里有针剂型的解毒剂。
“结晶体在这里——欸？”苏我言摊开手，发现只剩下一枚红色宝石了。
魔人费奥尔多笑着问道：“小姐是在找这个吗？”
“真是一位不乖的小姐啊。”追着苏我言跳下楼的涩泽龙彦也落了地，“就这么喜欢违反游戏规则吗？罢了，我原谅你，毕竟你本就不适应今夜的规则。”
苏我言和太宰治同时开口。
苏我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订规则了。”
太宰治：“中也，一拖二能打赢吗？”
苏我言和中原中也同时转头，望向坐在他们中间的绷带浪费装置：“……”
苏我言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比这家伙更会灭己方气焰的家伙。
苏我言问道：“中也，雾笼罩的范围有多少？”
中原中也回答道：“整个横滨。”
“我知道了。”苏我言转身就跑，“这边就麻烦你们……你了。”
太宰治抱怨道：“言酱好过分啊，为什么把‘们’咽回去？”
中原中也从旁边踹了他一脚：“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躲开搭档的攻击，拍了拍尘土站起身来：
“接下来可就是我们之间的对决了，两位老鼠先生。”
两个心思各异的利益结合体，与一对合作了近三年的搭档，可想而知战况对哪边更有利。
“中也不要触碰到那位饭团先生的身体哦？”太宰治说道，“被那家伙摸一下的话，我们就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知道了。”中原中也身边的碎石块一一浮起。“要上了，太宰。”
从远处过来的森鸥外观望了一会儿，问道：
“太宰君离开港口mafia不到半年，双黑再现两次。”
“我是不是不小心拆散了少年漫中坚实可靠的‘伙伴’？”
穿着红色洋装的爱丽丝背着手，娇俏道：
“林太郎，拆散有情人的话会被很多人骂哟~”
“林太郎真是讨厌呢~”
森鸥外顿时慌乱道：“你都学了些什么啊小爱丽丝？”
“是谁教你的，太宰君吗？”
爱丽丝仰起头哼道：“才不告诉林太郎呢~”
森鸥外讨好道：“爱丽丝酱~愿意告诉我的话，给爱丽丝酱两个草莓蛋糕怎么样？”
苏我言半路抓了辆脚踏着，蹬着踏板一路冲出了横滨。
她发誓，等逮到了涩泽龙彦这个王/八蛋之后，她一定要逼着这家伙每天负重跑五十公里。
不止如此，还要在他的饭里放巴豆。
至于那个好心的俄罗斯人？
算了，还是直接把他打死吧。
这种人一天都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
估计就算把他打成灰了，这家伙的灵魂也无人肯收。
尸魂界估计立刻就会把他丢去喂虚。
地狱？地狱祝他早登天堂，真心实意的。
快要离开横滨的边界时，苏我言看到了正在雾区外面等待她的人。
钟爱于蓝白水手服的栗发少女招了招手：“苏我，这边这边~”
她脚上的粉色光翼亮着柔和的光，这意味着那已经是可以使用魔法的地界了。
“奈叶？”苏我言十分惊喜，总部竟然给她派了这样的大佬过来。
两个以炮交友的人抱成一团。
苏我言冲出浓雾的刹那，身体内的魔力开始渐渐恢复了。
粉发少女揩了一把心酸泪，再次抬起头时，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苏我言恶狠狠地给魔杖变换了形态。
“总部吗，这里是苏我言，需要视觉魔法支持。”
“范围是整个横滨，我需要看到雾区中的建筑和人。”
现在的横滨只有异能者在，而且数量十分稀少，非常适合她这种六亲不认的炮手。
苏我言的魔杖上弹起冰蓝色的瞄准镜，她闭起一只眼睛，瞄准了高处的塔。
马猴烧酒的正义之锤
苏我言的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与此同时, 粉色的光芒汇聚在少女们身边。
高町奈叶大声喊道：“天神裂破！”
粉色的光带一圈圈地环绕在形态改变的魔杖上。
集束炮积攒了足够的魔力之后，穿破迷雾直冲高塔而去。
苏我言眨了眨眼睛, 对着瞄准镜懵逼了。
只见瞄准镜里, 跟中原中也打的不可开交的涩泽龙彦被这一炮轰飞出去, 连同塔楼一起塌陷折断。
比起来苏我言，或许远在浓雾中心的那几人才是真正的迷茫。
苏我言放下魔杖, 问道：“奈叶，干嘛抢我人头？”
她用魔杖指着迷雾说道：“那两个混蛋我都要亲自杀的。”
“不行哦，苏我酱~”栗色双马尾水手服少女笑眯眯道，“要和平相处哦~”
苏我言震惊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以暴制暴，以炮交友的白色暴君谈和平, 这大概是失控管理局最大的笑话。
“咦, 怎么……”正要乐呵呵地回应苏我言的话语的高町奈叶抬起头来，看向浓雾中心。
在魔法方面, 拥有出众才能与智能型魔法器的高町奈叶，比苏我言拥有更多技能。
她的视野更加开阔，在战场的适应性比苏我言强很多。
苏我言面无表情地想：这人明明很多年前还是一个传统的魔法少女的，自从去了时空管理局就一切都不对头了。
旭日之心上划过一串字符, 机械女声响起：“检测到敌方目标重新出现。”
“苏我酱，看那边。”高町奈叶重新给魔杖上了膛，两发子弹装填完毕。
她的态度非常镇定，毕竟在这么多年里，她已经遇见过很多无法一次性打倒的敌人了。
苏我言重新用瞄准镜看向塔楼。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她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
火焰一般的橙红色光芒之中, 带有伤痕的骷/髅/头被隐约看见的龙环绕着。
被称为魔人费奥尔多的俄罗斯人，用手中还沾染着太宰治血液的毒匕首在骷髅上划下一道伤痕。
红色的结晶体被他嵌入到骷髅上，而后便是如同水晶簇一般生长起来。
“这是我赠予你的小小心意，涩泽君。”陀思抬起手，说道，“将一切都想起来吧。”
缠绕而下的龙影变化了。
那光芒逐渐形成了四肢的轮廓。
看那天打雷劈的大动静也知道，这光芒中正在孵化一个怎样的怪物。
“啊，没错，我都想起来了。”涩泽龙彦的声音从中传回。
苏我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这家伙是什么怪物啊？”
“活死人吗？”
时至今天，苏我言还是坚持着一个真理。
那就是人死了要火化，火化是非常重要的。
不然正道栋梁会被侵占身躯，反派则会无限次的诈尸。
火化烧成一捧灰之后，不知道能省下来多少麻烦事。
毕竟一捧灰能做到什么呢，只要英国那群玩魔法的人不过来搞事，一捧灰永远就是一捧灰。
“苏我小姐，高町一尉，请向后方撤离。”坂口安吾的声音从耳机中响起，“雾气又开始扩散了。”
苏我言：“……”
所以说火化真的很重要。
复活就复活吧，诈尸的时候还升个级开个挂那就很过分了。
这场仗已经很难打了，退是不可能退的。
苏我言知道，如果自己再退的话，对她而言重要的友人们肯定就要折在浓雾里了。
浓雾中适应着涩泽龙彦的规则，这个本就强的发指的存在，升级开挂之后就更难以击退了。
苏我言按住耳机问道：“三面间谍，高空有雾气吗？”
三面间谍坂口安吾：“……”
苏我言：“高空中有雾吗？”
坂口安吾：“没有，你要考虑高空作战吗？”
苏我言挥起魔杖，粉色的小翅膀在背后亮起。
“当然了，天空可是专属于魔法少女的战场。”
高町奈叶附和道：“是哦。”
在空战中，魔法少女们拥有着绝对的制空权。
坂口安吾流下了一滴冷汗。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莫名地心慌。
也许是不希望看见之后修缮战场的账单吧？
苏我言发誓，她今天一定要打死那个俄罗斯人。
红色的丝带在气流中摇摆着，苏我言以极快的速度飞上高空，魔杖顶端聚集了无数粉色的小光球。
“pink beam！”粉色的光束沿着计算好的轨道折射着，向下滑去击碎了数枚异能力宝石。
光束穿透宝石后扫在地上，切割着横滨刚刚新铺的路，发出翻修一样的响声。
苏我言才刚想得意洋洋地说出反派发言“嘿，都死了吧”，就听见背后传来了魔王的声音。
水手服魔法少女声音很甜，但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甜：“旭日之心，准备一下星光爆裂。”
苏我言：“……”完了，我有没有告诉奈叶那边有友军？
高町奈叶正在凝聚着魔导器前方的光球，她觑破了苏我言的心里想法：
“放心好了，不会打到自己人的。”
这是一个开炮老手的自信。
她这架势就好像在信誓旦旦地宣称：我高町奈叶当了八年魔法少女了，还从来没打错过人。
苏我言无奈道：“拜托你了。”
在战场上，就是要倾注全力，不留下一丝余地才行。
总之，身为正道的女主角们，她们这样做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苏我言那招轰炸整个城市级别的必杀技是无法用的。
但在当前可用的最凶悍的技能中，她能够努力一下，把粉色闪光用成对军武器。
“pink flash！”粉色的闪光在她身前凝聚起来。
由于魔力充盈的缘故，这点小小的粉色星芒变得愈发耀眼甚至刺目。
而不知道自己身陷何等困境的涩泽龙彦，正在滔滔不绝地叙说着自己的理想。
“我真正追寻的不是异能力，而是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