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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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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失去的东西, 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人们渴求的一切存在价值的东西,从得到它的那刻起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

曾经太宰对他的友人这样道。

棕发鸢眸的青年噙着笑意说“不要走好不好”、“别把我想得那么狠心”的时候, 像是漫不经心的自嘲, 又恍若恳求。

让我不禁想起过去太宰说过那些悲观又薄凉的话。

我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呢?

太宰治也是人, 也是有心有情, 有血有肉的人。

他也会想我。

我想他了, 就拨电话、发消息给他。

太宰想我了, 就主动断绝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得而复失, 不如失而复得。

除了赌气故意冷落我, 太宰更是在惩罚他自己。

为了他对我的想念, 而惩罚自己。

国木田说,他在用近乎自虐的频率自杀啊。

我的心脏几乎抽疼。

理智上,我们知道, 身处不同的组织, 这样彼此长时间分离的情况是正常的。

感情上,聪明如太宰, 还是问出了“不要走了好不好”这样有失理智的话。

我倚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道:“太宰先生,您这是在要挟我。”

太宰笑,笑得身体微微震动:“怎么能这么说呢?”

“明知道,我最舍不得离开您了。”

太宰揉了揉我的发顶,道:“嘛,随口一提而已,不要有压力。工作要紧。”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不会走了。”

我说, “别想瞒着我自杀,太宰先生。”

太宰:“……”

太宰没说话。我抬头一看,这位爱好自杀的先生一副很困扰的样子。

我箍住太宰的后脑勺往下按,按到他的眼睛与我的眼睛平齐的高度,道:“除了死亡,人的生命还可以有很多愉快的、不痛苦的事情。”

太宰轻轻啄了我的唇角一下。

“这个吗?”

他用舌尖舔了舔从我嘴边沾上的血,笑问道。

太宰的味道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杂糅成难以言喻的、让人心神战栗的滋味。

“咳咳咳咳……”

男子非常故意的咳嗽声打断了旖旎的气氛,我和太宰一同转过头去。

“……太宰,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上次的任务报告还没写,现在距离截止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

国木田双手抱胸,脚尖很不耐烦地在地面点来点去。

“是~是~知道了。国木田君就一个人先走吧,我和秋马上回去。”太宰道。

得了太宰的保证,国木田迅速地转过身,还不忘对我道别:“秋,看好那家伙,不要再耽搁了!”

我:“好的,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独步走后,之前的气氛被破坏了,我和太宰若无其事地分开。

我恢复了一些力气,站起身问道:“太宰先生,您刚才用脚踢我做什么?”

这些年我和芥川都打过百八十回了,比这打得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咳完血该干嘛干嘛,真不至于这么狼狈,却被太宰生生营造出一副我很虚弱的样子。

“嘘……”

太宰竖起一根食指压在唇边。

“要不要猜一猜?”

我:“……”

太宰如果不是突然来了戏瘾的话,肯定有别的用意。

“和国木田有关?”我灵光一现。

太宰打了个响指:“bingo~”

我继续猜:“您暗中向国木田透露了假炸弹是我带走那件事,让他对我的身份产生误会,以为我也是救人的一方;这次借着芥川对我不留手的机会加深误导,让他认定我和mafia的对立关系。”

“是这样吗?”

太宰刚才对国木田独步解释时只是叙述部分事实,比如“秋和他打了一架”“那是个强大的异能力者”等等。而对于我和芥川的关系绝口不提。

太宰在国木田面前帮我掩饰港口黑手党的身份,我由此推测得出。

太宰道:“不错。还能想到别的吗?”

我叹了口气,道:“还有,您故意用不占理的言论塑造自己的形象,在感情上将您的搭档推向我这一方,让他对我有更多同情。”

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太宰目露惊讶,眉眼飞扬:“秋,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我心道,因为我不可能真正责怪他、对他生气,所以才能看清太宰究竟什么时候是真心实意,什么时候是顺势而为。

太宰道:“不过,有句话没说。”

“嗯?”我遗漏了什么吗?

太宰道:“故意让你负伤战斗,抱歉。”

这哪算什么事,负伤战斗对我来说是常事了。况且……

最后他站在我面前为我挡下了攻击。而非像过去那样,在一边冷眼旁观,甚至指点芥川使用罗生门攻击我。

我摇摇头:“没关系。”

“有关系的哟,秋。”太宰道,“让自己少受点伤,知道吗?”

我真心地笑了。

“是,我知道了,太宰先生。”

我因为旧伤裂开,血液染脏了衣服,走在路上太过引人注目,于是太宰脱下了他的米色长外套给我披着。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怎么能不带武器呢聪明的秋先生?在国木田君那里抢一把手-枪也好啊,反正他跑得慢也用不上。”

我反省:“这次是我疏忽了。”

又纠正他道:“不携带枪支到您的公司来是一种尊重和礼貌。”

常理如此,我又不是来打架的,被误认作挑衅岂不麻烦。

“哦~是这样没错。不过今天以后你就可以随便带了。”

我还没理解太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太宰突然转过头来,打量着我道:“秋,有黑眼圈了。出差很辛苦?”

“还好。”就是搞阴谋比较耗费脑细胞。

“是吗……秋现在很能干了呢,都当上干部了。想必很得森先生看重。”

“和以往差不多罢了。”远不如太宰。

即便太宰叛逃了,森鸥外也为之保留了港黑的一席干部之位,我不认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殊荣。

太宰的语气让我有种隐隐的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我谨慎地问:“……您是否不开心?”

对于我晋升这件事。

“哈哈,怎么会?”太宰笑眯眯的,“你这样优秀,我很高兴。”

太宰眼神柔和。

“祝贺你成为五大干部,秋。”

回到那幢沧桑老旧的红色砖瓦楼时,武侦社的人已经不在一层的咖啡厅里了。

我和太宰乘电梯直上四楼,推开那扇挂着“武装侦探社”牌子的门。

屋内一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过来,集中在太宰和我身上。

“哟,你们回来了啊!”

率先开口的是江户川乱步。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站在中间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中年银发男人。

男人身着和服与黑色披肩,端正的五官和严肃的面容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几乎在看到他的瞬间,我的脑子就自动蹦出了一个和他气场相符的词:武士。

“社长。”

太宰略带尊敬地这样称呼他道。

武装侦探社这个异能者集团的创建者和最高领导者,社长福泽谕吉。

银发男人看了太宰一眼,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这位是……”

太宰道:“这位是竹下秋。”

只是介绍了姓名,没有多做解释。

福泽谕吉声音低沉地道:“竹下君。”

我道:“初次见面,您好,社长先生。”

武士看着我的目光很犀利,无形中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让我有种被完全看透的错觉。

我站在太宰身边,不亢不卑地回视。

福泽谕吉凝视了我一阵,倒没有对我的身份发出什么疑问,而是道:“受伤了?先去处理一下吧。”

我穿着太宰的外套,从外表上看不出异常,他很细心地通过我身上的血腥味判断出我受伤的事实。

太宰帮我道谢了:“谢谢社长。”

福泽谕吉“嗯”了一声,用没什么波动的语气道:“太宰、乱步,到我办公室来。”

说罢离开了这个大厅。

“咔哒”关门声后,屋内的气氛才顺畅活泼起来。

其他社员接二连三地打招呼。

“秋,你回来了啊。”

“居然真的把太宰先生带过来了。”

“听说你和黑衣杀人鬼打了一架?”

“社长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这架势,看起来好像我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太宰才是附带的一样。

我对他们礼貌地一一回应,道:“没有大碍,请不用担心。”

太宰的手突然伸过来,将我身上的外套扣子解开,露出染血的衣衫。

太宰道:“可能需要借用一下社里的医药用品了。”

“啊!流了这么多血!”谷崎直美发出了担忧的惊呼。

与谢野道:“需要我帮忙吗?”

我知道她是武装侦探社的专属医生,但她毕竟是女子,我受伤得不重,不需要别人帮忙包扎,便道:“不用了,谢谢。”

与谢野:“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

国木田:“既然不会阻碍行动,那就不用与谢野出手了吧。”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道:“秋,你太冲动了,遇到那么危险的人都直冲上去。应该和太宰一起拖延一会儿。”

谷崎则佩服地道:“真不愧是秋呢。身手太厉害了,甚至能和那个异能力恐怖的黑衣杀人鬼有一战之力。”

不,不必佩服。揍芥川不是什么值得敬佩的事。

“呐,太宰君,我们走吧,别让社长久等了。”江户川提醒道。

“秋就拜托你们了。”太宰笑着把我往谷崎和国木田的方向轻轻推了一步。

“在我回来前把药上好,换上新绷带,待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能做到吗?”

我无奈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太宰先生。”

然后太宰和江户川一同离开,去社长办公室找福泽谕吉了。

我有种莫名的直觉——武侦社社长是为了我才单独找太宰和江户川沟通的。

太宰不在的时候,我在医疗室上好了药,然后坐在接待区休息。

谷崎直美给我倒了杯茶,问道:“秋平常会有很多这样的战斗吗?”

“谢谢。”我道,“偶尔吧。”

谷崎直美:“……有什么职业是需要这样子战斗的呢?难道是特种部队?”

她还没有放弃猜测我的工作。

我心说要是按照前一句话的条件推断下去,黑手党也没差多远了。结果后一句话表明,他们的思路跑得不是一般的偏。

是跑得特别偏。

谷崎跟着思索:“不是没有可能呢。”

国木田在不远处道:“如果是的话,他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毕竟是传说中不存在的组织,成员身份肯定需要保密。”

他看上去胸有成竹,一副掌握了真理的口吻。

被多番提示,我总算知道他们误以为我是什么职业了——异能特务科,这个政府对外宣称不存在的官方组织里的异能者。

我:“……”

他们连我不回答的理由都找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闭上嘴巴,默默喝茶。

没过多久,太宰和江户川回来了。

我注意到江户川一进门视线就落在我身上,绿眸中有些惊异。

太宰:“哟~大家聊得开心吗?”

“还不错。”我道。

太宰:“我是来宣布一个好消息的。”

他含笑看向我:“秋,以后你可以随时上来我们社了。”

为什么?

“因为社长说,你是我们的客人。”

江户川不知从哪里捧出了一整盒牛奶片飘到我跟前,笑眯眯地道:“秋,给你,以后记得罩着我哦!”

我接过奶片:“?”

江户川见我接过他的零食,心满意足地走了。

谷崎:“既然乱步先生都这么说了……”

他温柔地笑笑,像变魔术一样抱出一箱牛奶,恰好是我最喜欢的口味:“秋,这个送给你,以后记得罩着我呀!”

谷崎直美抱住她哥哥的手臂,道:“是我和哥哥一起选的,秋也要罩着我~”

国木田送了我一支钢笔。

与谢野送了我一把手术刀。

最后是社长的秘书春野绮罗子给我送了一张咖啡店打折卡。

“以后到侦探社的御用咖啡厅‘螺旋’消费可以打折哦~”

一切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我身前忽然多了一堆礼物。

我惊呆了。

“太宰先生,这……”

这个场景不太对劲吧。

太宰到底做了什么?

太宰坐到我旁边,道:“没什么,只是把你的身份告诉了社长,并做了个简单的保证而已。”至于是什么保证,他没有说的意思。

听到“身份”一词,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再次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

见我还是一脸迷茫,事务员春野绮罗子道:“太宰先生不久前作出预言,说武侦社的大家会在某个人的带领下讨好秋先生的。所以最好提前准备用于送礼的东西——呼,还好我也有所准备呢。”

我:“……”

送礼讨好?

这对于一个暗杀者来说合适吗?

以后接你们的杀人委托通通打八折?

我看向唯二知道我身份的两人。

江户川翘起二郎腿,对我耸耸肩,然后不知从哪儿抓出一袋零食准备拆封,传达出很明显的“与我无关别问我”的信息。

而太宰说:“收下吧,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

他好像觉得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众人面前说得轻描淡写。

可只有我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太宰把我的身份告诉了社长,并为我做下了保证。

我不认为武侦社的社长,那样严肃的武士,会是多么宽容的人。太宰究竟承诺了什么,才让这个保证的分量重到竟然能让整个武装侦探社把身份见不得光的我奉为座上宾?

太宰在处处谋划,他在耗费心思。

为了我。

他要我留下来,让我以正当的身份得以留在这里,光明正大陪着他。

不留余地,不容拒绝。

“这样的升职礼物还喜欢吗,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升职礼物吗?

从利用和芥川的见面对国木田进行误导,掐准社长回社的时间带我一同回来,在我出差的时间提前作出预言。

他早就全部安排好了。

“嗯。”我道,“没有什么比能像这样待在您身边更好的礼物了。”

我深深注视着这个算尽一切的青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最终,我在接待区的皮椅上,在武装侦探社所有人面前,将我自己送给了他。

“该怎么告诉您,我对您的喜欢呢。”

心脏又酸又满,连同整个胸膛都滚烫起来,全都烧着同一个名字。

我心头翻涌的热烈情愫并非一厢情愿,太宰欣然回应。

太宰按着我的后脑勺,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我旁若无人地用唇齿诉说着对他的喜欢,太宰享受至极地一次次回应,舌尖在共舞,我们进入了同样欢快火热的节奏。

他不时还用手指掐掐我的腰,用他的鼻子蹭蹭我的鼻子,叫我腹背受敌,应接不暇。

缠绵过后,他附在我耳边问:“秋~~你还没说,有没有特别感动?有没有更爱我了?”

这还用回答吗?

太宰期待地看着我。

我只好绞尽脑汁搜刮我的词汇库。

“当然。我爱您本是和太阳昼升夜降、大海潮起潮落一样,不需要理由的自然的事情;再多爱您一点,恐怕就要昼夜颠倒、海水倒流了。”

太宰沉吟片刻,笑了:“嗯?似乎有些熟悉?我记得应该是,‘如金乌白昼高悬,如玉轮生辉于夜,如大海潮起潮落,如群山巍然屹立’?”

太宰的鸢眸笑意盎然,温柔又明亮,看得我心尖一颤。

不敢置信的情绪后知后觉涌出,我不由睁大了眼。

这是他叛逃那两年间我找薇尔莉特代写的信的内容——他收到了,他还记得。

他居然还记得?

“……我从不知道您还有全文背诵两年前的情书的特异能力。”

青年眼中的得意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哟,可把你吓傻了,我的秋先生?”

“我还以为您只会随手收起来。”

“信确实是随手收起来了,但是某个人的心意会收在心里。”

“……”

出自太宰先生之口的这、这种情话。

太宰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哈哈大笑起来:“秋,你脸红了哦?很喜欢这种情话?”

我:“……”

“啧啧啧啧啧,情书!!!”

“妈呀,这也太甜蜜了吧?”

“太糟糕了,我被他们两个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宰先生和秋先生真是……”

“以后每次秋来做客,我们是不是得准备一下墨镜比较好。”

“——要瞎了啊!!!”

在我们的亲吻中,周围是一片“哦豁~~~”的起哄声,后来又是一片不加掩饰的议论声。

谷崎直美活泼的声音夹杂其中:“哥哥大人,不如我们也来……”

谷崎润一郎:“不不不直美别……”

“啊~”

……

回来真好啊。

我不禁想。

[十几分钟前]

[社长办公室]

竹下秋不知道,福泽谕吉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办公室里三人的气氛是剑拔弩张的。

福泽谕吉在见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普通。

五官清秀,身姿瘦削挺拔如竹,藏青色短发略有凌乱。脸色苍白疲惫,却有意气风发之态。

他的目光实在是清澈极了。当与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对视时,福泽谕吉几乎要断定他的纯良无害。

然而多年的危险直觉告诉他最该警惕的就是这种过于强烈的第一印象。

福泽谕吉果然看出了异样。少年明明受伤不轻,一举一动却依旧不露任何破绽——这分明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才历练出来的,同类人。

而经历过那样血的洗礼后,还能有这样清澈的眼神,并给人以“无害”的错觉,无论是否他的伪装,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当着太宰治的面,福泽谕吉直截了当地问江户川乱步:“乱步,竹下秋的身份是什么。”

江户川乱步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地大声回答:“是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被誉为‘幽灵暗杀者’的,当今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

福泽谕吉看向太宰:“他说得对吗。”

太宰:“完全正确。”

江户川正要高兴地扬起嘴角,福泽谕吉又问:“如果竹下想出手暗杀,侦探社里包括我,有几人能抵抗?”

江户川耷拉下脑袋:“……我不知道。”

福泽谕吉:“你只是不想说。”

江户川嗫嚅了一下,没说话。

福泽谕吉:“太宰,你来说。”

太宰道:“包括您,一个也没有。”

随着太宰的话一出口,气温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世上最顶尖的暗杀者……对侦探社来说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竹下秋的危险性得到两个部下的亲口验证,福泽谕吉可怕的杀气在一瞬间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太宰不惧压力,道:“同时也是侦探社最大的助力,对吗乱步先生?”

江户川:“……是的。”

福泽谕吉对这个说法保持怀疑:“为什么?”

世上还有身边潜伏着为他人卖命的暗杀者更危险的事情吗?

太宰:“因为我在侦探社一天,他就绝不会对侦探社出手。”

福泽谕吉皱眉:“你能保证?”

太宰:“能。”

福泽谕吉的杀气仍没有消散,就听太宰说:“秋自小单纯,只将mafia的任务和暗杀委托视作工作。他不认为杀人是恶,同样不以为杀人是善。他没有善恶立场之分,杀人与救人只在一念之间。”

“但人是不能两立的。他是mafia的暗杀者,难道永远不会对侦探社出手吗。”

“是的。”

太宰肯定道。

“他之所以加入mafia,不过是因为遇见我时我刚好在mafia里罢了。我就是他的准则和立场,终有一天他会到这边来的。”

我就是他的准则和立场,这样的话由太宰说来倒是理所当然,不觉得自大。

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同时想。

“秋是个很敏感的人,他会将收到的任何善意和恶意铭记在心。侦探社将他视作敌或友,直接决定了他将是侦探社的阻碍或者助力。”

“还有……他将决心克服多大的困难,到侦探社里来。”

江户川乱步听后若有所思。

福泽谕吉又问:“你能保证?”

太宰治笑道:“我能保证。”

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自言自语,“秋从来都是个透彻的孩子。”

秋成长的经历过于惨痛。亲手将在意的人逼死的事,他绝不会做第二次了。

哪怕那是森先生的要求。

因为——他已经是优秀到能成为“五大干部”的竹下秋了啊。

“太宰,你记住,我信任的是你,而非竹下秋。”福泽谕吉道,“如果竹下秋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我不会手下留情。而且太宰,你要对你的保证负全部责任。”

这是他作为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必须对非社员的危险人物保有的警惕心。

太宰治干脆利落地道:“是。”

福泽谕吉对太宰的保证皱眉思索了许久。

竹下秋,

一个实力强大的顶尖暗杀者;

一个过去和太宰一起长大,满手鲜血的黑手党暗杀者。

同时。

一个满心都是太宰的情痴;

一个眼睛极其干净的,敏锐、感性而单纯的人。

是敌是友?

最后,他用威严的语气一锤定音:“那么,从今天起,竹下就是我们侦探社的客人。太宰,乱步,你们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大家。”

他妥协了。

为他对太宰治这个洞察人心的部下的信任,为一份将来的可能性。

太宰治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是,社长。”

江户川问:“诶……我猜中了秋的身份,没有奖励么?”

福泽谕吉淡淡道:“夸奖你。”

江户川顿时满足了,对于竹下秋让他得到了社长的夸奖这件事,他决定对竹下秋的好感加十。

假炸弹事件后,当“秋”这个名字在太宰口中频繁出现时,江户川乱步就意识到这位聪明的同事在暗示些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太宰会为了秋承诺到这个地步,而秋更是可能为了太宰而……

嘛,算了,反正那样的事也不知道多久以后才会发生,他提前操心也没用。

自己尽了人事,之后就看秋的选择了。

回去的路上,江户川乱步问旁边的青年:“太宰,你就这么肯定?”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太宰治听懂了。

“如果说世界上只有一件可以肯定的事,那就是这个了。”

竹下秋过去为了太宰治成为世界顶尖的暗杀者,如今也会为了太宰治收起锋利的刀尖。

被那个少年如此眷顾了七年的太宰,从来没有怀疑过。

江户川:“你真了解他。”

太宰:“我最不了解他了。”

“哎?”

太宰治笑吟吟道:“毕竟在遇到秋之前,我也不知道,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这么喜欢我呢。”

“……我总觉得你在炫耀。”

“乱步先生高见。”

“太宰君,你比秋讨厌多了。”

“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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