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除夕宴（3）
“哎呀，我们向涵现在都大小伙子了。”麦母说这话并非违心，她也算是看着邱向涵长大的，这会又经常在手机新闻上刷到邱向涵的资讯，都会多看两眼，“听说阳阳现在在跟着你工作，没给你添麻烦吧？”
邱向涵放下茶叶，得体地冲着她笑：“哪能，应该是我给他添麻烦才是。”
麦母是清楚自己儿子的，从小到大，承蒙邱向涵多少照顾，想必这回的实习也是走了人家邱向涵的后门。不过一想到这两个人的那些负面绯闻，她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
邱父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拿起筷子，打了个圆场：“来来来，别光聊天，咱们开始动筷子吧。”
吃饭的时候，两家父亲大多还是在聊从前的事，现在两个人也到了退休的年龄，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讲究，几杯酒下肚，就又乐呵得跟笑面佛一样。邱向涵和麦星阳并肩坐着，邱向涵席间也不讲究，单是给麦星阳夹菜就夹了好几回，只是这两边大人都假装没看见，十分默契谁也不先提这个茬。
饭菜吃过一轮，大家空荡的肚子都得到了抚慰，邱母看时候差不多，也就顺着话聊起了之前邱向涵在国外的事。
“这小子，学了艺术，谁又想着去拍电影了。”她乐呵地数落自己儿子，“要不是我们会上网，谁知道他还拍了那部电影啊……你们说，这孩子长大了，还真不服管。”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这个话题着实有些敏感。
还真是，要是麦家父母不会上网，估计到现在也猜不到麦星阳和邱向涵的事，知道这件事之后，做父母的又总担心自己孩子在别人面前受了委屈。这两天可比粉丝还上心，把邱向涵所有相关新闻都刷了个遍。
那会就看到他在外面演得那部《告别安德森》，里面的内容也让二位活了大半辈子没接触过同性恋的父母大吃一惊。那会他们就怀疑，麦星阳是被邱向涵给带跑偏了，可是想了想，麦星阳跟家里出柜的那会，人家邱向涵在国外，这锅再怎么甩也甩不掉人家孩子头上。
麦家父母都没接这话。
邱母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笑眯眯地继续说：“我们原先也不理解这些个新潮玩意儿，可后来想了想，咱们现在不懂的事多了去了。像他们这代年轻人，谈什么‘斜杠青年’，一人好几个职业，你说搁在咱们那会，这不是疯了吗。”
“可是你瞧瞧呢，人家这些个小青年自己过的也不错，说不准工资比那些捧着铁饭碗的还高呢，你们说是不是？”
“那倒是。”
这会麦星阳的父母再反应不过来情况就真是糊涂了，和着这两孩子早就跟人家家长说好了，一起来游说的呢？
虽说听着邱母的话，觉得没什么问题，可这到底心里觉得不舒服——自己家儿子，这是赤/裸裸胳膊肘往外拐呢啊！这下面色上就有些阴沉了。
邱向涵这会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擦了手，郑重其事地开了口：“叔叔，阿姨，今天这顿饭是我的主意，我是想借此机会跟您们彻底赔个不是。”
赔个不是？
麦星阳扭头去看他，这是说什么呢……
“我知道谁家养大一个孩子都不容易，今天您儿子跟着我走了这条道，辜负了您们对他未来的期望，我实在是应该赔这个不是，对不起。”他起身，规规矩矩冲着麦家父母鞠了一躬。
麦星阳哪能让他这么着，急忙拽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自己天生就是这样，咱俩凑到一起是凑巧。”
邱向涵没起身。
这些麦星阳急了，他也连忙起身，冲着邱家父母一弯腰：“叔叔阿姨，那我这也得跟您赔不是，我俩这是两个男孩，没谁吃亏，也没谁被强迫，都是自愿的。要是邱向涵跟我父母赔罪，那我也得跟您们道歉。”
麦星阳是担心邱向涵，一时没想着他这是唱了出苦肉计，但是两对父母确实心领神会。邱父扬着嘴角，心想着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个人精。
“诶，向涵快起来。”麦母哪受得住他这一下，伸手就想扶他起来。他这话说的，有水平，谁家养大一个孩子都不容易，谁家都盼着未来孩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邱向涵这面上说是赔罪，实际上也是在替自己求情，暗里是说两家人都不容易。
“您能同意我和麦星阳在一起吗？”
他顺着麦母的手就起来，再不耍那些花的，诚恳地发问。
“这……”
这一下暗着，一下明着，麦母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时间包厢里面气氛有点凝重。邱家父母知道，这事就算帮忙也得点到为止，这让人家爸妈同意，还得看两个孩子自己的，所以只是坐在边上，权当自己不存在。
“唉……”
麦父这是喝了酒，脸上泛着红光，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长叹，他拍了拍身边的邱父：“你夫人说得没错啊，这孩子大了，好多事真是管不住。咱们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是拦不住啊……向涵，我说不行，你俩会分开吗？”
“不会。”“不会！”
邱向涵和麦星阳异口同声，麦星阳哪想着自己老爸能在这个时候问这种尖锐的问题，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爸，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们俩这都让双方父母见面了，怎么还会是要分开的意思。我话撂在这里，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喜欢女生，你们死了心吧。”
“你看，这不就是喽。”麦父喝了一口酒，“我说也没用，那你们还问什么，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两个大男生，也别在这里拐弯抹角磨叽了。”
这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个人心中已经清楚，这是答应了。
“……谢谢爸！”
麦星阳的眼睛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的，邱向涵总觉得下一秒这人就能掉眼泪下来。他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腰，举起酒杯：“叔叔，我敬您。”
……
除夕夜，外面的路灯亮着橙色的暖光，走过北京的老街，红彤彤的灯笼挂在胡同口，仿佛一个又一个小太阳。路边的小店里，冰糖葫芦的香甜顺着冬风溜进鼻腔，就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麦星阳感觉自己过去的几年中都没有这样畅快过，那天他并没怎么喝酒，却觉得自己已经在新的一年伊始醉在梦里。有很多迷茫过的往事都在脑中变得清晰，虽然从未向外人道过，但他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自己的父母能够接受一个完完整整的儿子。
承认他的与众不同，尊重他未来的选择。
他拖着邱向涵的手，在儿时居住过的大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得邱向涵都无奈地笑出声来，拉着他停下来：“行了，知道你高兴了。”
“我太高兴了！”
“傻。”邱向涵轻声骂了他一句。
这在两个人还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麦星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接起来，正是丁格的电话：“喂？”
除夕夜还打电话过来，想必是什么急事，麦星阳不敢等，匆匆忙忙接起了电话。
“麦子，之前问你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周围没什么人，很安静，邱向涵就贴在他拿手机的右手边上，听他讲电话。
“综艺的那个事……”麦星阳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他扭头看着邱向涵，“你想去吗？”
“一般。”邱向涵不忌讳，“都是工作，我无所谓，主要看你。”
麦星阳点了点头，心中拿定了主意：“我觉得这个事情不是很妥当，你说的那部综艺我看过，里面的内容没什么营养，就是单纯娱乐。这种节目，就算可以增加曝光，意义也不大。”
“嗯。”丁格显然很同意麦星阳的说法，“对，所以我现在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我现在接到了一个公益类综艺，也不算是综艺，总之，就是主办方希望能找到比较有流量的艺人跟艺术团一起去偏远地区，给那边的小朋友普及艺术教育。这种活动前几年也搞过，但一直没什么热度，所以这次主办方希望能顺应年轻人的潮流，找几个流量小生全程录拍，你问问邱向涵意向如何。”
其实不用麦星阳在问，邱向涵自己在旁边都听了个清楚。
他冲着麦星阳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同样是公费旅游，这个还有意义一些，去不去？”
“去！”
麦星阳给了答复。
……
一个春节都不见人影，微博上也没有半点邱向涵的消息，粉丝们宅在家里各个难耐，每天都在邱向涵的微博底下不停刷评论。最上面一条微博已经被刷了将近十万的评论，总算让粉丝们等来了休息。
@autumn-daily：“元宵节见，秋秋给你们准备了新的消息。”配图是一张卡通的兔子，兔子举着大勺子，勺子里一个圆滚滚的汤圆十分可爱。底下有邱向涵的签名，坐实了他会画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