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身世
刘禀和虞嬷嬷原本就是大老远从川蜀赶过来的, 家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料理, 也不便在湖州久留, 再待个三日左右便要回去了。
应迦月想让虞嬷嬷留在湖州颐养天年,可虞嬷嬷挂念家中子孙,执意要回去。
秦九韶为他们定好了回程的马车, 应迦月却还是担心虞嬷嬷, 她如今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舟车劳顿,于是在湖州新定了一张舒适的棉毯, 好让她在路上不那么颠簸。
毕竟南宋可没有那么方便的高铁,又稳当又舒适。
除此之外, 应迦月还准备了不少湖州才有的特产,准备给他们带回去,毕竟来一趟可不容易。
刚准备敲门的时候, 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谈话的声音,隐约还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应迦月愣了愣, 便立在了原地。
虞嬷嬷的声音欣慰而又释然:“月姑娘这一出嫁, 老身日后便没有什么念想了,九泉之下, 也有脸面去见老爷了。只是这一次,怕是最后一面了。”
刘禀叹了一口气:“小姐如愿嫁得如意郎君,应大人必定欢喜, 只是……嬷嬷真的不打算将小姐的身世告知与她?”
里头似乎沉默了片刻, 应迦月有些发愣, 身世,什么身世?她不是应纯之的女儿吗?
良久,虞嬷嬷缓缓道:“老爷是个没福气的人,夫人、大少爷、二少爷相继死于金人屠刀,他活着没能看见金国灭亡,死了,还要被削去头颅邀功。就剩月儿这么一个念想,又何必让她徒增烦恼呢。”
“哎,嬷嬷说的也是。”刘禀再三叹气,“当年应大人满门被屠,心如死灰,一度消沉。自从在战场上捡到了被遗弃的月姑娘,当做自己的亲生闺女悉心照料,这才慢慢有了些生气。”
里头传来椅子嘎吱一声,虞嬷嬷道:“这乱世,都是苦命的人啊……”
门外,应迦月僵在了原地,满眼都写着震惊。
原来她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而是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弃婴。
她缓缓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难怪初见应纯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和他并不相像。难怪他镇守楚州的时候,执意将她送去临安避难,生怕她陷入一丝危险的境地。
若不是偶然间听见,她全然不知道此事,可见自己被保护的有多好。两世为人,在21世纪没能感受到这样的父爱,却在原本陌生的南宋得到了。
应迦月的鼻子有些微微泛酸,隐约中,她仿佛看见那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一拍桌子,声音洪亮道:“胡说,我应纯之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哪里生得出这么貌美如花的女儿?”
……
经历了那样痛苦坎坷的命运,却还是豁达地热爱着这个世界,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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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宫。
“陛下……”阎姣娘哭哭啼啼地跪在一旁,声泪俱下,控诉着皇后的暴行,“臣妾前几日不过是罚了个宫女,便被皇后娘娘禁足半月,臣妾好歹也是贵妃,又不似皇后娘娘那般有氏族撑腰,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啊?”
阎姣娘断断续续哭诉了半天,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却也不敢抬头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只得跪在地上蹙起了眉。
按理说,她这段话是极有分寸的,既告了谢道清一状,还不动声色坑了她娘家一把,怎么官家到现在都还不出言宽慰?
思前想后,阎姣娘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娇娇弱弱道:“想必陛下也听闻湖州秦大人迎娶应纯之孤女一事了,皇后娘娘还特意将宫中进贡的缎子作为贺礼送去了湖州,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阎姣娘话刚落音,还没来得及提及狐妖之事,便被飞来的奏章砸中了脸,吓得惊叫了一声:“啊——”
对方力道不轻,阎姣娘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划开了些许,痛得不行。
察觉到自己殿前失仪,阎姣娘连忙匍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赵昀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朕的皇后,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阎姣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僭越,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余光看清了那奏章上的字,更是吓得不轻。
“皇后有氏族撑腰又如何,哪及你阎贵妃分毫?”
赵昀脸上挂着森然的冷笑:“这么些年来,朕竟不知你有如此手段,朕的贴身内侍董宋臣、兵部侍郎马天骥、大理司直丁大全,皆为你鞍前马后!阎姣娘,朕不如让你出仕为官吧,也好过在这后宫中埋没人才!”
赵昀讥讽的话让阎姣娘彻底慌了神,她从前也勾结过外臣,只是官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如此发难,难道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臣妾,臣妾冤枉啊,臣妾是和他们几人相识不假,可那都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解难啊……”
阎姣娘还在试图为自己洗脱罪名,可赵昀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她身上,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眸色阴沉:“朕不想再看到你,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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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迦月这几日很是惆怅。因为,秦九韶已经好几日没有回过家了。
身边的丫鬟小兰都察觉到了异样,不敢上前去碰钉子。
应迦月怀疑秦九韶出轨了。
但,这是一个没有手机的时代,没有办法从蛛丝马迹里找到证据,只能旁敲侧击地去问秦九韶身边的人,得出的结论是,他也没有在加班!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了,一结婚就马上现原形。
又不是在办公务,又经常不回家,那还能是干嘛呢?新婚妇女应迦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在湖州呆了这么些时日,自然也是听说了不少关于秦九韶的八卦,比如说之前险些要嫁给秦九韶的贺茗贺大小姐,那可是湖州第一才女,才情容貌俱佳。
应迦月托着腮,好奇地问道:“小兰,你前些日子说的那个贺大小姐,她漂亮吗?”
小兰非常肯定:“自然没有夫人漂亮!”
应迦月又开始沉思了起来。
小兰瞅了瞅她的脸色,斗胆道:“夫人,依小兰看,这女子的容貌最是重要,夫人虽然年轻貌美,但每日不施粉黛,未免还是清淡了些……”
“哼。”应迦月嗤之以鼻,“我看起来像是会讨好他的人吗?!”
说罢,应迦月打开了妆奁,将口脂、石黛、香膏、簪钗,摆满了整整一桌。
她就不信了,看着这么多美妆视频长大的,还能画不好一个美美的妆?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画完了,应迦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由衷觉得:还是现代的化妆品方便好用,现在想夹个睫毛都没办法。
小兰揶揄道:“夫人今日这么美,肯定能迷死秦大人。”
话刚落音,外面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夫人,秦大人回府了。”
一听到这句话,应迦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收了起来,抓起小兰的手就要朝外走:“走,咱们出去溜溜弯。”
她的步子还没能迈出房间,就听见秦九韶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月儿这是要去哪儿?”
小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手从应迦月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朝门外走去,生怕打扰到这两位的二人空间。
应迦月将头扭了过去,哼道:“我去哪儿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去湖州街上泡汉子看美男气死你。
秦九韶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将外衫脱去后便拉着应迦月坐了下来,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秦九韶不这么温柔还好,一问这话,应迦月就觉得更难过了,好像自己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秦九韶,你是不是想纳妾了?”
“……”对方没想到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一时愣住,半晌,哑然失笑。
“你还笑,你肯定就是想纳妾了,不然为何接连几日都不回家。我们才刚成婚几日你就要纳妾,你这个渣男!”应迦月越想越气,那史书里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同姬妾月下交.欢,姬妾!
秦九韶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生气自己好几日都未曾回府的事情,正要出言解释,便听对方严肃道:“我想好了。”
原本准备解释的秦九韶也不免好奇道:“你想好什么了?”
应迦月深思熟虑了一番,郑重其事道:“我们离婚吧。”
“……”秦九韶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新鲜的词汇,一想便知道肯定是八百年后的词,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便很容易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将掌心的木屑拍了拍,秦九韶柔声道:“那可如何是好,大宋律例里,可没有离婚这一说。你既已嫁与我为妻,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应迦月哇地一声哭出来:“万恶的旧社会——”
秦九韶瞧她这副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拖长了尾音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这纳妾一事嘛,倒也不是不可。”
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