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温漾当然没问到答案，贺总一敛眸，她便怂得一匹。
出差坐的商务舱，住的自然也不差，车子稳稳停在当地五星级酒店门口，大厅富丽堂皇，中间弯转的盘旋楼梯别有雅致。
电梯到达所住楼层，温漾在高助理郁闷的神色下刷了自己的房卡。
高助理给她定的是单间大床房，大大的落地窗外，能看清城市的每处角落。推开玻璃门，外头是连带的小阳台，上面还有一盆绿色的多肉，在这灰白的冬季，让人眼前一亮。
高助理给她发过行程单，下午是一片空白，本打算借着这点空档出去走走的温漾，此刻被上涌的酒劲牵住了脚步，几乎倒头就睡。这一睡便是六个小时，窗外已经亮起了夜灯。
温漾拍下n市的夜景，发了条微博，不一会就被评论轰炸。
【妲己这是在哪？】
【小妲己今天直播吗？】
【没有自拍差评哦。】
【想问问上回妲己化妆用的什么粉底液？】
【今天能等到直播吗？】
【等直播+1】
【等直播+10086】
【等直播+身份证号码】
直播吗？她看了眼房间布局，心下蠢蠢欲动。
日程表上，他们在n市至少要待一周，除了谈几项既定合作外，去视察贺氏在这边的分公司以及生产工厂，空下的时间并不多，今天既然闲着，那就开个直播吧。
她现在倒是没有要减少直播次数的心思了，毕竟贺总不看直播，偶尔也不。
这里没有直播设备，温漾干脆直接用了手机。
“哈喽，晚上好呀。”
‘啊啊啊，小妲己晚上好’
‘哼哼，小妲己悄无声息的开了直播，还是让我抓住了。’
‘一看到妲己的微博我就狂奔直播，果然……’
“是啊，突然想跟你们聊天，就上来了。”
‘哈哈哈，小妲己是话痨呀。‘
‘等等，没人发现不对吗？这不是小妲己的房间。’
‘我也发现了，小妲己这是在哪啊。’
“我出差，不在家啦。”温漾笑出浅浅梨涡。
—
“叮咚——”
微博提示音响起时，饭局正接近尾声。男人微握了一下合作对象伸来的手，随即松开。
与周覃的合作，本该是后几天的安排，但由于对方行程有变，而他正好空闲，便临时挪到了今晚。
出门时高助理敲了温漾的门，但她睡得太死，没听见。见贺总不计较，高洋便也没再试图喊她醒来。
“贺总，合作愉快。”周覃言笑晏晏。
“合作愉快”
贺时南淡淡点头，出了包间。捏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发出的微博。
【温妲己v:某处夜景……[图片jpg.]】
她的拍照技术还不错，本是冷清的高楼街道，与银月遥遥相衬，在她的图片里，都映除一圈温馨的柔光。
贺总一出包间就在摆弄手机，指尖交叠而动，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不像是在看财经新闻。高助理有几分好奇，奈何身高的差距，他没能窥探一二。
商务车上，贺时南坐在后排，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评论。直至刷到一条。
【妲己的直播来的猝不及防。】
她开直播了？
贺时南迫不及待的切换到杨桃直播，屏幕上的人巧笑嫣然。
“你们问我在哪出差啊？嗯……保密。”
清甜的女生在车厢回响，他蓦地惊觉，车里还有人在。贺时南赶忙退出了直播间，抬眸便看见一脸诧异的高洋。
“贺总，你……”
贺时南将手机息屏，面不改色，“不小心点到了广告。”
高洋刚才清晰的听到了那道女声，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又分辨不出来。只觉得女人这样生物，不应该出现在贺总身边才是。
听完贺总的话，他莫名的松了口气，丝毫没有察觉，一向淡漠的男人，跟他解释这样的东西，本就是不正常的表现。
她一般直播两个小时，从这回去需要二十分钟，贺时南精确的算准了时间，却不想宽敞的马路上，竟是堵了车。
看着前后的长龙，他不耐的抿唇。商务车就卡在了队伍中间，想要绕道都别无他法。
—
直播间里，温漾托着腮，兴致勃勃的同弹幕聊天，基本上有问必答。
聊着聊着，弹幕的话题突然变了风向。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今天是不是少了什么？’
‘哈哈哈，我知道，少了土豪的烟花。’
‘对哦，土豪今天没出现啊，是还不知道妲己直播吗？’
温漾嘴角一抽，她可不期盼南瓜先生送烟花，谁知道他下一秒会提出什么要求。
“哎，你们的关注点不是我吗？怎么歪啦。”
‘小妲己不哭，我给你送小杨桃（烟花送不起啦）’
‘哈哈哈，土豪存在感太强，小妲己恼羞成怒了。’
温漾:“……”
—
堵了十多分钟的马路，终于开始松动，贺时南的面色黑沉得像是窗外的夜。
车子停下，高洋解开安全带，扭头就看见贺总的背影，步履匆匆。
贺时南回到房间时已经过九点，好在她的直播还没有结束。
女生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盘腿托腮坐在软沙发上，小脸粉黛未施，背对着白色灯光，微微垂眸，纤细卷翘的长睫，在她眼下投射一扇的阴影。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哇呜，土豪来了，他真的来了。”
“大哥，你今天来晚啦！”
“土豪土豪，快提点过分的要求。”
温漾看着弹幕，满头黑线，“谢谢土豪——啊，不是，谢谢南瓜先生的礼物哦。”
南瓜先生:嗯，还有呢？
‘哈哈哈，土豪是不是要提要求了’
‘我要看看，土豪先生这次还能让小妲己做什么。’
弹幕上说话的粉丝仿佛不是她的，温漾皱了皱鼻子，正要开口问他想看什么，胃部突然一阵的抽痛。
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辛辣的酒气现在又往喉咙涌，已经过了酒店的晚餐时间，点外卖也要等好久。温漾轻捂住胃部，眉头蹙了一下，又是浅笑盈盈的。
她眸光一转，视线落在门口的柜台上，几盒泡面整齐排列，胃口齐全。
“南瓜先生，不然我做个吃播吧。”
‘哈哈哈，从画画到吃播，小妲己这是什么脑回路。’
‘土豪每次都能点亮妲己新技能呀。’
贺时南靠在与她同款的软沙发上，指尖敲动键盘。
南瓜先生:吃什么？
“泡面……”
她随之起身，从柜子上抱来好几桶不同口味的，对着镜头问，“南瓜先生，你喜欢吃哪种？”
贺时南皱眉，他从来不吃泡面这种贴上垃圾食品标签的东西，下意识的，也不想看她吃。
南瓜先生:你没吃晚饭？
温漾愣了一瞬，缓缓点头，“是呀，起的晚，都过饭点啦，我现在有些饿，要不先吃老坛酸菜味的吧？”
这是温漾最常吃的泡面口味，酸酸辣辣的，能让人胃口大开。
没看到南瓜先生发表意见，温漾就当他是同意了，当即便拆开泡面桶，倒入刚烧开的热水，调料包分步放入，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辣的泡面味。
三分钟后，温漾抱着紫色泡面盒，尝了第一口，面条烫的时间刚刚好，不软不硬，劲道十足，她微眯着眼，给自己点了个赞，“唔，泡面真是人间美味，要是能加火腿鸡蛋，就更棒了。”
‘啊啊啊，主播大半夜别放毒啊，我减肥呢！！！’
’老坛酸菜，我喜欢。’
‘哈哈，刚刚找到家里最后一盒泡面，现在就泡。’
似是饿急了，女生小口小口吸溜着面条，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贺时南看着那一盒灰乎乎的汤汁，上头还飘着几颗淡绿色及黄色颗粒，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他嫌弃的不再看那紫色盒子第二眼，手指又在屏幕上跳跃着。
南瓜先生:别吃了。
南瓜先生:泡面是垃圾食品你不知道吗？
？？？
温漾手一顿，刚夹起来的面条从叉子空隙落入碗里，溅出了几滴汤汁。
这个“南瓜先生”画风怎么一下从年轻小土豪变成了古板老教授？那反问的句式，像极了梁媚英批评她时所说的。
“那个……偶尔吃一回没事啦，难道南瓜先生你没有吃过吗？”
温漾也就随口一问，却不想南瓜先生还很正经的回答了。
南瓜先生:没有吃过。
南瓜先生:不觉得像是浮了垃圾的污水？
垃圾？污水？
刚喝了一口汤的温漾忍不住的反胃想吐，将剩下的半盒泡面推得远远的。
很好，南瓜先生成功的让她失去了胃口，估计一年半载的，再也不想看到泡好的方便面了……
‘艹，我正在吃，被土豪大哥恶心吐了。’
‘这种垃圾论，就不能等我吃完再说吗？’
‘才刚吃一口，全倒垃圾桶了……’
弹幕上皆是对南瓜先生的抱怨，就连温漾也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南瓜先生，以后这样的比喻，您能等我吃完再说吗？”
看她桌上已经没了泡面的踪影，贺时南稍稍满意。
南瓜先生:难道我该等你把污水喝完再提醒？
南瓜先生:那我下次尽量。
温漾咬牙切齿，却又无从反驳，主要是她刚刚没吃几口，肚子还饿着……
女生腮帮子气鼓鼓的，贺时南看着指尖微动，竟是很想往上戳几下，他注意到女生不时捂住胃部的手，沉思半响，拨了个电话。
—
问洗澡时接到上司电话是什么感觉，高洋或许会回答两个字，刺激……
问到通话内容，他只能说一脸懵逼，因为贺总只跟他说了两句话。
——“我饿了，让酒店送两份夜宵。”
——“不要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