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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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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传这么广的, 是你干的?”林晨不太相信这个不会搞事的王爷居然这么会搞事了。

楚林笑而不语。

英王是不太会搞事,但不是完全不会搞事,尤其在看了林晨那么多电视剧之后。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个理论上的搞事小能手了。这次算是他第一次实践, 效果不错。

光靠老百姓自己口耳相传当然传不了这么快, 其中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但他又没多做什么, 只不过让他的人多跑了几个地方, 把消息散布出去而已。然后就等谣言自己发酵了。

所以说,什么时代都别小看老百姓的八卦力啊。

林晨不知道细节, 不过她想了想,当年非典的时候网络也不流行呢,突然一夜之间全国各地开始放鞭炮,就是因为某人造了个谣,类似于放炮送瘟神之类的谣言。

既然谣言这么有生命力, 换到古代,大家没别的娱乐, 闲磨嘴皮子不是最大的乐趣也是重要乐趣之一,传得快也不足为奇。

这么一想她也不奇怪了,反正目的已达到,接下来就是一个等字。

“就算我任务失败, 至少也能救下不少人。”她把楚盛以赏赐名义给她的宫廷糕点一扫而空。

万一失败她就离不开这个世界了, 等楚盛被废,没人罩,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先过足嘴瘾再说。

虽然已经胖了三圈, 但……反正胖的是翠珠, 不是林晨,管他呢, 先吃为乐。

董澜的治政之才不是说假的,一旦认真起来,京城内防备灾情的措施很快就到位了。虽然一级级的从官员到小吏都一脸懵,但摄于大将军之威,仍然赶在年底前完成了。

当然了,董澜用的是皇帝的名义。

下面的人心领神会,再传达的时候就做了解释:“天子忧惧,大将军为君分忧,总要做点什么。再说,将军心系黎民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人人皆颂大将军英名。

林晨跟楚盛讲:“你名声可算毁完了。”

楚盛:“活着就好。”

林晨竖起了大拇指:“送你个称号,佛系皇帝。”

楚盛不懂这是什么,林晨照例没解释,糊弄他:“反正是夸你的。”

大年初三,京师地动。

这一年的除夕夜,守岁的人按着规矩吃年夜饭,放鞭炮,祭祖宗,心里却总是定不下来。

不同的人眼里看着同样的事,等着同一天的到来。

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百姓说完吉祥话,不愿触霉头,但眼神对上,都看得出对方的忧虑,不免互相开解安心。

大年初二,女子回娘家,跟家里的父母兄弟就没太多顾忌了,议论起来,还是那句老话:不可信其无。贴心的闺女再三叮嘱父母,今个儿下午就歇着,夜里别睡实了,就当再守一天岁吧。

毕竟传言里说的时间,就是初三的凌晨,人人睡得正香的时候。不然,这场不算严重的灾情根本不会死许多人。

这一夜,京城无眠。

董澜本来想睡的,一再告诫自己那不是妖言惑众就是英王的阴谋,不可能是真的。他最近又派人盯紧了英王,虽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他不打算松懈了。

可是他还是睡不着,以前在战场上安然而卧的董大将军,面对神鬼之事,终也不能淡定。

独卧至寅时,他终于躺不住,坐了起来,穿衣踱至屋外,摆手止住跟上的仆人,只带了两个小厮,静悄悄在府里走了一圈。

他以军法治府,规矩相当严,府里除了值夜之人,并没有闲杂人等晃荡。但董澜看出来了,那些熄了灯的屋子里,不少人没睡着。

他听见不少屋子里有人在低低的议论,虽然听不真切,但肯定是怕地震了跑不掉,住在一屋的仆役们互相聊着天熬夜呢。

连他府里都这样,可想而知京城内是什么情况了。

回到自己院中,董澜一时拿不定主意去睡,还是接着等,忽然身子一晃,他脸色顿时变了。

地震了。

地震了!

一直没睡的楚盛跳了起来,却没露出喜色。这一幕他虽然没有多少机会实际排练,但也在脑中过了好多遍,跟林晨讨论修改了很多次了。

之前他就闹脾气不肯睡,现在跳起来是二十分的惊惶失措——十分惊惶是因为怕地震,十分失措是因为预言成真了。

“何远!何远!地震了!”他嚎得形象全无,只有何远懂他这语无伦次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多说,何远一挥手,两个孔武有力的内持半扶半架地把楚盛从殿中搀出来。楚盛又喊:“翠珠!翠珠!”

何远不耐烦地又让人去寻翠珠。这时候地动得还不算剧烈,宫里毕竟是宫里,急而不乱,还有人有空扛了桌椅出来,到了空旷处让楚盛坐下。

不多时,皇后也过来了,同样衣衫整齐,头发一丝不乱,一看就是根本没上床。

林晨与承福也被带来了。楚盛远远地看见承福,突然心跳加快,这可真是隔世相见啊。

之前为了承福的安全,他刻意远离,没改变她的职司,承福这一世先是打扫园子,然后因为老实,稍稍升了一升,去了一个太妃的宫里。

这次地震,楚盛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让她在地震里出什么意外,一定要把她接过来。林晨其实也怕,于是以思念旧友的名义把她叫过来聊聊天。

这一聊就聊了一晚上,承福困得直点头,几次要睡着,硬是被林晨摇醒了。

地震之前,承福正苦着脸跟林晨说话呢:“翠珠,今夜你是怎么了呀?”

林晨比她还惊讶:“你不知道传言吗?都说今夜京城地动,我哪敢睡。来,刚才我说过一个故事了,你再讲一个,去去睡意。”

“什么传言?”承福一脸茫然。

林晨也……败给她了。她没想到,承福居然真老实到这份上,连这宫里都传遍了的八卦都不知道。

承福正绞尽脑汁地想故事的时候,地震终于被林晨给盼来了,她拉起承福就跑,中途碰上来楚盛派来找她的小太监,于是跟着来了。

承福睡意被吓走一半,脑子一半是困一半是吓的,有点迷糊,被楚盛盯着看了一会才慢一拍地吓得跪倒,又被楚盛给拦住了。

楚盛和颜悦色,生怕吓着她:“这就是翠珠入宫时的朋友么?果然是个老实的。你先随翠珠到一边,回头朕自有赏赐。”

承福直接被吓傻了,被林晨拖到一边,缩手缩脚,直抖。

不过没关系,这时候也没人注意她了,因为大家都抖起来了。

房屋也在抖,整个京城都在抖。堂堂董大将军,在天地之威前也不过是个凡人,于自己府中被晃得站不住脚,连着搀扶他的下人一起摔倒,滚了几滚,一身的狼狈。

心里更是惊涛骇浪,抖得比人还厉害。

居然,居然,居然,初三凌晨,一点儿也不错的,京城地动了!

托传言的福,这场本来就不大的地震,震垮了不少房屋,却没多少死伤。

地动方停,官府的人就来救灾了。第一件事不是分放米面扒屋救人,而是抄刀拿枪的士兵满大街抓人。

凡是趁着天灾偷抢掳掠的,这时候不管罪行大小,统统抓起来关押,街面为之一净。

接着才是赈灾救人。京城余震未消,不过都不算厉害,官府组织人手搭了棚屋,让人先住进去。但要住可以,得守规矩,每三十户选一人为首,抽各家男丁夜间轮值巡逻,以防火灾。

这些人经过地震,哪还有不信的,不用官府说,自己就先警惕起来,个个自检,互查,就怕被邻居给坑了,做个烧死鬼。

而朝廷这次不惜重金,效率极高,很快把棉被棉衣和柴薪也发了下来,到气温急转直下,大雪纷飞的时候,各家各户勉强也过得下去了。

新年年头的连环三灾,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董澜其实没吃亏,还收获了不少感激,很多百姓跑到他门口磕头。

但是也有很多人,跑到英王府门口磕头。

在老百姓的逻辑里,如果真是英王含冤才有天象示警,那也是因为英王有大功于国,虽然疯了,老天爷也不愿违逆忠臣之意坑害百姓,所以才会示警后再降天灾。

如果不是,那也是英王含冤的传言救了大家一命,这个头磕下去不冤。

雪化之日,天气格外寒冷,董澜书房中生了炭火,暖融融的,屋中却透着股寒意。

坐在室中的三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发青。

半晌,还是董澜打破了沉默,向穆信详细问了最近盯着的英王府中什么情况。又问何远,皇帝近来如何?

还能什么情况,两个戏精未满,但也进化成三流演员的家伙,最近一动不如一静的在家里窝冬,还能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不成。

何远干咳了一声,瞅了瞅脸色青白不定的董澜,苦着脸道:“陛下今天又悄悄找了我,问我外面怎么说。”

不用打听他也知道怎么说,皇帝其实也知道。

所以皇帝发了一阵脾气之后突然崩溃地哭了,抽泣着问,要不要找大将军商量一下,把英王打发走算了。

大将军,大将军也犯愁呢。

最后还是没松口。这事实在邪性,董澜心里面没底,也找了不少大师,却一个不敢给他说死了。

开玩笑啊,他们招摇撞骗几十载,骗人都有自己的套路了。可哪个套路他妈的也不敢让老天爷给他们做保啊。

大将军问这是不是英王的计策,他们哪敢把话说实在了。

要不是英王的安排,那就是老天降罪。这么一说,老天是不是真震怒不知道,大将军肯定震怒,脑袋还要不要了。

要是英王的安排?妈呀,还敢得罪他?连呼风唤雨召唤地震都做得来,老天爷都是他的靠山,能得罪?敢得罪?

大师们自有生存之道,云山雾罩的瞎说了一通,惹得董澜心头火起,又捉不到错处,一气之下把他们全赶了出去。

最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具体一点说,就是等等看,今年夏天北方是不是会闹洪灾。

这也是出了鬼了,董澜着人把旧档全翻了一遍,包括前朝留下来的,硬是没找到一次北方大洪水的记录。

当然了,小打小闹的总归有一些,但是传言里所说的北方大河的洪涝灾害,还真找不到记录。

可再没前例,有了年头的灾祸三连击摆在眼前,谁也不敢大意。

就是之前嚷着天子与大将军轻信谣言的人也闭了嘴,不敢承担灾情发生之后,自己阻拦救灾的后果与骂名。

英王府里,邓唐佩服到姥姥家了,又一次寻到机会与王爷独处时就硬是用面无表情与声如蚁蚋组合出佩服万分的情绪来。

“王爷!你有功于国,老天都知道你是冤枉的!”

楚林正往门口走呢,被他这一句一说,差点绊个跟头。

当初练摔跤的后遗症出来了,这一绊,他是没真摔,可他假摔了。

假摔得还特流畅,摔下去,发会呆,爬起来,刚迈步,又是一跤,抬起头一脸的傻样和茫然。

全套流程,完完整整地落入前来探病的董澜眼里。

嚯,英王这样子,形象全无,这是真疯了,不会有假。

不然在自己家,他演给谁看啊。董澜特意没让人通报,悄没声进来的,就是为了突然袭击,看看英王在家里玩什么花招。

这儿左右无人,忠心的和不忠心的内侍宫女都不在,只有邓唐跟着,还摔成这傻样。

这要是装的,董澜也只能说一声佩服了。

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情惋惜,看英王这样子,估计是与英王无关了。董澜耐着性子把探病的程序走了一遍,赶紧走。

在这府里多待一刻,他身上都发毛。

楚林这才有空骂邓唐:“老天知道个鬼,真知道我冤,还不一个雷劈死董澜?”

“那,那王爷怎么能说得那么准?”邓唐傻眼了。

当初王爷让他去散布谣言,他也很震惊。毕竟他不傻啊,这么精确到具体日子的灾情,王爷不会真的是失心疯了才会说出来吧。

但是想来想去,这消息散出去,只要自己人没被逮出来,横竖他们也没损失。邓唐这时候是这么想的,能给董澜添点堵,他心里都痛快。

所以他还是去做了。没想到,这些事全一一应验了。那不是老天降罪是什么呢?

“别乱想了,是一位异人帮了忙。”楚林及时出言,打断了他如脱缰野马一般的想象。

林晨出于对楚盛负责的考虑,没告诉他楚盛是重生的。

她把这些事都归功到了自己头上,有神奇的系统作证,楚林信了她的邪。事实证明,没信错。

其实地震之前,楚林也一直提着心,现在才算放回肚子里。

“王爷遇仙了?”邓唐的想象算是拉不回来了,不过楚林没再纠正,他觉得林晨不是神仙,但也有几分神奇手段,邓唐这么想就由他去吧。

“面上别带出来,下面我们什么都不要做,静待夏季北方消息。”

说起来,林晨告诉他的北方水患,其中有一条河也流经他的封地,可惜他现在是疯子,不能借着担心预言的名义往封地去信,提醒夫人注意防洪。

他离家时儿子还小,现在也不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历练出来。也幸亏还小,当年没带他进京,不然现在更加愁人。

楚林心里百般滋味,一脚踹上了路边的树木。

不错,腿力尚在,一棵腕口粗细的树木叫他踹得从中断折,可怜兮兮地倒挂下来,只一点树皮连着。

心里说不出的郁气也随之发泄出来,痛快了不少。楚林觉得,当疯子也是有点好处的,这么随便来一脚,平时他可不能做。

“王爷,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刚轻松了一下的楚林被忠心下属邓唐一把抱住,惊慌失措地叫起来。

练了几年演技的楚林第一反应:这货演技不错,是不是介绍给附在翠珠身上的高人当学生?

再一琢磨,呸,这狗东西聊了半天已经忘记剧本,真当本王疯了呢!

年初的灾情被很好的处理了,没闹出民怨,却压不住从民间到官场越来越多的议论。关于英王,关于天意。

整个春季,大萧就如同春日的虫兽一般,骚动不安,却又潜隐不发,只让牵涉其中的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林晨坐在宫里想,她其实不像演员,更像编剧或是导演。对于她一手牵动的这出大戏,她现在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下幕剧情怎么演,现在也不由得她了。

“我现在天天担心,你会不会记错时间,万一洪灾是明年你记成了今年怎么办?”她给楚盛发消息。

楚盛被她说得一个激灵,冷汗出了一背,赶紧回忆,给她回消息:“没事别吓我!!!!!”

这感叹号绝对是系统加的。

“肯定没错,我又回忆了一遍。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让我把重生前的大事都理一遍,我当时刚回来,记得最牢了,肯定没错。”

“没事,我就问问。”把人吓半死的林晨淡定地吃零食,还叫楚盛,“让膳房的人再改进一下技术,我都吃腻了。”

最近她零食糕点吃得都少了很多,因为楚盛在宫里减了用度。

楚林到底不放心自己封地的情况,托林晨想想办法。林晨与楚盛一商量,没别的,再演戏吧。

心虚的皇帝战战兢兢地找来大将军,一再问他是不是真的老天降罪了。

还大病了一场。林晨也算豁出去了,管他那么多,先贷款用着吧,总得把任务完成。

不过还好,本来装病肯定不止吃一颗药,但楚盛真的病了,省了她不少积分。

所以找董澜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小皇帝形象很凄惨,青黑的眼袋,瘦出尖的下巴,凹下去的脸颊,活脱脱被折磨得脱形的心中有鬼之人。

楚盛都不用怎么演,光这个形象就足以说服人了,当他满眼惊惶,连假装的火气都没有,只剩下心虚的看着董澜时,就是董澜都生起了几分同情。

这小东西,大概真怕天上打雷劈死他吧,听说雷雨天怎么都不肯出门,上朝也用装病赖过去。

他就不这样,尽管也心中忐忑,但平常该如何便如何,让人看不出一丝不对。

存着对楚盛的轻视之心,董澜对他提出的,减宫中用度,发内库银钱给英王封地防涝的要求,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反正不是他的钱,也不是国库的钱,让他安安心,免得自己吓自己,吓死了完事。

董澜就一个女儿,已经当了皇后。如果小皇帝病死,又没子嗣,还得另扶一个皇帝上台,这可麻烦得很。

不知不觉,包括他在内,朝堂上下竟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都将夏季北灾水患当成了真事。

就是要这样。林晨心说,她就是要达成这种效果,才有机会让楚林回去。

一入夏,北方雨水不停,尽管水道都还畅通,但早有阴影的人们心里,依然升起了对洪水的恐惧。

这下连原本懈怠的小吏们都紧张起来,他们是本乡本土的人,一旦遭灾,官员顶多死自己,他们是要死全家的。

这下这些猾吏们比上司都积极了,官员们突然发现自己做事得心应手起来。

只是林晨那个时代,对天灾尚且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何况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封建王朝。

当连绵的雨水停了半个月,又突降暴雨,连下了六天才转为小雨之后,多年没有过水患,河堤远不如南方高大的北方几条大河,顿时就不行了。

河堤是前朝名臣督造,果然牢固,没有垮,但河水直接漫出了堤岸,倒灌入城。

好在暴雨第二天,各地百姓见势不妙,想着那可怕的传言,直接收拾细软扶老携幼奔上山的就有不少。

下到第四天,官员也坐不住了,开始组织人往城外高地暂避。

这就看出事先准备的好处了,每处高地都有事先建好的窝棚,大夏天的能避雨就好,也不讲究保暖,方便得很。

一场大灾,最终死伤极少,只是粮食遭了灾。也有早就备好的赈灾粮调配到位,更是做好了灾后防疫。

董澜宫里看奏折,背上的外衣都湿透了,身上却觉得发冷。

何远悄没声推门进来时,董澜突然说了声:“陛下让你来说英王的事?”

何远额头上也全是汗,肃穆着点头。

董澜扯了扯领口,透出口气,闭上眼点点头:“英王病重,就让他回封地养病吧。”

英王的车驾启程,离开了京城。

这给京城百姓又带来了一波谈资。不仅在于之前种种,还在于英王挣扎不休,从车里跳了出来,喊些什么要清君侧除奸臣的话。

可惜当时清了场,只远远看着听着,不过瘾。

参与这出戏的四个人也总算松了口气。不过楚林的戏还得继续接着演,董澜尚未图穷匕见,他这个时候不装了,全天下的口风可就要转过来了。

楚盛也还在演,他现在有点本色演出的意思,自打送走了英王,他就跟送走了瘟神一样,精神一天好过一天,脸也丰满起来有了红润。

董青与他同睡时还听见他说梦话:“赶紧走赶紧走,嗯——滚滚滚,别来烦我。”

精神好了,他又开始写戏本了。

这回郑重推出了《西厢记》,写了一年,排了半年,演出效果惊人,轰动整个京城。

穆信也去看了,看得特别专注入神,回来后跟董澜报告:“看来送走英王,天子已经全无负担了。”

这样精彩的戏,这样齿颊留香的词曲,必须全心全意的投入才写得出。皇帝心里必是送走英王之后就以为安抚了上苍,不会再降罪,这才写得出如此好戏。

可惜,董大将军这心里的石头还在呢。

他阴着脸,听园子里远远传来的乐声,那是自家夫人邀了人第五遍看《西厢记》。如果说之前他还时有动摇,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

改朝换代的事,就交给儿子吧。他这一世还是给自己挣个说得过去的名声罢了。

接下来的时光平静无波,林晨带的学生越来越多,都是有天赋的,教起来很爽。不过这些学生没有必做任务和剧情任务,前期靠天赋涨得快,75分之后几乎不涨了,只能慢慢来,期待他们中有人是一代宗师的料,能突然突破。

楚盛在十六岁之前又写了一部戏出来,《牡丹亭》。抄出来的时候他跟林晨叹气:“怎么办啊,我以后还是想写戏的,也有了很多想法,但是肯定比你给我的这些差远了。到时候根本拿不出手。”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林晨对此毫不关心,“你现在不拿高水平的出来,怎么迷惑董澜?不说别的,有了梁祝之后你再拿自己写的充数就不行了。不用西厢,你怎么让董澜信你已经把英王的事丢开?”

而有了这两部,还想拿自己写的本子出来,找麻烦也不是这么找的。

楚盛伤心地把自己构思的戏本子在脑海里完善着。小命重要,以后再写吧。

他的十六岁生日快到了,就在他生日前一个月,出现了全国大部分地区可见的天狗吞日——这个日期他不会记错,因为这件事,他的生日都没过成,在宫里惶惶不安,终于等到了命运最后的宣判。

大臣们对董澜劝进了。以他名义下的禅位诏书,由他拿着玉玺盖上印,三诏三辞,然后禅位。

再然后,他就被封了一个王爵之位。董澜还准备给他一块封地让他去,但一时还没顾得上,他忙着登基封赏的一系列事宜。

接下来,就是英王世子反了,大军直指京城。楚盛也被关入了偏僻荒凉的景和宫,防止有人劫了他出去,以他的名义造反。

现在,这个十六岁生日又要到了。而这次,他有先知之能,却是要故伎重施,让天意成为他这一边的武器。

这时候论年纪,楚盛已经可以跟皇后圆房了,但两个人都别有心事,各自装傻,看对方不提,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董青在父母那也瞒着,倒是帮了楚盛的忙。两人明面上还挺恩爱的,一个写戏一个看戏,特和谐。

最近董青就磨着他,要他再写出戏。楚盛把《牡丹亭》拿出来逗她:“要不要先睹为快?”

董青忍住了:“不,我要看排出来的戏。”

董青走后,楚盛有点怅然地抚上戏本。就快到戏肉了,之后剧情转折,往哪个方向转未定。他和董青的命运就在天平的两端,我上她就下,我下她就上。

且看这出戏怎么演吧。

序幕,就是这几年销声匿迹的流言,又神秘出现在大萧的大街小巷,国人口头闲语之中。

董澜这几年篡夺之心渐露,如今已经封了陈王,儿子便是陈王世子。用林晨的话说,前几年老百姓还会当他是与国有功的大将军,如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就是要等这个时候,流言才好散布。

楚林回到封地,虽然还要装疯卖傻,但行事方便许多,不但有童谣,还有假托前朝的说书。

编出来的事真假掺半,把董澜说得十分不堪,穆信把这事告诉董澜时,不得不隐去了部分,只拣重要的说。

那便是童谣中透露的一个消息:董氏篡萧,天理不容,天狗食日,以示公道。

董澜脸都黑了,连续几**堂上没人敢给他稍提什么建议,说什么都是“是是是”。

实在是不敢触霉头。

这消息没传入皇宫,董澜这次不顾脸面,强势地将消息压了下来,连民间的说书也找了名目取缔了。

但他毕竟做不到彻底不要脸,让老百姓道路以目的程度,民间的消息到底压不住,也就让官场闭口不言,宫里的皇帝懵懂不知而已。

当然了,楚盛有啥不知道的,他知道的比董澜早多了。不过既然他不应该知道,那他就不知道呗,还不就是个演字,简单。

他排《牡丹亭》排得可上心了,才不管外面狗屁倒灶的事。

这两年他的表演模式又有点变化。年纪渐长,董澜反心渐露,从逻辑上看,他这时候应该晓事了。

所以现在沉迷戏曲不再是以前的没心没肺,而是自暴自弃,以此自娱,麻醉自己。

甚至宫里有人听到他在喝醉之后自言自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紧锣密鼓地排练之下,《牡丹亭》就定在了他生日前一个月试演,只邀了皇后与皇后的母亲来看戏。

董澜看到那个日期时愣住了,这么巧?

这不就是传言中,天狗食日的那天吗。

烦心之下,他也没阻止,想不出这天排戏有什么阴谋。实际上确实没有,楚盛一时兴起而已。

一出《牡丹亭》,还没唱到精彩处,曲词已令董青沉醉不已,庆幸自己忍了这么久,直接看成品,真是绝大的惊喜。

一时已唱到《惊梦》,台上小梅花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不觉触动了董青心事,帕子轻轻按上了眼,悄悄拭去泪珠。

不料却听得耳边乱纷纷,掩住了台上唱腔。董青恼怒地放下帕子,正要喝斥,就听她母亲也惊惶地叫了起来:“天狗,天狗!”

抬头看去,只见那煌煌大日似被咬去一口,缺了个边儿,正是天狗吞日开始了。

楚盛也站了起来,慌乱地叫人,又叫人传大将军进宫。这是他经历过的事,照着当年的反应去演就行了,不怎么费力。

宫里全乱了,何远都镇不住人,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哪的宫女和太监大声嚎哭,听得人越发恐惧。

好在天黑也就是一会,慢慢的,太阳又渐渐露出脸来,天色也慢慢重新明亮起来。

何远沉着脸,令人抓了一批胡乱奔走的,一批鬼哭狼嚎的以儆效尤。再看皇帝,坐在椅子上两股战战,就差尿出来了。

当晚,楚盛去了董青殿中,默默坐着,不说话。直到董青耐不住,委婉地劝他就寢时,他突然把董青压在床/上,吓得董青两手去推他。

楚盛冷笑:“不如今晚我们圆房吧,皇后?”

董青抿着唇不回答,手上用力,楚盛却又将她放开,抽风一样大笑起来,笑到无力时,又掉下泪来。

“皇后,天狗食日,天子失德,你很快就会做公主了吧。”

董青沉默无语,递了条帕子给他,自己想起母亲悄悄跟她说的事来。

皇帝还不知道,这天狗食日已经不是天子失德的象征,而是她父亲惹得天怒的证据了。

天狗食日发生不到半年,楚林举起清君侧的大旗。

英王,反。

楚盛越发放浪形骸,董青稍劝几句他便冷笑:“皇叔胜,我是个死;你父胜,我还是个死。他们打便打去,与我何干。来来来,皇后与我同醉,今日不醉不归!”

这是真撕破脸了,董青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董澜则是顾不上管他,只把他看牢了。现在英王打的是清君侧旗号,他董澜则是占据中央挟天子以为正统。拼的无非是实力。

实力么,董澜握了握拳,帝国两大将星,他从来不信自己会比英王差。

但是董澜不知道,英王他,开挂。

楚盛尽管放浪,每天的朝会还是去当傀儡的。奏折还是要去看一眼盖个印批个可的。

董澜关起门的机密情报他不知道,但大军动向战略决定,粮草运输,这些他统统知道呀。

他知道就等于林晨知道,林晨知道,那不就等于楚林知道么。

楚林本来就是名将,现在又开了挂,敌方动向不说了如指掌,也是洞若观火,一路节节胜利,士气高涨。

更可怕的是,因为天狗食日提前被当作预言说了出来,董澜的支持者也在动摇。楚盛前世所知的一些顺从了董澜的边军势力,这一世却倒向了英王。

不过他觉得可能也是因为这一世有英王。有些人还在英王手下打过仗,英王前世死于京中,这些人并不想白白送死,顺应了董澜的登基称帝。而这一世英王不但没死,还有望成为新皇,这些人自然想搏个从龙之功了。总比跟在董澜亲信屁股后面喝汤还得感恩戴德来得好。

最终,甚至出现了整个省城宣布跟随英王清君侧的事情,董澜大势已去。

楚林心中一片宁静。他不知道董澜最后会怎么做,会不会在临败之前先杀了自己泄愤。能做的他都做了,只可惜自己构思的戏曲可能再也没有面世的机会。

林晨作为导演,也真的没法控制这最后一幕戏。

英王大军兵临城下时,城中能跑的都已经跑了。董澜在城墙检查城防时有些恍惚,看着城下的旗号想,英王究竟和老天爷有什么亲戚关系?还是楚氏真的是天之子,连老天都帮他们。

他忽然意兴阑珊,生不起抵抗之心了。

作为天才的军事家,他很清楚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言败。但同样,他也知道英王不会有多少疏漏,如今大局已定,就算他能取得小胜,甚至就算他城墙上射下一箭,让英王死于流矢,也改变不了大势。

他要如何做呢?

董澜身上的风流才子习性,在这落幕戏中起到了戏剧性的作用。

董澜回府,召来手下,令他们出城求和,条件是给众人一条生路。

楚林答应了,他并不想因为战争毁坏这座楚氏立国两百多年未曾改变过的繁华都城。不过是放他们一条生路而已,值得。抄家流放充军,一样是惩罚的良方。

而董澜却在大军进城时,坐在已改成王府的自家最高的阁楼上,远远地看着旗号,然后点燃了这座被泼满了油的高楼。

董青得到消息后晕了过去,被楚盛令人抬回宫,请太医照顾。他自己则去迎接英王。

楚林回封地这几年养得不错。林晨跟楚盛一起出来,调出系统一看,颜值接近他个人上限了!

果然是个美男子啊。

楚林先规规矩矩给楚盛行了礼,紧接着就给林晨一个大礼参拜,把林晨吓一跳。

“干嘛呢,我可受不起啊。”

“受得起。”楚盛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也拜了下去,“多谢林姑娘救我楚氏。”

林晨受不了这场面,尴尬,摆摆手往后退:“行了行了,现在你们叔侄俩聊聊吧,没我什么事了。”

楚盛看看楚林,楚林也正好看过来,叔侄俩目光一碰即分,也挺尴尬的。

林晨尴尬癌都要犯了,先溜了,让他们慢慢聊。

最后也不知道他俩定了什么约,楚林先以皇帝的名义清理董氏余党,虽然答应放他们生路,但总要把潜伏的残党都挖出来以免后患才行。

董氏一家流放,皇后董青废后位,贬为妃嫔。董青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一年后,天子禅位,封为安王,居京城,为之营建王府,极尽奢华。楚林登基,改元纪晨。

这个年号让一干饱学之士翻遍了典籍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新君权威正重,一意孤行,也只得捏着鼻子,硬是找出个高大上的解释,由着他去了。

不想这个奇怪的年号,一直用到了楚林病逝,新皇登基。这就是后话了。

楚盛禅位之后并没有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缩在府里老实做人。事实上他反而觉得自由多了,恨不得满世界撒欢。

他自己构思的戏本也终于写了出来,不过自个儿瞧了瞧,水平不算特别低,但是跟他已经抄出来的那几部经典没法儿比,想来想去,舍不得浪费自己的心血,套了个南野山人的马甲给抛出去了。

倒也引起了小轰动,被认为是安王之后又一大家,虽然水平差得远,但甭管怎么说,比其他人那又高了一大截呀。

至于董青,她随楚盛出宫一年多后,安王妃马氏嫁入前病逝于王府,当世文人笔记中多猜测她是被毒杀而死。

而谁也没注意,年纪渐长,退出表演转而带徒弟的一代名伶十二郎身边多了一名女子常伴左右。

林晨完成了一个任务,还有带出学霸的任务没完成。十二郎和小梅花最后还是差了点,她在这个世界又耽搁了七年多,这才挖掘到一个宗师级的人才,达到了要求,终于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入v正好一个世界结束,其实很不巧,快穿听说换一个世界换一批读者。希望不会被抛弃啊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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