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深夜里, 街道冷清, 路灯昏黄,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温漾想起贺老爷子那一句, 很是难为情的问说，“贺总，老董事长他们不会误会吧？”
“误会什么？”
她撇撇嘴，讪笑，“没，没什么。”
贺时南挑眉，老爷子的嗓门洪亮如钟, 他在门外都听的一清二楚，小姑娘脸皮子薄，如果跟她说了实话，绝对会闹个大红脸。
他开车不喜欢听音乐，没人开口，车厢便静谧得只剩夜风拍打小窗的声响。大抵是无聊，温漾拿出手机点开顶上绿色软件。
“哈喽，大家好, 我是喜欢深夜放毒的幺幺, 今天就吃小龙虾——”
女主播清亮的声音打破寂静又因插入的耳机戛然而止，她将手机大大咧咧的摊在挎包上。
这个时间段, 女主播们都喜欢另辟蹊径，直播吃夜宵，营造吃得多不发胖的人设。
温漾将亮度调到最高, 在昏暗的车厢里赫然成为一块刺眼的发光体。贺时南不由得瞥了眼，屏幕上女人妆容精致，彩虹色小吊带完美展示了身材曲线。他抿了抿唇，冷声说。
“温漾，关了。”
温漾指尖僵了一瞬，她看似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耳机里却是没有半点声音。她咬了咬唇，拔下耳机一脸困惑，“贺总，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把直播关了。”
“哦……”她垂眸，不动声色的退出来，期间还状似好奇的问他，“贺总，你很讨厌直播呀？”
贺时南盯着前边幽深的隧道，想起边旁女生在直播里的俏皮样，极自然的吐露，“没有，不讨厌个别。”
哦，个别啊，该是指他那个前女友吧，温漾默不作声，有些失落，她缩在车窗边悄悄给唐韵发了条微信。
【温漾漾:韵韵，我没戏了，贺总真的讨厌女主播。[难过jpg.]】
那边唐韵刚从浴室出来，很快回复。
【唐韵韵:你照我说的试了？】
【温漾漾:嗯……】
【唐韵韵:[摸摸头jpg.]说吧，被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我现在去接你。】
窗外树影唰过，车速不减，温漾偷偷打量驾驶座上男人的面色，贺总似乎没有要把她赶下去的意思。
【温漾漾:没有被丢下车，贺总还是很绅士的。】
【温漾漾:但是韵韵，我有点难过……】
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怦然心动，那是对何文钧都没有过的感觉，温漾控制不住泪腺，眼角处湿湿热热的，好在很快车子就停在她住的小区楼下。
“贺总再见。”她闷闷沉沉说了声，飞快的开门下车，待贺时南察觉出她低落的情绪时，温漾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楼梯间里，她低垂着脑袋，步伐沉缓，忽然间，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她头顶上响起。
“漾漾？怎么这么晚回来？”
温漾抬眸，离她三两步的台阶上站了个男人，正背着光，面容温润俊朗，她眯了眯眼，一下便认出。
“唉，严项哥？你们放假啦？”
“嗯，刚结课。”他下到与温漾一层台阶，皱眉说，“这么晚回来，媚姨该担心了。”
“才不会，参加同事的生日派对，会晚些回来，我跟我妈说过的。”
“那就好，快上去吧。”
温漾点头，这才注意到男人是下楼的方向，她问说，“严项哥，你去哪？”
它晃晃手上的黑袋子，“丢垃圾，线线刚抓的老鼠。”
所以那里头是老鼠尸体，温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惊喜道，“你把线线带回来了？”
“嗯，要不借你玩两天？”
“好啊好啊。”她一扫低落的情绪，语气兴奋，“明晚我要带线线直播。”
“好。”
线线是一只大金毛，严项前几年养的，毛色金灿灿的，漂亮极了。温漾以前也带它开过一两次直播，小家伙很有人气，摇摇尾巴都有不少观众打赏。而它的主人严项，就住在温漾家楼上，是个大学讲师，比温漾大了四岁，从小就带着她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
贺时南回到家，想到女生下车的情形便觉不对，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是哪儿出了差错。
一夜未眠，他早早来到办公室，温漾却是踩着点，姗姗来迟。
“贺总早。”
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是周日，本应该一觉睡到大中午的，不想天刚蒙蒙亮时她就被高助理电话吵醒，说是到了月底，让她临时加个班，工资三倍。
“嗯。”他放下笔，目光在温漾面上细转。略带探究。“昨晚没睡好？”
“还行吧。”她含糊说，微肿的双眼无意拆她的台。
温漾撒了谎，她凌晨三点才睡着，前面的时间一直在告诉自己，贺总是真的讨厌女主播的，她以后在公司要注意一些，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当然，她也是这么做的，在男人没有开口说话前。她便小心翼翼的说，“贺总，我先去工作了，您有什么事再叫我。”
贺时南一时间有些无措，温漾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明明没有那么拘谨，这会儿不知为何就像一个月前那般胆怯。
“温漾。”
他喊了声，女生随即回头，“贺总，是……还有别的工作吗？”
“不是。”贺时南指尖不自在的轻敲咖啡杯，“做完手上的工作就回去，食堂周末不开。”
“好。”
看着关上的玻璃门，他颇为懊恼，迅速逐一排除后，他才回忆起自己昨晚让她关掉直播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好。
温漾手上的工作剩的不多，两三个小时就处理完了，她在小隔间里发了会呆，到了午饭时间才准备要走。
出去时贺总还坐在办公桌前，男人穿着白色衬衫，深色领带整齐的别在胸前，认真的样子让她不由得多瞧了几眼。大概是目光过于炽热，竟然中断了贺时南的思考。
“弄完了？”
“嗯，正准备回家。”她停顿了几秒，忍不住问，“贺总，你不吃饭吗？”
男人瞥了眼腕表，自然而然的取过转椅上的西装外套，朝她道，“走吧，去吃饭。”
温漾眨眨眼，不确定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带她一起，想了想，她干脆说，“我妈妈已经做好饭了。”
言下之意，她要回家。
贺时南皱紧眉头，指尖搭紧腕间袖扣，心上闷沉了几秒，“嗯，你先回去，我让高洋订份餐。”
订餐自然是没有的，全公司除了保安，就他一个人在加班，大概是被女生古怪的态度扰乱了心神，整整一个下午，贺时南看不进去每个字，工作效率极低，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
“汪，汪汪——”大金毛不怕生，吼了两声直扑向温漾。
被扑倒在地上，舔了一脸的口水的温漾，乐呵呵的拍了拍它的脑袋，“线线，才两个月不见，你重了好多啊。”
“嗯，它重了五斤，还差点因为火腿肠跟别人跑掉。”严项打开狗粮，给他倒了一大碗，“昨晚才吃肉，今天就别想了。”
“汪汪——”
金毛犬性子温和，尤其贪吃，拿点狗零食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它骗走，严项训练了它很多回，线线都没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它吃完午餐，温漾就牵着它下楼，这狗子果然是没什么防范意识，离开家时头都不回一下，步伐轻快得很。
线线之所以叫线线，是因为它喜欢玩毛线团，温漾给它丢了两团子，午觉起来时，就见它把自己的狗身缠绕得姿势诡异，唯一能稍稍动缠的前爪，还摆弄着剩余的毛线，玩的不亦乐乎。
温漾帮它收拾了一阵，夜幕降临时才开了直播。距离她上回直播，已经间隔了两个星期，关于她与温余的话题，已经慢慢被观众淡忘。
“晚上好，我来啦。”
‘吼吼，小妲己，我等你好久了。’
‘两个星期才露面，我怀疑小妲己已经忘记自己是个女主播了。’
‘刚要退出，小妲己就上线了，好开心！！！’
观看人数逐渐增多，弹幕上有些粉丝半时玩笑的指责她太久没上线，温漾心虚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上来了吗，还给你们带来一位惊喜嘉宾哦。”
‘惊喜嘉宾？谁啊？’
‘我有种预感，是妲己男朋友，要上演直播秀恩爱了吗？’
‘楼上别造谣好吧，我们妲己前段时间才说了她是单身狗！’
温漾飞快的略过无数条弹幕，忽地眉开眼笑的，“哈哈，这位朋友说得很对哦，我单身，不过我今天，真的带了只狗。”
话落，带了一顶绿色毛线帽的线线强势入镜，放大的狗头在屏幕上极其逗比。
“汪汪——”
‘呀，是线线吗？带绿帽的线线。’
‘线线长大啦，好可爱呀，想养金毛了……’
‘新开的，是妲己的狗吗，求介绍。’
一些老粉认出了线线，新粉还一脸茫然，温漾温声介绍起来，“这不是我的狗啦，是楼上小哥哥的，叫线线哦，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可爱，小妲己你更可爱。”
“这么可爱的狗子，主人一定也好看。”
“哈哈哈，只有我想知道楼上小哥哥长啥样吗？”
狗子可爱主人也好看？温漾不知道弹幕哪来的歪理，但严项哥的确长得不错，她便实话实说，“嗯……楼上小哥哥长得很好看的。”
“哇呜，真的吗，感觉小妲己身边遍是美男啊！”
“小妲己，总裁不敢上，这回楼上小哥哥总该敢扑倒了吧！”
“哈哈，妲己，快上，把小哥哥收下，狗子就是你的。”
屏幕外，男人眯起眼，眸光深邃。他长指微顿，松开解了一半的衬衫扣子，腾出手在平板点了两下，随后敲出。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南瓜先生:你跟狗子的主人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