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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历史军事 >万花丛中过[快穿] > 第三章啦,还是六千字!我超棒的! (2)

第三章啦,还是六千字!我超棒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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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有几分斯文矜贵。

眼镜是金丝框,他眼镜度数不高,那双凤眼在镜片后,笔直而平静地看向她。

苏衾与这般衣着鲜丽的他面对面站着,就显得她有些衣裳狼狈。

练功服上还有压腿时出的汗,她雪白脸蛋上没什么表情,眼尾倒是有运动后的红晕,她伸手把音乐调到下一首。

然后在短暂的音乐切换静默中,问他:“你怎么在这?有事找我吗?”

陆祁安的目光在她按下按钮的时候,就落在她的手上。

那块因为破碎花瓶而戳穿的伤口,结了痂,但是还没有好全,看起来就有点可怖。

陆祁安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道:“贺知北想和你道个歉,说是小元太过分,他想请你吃顿饭。”

苏衾笑了,笑容里分辨不出什么滋味,“和孩子计较什么?”

“那光盘到底会被我发现。他只不过是提前帮我把真相拿出来,告诉我,我所以为的婚姻,不过是他觉得我爱钱胜过他而已。”

顿了顿,苏衾没有再说下去。

她苦笑了一下,又随口说道。

“不过没关系,我也确实不是什么守贞的好女人。”

“他既然死了,也管不着我和其他男人有没有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上一章你们好多嗷嗷着哭了的评论

我想说

苏衾所有的哭,痛苦,绝望,都是她装出来的

一想到所有人因为她的伪装演戏而心疼怜悯她

甚至有人爱上她

是不是就很美滋滋了

以及,苏衾的演技max

这是她的顶级技能(比大拇哥)

章节目录 25.豪门继母(7)

贺向南从朝夕商城走出时, 接到了贺知北的电话。

“哥,去咱妈那接下小元,到食府来。”

“怎么?”贺向南问他, 他走到停车场,上车准备往家开去。

“……你晓得,我得和人苏衾道个歉吧, 小元闯祸了,做爹的得出个面。”贺知北叹气, “拖了半月, 苏衾那边说是不必和小孩子计较,也说这不是小元的错, 但我总觉得对不住人……好不容易约上了今天, 结果昨晚小元被妈带回去了,说是念他, 今天只能让你去帮我接一下。”

“我人在公司,实在不顺路。”

贺向南:“行。”

他往家里开去,接到了贺楷元,带他往食府去。

食府是市中心极为有名的一家饭店,常常是座无虚席, 需要提前预定半个月。贺知北倒是不必提前预定,但他也算是废了点功夫, 才定下了食府最好的包厢。

今天宴请的对象是苏衾。为了道歉,贺知北还拜托妻子帮忙挑选了一件首饰,装在精美的盒子里, 准备到时候送给苏衾。

等到苏衾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十二点半。

从包厢门进来,窈窕纤细的身姿就显在众人面前,精致美好的妆容,眼眉艳丽,目光若水,她手上拎了一只名牌包,身上的衣着也很是奢侈华丽。

即便只是一条素净的长裙,贺向南也能看出裙子的价格绝不会普通。

她看到包厢里正在喝橙汁的贺楷元,以及正在给小孩捏花生米的贺向南,脸上的表情顿了一顿,旋后她笑了起来。

年轻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关爱,“贺老师,小元,好久没见面。”

贺楷元短短的棕发已经养长了,他的头发被奶奶揪了一个小辫子,看起来很有欧美男孩的可爱劲。圆溜溜的黑色眼睛,此刻正警惕地看向她,在看她冲他笑后,那警惕瞬间变为小小的委屈,他一口橙汁没喝下去,咕哝咕哝喊着:“夫人姐姐。”

这算是什么名称?

贺向南失笑,他想要纠正他,却没料苏衾坦然接受了。她走近,带了一阵香风,很淡很淡的香味,类似草木香。

苏衾弯了弯腰,捏了一下贺楷元的脸颊肉,笑眯眯的,“怎么,泪汪汪的要哭啦?”

小男孩泪蒙蒙地把脑袋一头栽进她的怀里,毛脑袋像个小狗狗,他蹭得她一身奶香。

“夫人,”这回倒是喊对了,“我做错了事,让你哭了……”

苏衾原本是弯着腰的,她一时不察,就被他撞了个满怀,那一下有点劲儿大,亏得贺向南给她扶了一下,她才没跌倒。

而贺楷元说了那句话后,又把脑袋抬起来,垫着脚儿要抱她的脖子,亲昵又可怜巴巴地,“姐姐,您能原谅我吗?”一时口快,又喊她做“姐姐”了。

苏衾面不改色,把他抱起来了,她揉他松软蓬松的棕发,轻声说:“姐姐可没怪过你。”

“小元可没有错……”苏衾闭了闭眼,她亲了一下小孩柔嫩的脸颊,只低低声道,“错的都是大人。”

错在他们这些大人,将婚姻的阴暗面撕碎给这个年幼的孩子看,在他面前,她歇斯底里,近乎崩溃,最终让他害怕战栗。

“对不起。”她牵了牵他的小手手。

苏衾道歉,贺楷元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道歉,但他很聪明地不再问了。只把脑袋搁在她的肩窝,用脸颊蹭她的脸颊,亲密地说说悄悄话。

小朋友的体温很热,像个小火炉。

她抱着他,大夏天的,得亏包厢里开了空调,否则她一定汗流浃背。

苏衾坐了下来,就坐在贺向南的左边。她身上挂的小孩就跐溜一下滑了下来,从她这里又爬到了贺向南的膝盖上。

贺向南纵容孩子的淘气。他将贺楷元的屁股刚一托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就听到苏衾说话了。

她问他:“贺先生还没来吗?”

“公司有点事耽误了,就先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招待你。”贺家兄弟是一体的,如今弟弟又是走不开,他但也能当个主人家。

不过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主人家当得更加理所应当了。

毕竟,贺向南可是曾经当过她老师的人。

他们之间的话题不多,可也不算尴尬。

这期间,贺楷元也在凑热闹,时不时到苏衾面前,给她添一点果汁,再不然就是让伯伯给他剥开一些花生,然后把花生米端在苏衾面前的小盘子里。

贺向南被小孩这操作惊到,他愣是笑了好几秒,骂了一句“机灵鬼”。

很巧,贺知北也在这时候到了。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门,连声告歉,然后作揖说自己有点事耽误了。

苏衾表示理解。

菜单上的菜是早就点好的,饭桌上已经满满都是冒着热气的饭菜。

为表示歉意,吃饭开始与中途,贺知北不止一次起来向苏衾道歉,又让贺楷元给她道歉,还把礼物递给了她。苏衾看他态度坚定,再看贺向南抱手旁观吃瓜,贺楷元眼巴巴求她收下礼物的样子。最后还是收了。

这一餐吃得倒是比较和气。大家都是认识的人,即便身份地位乃至辈分上有差别,贺家人也总是和和气气的。

像是贺知北,虽然觉得苏衾不是个适合他哥的女人,但他依旧觉得她是个很合格的长辈,一个很温柔的长辈。

贺楷元全程坐在她身边,吃的虾蟹鱼种种,都是她仔细给他看过剥过后,才放进他碟中的。

小朋友也吃得津津有味,吧唧吧唧着说谢谢夫人,然后丝毫芥蒂都没有了,快乐地眯起眼睛。

这一餐结束。是贺向南先回公司,贺知北带着贺楷元,与她一同走向停车场。

小男孩今天穿的是一身很酷很帅的短袖短裤,没戴帽子,吃饭的时候把长长软软的发给扎成更可爱的小揪揪。唇红齿白,像个小女生,他说话又嗲,小鹦鹉一样嘚呗嘚呗喊着“夫人”“夫人”“姐姐”“姐姐”的,别人还以为这是哪家小姑娘跟在自己姐姐身后,小动物一样跑。

贺知北的车在前,贺楷元看着他爹准备开车门,又不舍又撒娇着,要苏衾弯下腰抱抱他。

“夫人,拜拜,小元会想你的。”

苏衾被他的可爱逗笑了,她连声说好,弯腰抱了一下他,没防备就被这个小朋友亲了一下脸颊。

“……小元再见。”

小男孩坐上的幼儿座位后,他还拉下窗户,冲着准备离开的苏衾大声说道,“姐姐你有空来找我玩好不好呀?”

他把脑袋搁在车窗边,大大圆圆的黑眼睛像是一对葡萄,粉红的小嘴巴甜蜜蜜地翘了起来,这是个小天使一样的小朋友。

苏衾不知道怎么,就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匆匆的,她笑了起来,凭空给他来了一个拉勾勾,“好,不过姐姐不认识你家在哪里,你有空来姐姐家玩好不好?”

声音温柔,她站在停车场内,眼神格外静谧,有日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将什么华贵的宝物,什么珍贵的情感倾撒在她身上。

贺知北听到小孩超级大声地嗯了一句。

苏衾就快乐地笑了起来。

她摆摆手,与他们说再见。

而在车上,贺知北却忍不住问坐在车后座的儿子。

他用词小心,不想让孩子感受到太多大人世界的不同。他只是问了一句。

“小元,你很喜欢苏衾夫人吗?”

贺楷元重重地点了头,他笑得眼睛弯弯,给了父亲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超喜欢夫人姐姐的。”他稀里糊涂,“夫人”“姐姐”就这样滚在一起说。贺知北也不打算纠正他,他顺势再问道,“可以告诉爸爸为什么嘛?”

十字路口。红灯。

他将车停了下来,在车水马龙中,听到了纯真的孩子最为纯真的回答。

“因为我知道,夫人她超喜欢我的。”

都说孩子敏感,知道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

贺楷元睁大圆圆的黑眼睛,他又一次笑弯眼睛,快乐地挥舞手臂,在车厢内,因为认识了苏衾而感到开心。

“夫人姐姐超级超级喜欢小朋友哦,她很会和我玩呢!”

“她没哭以前,我们在花园里过家家,她还教我认识花花草草树树——超多,超多!”

绿灯亮了。

但贺知北却迟迟才开动车。

他耳边还有孩子快乐、纯真的笑声。小孩是真的觉得苏衾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长辈,因为他能分辨出,她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孩子的。

……

也就是这时候,贺知北才突然想起,苏衾和陆阳铮结婚也有六年了。

若是和普通家庭一样,她若是也有孩子。

此时,也应该是与小元一般大了。

贺知北将车开向回家的路,他只是很平淡地想,带了一点点的怜悯——

她大概,也曾经有那么一刻很想要小孩的吧。

毕竟,她是那么喜欢孩子,又是那么能和孩子打成一片的大人。

将车停在陆家大宅外的停车场。

苏衾提着贺知北送的礼物,慢腾腾地走进了大宅。

仆人看到她,恭敬地喊了一句“夫人”,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将高跟鞋脱了放在一边,苏衾弯腰穿上家居鞋,柔软的地毯将她露出的半截脚踝掩盖住。看不到任何雪白肌肤。

礼物上还有着巨大logo,一看就是价值匪浅。

苏衾暂时将礼物放在大厅的桌上。

她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找出了冷的苏打水,边开边往外走去,就见到了陆祁安。

今天是周末,她早上去了市中心的健身房,中午和贺家兄弟以及小朋友吃了顿饭,回来以后还没好好休息,就碰见了没去公司的陆祁安。

青年在家里的时候多穿家居服,但她其实很少撞见他——很多时候,因为公司事务繁忙,他会选择留在公司过夜,或者是在公司就近的五星级宾馆过夜。

周末倒是常在家,但她自从那日与他说过短短几句话,得到的是他如冰一样寒冷的沉默后,她就常在双休日和朋友出去了。

不管是出门喝酒,出门聚会,还是出门购物,她都遇上了不少男人。其中优质的也有不少,只是目前的阶段,她都只是初尝了解,并未有什么过近的交往。

小明星前些天还这么说过她,说她白费了一张好长相,那么多男人追着缠着想和她在一起,结果她现在居然想的是慢慢相处?

小明星恨铁不成钢:她要是能像她,拥有不错的长相,手里也有点钱,她哪能像她一样为死去的老公守贞?

——顶天给他守贞一个礼拜!

小明星还有些话不敢说,她每每看到苏衾那张美脸,再看她气定神闲地托腮看着她,眼中情绪淡漠,似笑非笑时,就总觉得她说不出口。

那些话说出口,怕是会伤了她们之间朋友的情分。

而其实,小明星想说的是,就你那大了二十岁的老男人老公死了,这不是女人最开心的事吗?拿着老公的钱包养个小鲜肉小奶狗的,日子美滋滋,快乐似神仙。

小明星不知道的是,她那老男人死老公,根本没给她留多少钱。

如今她花的钱,都是苏衾账户上,陆阳铮曾经给她打的钱。

这些天她吃喝玩乐,那存款一日日减少,恐怕再熬个一两年,她就要恢复兜中空空如也的状态。

不过,苏衾相信,她在这一两年间能够顺利地找到愿意养她的男人。

在这之前,她就只想花着钱,在酒吧台上看着男人跳舞朝她抛媚眼,或是找个歌喉不错的小男生,给她唱唱歌,缓缓她这么久以来的压抑情绪。

找多金男人,也是在这些动作中慢慢开始探测的。

陆祁安知道她的这些动作。

他清楚她从那天与他倦倦说完那些话后,就开始了与别的男人们社交。

不管是这个圈子里,留洋回来不清楚陆家内情的出色青年,还是原本就知道她貌美名头的单身富豪们,大多都在她成了寡妇后,与她见了面。

见面的契机,是小明星最初拉的那个小聚会。

他们娱乐圈里,那些不出名,长相却算得上不错的三线小明星小模特们,常常参加的酒局就是这些男人一同参加的。

苏衾的交友圈本来就不算高端,因此她也算是借此认识接触了那些三线小明星小模特该认识的人。

比起她们的迫不及待,见面就想着上床拿钱买包等等,苏衾就显得克制多了。

她就是小明星口中那种“男人都想上你,结果你就想慢慢处”的女人。

苏衾没法和她说,她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小明星想要的也许就是一个包,一个试镜机会。而苏衾想要的是能够让她在一段时间内安定下来的男人。

她只想找一个不谈感情只谈金钱,各取所需的男人。

毕竟演戏也是很累的。

演了一场为钱又为人的婚姻闹剧,她避开了生死危机,如今只需要秉持人设,往“务实求财”的路走下去便可以。她又为什么要再搞一场为爱要死要活的戏份?

……

陆祁安看到她在喝苏打水,第一秒,他没说话,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苏衾出于礼貌,也回应了一下。

但气氛还是尴尬。

陆祁安更不知道该面对她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如今的无话可说,原因很多,而居多还是归罪于陆阳铮。

陆阳铮给他的这张脸,陆阳铮曾给苏衾留下的疮疤,都注定他们这对年轻的继母继子无法和平相处。

他们只能这样尴尬而平静地互相示意。

苏衾本以为今天就这么结束,却没曾料到,陆祁安的目光在看向客厅桌上的礼物袋子时,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这是谁送的礼物?”

苏衾抬起眉,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她垂下眼睫,将喉中那一口苏打水咽了下去。

莫名其妙,带了甜味的苏打水居然在此刻让她舌尖微微发苦。

“贺——”

她尚未将“贺知北”三字说出口,陆祁安就嗤了一声,他上前将那份礼物袋子拆开,连经过她的同意都没有。

礼物拆开,里面是一串精巧美丽的奢侈手链。

他用手指抓起这串手链,冷冷地看向她,讥道:“这是贺知北送的,还是贺向南送的?”

“还是你要告诉我,这是贺楷元送的?”

手链在他指间,因午后日光,折射出迷人的彩虹。

苏衾因空中折射的光辉而眯了眯眼,这一个动作让陆祁安以为她是心虚了。

他紧紧地盯着她,对上她那张漂亮脸蛋——多日过去,她脸上的疲惫与厌倦也慢慢褪去,她的眼神变得精神,脸上也有了比较真心的笑。

但。

陆祁安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撕碎她此刻平静的表情,他明知道她可能因为他的讥嘲而感到伤心愤怒,他还是说了下去。

“你就这么需要男人?连他的礼物也敢收?”

苏衾愣住了,她怒极反笑,“陆祁安,你发什么疯?”

“你收了高志辉的礼物,你还不明白我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陆祁安将手链重重地丢在了礼物盒子里。

他用很沉的声音与她说话,与陆阳铮如出一辙的凤眼,在镜片后微微闪烁,他咬着腮帮子,努力平复下心情,“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何必要和他接触……”

“多少女人收了他的礼物,防不胜防被装了监听器偷窥器——”

陆祁安顿了顿,他想起高志辉在圈内名声烂到极点的原因,就是会借着送礼物的名头,在礼物上装上这些用来偷拍的仪器。而他那些女友们,大多只有个好长相,没钱没权,多是学生,即便是被拍了,后来知道他有她们手上的私密照,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她也被高志辉那样的烂人欺骗。

苏衾静静地听他说话。

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他都未曾发现的焦虑与不安,苏衾垂下身侧的手轻轻攥了起来。

青年的凤眸里,有关心,有担忧,有克制,也有自欺欺人的私心。

“我可不愿意到时候从高志辉的手里看到你的什么东西。”

陆祁安冷冷地抛下了这么一句话。

他扯了一下袖口,浅灰色的家居服,依旧不能掩饰他过人的身姿容貌。

在家中,他没有打理头发,那常面对别人时高高梳起的发,常露出的光洁额头,此时已经被松软下来的发挡住。

却没有挡住他乌黑的长眉。

凤眸青眉,薄唇挺鼻。

与陆阳铮相似极了的长相,他此刻眼神灼灼看向她,令苏衾有一种荒谬的好笑感。

她不知道贺知北送来的礼物究竟怎么让人误会。

她只知道,如今陆阳铮的儿子,陆祁安对她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

苏衾退后了一步,她收了脸上愤怒的表情,露出了嘲弄,或者说,不是嘲弄,只是提醒了他一句。

“就算是高志辉给我的礼物,陆祁安,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陆祁安发愣地看着她,他看她遥遥走近,将礼物盒子和首饰装了起来,然后抱进怀里。

她只是轻讥,目光若水,又冷若冰霜。

“麻烦让让,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陆祁安下意识退后一步,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唯有她走近时候带来的一阵香风,让他从发怔中抽回神来,他开口:“苏衾——”

苏衾弯腰将礼物袋子里的一张卡片捡了起来。

她摸着卡片上面的条纹与字迹,一字一顿地纠正他。

“叫我小妈。”

陆祁安凝眉。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的表情。

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她突兀笑了,五官明丽,笑容动人。

声音却轻如温柔的朝霞,如一吹即散的蒲公英。

“这张卡片上写了是谁送的,我给你念念。”

“贺知北同贺楷元小朋友。”

“向半月前,小元小朋友做下的坏事。”

“特此致歉。”

………

陆祁安动了动口,他还想说的话,下一秒全被苏衾一口堵住,不上不下。

“还有,提醒你一句,陆祁安,你越界了。”

苏衾淡漠地看了一眼他,没有等他的回答,径自转身上楼。

章节目录 26.豪门继母(8)

夏季进入尾声。

而的剧情依旧在温吞不变地进行着。

世界里, 陆祁安自回国接管陆家起,就遇上了大大小小的反派角色。她苏衾,只是陆祁安在陆家这个小地图中, 遇到的第一个小反派人物。

解决起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费吹灰之力,陆祁安利用自己的财力, 在羞辱过继母后,眼睁睁看她滚入他刻意制造的黑帮火拼, 最后死于非命。

如今, 她顺利活下来。而剧情也在依照着中的内容,一步步往下走着。

这是一部男主视角的。陆祁安是心性冷酷决绝, 薄情寡义的男主, 他这一生好友不多,唯有贺知北算是知心朋友。

里, 陆祁安遭遇过背叛,遭遇过重伤,遭遇过绑架,他在回国十年内才将埋伏在陆家,埋伏在他身边的所有危机解除干净。

苏衾知道, 陆祁安最后遇上的反派boss是谁。她也知道他未来不久会遇上怎样的事,但她缄默不语, 一字一句都不会向他透露。

中,男主陆祁安在出国后的第一年,因深夜打工回家而不慎在国外卷入过一场毒*品交易, 他及时逃出,保住性命,但姓名样貌却被提供毒*品一方存档记录。

在陆祁安撞见毒*品交易时,他不巧听到了一些机密,但他本人并未放在心上,在逃出后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又因为陆祁安的好友贺知北身份不一般,提供毒*品方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能对他进行严密监控。

这一切,陆祁安并不知道,一些危机四伏都被贺家势力以及贺知北妻子家中的势力暗地里解决掉。于是陆祁安在国外顺利创业,打下了不逊色于国内陆家的产业。

也就是在他的创业达到高峰时,陆祁安察觉到了身边的危机,他还没来得及解决那些危险,就收到了国内传来的消息……陆阳铮死了。

他回国接管陆家的企业,却又不得不同时来回周转飞往国外处理他自己的产业。

那一些原本在国外环绕于他周身的危机,他便没有什么机会特意去解决。

在陆阳铮死后第二个月,夏末初秋,陆祁安因公事来到国内一所边陲小镇。那里接壤邻国,而邻国正是金三角中毒*品交易最为频繁的国家。

他在这个边陲小镇,遭遇了回国以后的第一次重伤。

陆祁安在边陲小镇被多年前无意撞见的那个毒*品交易人绑架,威胁他帮他们运送毒*品。陆祁安宁死不从,被人重伤,最后被救出时,肋骨断了两根,手骨差点断了接不上。也正是这一桩遭遇,使得陆祁安变得更加冷漠无情。

苏衾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明天陆祁安就要因公差去往那个边陲小镇。

她慢吞吞地喝了口水,却没有任何想要将这些消息告诉陆祁安的意思。

她没有义务要告诉他什么。

苏衾冷心冷肺地想。她在三楼阳台抓着苏打水瓶,在这个夏末初秋,狠狠给自己的胃腑一个凉意森森的激灵。

是入夜时分,夜幕低垂,月亮像是一盏灯,幽幽亮着光。月华如练,清河荡漾。

苏衾收敛睡衣的领口,随随便便地将瓶子丢进垃圾桶,她转身回屋洗漱睡觉。

当晚。陆祁安没有回来。

苏衾再醒来,是第二天的早上十点。

她洗漱完毕,穿了件收腰绒裙,戴了顶帽子,手上提了个包,准备出门。

仆人在一楼的餐厅见她没打算吃早餐,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适,便说了一句:“夫人,你若是不打算在家里吃早饭,出门也记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苏衾冲她笑了,她点头答好,转身要出门的时候,她突然犹豫了一下,问阿姨,“陆祁安他昨晚没有回来吗?”

仆人答:“是的夫人,小刘昨天给我发消息,说是陆小先生这两天要去出差,大概一周没有回来,让我不用煮他的饭了。”

苏衾在听到“小刘”的时候,她默然一刻,笑意不减,“好的,我知道了。”

“我今天也不回来吃饭了。”

她离开陆宅时,漫不经心地睇了一眼陆家大宅的四楼——那是陆祁安回国以后住的楼层,陆阳铮的房间在三楼,他死后主卧就归了她。实则上,整个三楼都是她的。

她在家时,三楼的灯总是常亮,大有通透敞亮的感觉。而陆祁安在家时,灯却并不总亮,除了书房外,深夜时候,从外头看陆宅,四楼简直像是个幽幽无人的楼层。

苏衾只是看了一眼。

她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那笑也只是随意而为。她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见不到陆祁安了。

那一盏灯,也会有一段时间不会亮起。

……

贺知北这几天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回国也有一段时间,前些天解决了自家小孩做的错事,又和陆祁安说了自己送了点首饰给苏衾。当时陆祁安的反应有点奇怪,他差点以为他压抑了什么暴戾情绪。

彼时他说,他老婆也不清楚首饰该送什么的才好,就托了他们共同朋友圈里高家长孙女高采薇。高家主要营业方向是珠宝行业,因此对这些每年限量上市的首饰很是了解。

他老婆就听了高采薇的意见,从她那买了个知名设计师设计的手链,价格还比较昂贵,款式也比较特别。总而言之,就是那种从包装外壳上,一看就知道是高家的东西。

高志辉此人,正是高采薇的堂哥。他们高家子孙满堂,高志辉算是有才又好色的一个,作为长孙,他备受家中长辈期待,在经商方面也卓有天赋,但就是好色这一点惹人诟病。

非但如此,他好色的方式还与众不同。喜好包个无权无势长相漂亮的学生妹,上床时候拍点私密照,再在送礼物时挂个监听器偷窥仪器,以此享受自己的快*感私*欲。

他本人不怎么将这烂事和人说,因此还有不少人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就是换女友太快,还多看中的是家境不好的女孩。

大家嘲笑他扶贫的同时,只有一部分人知道他的性*癖有多恶心人。

陆祁安就是其中一个。他某次在酒局中见高志辉喝醉酒后洋洋得意炫耀自己的情史,差点没被恶心到当场掀桌。

他一直以来厌恶婚姻,厌恶恋情,从没有什么女人能让他觉得亲近。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因为母亲的早逝,陆祁安讨厌看到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像他父亲一样。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明显是高家首饰的外包装时,勃然大怒。陆祁安知道苏衾那些天一直在和朋友聚会,期中也遇到过高志辉,他本是沉默,因为他知道他没有什么资格过问。

不仅如此,陆祁安的沉默还因为苏衾对那些男人的惫懒,他知道她没有那么快会和新的男人在一起,这一种认知让他放松警惕。但他也忘了反问自己,为什么在保持沉默的同时,觉得有些不适,乃至于不愿意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接触?

在看到那个首饰时,陆祁安满腔怒火,他恨不得掼苏衾一巴掌,打醒她,告诉她别被高志辉那样的烂人欺骗。

而她的回答,冷若冰霜,在瞬间将他冻结在原地。

她说他越界了。

是了,都是成年人,谁有什么责任去管谁的交友取向?哪怕现在苏衾找上几个鸭子睡睡,陆祁安都不能够指责她什么。

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冷漠,更因为,苏衾是他的继母。

何曾有继子管继母要不要交新男友的事?

又何曾有像他那样,口中说着她若被人欺侮,实则是丢了陆家脸的继子?

陆祁安当时站定在原地,他看着她将要走上楼的那一刻,低声说出口,“我爸他死还没超过两个月。”

苏衾的背僵硬了,她脚步停滞,等待他将还要说出什么来。

冰凉的,刻薄的,乃至于带着漠然的话语。

这一刻,他简直毫无私心,毫无个人情感。只是在与她平静地商量做着交易。

——为了陆家的脸面。

——也为了陆阳铮与他的。

“你若是想再找个伴。我不拦你,只是别这么早。”

“别人会怎么看陆家,怎么看我父亲。”

“你缺钱的话,在这段感情空白期,我会让助理转交一张卡给你,额度不限,随你去花。”

“你不必再去和那些男人交往了。”

苏衾嗤的一声笑了,她回身看他,讥讽地弯了弯唇,她在他面前,竖起尖利铠甲。

所有之前的和气和善,全都撕去了伪装,他们之间果然只有针锋相对,不会有温情脉脉。

“你以为我缺的是钱?你爸对我生前不差,还留了不少钱给我,那钱还够用,我何必再拿你的钱?”

“更何况,拿了你爸的钱我还陪他睡过几年,怎么,如今拿了你的钱,我是不是也得陪你——”

她不说了。

陆祁安平静地对上她的眼,她没有哭,可也没有再笑了。

她只是退后一步,做了休战的姿势,客客气气地说,“以后我们互不相干,我也不让你喊我叫小妈,你也就当家里没我这个人。”

“等我找到合适的对象,我会搬出去住,不会再烦你的眼——”苏衾淡淡地说,“还有,你爸死了,法律上我和他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你们陆家的脸面,我还没有这个荣幸能替你们丢尽。”

她走上楼。

然后,陆祁安低下了头。他在沉默许久后,压抑着情绪打电话给贺知北,问了那件首饰的事。

得到的回答,和那张卡片上的是一样的。

只不过是他看错,又在误解她的前提下,对她进行了一场羞辱。

……

贺知北的心神不宁在与陆祁安失联的第三天,发酵到了极点。

他在家里沙发上盘腿坐着,贺楷元与老婆安妮在不远处堆着积木,玩得不亦乐乎。他愁得直叹气,安妮转眸看了他一眼,温柔问他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祈安了。宝贝,你知道的,他这次去x县,就是为了谈一个运输国外电子元件的单子……”陆家公司主营方向是电子元件,多是向国外进口原材料或是加工原件,通过海上运输或是空运的方式送入国内大厂组装。

陆祁安去谈的那个单子,涉及金额很大,贺知北也不太清楚有多少,但陆祁安选择自己前去,就能代表那个单子他有多么重视。

想在陆家股东面前打下威信,他就不得不做出点成绩。

那个单子若是能成,陆祁安作为陆家家主的地位也会更稳,在公司里也会有更多人信服。

本来这是好事一桩。贺知北也知道好友的能力,只是他没想到,陆祁安飞机一落地,再转火车往边陲小镇去谈那个跨国电子元件的单子后,转头就没了联系。

安妮皱起眉,“怎么回事?”

老婆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父母却是移民的犹太人,他们在美国生下安妮后,凭借着犹太人的聪明才智打拼出很大的产业。在国外读书那几年,贺知北就认识了这个肤白貌美的外国妞,然后一见倾心,谈恋爱结婚。

他也知道老婆家里比较厉害,他一个贺家老二,除了继承点家里的股份外,实在没啥拿得出手的。在国外定居后,很多事贺家在国内帮不上忙,就都是老婆家给处理的。

这个单子是异国合同,另一方不是美国人,但好在安妮很有办法,在听了贺知北的担忧后,飞快找了兄长和父母帮忙。

贺知北才知道,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陆祁安大概真的遇上麻烦了。

x县。

助理小刘接到了来自贺知北的电话,他语气惶恐,几乎泣不成声。

“贺、贺先生,我也已经有三天没联系上老板了……”他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在宾馆里差点没跪下来,向那头贺知北证明自己没有背叛陆祁安了。

“对,对,我们刚到没多久,入住宾馆第二天我醒来就没见到老板,然后前台和我说,老板出门去了,我以为老板是去买东西了,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他。”

小刘抹着眼泪,抽噎道,“我本来想要去找老板的,结果出门证件和手机全丢了。再回那个五星级宾馆,人家不让我进去……我没钱没证件,大晚上又被人砸了个晕,醒来的时候就睡在桥洞下。”

“结果就到第三天了。”

“我赶紧去报案,今天才联系上你们。”

他哭得嗷嗷,委屈得不行:“就今天,我才从警局那里拿到被偷掉的证件和手机……”

“怎么会一觉睡到第三天?”

贺知北惊愕。

而那头小刘的电话被一个警察接了过去,警察客客气气的,方言很重,与他说道:“这个小伙身上被打了药哎,惨得呦,没几天缓不过来,睡三天还算幸运的嘞。”

“你问啥药,就市面上那种给动物打安定的针嘞,他身子骨还算阔以,没被打死过去……”

小刘瑟瑟发抖,用力地抽噎一下。

等警察与贺知北说完后,他把电话还给他,从业多年的老警察怜悯地看了一眼他,嘀咕一句:“你那老板,凶多吉少喽。”

他只是个普通的片区警察,但不少认识的同行都是缉毒警察,在这个小镇里,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毒*品两个字生死不知。

尽管小刘并不清楚老板为什么突然失踪,但他看到警察这幅表情,背脊也一寸一寸凉了。

他抖着声音,哭着说:“哥,你别吓我,我老板他……”

“哐。”

废旧的楼,还没来得及拆迁,因为附近就是一个毗邻邻国的小村庄,这里被政府规划为建设区。但因为资金不够,至今没有施工队来这里把废旧大楼给清了。

昏暗的环境里,一个浑身血腥的高个男人,匍匐在地,低低的喘息着。

他身上光鲜亮丽的西装已经被尖利的石头划破,露出里面沾染了灰尘的雪白衬衫。

英俊漂亮的长相,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也不能掩饰。

喘息声从他的口中泄露而出,他疼痛地蹙起眉,有血腥味从喉咙口冒出来。

肺叶大概是被肋骨刺穿了。

陆祁安平静地想,他浑身发冷,耳中嗡嗡,他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唾了他一口,用英文骂他不识好歹。

“□□养的,若不是你当初偷听了我和别人交易的消息,我会落到这个地步?”

陆祁安其实听不太懂他的意思,但这几天下来,他也能懂一点他们的黑话。这个黄黑皮肤,明显不是亚裔的毒*品贩子,恐怕就是当初那个他刚在国外找到份兼职工作,深夜回家时,不巧撞见交易的贩子。

可能是因为这几年,这个男人没得到组织的赏识,亦或者是他失了势,接机责怪到他身上。如今他想自己单做提供毒*品的活计。在组织掌握了他的信息前提下,刻意找上门来,他知道他将要合作一个运输电子元件的跨国单子,趁他不备,想要威胁他帮他将毒*品运输到国外去。

……

疯子。

陆祁安面无表情地想,他微微咳嗽,血从唇瓣缝隙流了出来。他怎么可能答应下他,做出违法犯罪的事?

外裔男人已经有了点癫狂的状态,他用力踹了一脚陆祁安的腰,他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依旧是没有求饶。

“□□养的,你还硬气得很。”

他桀桀笑着,又准备一脚踢过去,但正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

男人骂骂咧咧,接起了电话。

“喂——”信号不太好,男人走出破楼,没有再管陆祁安。

陆祁安在周身疼痛之下,疲倦地闭上了眼,他感受到凉意,从肺叶钻进他的躯体,再将他锤在这个肮脏的地面,把他钉在这里。

他无处可逃。

他即将迎来死亡。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也或许只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陆祁安在昏沉中,听到了来自贺知北的声音。

他大声喊着他的姓名,喜极而泣:“陆祁安,祈安,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我们来救你了——”

陆祁安在冷意环绕中,努力睁开眼,然后又难以控制地闭上了。

他看到了贺知北欣喜若狂的脸。

他还看到了苏衾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两相对比,残酷顿显。

但是最终,陆祁安还是弯唇笑了一下。他为死后逃生,为友人至情。

也为他听到的那一句——

“苏衾,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他会把消息藏在酒店的床板底下。”

而年轻女人的回答很平静,她克制而温和,像是极力掩饰着什么。

“不是我的功劳。”

“怎么会,我当他朋友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会在紧急关头把消息纸条放在床板下……”

她沉默着,然后那一束目光仿佛久久落在了他身上。

她最后说的话,让人无言以对。

“他和他爸爸很像。”

似乎是叹了口气。也似乎是没有。

“他过去,也有这个习惯。”

章节目录 27.豪门继母(9)

风在吹动窗帘。

有光, 投进他的世界。

似是百合的芳香,随着女人的走近, 那香味轻轻窜进陆祁安的鼻间,他在呼吸间, 感受到胸腔的疼痛。

吐息艰难,芳香易散。

世界亮了,他慢慢、慢慢地睁开眼。

他看到了一束很清亮,很温柔的光芒, 盈盈落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她穿着一件鹅黄毛衣,收腰绒裙,雪白手臂垂在身侧, 她没有马上看他, 而是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直到坐下,她才发觉他醒来。话也没说一句, 便按了铃。

旋后,陆祁安对上了苏衾的眼, 他愣愣的, 而她朝他笑了一下。

这笑容很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她不冷不热地说:“你倒是命大。”

“肋骨断了两根,手骨也断了……从医院接骨手术结束到现在, 你睡了一整天。”

医生携带护士们走了进来,他们从按铃知道他醒来,便进病房给他进行检查。

检查期间, 苏衾一直在旁边看他。

陆祈安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当时他与她不欢而散时的刻薄冷淡,她带了一点点关心,这关心是源自于,看到他此刻狼狈残破的身躯而发自内心升起的怜悯。

陆祈安很有自知之明。

医生离开以后。

他哑哑地开口,说出了今天醒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边陲小镇附近的省城医院,三甲,医疗资源倒是不差,但贺知北特意还带了一队的医疗人员,来给他进行治疗。

一如他昏迷前所困惑的那样,陆祈安想不明白苏衾为什么会来。

他……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苏衾会是第一个发现他留下纸条的人。

风吹动了窗帘。阳光从窗外玻璃进来,病床前的吊兰绿叶灿灿,水培的底部有卵石熠熠发光。

苏衾托着下巴,气定神闲,语气平和,她对于病人一向耐心,尤其是看到他在这样狼狈处境下,她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有点可怜和惨兮兮。

“因为贺知北找上我了。”

“……”

“我前天才知道你失踪的消息,小元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得厉害,说姐姐我叔叔不见了。”

陆祈安脸上出现了一丝僵硬。

“他呜呜呜哭,说他爸爸要去找你……他也想去,被我拦下来了,我说我代替他去,然后我就来了。”

苏衾眼睫低垂,雪白脸上有极为温柔的神情,是为贺楷元的孩子气与天真,她轻声细语:“大哥一家在处理你不在公司这些天的事务,不过陆祈肃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她说的大哥一家,就是陆祈安那个不长进的大伯与陆祈肃、陆乔琪等人。

这句话后,她久久没说话,而陆祈安强忍着胸口的痛,慢吞吞地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把纸条留在床板下的?”

苏衾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她是因为知道剧情才会赶在陆祈安失踪三天的情况下,来到这里,从宾馆他的房间里找出了求救纸条——

剧情里,根据纸条线索救下陆祈安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机敏的警察。他被救出的时间也不是失踪后的第三天,而是第四天。那家他们居住的宾馆定时清理房间,但清理员工总是偷懒,没有更换无明显污渍的床单,于是最初,在警方搜索酒店,查看监控后,他们能得出的信息只有他是在喝了宾馆内未开封矿泉水陷入昏迷,而被伪装成酒店员工的人带走。

他在昏沉沉中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听到了关键人物所说的地点,于是写下的纸条,压在了床板下。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几乎不抱期冀,最终却还是因为那张救命纸条而活了下来。

这是中,男主陆祈安受过的第一次重伤。

也正是此次重伤,他变得更加冷酷无情,毫无人气,除却挚友外,周身再无其他可信之人。

他变得疑心极重,喜怒无常,杀伐果断,冷心冷肺。

他变得更像是一名合格的陆家家主。

这个小小副本给陆祈安带来的影响很大,而苏衾在此基础上,毫无歉意地在第三天款款来到这里,大发怜悯地施以援手。

她用一句简单的“有没有可能,陆祈安留下了线索?”

让大家有了希望。在警方的束手无措,贺知北的不安忐忑下,她的这句话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可能。

然后在众人翻找中,她率先找到了压在床板下的纸条。

他们根据纸条上的歪歪扭扭的英文,找到了那个名为“spring”的废旧大楼——实则上,那栋大楼的中文名字是春旧,但是外国人只含糊不清地说了个大概。最后还是苏衾引导,众人推测出这个“spring”是“春旧”。

他们救下了陆祈安。

此时的陆祈安,断了两根肋骨,一根手指,他躺在病床上,以认真执着的目光看向苏衾,他等待她的回答。

“你爸也有这个习惯,他喜欢在床板下藏点东西。”

“当然,我也只是猜猜而已。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这个习惯。”

苏衾说完以后,又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注射针,和和气气地问他:“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一起问了吧。你今天打的针有安眠成分,恐怕一会就睡了。”

她说话的腔调真的很温柔,许是多年练舞,在艺术环境下熏陶长大,一字一句都咬得很轻松很柔软。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看到他躺在病床上。

他的这副样子,有点像他。

陆祈安察觉到这一点时,心脏像是被她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沉沉的,沉沉的,下落、不停。

最终嘭地一声,砸落在深渊。

连回声都没有的惨淡。

他想反驳她,说他其实并没有和陆阳铮一样的习惯,他只是生死关头突然想到了这一个招数而已。

但他最终没说。

陆祈安脸上还有擦伤的痕迹,他不知道为什么闭了闭眼,疲惫而倦怠地说:“……我有点困了。”

“好,睡吧。”

她好温柔,那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比阳光还要和煦,比微风还要柔软。

陆祈安假寐过去,他挺直的鼻梁在阳光下打出一点侧影,锋利冷漠的眼在闭上以后,却有了几分孩子气的委屈,他不知道和谁闹着脾气,眉头也微微皱了。

苏衾却是欺身,给他掖了掖被角。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指尖擦过他的眼角。

她的低喃被陆祈安捕捉到,他在巨大的失落与茫然中,感到了难以言喻的伤心。

她说:“真像啊。”

可是分明,她的话语中也包含着巨大的伤心,以及微小的失落。

竟不知道是该可怜谁了。

秋天来了,风从窗户里呼呼吹进来,金桂飘香,沁人心脾。却盖不住她身上的花香,独属于她的温柔的香味。

陆祁安终于再度沉沉睡了过去,他的眉峰却依旧紧紧皱着。

陆祁肃:“公司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我爸都会帮忙的,一些重大的事情我们都会拿过来让你过目签字。”

面对陆家家主,即便是大他几岁的陆祁肃,也依旧态度恭敬。

病房里,结结实实地站了一堆人,放眼看去,有陆祁肃、陆乔琪,还有几名医生准备给他检查身体。

贺知北站在门外,一边给贺楷元打电话,一边看里头的动静。

陆祈安点头,他面带病态,可是眼神不改锐利,他吩咐着陆祈肃将要做什么,等到安排结束,医生们上前给他检查身体。

贺知北:“小元,你陆叔叔人还可以,很精神呢。你不信啊?待会爸爸让陆叔叔给你讲讲电话聊聊天好吧?”

“……”父子俩还说了不少话,大概小元又说了什么,惹得贺知北啼笑皆非,他最后妥协,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你要找你苏衾姐姐,我去喊一下她。”

苏衾人却不在这附近。

贺知北没能找到她人,只好对电话里小元说了抱歉:“待会看到苏衾姐姐,我让她回你好不好?”

小孩又吱吱哇哇地不干了,做出哭模样嘤嘤呜呜,贺知北批评他太过粘人,最后好说歹说是挂了电话。

等到再拿回注意力,看向病房时,贺知北才发现里面的气氛似乎不太好。

他皱了皱眉:“怎么了?”并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陆祈安脸上的表情很淡,他额角有一处擦伤很深,涂了药水,此时红红紫紫一片,可偏偏他生得俊,这伤口也只让他的长相平添几分冷硬罢了。

陆祈肃脸上的表情慌了:“祈安,乔琪她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嘴巴没把,说话不过脑子,我做哥哥的给她道个歉。”

陆乔琪却已经是红了眼眶,十分不服气地冲他们嚷嚷:“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我哥这么辛苦,结果陆祈安你就颐指气使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叔叔不在家的时候,公司里的活都是我哥帮忙的,哪有一回来就归你的道理?”

“现在人瘫在床上,还不肯放点权,你以为你是什么封建王朝的皇帝吗?垂帘听政?”

贺知北面色冷了下来。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陆祈安低笑了一声,他声调平静——平静如深海,可是深海下是重重危机,下一秒,惊涛骇浪就将要掀翻一切。

“堂哥,乔琪今年多大了?”

陆祈肃能感觉到他今天很生气,那种愤怒是压抑在许多情绪下的,他在陆阳铮身边跟了那么多年,早就看透他们这一脉出色人才下,血脉中暴戾□□的痕迹。他用力佝偻腰,重重地给了陆乔琪一个手肘,恨恨骂了一句,然后陪笑道:“祈安,乔琪她今年才满十七岁。”

是比他们都小了好些岁数的年纪。

青春靓丽,活力四射。一看就知道不是陆阳铮的哥哥陆阳启能养成的孩子。

但也不是看上去就木楞听话的陆祈肃能养出来的孩子。

陆祈安微微笑了一下,他若有所思,“是大孩子了。”

陆祈肃身躯发抖了一瞬。他惊恐地看向陆乔琪,她还以为自己是在面对着什么暴君人物,以平民身份挺身而出,自豪自得。

可是……陆祈肃凄楚地苦笑了一下,她以为他这个做哥哥的凭什么甘愿屈尊于陆祈安下,受他挥使?

还不是他清楚自己没有什么能力能守住陆家的产业,而这一辈中,唯有陆祈安可以。

陆乔琪愤愤:“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说话冒犯你,可是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从回来就把家里所有产业接手过去,这一下连小婶一点财产都没得到——”

陆祈安的脸骤然阴沉下来。

她继续说:“我们都知道叔叔有多爱婶婶,就算她很年轻,他也那么疼她,他怎么不可能给她留下家里的财产?”

“为什么她一点财产都没拿到,从你回来起我就知道了,你当初就因为叔叔娶了她生气离开家,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她!”

孩子气,天真到极点。

即便是贺知北这个不知道陆家内情的外人,都忍不住想出声嘲讽,但他向来待人接物礼貌,面对这个不是他们贺家人的女孩,他也只能露出几分难言之色。

陆祈安低语:“你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说,所有外人,怕都是这么想的吧。

陆祈肃的眼皮子一跳,他方才没捂住她的嘴,就让她说出了今生他最后悔没做的事——他想抽死她。

“陆乔琪,”陆祈安点了她的大名,他用格外平静的口吻,低声、缓缓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年少无知,也知道你觉得我不配做陆家家主。”

“至少你私心以为你哥更有资格。”

陆祈肃无助地闭上眼,喉中吐出了挣扎般的“不是……”。

陆乔琪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了,可她莽撞得像只小牛,硬着头皮顶着角,雄赳赳气焰嚣张地哼了一声,她答:“对!”

“我就是这么想的。”

“很好,”陆祈安居然笑了,他展露在她面前的,是那种近乎阴冷的刻薄与淡漠,“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滚出陆家吧。”

陆祈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求情,可是他不知道他今天的情绪如此糟糕,陆祈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寒,他为之一滞,最终没能再说下去。

“我当初二十岁离开陆家,白手起家打拼出自己的产业,那产业不逊色于陆家……我花了六年时间。”

“其中固然有时运加持,也有贵人相助,但我在其中付出的精力,你知道有多少吗?”

陆乔琪嘴巴发干,她呆呆的,“……”

陆祈安没指望得到她的回答,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指了指门,示意她滚出去。

“我会让人把你送到国外。这几年,陆家就当作没有你这个孩子。”

“那些你臆想的东西,若是我在陆家以外别人口里听到,我会让人封了你的嘴。”陆祈安还是放了她一马,他对陆祈肃说,“堂哥,你记住,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我们陆家没有陆乔琪,我倒是要看看,两年后她能做出什么事业来。”

“我当初六年没拿过家里的钱,硬生生打拼出事业来,接下来你的两年,陆家也不会提供任何资金。”

“陆乔琪,我不是你爸妈,也不是你亲兄嫂,我不会惯着你。”

“……现在,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陆乔琪灰溜溜地被赶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大哭起来,她的声音又大又闹,“……明明是他错了,明明哥你做了这么多,凭什么啊!”

陆祈肃的声音又怒又气:“凭他有能力,凭他可以护住陆家,让陆家变得更好!”

贺知北看完这一出闹剧,耸了耸肩头,调笑试图放松气氛:“小孩还不懂事,是吧?”

陆祈安闭了眼,他面上疲色深深,“……是。”

“被不懂事的小孩闹了一圈,胸口又疼了?”贺知北关切地问他,探身过来,想看看他还好不好。

陆祈安没躲,他忍耐着说话呼吸间,胸口闷闷的阵痛。

即便是痛,他还是将他被绑架的事问了个清楚。

贺知北知无不言,将所有细节全数告诉给他。

“警方已经掌握了乔克利的信息,逮捕起来了……后续安妮她哥会帮忙,据说他也认识几个好律师,要是想打什么跨国案子,他也能帮上忙。”

“那个毒*贩子肯定会死,”就连性情温和的贺知北说起那人,语气也是极为厌恶的,他用冰冷的口吻说了下去,“现在着紧的,就是你的身子,其他都还只是不要紧的事。”

“医院说你最好休息几天再转院,毕竟这次受伤颇深。”

陆祈安对这些没有意见,他只是眯了眯眼,突然问道:“苏衾没在医院?”

贺知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点了一下头,“刚才没看到人,好像你挂了注射后睡了,她就出去了。”

“小元还想找她呢,结果我没找着人。”

陆祈安沉默下来,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万籁寂静。

贺知北听到他口中非常轻非常柔弱的一句话——真的很奇怪,他这样冷硬的男人,居然也会有那么一刻软弱无力。

“我和我爸很像吗?”

贺知北以为他是在问他和他爸的处事风格,他答:“我是没见过叔叔他怎么处理像你堂妹那样的小孩,也没怎么和他相处过,不过我猜你们应该蛮像的。”

“苏衾昨天不还说,你们父子俩习惯很像吗?不是因为这个习惯,我们还救不出你。”

陆祈安更沉默了。

也只有挚友在此时才会这样说话,贺知北打量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你打算怎么感谢一下苏衾?好歹也是因为她在,你才能够被提前救出来的,不然搁在这警察办事效率下,等找到你人都快凉了。”

陆祈安好久没说话。他乌黑的瞳孔在看向桌上吊兰时,眩目得令人失神。

漂亮的眉眼,五分肖母,五分似父。

凤眼没了金丝眼镜的遮挡,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我……”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声,饱含情意与喜爱:“苏衾,我今晚刚好要回家,你和我坐一架飞机吧?”

“就在我家停机场,全程费不了多少小时,比坐商务舱快多还舒服多了。”

“就是你得坐会儿车到我家,我家在……”

苏衾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她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乔伊。”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提前找你的。”

到了病房门口,青年停了下来,贺知北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了过去,他显得有几分八卦,眼神亮晶晶的,瞧着苏衾与他拥抱一下,将要说告别。

那青年却在看到屋内人时,探了探头进来,那张脸不算十分俊美,可是陆祈安却直勾勾地瞧着他看。

圆眼挺鼻,笑起来有几分阳光明媚,他的长相只能算是中上,但是他那张唇却像极了谁。

起初陆祈安只是困惑,他有那么一瞬间脑袋短路,想不清楚那人是谁。

知道他看到苏衾冲青年笑着,未曾收起的神情有多熟悉时,他才幡然醒悟。

是像陆阳铮。

陆祈安冷冷地呵出一声。

苏衾说再见。声音动人而柔软,并不含着什么深爱,只是深深浅浅的缅怀回忆,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动心而已。

他对上了进病房的苏衾的目光。

她没有收起那副勾人心魄的漂亮模样,雪白手腕露出一截细肉,上面挂了串宝石手链。阳光下,宝石折射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陆祈安眯起眼睛。

他低声,仿若自言自语:“送她……”

青年去而复归,在苏衾不曾防备时,抓住她的手臂,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贺知北自觉撞破了什么,尴尬地转身不看了。而陆祈安目光冰寒,死死看着苏衾。她错愕了一秒,眼神梭巡一圈,又略带责备地低低说了一句青年,却在青年嬉皮笑脸的模样下心软。她推他出门,笑语几句。

转身回病房,可亲可敬地问陆祈安:“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陆祈安:“……”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天动地,他咳到眼中挂泪,面色通红,贺知北都惊呆了,连忙按铃喊医生过来。

苏衾也愣住了,她忙上前来帮忙,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

呼吸是痛,咳嗽更痛。

陆祈安的那一句回答,就在血味蔓延中,飘然落在了苏衾的耳中。

他说,“我不好。”

她替他端温水,闻言僵住身子。

她平静、端详着看向他,像是在打量什么奇特的生物,一个她看不懂的人。

至于陆祈安,他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血腥味,剧痛让他失去了神智,他只能勉强地冲她笑了笑。

他想,他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到了替身梗了。

我超吃这种虐心情节的hhhh

章节目录 28.豪门继母(10)

乔伊是苏衾新认识交往的朋友。

当然, 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夜晚,苏衾离开医院回宾馆。

贺知北倒是留在了医院,陪了好友一晚上。

贺知北对陆祈安说:“苏衾看起来是……看开了?”他没有与陆阳铮朝夕相处过, 自然无法察觉乔伊与陆阳铮的相似之处。

陆祈安:“……”他久久沉默。

夜色深沉,他低语, “……怎么可能。”

她若是真的走出陆阳铮死后的伤痛悲怀, 又怎么会找上一个与陆阳铮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贺知北没有听到这句话。他颇有几分兴致盎然:“小元之前一直说,他苏衾姐姐长得漂亮, 小子还做梦想要长大娶她呢。”

“我也没好意思和她说, 到底是小孩的话,天真烂漫得很。”

“但说真的,苏衾是真的漂亮。”

贺知北的夸赞,并不含情*欲爱慕,他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客观冷静地得出结论。

“我知道。”

超出贺知北预料,陆祈安竟然附和了这一句话。

他的凤眼,狭长而俊美,瞳孔的颜色在灯光下很淡很淡,仿佛是一朵剔透通明的雪花。

冰冷、透明, 他面上没有笑,只是淡淡地阐述事实。

“她……漂亮极了。”

漂亮到, 他将要犯错,将要做错。

贺知北诧然,他几乎要在他的眼中看到蓬勃怒放的欲*望, 那种欲*望可以灼伤人,火苗热烈。但他再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陆祈安依旧是那副冰冷冷的样子。他微微闭上了眼,唇角勾了一下。

他说:“我承认,我和我父亲是很像。”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贺知北摸不着头脑,他嚷嚷:“不是很懂你在说些什么……哎,来,和小元视频一下,他可是想死你了。”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

苏衾并没有在医院呆很久。

她到底不是陆祈安的什么人,所以也没有必要留下来照顾他。

想要照顾他陆祈安的人多了去了,她就做那个在第三天施施然来到x县救下他的人就好。

救命之恩有了,她手上的筹码就更多了。

于是离开医院,与那位新认识的青年乔伊一同坐上私人飞机,回到了陆家。

乔伊是她在聚会上认识的朋友,他海外留学归来,今年二十八岁,比她小了一岁,是个长相漂亮、风趣可爱的青年。

当然,除了长相漂亮外,乔伊的家境也很好,虽然比不上陆家,但是也足够年轻人用来作为求爱的资本。

“苏衾,我今晚有朋友聚会……可以约你一同去吗?”

他在电话里说着,笑意几乎满溢出来,苏衾沉吟片刻,答应了他。

接下来的许多天,乔伊时不时地约起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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