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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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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族一向爱美,不论是本体还是人类形态, 好看与否对于一只花妖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除了严清这个完全没有在族里长大的野妖, 其余的花妖几乎都视外表如生命, 承认自己难看和杀了他们没什么区别。

若是求偶,也要有门当户对的漂亮和香气。

耿大佬不管闲事,从不去开会,陶宁却很清楚花妖族这个德性。这个没有大妖的族群修为低微,屁事挺多。

陶宁刚才被这群花妖七嘴八舌地问是不是蝗虫,现在眼见身高足有一米八的花寻哭哭啼啼、抽抽嗒嗒, 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浑身舒畅, 看着花寻就笑得打跌。

严清怀揣着看智障的眼神,扁了扁嘴, 没当回事。

哭唧唧的花寻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冰凉的视线。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 浑身上下都没由来的一僵, 妖族天生的危机意识让他有种自己被盯上的错觉。他抖了抖, 这才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了耿一淮投来的目光。

这个一直只和严清说话的男人淡然地看着他, 深蓝色的眸子埋藏着一丝泠然, 无边无际,深不见底。

男人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你叫什么?”

“我……?”花寻擦了擦眼泪, “我叫花寻啊。”

耿一淮点了点头, 似乎是记住了的意思。

花寻心下总觉得有种不知何处来的惶恐, 这种感觉明显不是来自已经笑成一坨的陶宁。

但总不会……是这个问他名字的男人吧?这人刚才还妄图自称严清的伴侣,都被严清给拒绝了,饕餮大妖也没有什么表示,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妖族。

所以花寻一直没把耿一淮真的当成严清的伴侣,在承认自己丑之前,他才刚刚下定决心要追求严清。

所以,被这人看了一眼,问了个名字,应该……没事吧?

花寻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看上去稳重成熟的耿先生传话给了苍狼长老,即将迎来妖族长老们地狱般地催婚模式。

他只觉得自己想多了,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躲在花妖们身后哭去了。

为了让严清回去再测一次,这些花妖全都面色惶然却态度坚决,花寻刚走,又有一位男性花妖在花霖霖的示意下走上前。

严清羞红了脸,在陶宁的闹剧中回过神来,先拦住了即将开口的花妖,神情严肃:“族长,我必须先说明一件事。”

花霖霖自然什么都听他的:“你说!”

“我这次回去,只是想再测一下血脉,”严清说得很慢,似乎是想让在场的所有花妖都听得清楚明白,“我不会留在族里的。”

他的血脉既然会突然觉醒,再加上孩子的事情,能和耿一淮一起去一趟祖地自然是必须的了。

至于其他……

小花妖笑了笑,眸光澄澈,神情恬静自然。

在今天之前,他其实多少有点在意花妖族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毕竟是同族。

可是见到了这些同族如今死乞白赖要他回去的态度,他反而觉得之前的自己太过执拗。跟这群眼里只有血脉和来历的花妖们在意什么呢?他从一开始就和他们不是一个路子,以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花霖霖瞬间就急了:“你可是还在生气我们以前的态度?当初你出生的地点和时间太敏感了……大家一时鬼迷心窍,如今我们都知道错了。孩子,我代表整个花妖族和你道歉,你如果不解气,回族之后,我让他们都——”

“族长。”严清打断了她。

他的身旁,耿一淮握住他微凉的手,温度交织,气息缠绕。

他的男朋友悄无声息地支持着他,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任由严清自己解决、自己决定。

严清手中的力道微重,毫不犹豫地回握住耿一淮的手,口中接着道:“不用了,你们缺我一个道歉,但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过往几百年的心结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的天地间,豁然开朗,天光云影下,只有一个耿一淮。

“我不想要这个道歉。你们想道歉,可是我不会接受。这世间没有任何法则和规矩规定,别人的道歉我一定要接受、一定要原谅。我知道,我有时候会有些天真,但我不笨,我清楚你们在想什么。”

“可能是觉得族里没有大妖,觉得我这突如其来的血脉是花族的希望;可能是觉得这么多年,你们活生生地看着希望在外面飘零;也可能就是突然的良心发现,觉得这些许年亏待我了。”

“可我没必要为了你们的良心,为了让你们不愧疚,而做出什么。抱歉,我不会回到花妖族,我不需要你们的庇护。”

他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

纵然有黑妖的隐患,纵然他血脉突然变成了未知之数,纵然还有孩子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他也甘之如饴。

他有他的耿先生,还有他自己的孩子,他和花妖族没有干系。

小家伙分明是个耿一淮随便逗弄就会脸红耳热的性子,此刻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花妖都要镇定,都要明白。

耿一淮与严清十指交握,只觉得他的小花妖长大了。

严清这一番话将一切退路全都堵死,花霖霖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没人开口了。

片刻,陶宁嗤笑了一声:“全给我排队上来说那句话,严清去不去是一回事,你们今天说我是蝗虫是另一回事!”

饕餮大妖刚才变出原身咆哮的阴影还在,陶宁虽然如今已经优雅地坐在一旁,花妖们还是瑟瑟发抖,立刻听话地排好队站到了严清面前。

刚才还冷静沉稳的小花妖此刻鼓了鼓腮帮子,眼珠子转了转,心虚地看向陶宁:“那个……”

“什么?”

“我要说这句话吗……?”

小花妖抬手,捂住了自己微红的脸庞。

要说是谁最先说陶宁是蝗虫……

呜!他不是故意的!耿一淮当时根本没有和他澄清!

严清忽略了自己完全没相信耿一淮澄清的话,将所有的尴尬都归咎在自己男朋友的身上,半捂着脸,嗓音略低:“我要不然也说一下吧。”

“别!”陶宁立刻抬手制止了他,扫了一眼看不出情绪的耿大佬,语速极快,“小祖宗我求求你,你就站在这,享受一下这些自恋自大的蠢花妖的臣服,感受快乐,别再提以前那件事了,行吗?”

“啊?”严清呆了呆,“你不计较了吗?”

“不计较了,”他哪敢啊?陶宁捧出一个假笑,“我心很宽的。”

“那、那好吧。陶宁,你人真好。”

被迫接受“好人卡”的陶宁·这辈子不想听到蝗虫两个字·最没有排面的饕餮大妖扶住额头,无语凝噎。

饕餮大妖心情不好,自然就拿一群瑟瑟发抖的花妖当沙包。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来,排好队了吗?排好了啊,那就开始说吧,要说得很快乐,笑容也要得体哦。谁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话,那我就吃了他哦。”

严清没当真:“……噗。”

从上古时期就看陶宁吃过无数精怪的耿一淮:“……”

众花妖:“!!”

迫于饕餮那血盆大口的淫威,站在最前头的男性花妖硬生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大声喊道:“我好丑啊我是世界上最丑的花!!!……啊,我不配作为花活在这世上了……”

“我好丑啊我是世界上最丑的花!!嘤,我不活了!!!”

“我好丑啊我是世界上最丑的花!!!呜呜呜……”

“……”

半个小时后,这群在花族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族老与潜力股们全都哭成了一团,就连花霖霖也一脸惨白,生无可恋。

陶宁从头笑到尾,脸都快笑僵了。

严清一直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花妖,待到对方说完这句话,他还点头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无心插柳的行为更是给花妖们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有的痛哭流涕,有的眼神迷离。

实在不懂花妖脑回路的耿一淮:“……”

他原先一直心疼他的小花妖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没有族里的庇佑,也没有同族的关切。

每每入睡之时,他看着严清安然闭眼的睡容,一想到小家伙遇上他之前的几百年,心总是一揪一揪的。

可是陶宁这一番“惩罚”下来,耿一淮居然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幸好严清没有长在花妖族的庆幸。

虽然严清完全不讲情面地拒绝了回到花妖族,但是花霖霖还是十分殷勤地期待严清回到祖地。

说不定严清测完全部的血脉,看完石花的反应,就会回心转意了呢?

这已经是这群生无可恋的花妖唯一的执念了。

耿一淮也记挂着严清身上血脉的事情,担心小花妖身体有什么问题,没有拖沓,直接就上了路——陶宁驮着上路的。

午后阳光正好,云层疏密有致,高处的风呼啸不止。

刚才还气势十足的饕餮大妖此刻变回了两人高的大小,穿行于云层之中,绕过杨城起飞的一架又一架飞机,周身笼罩着隔绝卫星和摄像头的结界,身上驮着耿大佬和他家的小玫瑰。

至于那群花妖?

自然是没有资格坐上饕餮的背的,刚一出耿一淮的家,花妖们便全都被陶宁赶着徒步使用妖力回去,用根茎和饕餮大妖的四脚进行赛跑。

严清揪了揪陶宁背上的毛,只觉得新奇:“所以陶宁你其实很厉害啊?”

耿一淮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陶宁要疯了:“你没看到那群花妖看到我本体抖得都和帕金森一样吗?我可是大妖!大妖!”

严清对陶宁的印象实在太难改观,纵然陶宁说了好几次自己是大妖,他仍然继续揪着陶宁的毛玩,嘴里嘀咕道:“那你怎么会和我还有耿先生一起玩?你是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和弱小妖怪玩的善心大妖?”

耿一淮·弱小妖怪·世界上最后一条龙:“……纠正一下,我不弱。”

不弱已经是谦虚了。

严清却哼了哼:“你是不是又要戴上你的假龙角了?说起来,那副假龙角一定很贵吧,还可以变大变小,触感太好了!”小花妖撇撇嘴,“我只是偶尔天真,又不是笨。陶宁是饕餮已经很难得了,总不可能你还是龙吧?那我岂不是天天和饕餮还有已经绝迹的真龙住在一起?”

严清满嘴的大实话:“那岂不是所有妖族见着我们都要绕道,所有知道妖族存在的人类遇着我们都要原地去世?饕餮、真龙再加上一个返祖血脉的上古花妖,哇,天青雀长老都要吓尿了!又不是写剧本,哪来这么多上古大妖,我才不信呢。”

耿一淮:“……”

陶宁:“嘻嘻。”

让耿一淮放任严清误会他是蝗虫精,活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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