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远燃最后也没能从贺时南手上借到卡，回家时一脸埋怨。
一张卡对于贺时南来说可有可无，但他这次就是不想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大概是觉得那些千篇一律的网红脸不值得打赏吧。
时间已经过九点，他关掉电视机回了卧室，平板上温漾的直播间里一片黑幕，也不知道是下播了还是没开始。
月色沉静，贺时南却没有一丝睡意，翻卷被子的窸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有些扰耳。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越发清醒时忽然听到了那道催眠的声音，他迅速翻身坐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终于映出了光亮。
“抱歉哦，今天有点事，所以上来晚了。”
直播间的人数比昨晚更少，才不过几百人，贺时南本来有些久等的愠怒，但此刻听到她清甜的声音，情绪莫名的就烟消云散了。
温漾穿着鹅黄色的睡衣，胸口有一只可爱的海绵宝宝，她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被发圈扎得高高的，脖间的肌肤还带着些热气蒸熏的淡粉色……
房间亮如白昼，她的屏幕有些反光，稍稍换了个角度，才看的清弹幕飘过的内容。
‘妲己妲己，是什么事啊？’
‘我猜小妲己是去面试了。’
‘什么面试要这么晚？小妲己可别是被骗了哦。’
温漾要找工作，是粉丝都知道的，往常她的直播都是八点左右开始，有什么特殊情况也会在微博通知，但陪唐韵韵逛街实在是件累人的事，她傍晚才回到家，一觉就睡到现在是万万不能说的。
将薄薄的刘海放了下来，遮住额头上淡淡的竹席压痕，她顺着弹幕的猜测答道。
“我是去面试啦。”
不过是在昨天。
“但是没面成。”温漾一想起昨天遇见的人，心情就不太愉悦。
‘小妲己别难过，会有更好的工作的。’
‘小妲己加油哦。’
以为她是面试失败了，弹幕上又刷过很多暖心的安慰，她想了想，还是解释说，“谢谢你们，我不难过，那个单位我也不喜欢啦。”
毕竟连“停车坐爱枫林晚”都没写对的老板显然很没有文化，她在心内偷偷添补。
因为面试所以晚了？贺时南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接连的提示音让温漾有些恍惚，今天预定的直播时长很短，她只打算跟粉丝们聊聊天，这样简单又无趣的直播内容，是很少有人刷礼物的，以至于开播的二十分钟里，她连收到的小杨桃都寥寥无几。
不过估计是昨晚刚被几场“烟花绚烂”轰炸过，温漾今天的表现倒是没有那么丢人了，她静静地观赏完特效，眼睛弯的像是月牙儿。
“谢谢南瓜先生的礼物哦……”说到南瓜先生，她眨眨眼，不再问他想要看些什么，只说道，“祝您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是什么鬼，贺时南很郁闷，明明江远燃刷礼物，女主播就不是这样说的，他沉思几秒，觉得可能是自己刷的还不够多，默默又点了两下。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挖槽，土豪粉又出现了，快抓住！’
‘小妲己是南瓜先生真爱吧，这礼物砸的，太他妈爽了。’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烟火炸开时，弹幕叫嚣，新粉不断涌入，直播间的热度被推上了小高潮。
温漾第一次听着礼物提示音感到无措，她今天好像也没做什么，南瓜先生怎么就追着她刷礼物了呢。
“谢谢南瓜先生的礼物，祝您……身体健康。”
温漾认真说着，指尖捏了捏衣角，始终没能像其他女主播收到礼物那么淡定。
这边的贺时南听得眉心紧皱，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敲上。
南瓜先生：你都不问我吗？
弹幕刷的很快，温漾还是很快的捕捉到了“南瓜先生”发的，她有些看不明白便反问道，“要问什么？”
南瓜先生：……其他女主播都会问的。
这话说得竟还有些委屈，温漾看到时怔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试探的问出。
“南瓜先生，您想看我做些什么吗？”
贺时南唇角勾了勾。
南瓜先生：我想想。
明明上回还无欲无求的，这回就主动要福利，温漾生怕他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像是热舞荤话这些，她断然是做不到的。
于是她先给了选项。
“那个……南瓜先生，我会说相声，讲绕口令，您有兴趣么？”
贺时南其实也没想让她做什么，只是想看看，温漾是不是会像其他女主播那般，不过在看到“说相声”“讲绕口令”时，他还是微微的愕然。
南瓜先生：……
省略号什么意思，是对它说的那两样不满意吗？温漾皱了皱鼻子，脱口而出，“我卖艺不卖身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笑死了，小妲己你咋那么逗呢。’
‘南瓜先生，快上，霸道总裁式的包养小妲己，虐身虐心那种。’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温漾面色一下涨红，她猛地捂住脸，露出两只晶亮的眼眸，对自己的自恋感到羞愤和懊恼。
‘小妲己这是害羞了吗？’
‘卧槽，脸红了，太他吗可爱了。’
屏幕上的女生羞涩捂脸，没来得及遮上的耳朵蔓延着淡淡的粉红色，耳尖还轻颤了两下，像只撒娇的小猫。贺时南觉得胸腔像是被羽毛轻扫过，微微的痒。
温漾缓了一会，开了个偏白的滤镜，才勉强盖过脸颊上的红晕，见南瓜先生很久都没有发弹幕，估摸着自己大概是得罪了土豪粉丝，她叹了口气，正想要下播是看见南瓜先生的弹幕一扫而过。
南瓜先生：……
南瓜先生：念几段文字就好。
‘？？？’
‘我弱弱的问一句，是念小黄.文吗？’
‘小黄.文可以的！’
弹幕一片的黄色，温漾颇有些生无可恋。
“念什么？”
南瓜先生：你头顶那本书。
她的背后是一面书柜，各类的书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温漾伸长手，往她顶上那层中间抽出一本。
蓝白色的封面，上面还有花花绿绿的图案，她视线落到书名上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温漾微怔，她顶上那层书架放的多半都是言情小说，这个“南瓜先生”该不会是个女生吧？
‘言情小说啊，好无聊……’
‘我悄咪咪的问一下，有那种情节吗？’
‘这种一般开篇就是419吧？’
盖好被子正等待催眠的贺时南此刻也是一愣，而后面不改色的敲击键盘。
南瓜先生：你拿错了。
南瓜先生：是旁边深蓝色那本。
‘让我看看，深蓝色那本是什么。’
‘《月亮与六便士》’
‘好吧，更无趣了……’
温漾拿下来的的确是《月亮与六便士》，外国的一本著名小说，不知道哪时候买的，封面崭新，一尘不染。
她只草草翻过几页，这对于一个喜欢小言情的人来说，内容实在有些枯燥。
“南瓜先生，是这本吗？”
南瓜先生：嗯
得到他的确定，温漾翻开书页，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少，大概不会有人想要在大晚上去听女主播念《月亮与六便士》的。
当然，“南瓜先生”除外。
“我承认自己刚认识查尔斯.思特里克兰德时，丝毫不曾察觉他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然而，如今却很少有人会否定他的伟大。我所谓的伟大并非走运的政客或成功的军人所成就的功名……”
温漾一字一句的念着，带了一点点的播音腔，像是晚间电台的主持人，声音细腻，情感柔和。
“……要是他跟人家借了半毛钱没还，整个金钱往来的细节也绝不会遗漏。这一点作为读者的你大可放心。”
二十分钟后，她念完了第一小节，直播间里只剩下一个人，应该是“南瓜先生”，温漾合上书，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声音懒懒。
“南瓜先生，您还在吗？”
弹幕区是空的，等了几分钟也没有看到回应，她猜“南瓜先生”一定是睡着了，毕竟翻译过来的外国名著真的有些催眠，尤其是在大晚上。
夜色渐深，温漾动作轻巧，关掉直播设备前还不忘道一声晚安，即使直播间里，只有一个观众……
“晚安~”
作者有话说： 后面两大段话摘自《月亮与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