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Chapter 153
chater 153
——他是你的弟弟，顾竑。
顾瑶一愣, 脑子里忽然就变成了空白一片, 她千算万算，绞尽脑汁, 无论怎么分析, 怎么猜测，都绝对料不到这一步。
她有个弟弟？
叫顾竑？
他怎么病成这样？
几分钟后，在祝盛西的安排下，顾竑被安置在客房的床上，他靠躺在床头，吃过药，脸色比刚才稍稍好了些。
顾瑶就安静的坐在床边, 安静的望着他，她不知道徐烁和祝盛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额看上去衰弱、苍老，却比她还要年轻的亲人身上。
由于顾竑气血不足，无法说太多话，所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也是同样从疗养院里跑出来的女孩，便成了他的代言人。
这女孩名叫卓晓艺，在进疗养院之前，一直在公立医院接受治疗, 她也是癌症患者, 但是因为发现得早, 所以治疗后五年内的存活率很高。
顾瑶吸了口气，等卓晓艺替顾竑掖上被子，这才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瑶知道，祝盛西把卓晓艺留下来，一定是对这个女孩很放心，她应该知道很多内情，同时也是顾竑信任的人。
但当最初的震惊渐渐落下后，顾瑶心里也划过几个疑问。
比如，顾竑和卓晓艺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离开疗养院，又为什么跑来找祝盛西，还让祝盛西把她叫过来？
比如，顾竑和她到底是怎样的血缘关系？是同父同母吗？
还有，这一年多，为什么从没有人和她提过顾竑一个字，是身边的人都在避讳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卓晓艺开口说道“瑶瑶姐，你这一年来的消息，我们一直有听祝先生说，我们也知道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我们本来还打算过阵子再联系你，可是顾竑的病情突然有变，他怕自己等不了，所以我们才突然离开。”
顾瑶一怔，很快抓住几个重点“你们离开疗养院，也是祝盛西的安排？”
如果没有人帮忙，一个患病的女孩是不可能带走一个重病的男人的。
顾瑶跟着又问“你叫我瑶瑶姐，咱们以前很熟么？”
卓晓艺点了下头“五年前，是你帮我介绍了医生，控制住了我的病情，也是你安排我进疗养院，认识顾竑的。”
卓晓艺很快讲起这段故事的始末。
顾竑的确是顾瑶的弟弟，但不是同父同母，他的母亲是顾承文年轻时的一个女同学，名叫柳玲玉。
那时候，顾承文和李慧茹、柳玲玉正陷入三角恋，最后李慧茹胜出，顾承文娶了李慧茹。
次年，顾瑶出生，但她是个女孩，顾承文祖上都是单传，很想要个儿子，可是接连几年李慧茹怀的孩子都不幸流产，好不容易生下一个男孩，却浑身青紫，没两天就夭折了。
顾承文和李慧茹都做了各项检查，发现是他的精子有缺陷，但是却和遗传基因无关，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化工厂的污染事件。
那时候，正是化工厂给南区几个村镇造成污染最严重的时候。
顾承文收到身体缺陷的打击，以为这辈子都不能有儿子了，谁知在顾瑶五岁的时候，顾承文因为再度遇到昔日的女同学柳玲玉，两人互相排解寂寞，一拍即合，没多久柳玲玉竟然怀孕了，还是个男胎。
那几年中，顾承文和李慧茹的感情一直磕磕绊绊，不怎么顺畅，这又遇到了柳玲玉怀了男胎，顾承文自然小心翼翼，无微不至，就怕又不小心流掉了。
直到数月后，柳玲玉顺利产子，不到半年，顾承文和李慧茹提出离婚。
李慧茹带着六岁的顾瑶，很快改嫁给萧绎琛。
顾承文和柳玲玉结婚后，顾承文的事业也开始起步，一切都顺风顺水，直到顾瑶，也就是萧零十五岁时，顾竑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
经过检查，顾竑患的是癌症，而且细胞活跃很快，一开始只是在肺里照到一点阴影，因为太小，位置也不好，不好下刀，接着又在他脑子里照到一块比较大的肿瘤。
萧绎琛和他的团队经过会诊，决定先把他脑子里的肿瘤拿掉。
谁知几个月后，顾竑肺里的阴影一下子就变大了，还有扩散的迹象。
而且在经历一些列化验检测之后，已经证实这个顾承文的基因有关，也就是说是他将癌症细胞遗传给了顾竑。
顾承文那时候已经接触了制药方面的业务，他想尽一切办法替顾竑续命，甚至还动过顾瑶的主意，想从这个健健康康的女儿身上获取“良药”。
可惜，结果显示顾瑶和顾竑是互相排斥的。
另一边，顾承文和柳玲玉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顾承文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无法接受和承认自己的基因有缺陷，也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那时候他已经起家，不仅要在房地产和投资界混，还涉及了制药和基因研究。
再说，他这些年一直没什么事，怎么可能会把癌细胞遗传给后代，这不科学。
还有，顾瑶也很健康，不仅健康，智商也非常高，还是重点一七一中学的学霸。
顾承文对李慧茹和顾瑶母女的态度也在那时候渐渐开始转变，他顾承文的孩子就应该像顾瑶一样出色。
加上顾竑的身体每况愈下，顾承文每次见了都有一种触霉头的感觉，看到顾竑就会想起自己可能有基因缺陷的事，这让他如何忍受？
顾承文很快就和柳玲玉提出离婚，并给她足够的钱，还愿意承担起他们母子后面的生活，包括顾竑的治疗，一定会用到全江城最好的药。
而这个时期，萧绎琛和李慧茹的感情也已经走到尽头，两人早就领了离婚证，萧绎琛也搬了出去。
故事讲到这里，透露出许多疑点。
顾瑶忍不住发问“那我后来是怎么和顾竑相认的？”
说话间，她望向了躺在床上的顾竑，看得出来他很辛苦，也很疲倦，眼皮子一直往下垂，好像快要睡着了。
卓晓艺说“是在顾承文和李慧茹复婚之后，我听顾竑提过，柳玲玉那时候经常因为他的病跑回来找你们，有一次还找到你，你和顾竑就是这么见面的。”
不过，顾瑶对顾竑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顾承文，她对顾竑没有丝毫敌意，还因为顾竑的病而和顾承文吵了几次。
从那以后，顾瑶就经常去看顾竑，姐弟俩的关系也在逐渐拉近。
卓晓艺接着说“那段时间，也是多亏了瑶瑶姐，因为你和顾竑的接触多了，才发现原来他的病情其实控制得相当稳定，每次新药出来，他都能第一个用上，并不像是他母亲说的那么严重。”
顾瑶想了想，脑海中忽然钻出来一个医学名词“你是说，柳玲玉在利用顾竑的病博取同情？”
卓晓艺轻轻点了下头“顾竑身上有一些伤痕，还有他的病症起伏不定，这些都是他母亲故意造成的。”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顾瑶嘴里喃喃道出几个字。
“是的，她经常虚构和夸大顾竑的问题，原本他的癌症是有机会治好的，可是她为了让事情看上去逼真一些，还故意换掉顾竑的药。”
顾瑶怔怔的对上顾竑的双眼，他眼里透着哀伤，干涸的唇角似乎在往上扬，似乎想对她笑笑，但呈现出来的却是扭曲的弧度。
顾瑶深吸一口气，随即探出一只手，轻轻握住顾竑的指尖。
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试图回握顾瑶。
这样的情形要是换作过去，顾瑶一定会半信半疑，可是这四个月经历了这么多，她亲眼目睹了顾承文和李慧茹的双面人切换，也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十几岁时对顾承文有那么大的敌意，再到后来，她又惊诧自己在三年前会对毫无关系的阮时秋寄予了那么多的感情。
这些疑点，在今天都有了解释。
最主要的是，她一见到顾竑，她就感到无比的难过，这样无法自控的情感，绝对不是见到一个病人后产生的同情，还夹杂着深深的羁绊。
至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简单的来说这就是一种通过虚构别人有病，借此博得关注的心理疾病。
柳玲玉从李慧茹手里抢走了顾承文，又被李慧茹反咬了一口，她的精神早就不正常，唯一的安慰就是顾竑每次病发，顾承文一定会出现陪伴他们母子。
数次之后，顾竑就成了柳玲玉的筹码，顾竑的病有好转的迹象，可顾承文却出现得越来越少，柳玲玉便着急了，她绝对不能让顾竑太快好起来。
听到这里，顾瑶问“所以那时候，也是我先发现柳玲玉的问题？”
“嗯，也因为这件事，顾竑的母亲也被送去接受心理治疗，在你的安排下，顾竑接受了最好的医护治疗，过了几年，你还让你父亲拿出一笔钱投资郊区的疗养院，顾竑就成了那里的第一批病人。”
可惜，顾竑虽然已经得到了妥善的照顾，可他的病情却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哪怕是最好的基因药，也只是帮他吊着命。
这后来的几年，其实都是白赚的。
顾瑶皱着眉思忖片刻。
卓晓艺和顾竑逃出来的疗养院，原来也和她有段渊源？
而且这家疗养院正是王盟这一年来频繁去的那家，但王盟是因为李慧茹的要求才去的，这里面会有什么联系么？
最主要的是，柳玲玉被夺走了丈夫，儿子，她能甘心么？
想到这里，顾瑶心思定了定，问道“那柳玲玉后来呢？”
她又一次看向顾竑，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却发现在问出这句话时，他的手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卓晓艺有些为难，她也看了顾竑一眼，随即轻声道“瑶瑶姐，一年前你出的车祸，其实就是顾竑的母亲故意撞你……”
顾瑶一顿，她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你拒绝让柳玲玉探视顾竑，她因为心理上的问题，和她当初那样对待顾竑，一直被顾先生找人控制着行动。可是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逃出来了……”
这么说，柳玲玉是为了报复？
因为顾瑶的介入，柳玲玉失去了顾竑这个筹码，生活也没了盼头，还被软禁起来，所以她恨她，也恨李慧茹，而让李慧茹和顾瑶都一无所有的办法，就是杀了顾瑶。
顾瑶喘了口气，命令自己尽快消化这些真相。
尽管她早有预感，当真相一层层拨开之后，藏在里面的一定是非常骇人听闻的东西，可是当她亲手触及这一切，却根本无法做到绝对的冷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瑶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那这一年来，你们为什么没有消息？还有，有一个叫王盟的心理咨询师经常去你们住的这家疗养院，他是不是去找你们的？”
“对，他是找我们的，是院方说给我们安排一个新的心理咨询师，因为你那段时间出了车祸，王盟又跟我们说，他是你的同事。我们也是从王盟口中，听到你在康复的消息，顾竑一直很担心，也很自责，他的病情在这一年来一直反反复复，好几次我都去问祝先生，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们见上一面，可每一次，祝先生都说还不是时候……”
卓晓艺说到这里，顾瑶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祝盛西每次都说“不是时候”？
那么他所谓的“时候”到底是何时，现在么？
现在和一年前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顾瑶刚刚嗅到这丝不对，还没来得及再问其它，这时，客房外就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按了门铃，接着进来了很多人，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似乎还发生了争执，而且这个时间，这种动静，还有几分不速之客的意思。
顾瑶轻轻松开顾竑的手，站起身对卓晓艺说“你们不要出来，我出去看一眼，怎么回事。”
顾瑶很快开门，穿过小厅，刚好听到这样一句。
徐烁“夏警官，我是祝盛西先生的代表律师，如果有什么需要祝先生协助调查，我也有义务陪同。”
怎么回事？
夏警官？夏铭？
他来做什么，找祝盛西协助调查？
顾瑶已经来到外间，见到的便是夏铭和他队上的几名刑警，一个个脸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像正准备带走祝盛西。
而徐烁就站在祝盛西旁边，笑容很淡，眼神锐利。
气氛僵持着。
祝盛西说“我需要几分钟时间收拾一下。”
夏铭“好，我们可以等你。”
直到顾瑶走上前问“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徐烁和祝盛西以及夏铭等人同时看向顾瑶，徐烁面色凝重，祝盛西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夏铭有些惊讶。
“顾小姐，你也在这里。”夏铭率先开口，“是这样的，因为祝盛西先生涉嫌一起i jian案，所以我们希望他能和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