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楚渊赶到西山的那处别院, 薛豹的人也已经暗中在山间布好阵, 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冲进去, 楚肃区区几十个府兵根本不是对手。
可是这一会儿他的心却是有些安定下来, 因为远远见着楚素的人还守在别院外，那就是他还没有走，那么苏苒苒应是没事。事实上，他知道楚肃威胁苏苒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苏苒苒是将军侯府之女，他不敢轻易对付，就算对付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哪怕楚肃这次是伪装成狩猎带出护卫队，也太过张扬。
可是他一开始还是慌了，因为关心则乱，总还是会有一小点可能，万一她会受些苦呢？万一是那富商有问题，她恰好撞上呢……这些可能性盘亘在脑海，就让难免让他心急火燎。
现在赶过来了，经过一路的思考, 愈发冷静下来。他知道她应是没事, 但他会借此向楚肃更表明对苏苒苒的态度，不让他越线。
他明面上只带了几个人的护卫, 在门口遭到了护卫的阻拦，楚渊直言是来找苏苒苒的。
楚肃听到禀报，命人让楚渊进来。
楚渊进来见到了端坐在主位的楚肃, 脸上依然是那副阴恻恻的，旁边还有跪坐在一旁有些瑟瑟的黄拾元。见楚渊进来，楚肃让人将黄拾元带走，屋中只剩下两人。
楚渊直截了当道：“苏苒苒呢？”
楚肃：“你是来寻她？”
楚渊：“是，兄长应该知道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不放心她，是以派了暗卫跟着她，却见她久久未出，是以前来查看是何情况。”
楚肃掰了掰拇指上的扳指，“如此，便是不相信为兄了？”
楚渊勾唇，“皇兄又何时相信过我呢？”
两人沉默一瞬，目光交错，一个温润，一个阴厉，却都是目光灼灼，暗藏锋芒。
楚肃开口道，“怎会？若不相信你又怎会在你与楚逸走近的情况下，仍选择和你合作？只是这个过程需要循序渐进。”
楚渊笑笑，“我自然也是信任皇兄的，只是再向皇兄强调一下，当初正是楚逸觊觎苏苒苒，我才会倒戈相向，与你合谋。”
这就是他的底线了。
楚肃目光深沉地看了眼楚渊，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了，渊弟是重情之人。”他顿了顿道，“改日找机会，我一定在皇上面前极力撮合你两的事，让他为你们定下婚约。”
楚渊闻言，心知苏苒苒果然是安全的，他还没做什么。可是望着楚肃深沉阴恻的眸子，他知道不会如此简单，他一定是还另有所谋。
他道，“如此，便多谢皇兄了。”顿了顿道，“不知皇兄今日为何来此处？可是与这富商有关？”
楚肃目光一沉，答道，“他可助我。”
楚渊闻言，心道果是如此，问题在这富商。他不是奔着苏苒苒而来的，而是奔这富商而来。
楚渊道：“如此，便恭喜殿下又得一助力了。”
楚肃目光炯炯，“你可知他如何对我有益？”
楚渊道：“自然是富可敌国的钱财？”他顿了顿道，“不过此人我倒是从未听闻过，想必是藏得深，或是有其他可用之处，对殿下有益。”
楚肃目光一直落在楚渊的面上，直截了当道，“他不仅是有钱，这些年还将无数的钱财都攒成了可制的金银，以及粮草。”
楚渊心中一凛，正色道，“原来如此，殿下能寻到他，真是英明。”但脑中却是拐了好几个弯儿。普通富商绝不会做如此危险之事，那么此人一是太富，二是身份特殊，三是能被人这么容易抓住的一定是另有原因……
楚渊心中有了一个明晰的猜想，但面上却是不显，依然是端重之色，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递于楚肃，“皇兄，这是第二个好消息。”
楚肃拿过那小盒，打开后里面是一锭银子，以及一个制银的模型，并有几张图纸，有地图，有工艺介绍。
楚肃眼前一亮，“你拿到了？”
楚渊点点头。
楚肃，“好！好！楚逸这次完蛋了！看他还拿什么和我斗！”这些都是楚渊处心积虑在楚逸身边拿到的他造私银的证据。
楚渊继续道，“春闱的事情也一切在进展中，只等开考，皇兄尽管放心。”
楚肃拍了拍楚渊的肩头，“渊弟，待到解决楚逸后，允诺你的好处定不会少！”
楚渊微微一笑，“多谢皇兄。不过，皇兄该知道，我所图并不只是这些。”
楚肃阴沉的脸终于一笑，“当然！我不会叫你失望！”
他和楚逸都想拉拢楚渊，而楚渊表面上与楚逸交好对付他，但实际上又与他暗中合作对付楚逸，做了无间。楚逸自然也会允诺好处给他，比之他允诺的大片封地和银财也不会少，可是最大的却别在于苏苒苒。楚逸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与楚逸的傻白甜可不同，且已经有王妃和数个侧妃，与苏苒苒绝无可能。但他也始终不敢完全相信楚渊，很多事情不会和楚渊交底，尤其是今日谋算黄拾元之事。
黄拾元是个肥肉，背后说不定能牵扯楚更多的势力能为他所用，因此他不想暴露给楚渊，然而却被苏苒苒给撞见了，那一刻他本来是起了杀心的……
直到现在看到楚渊交上的投名状才让他满意了。
两人就这样暗含机锋地交了底，信任增进了不少，楚肃向楚渊道明了苏苒苒的位置，让他自可去找她。
楚渊穿过后院，走到里面的厢房，推开门看到苏苒苒和宁素心正在床边守着一个小孩。
他进来时，两人都一愣，宁素心露出劫后的惊喜之色，但最终只弱弱地垂眸微微俯身，声音轻柔：“殿下。”
楚渊未应，只看向苏苒苒，苏苒苒则更多的是疑惑，问道，“你怎么会来？”
楚渊：“先跟我走吧。”
说着上前牵了苏苒苒的手就往外走，宁素心愣怔了下，只好跟上。
三人向楚肃道别后离开了别院，去坐马车。
苏苒苒理所当然地要和宁素心坐后一辆马车，却被楚渊径直拉着坐了前面的他的马车。
宁素心目光扫了一眼宛若金童玉女的两人，有些落寞地独自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车上她捏了捏自己的裙摆，告诫自己想什么呢，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苏苒苒被楚渊扶着上了马车后就甩开了他的手，郁闷地坐到马车的一边，道：“看来你真的是毫不顾忌我的闺誉了。”
楚渊坐到她对面，两人又是两尺多的对视距离，微微勾唇道，“肃皇兄可是说他会在皇上美言，请皇上下旨要给咱两定下婚约呢！”
苏苒苒闻言，下意识要驳回去，但是话到嘴边却忽地停住，脑袋里似乎转明白了什么东西，转言道：“你……你和楚肃竟是一伙儿的！”她怎么没早点想到，楚渊这么精于谋算的怎么会和楚逸那么个色胆包天的纨绔搅在一起！原来他是在演无间道啊！
楚渊笑笑，淡淡道：“否则他怎么会放了你们呢？”
苏苒苒一双杏眼直直地盯着楚渊，震惊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这么老谋胜算了！”
她可真是傻，怎么没早点想到呢！书中这一段虽然是略写，只讲到二十和三十二互相倾轧，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捞到好处，没想到竟然是楚渊在从中推波助澜！难怪当时他说，他若不参与又怎能渔翁得利呢！
得亏刚才她和宁素心被抓个正着，她还千方百计谋算怎么在楚肃手下保全呢！
当时偷听到他意图要谋反，她和宁素心躲在内。侍卫上来的时候，她们避无可避，出来时她借机给了孩子药丸，并说自己是在内安静处制药而已，而自己来也是因为给他治病。但她知道若说她什么都没有听到肯定是扯，于是默认自己什么都听到了。但她明里暗里点明自己身份，以及苏家偏居一隅的追求，还以传自巫医为由，早就看出一些天命，早有要助他之心，而她对他及有用，包括治好黄拾元的孩子就是证明。毕竟古代封建迷信很盛行，但楚肃听到自己是天命之选的时候，阴恻恻的脸却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问苏苒苒与楚渊的关系，她能否治好楚渊之病云云。苏苒苒知道他老狐狸，于是道楚渊并不知情，而她也治不好，只有她师父可以……
反正周旋一阵，他还是先放了她们先去给孩子治病。而苏苒苒知道他并未完全决断，但自己身份在这里，他必也不敢乱来，不似宁素心那般心惊胆战，只看到楚渊时觉得很惊讶。
而现在，终于明白楚肃放她是因为楚渊这个同伙，而问她的那些问题全是试探……
我去！这都是什么人和什么人！楚渊这个大反派和他们一丘之貉，他们之间的无间道就是黑吃黑吃黑！她的攻略目标真的是……苏苒苒觉得头大。
楚渊看着苏苒苒面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好笑，道，“如何，跟着我可有安全感？”
苏苒苒心中腹诽，安全感个鬼，要不是你这个目标，我都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好吗？
想起攻略，苏苒苒转而道，“你该觉得跟着我有安全感才是。”
楚渊挑眉，“哦？”
苏苒苒道，“你看，我多少次帮你，你的病也只我能治，离了我你可是寸步难行！”
楚渊笑着点点头，一副你说的有理说得都对的乖小孩模样。
苏苒苒继续道，“就拿这次来讲，我可还是为了帮你。”
楚渊饶有兴致道：“哦？”
苏苒苒：“当然了。”她躬身凑到楚渊的面前，低声道，“你知道那黄拾元是何人吗？”
楚渊闻了闻她乌发间的淡淡清香，笑道：“富可敌国的大富商啊。”
苏苒苒摆摆手：“当然不止！”
楚渊又道：“那我想想，是能让楚肃都折腰的大富商，必定是有可取之处……”
苏苒苒抬眸，眼神亮亮地看着他，随时准备补充他的话，却听他忽然道，“我猜他是楼国人，并且是宁许风的人！而一个富商为宁许风所用，必定是为复国做了诸多准备，比如存了不少的金银钱财和粮草？”
苏苒苒惊讶地微张了嘴，见他薄唇上一抹好看的弧度上带着些戏谑，忽然明白过来了！
“好啊！我知道了，楚肃早就告诉了你了！你还在哪里装？”她觉得自己又被当猴耍了，气愤地一掌拍下去啪地一声，当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拍的竟是楚渊的大腿……
额，她一脸黑线，她怎么一激动就忘了分寸，连忙直起身子，脊背贴着马车壁，与楚渊重新保持两尺多的距离。
楚渊能感受到腿上传来有些火辣辣的疼，心道这丫头力道可真大。他白皙的面容绷着，但见苏苒苒装作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心里就起了捉弄之意。他忽地用手捂住胸口，眉心微蹙起来，面上显露出痛苦之色。
苏苒苒本就在思忖刚才啪地那一声有点太响了，震得她手心疼，那他腿应该也挺疼的，这会儿见楚渊的面色蓦地一惊，难道被她打坏了！
她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还好受吗，药在哪里，我帮你拿！”说着用手也去捂他的胸口，却被他给反手握住，再抬眸看他，刚刚的痛苦之色已经消失殆尽，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浅浅弧度带着些戏谑。
好啊，又捉弄她！
她又想一拳头锤上去，拳头砸到空中才发现自己要砸的竟是他胸口处。
我去，这怎么成？苏苒苒连忙收住手，却被他另一只手一把握住，这下子她两只手都在他掌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