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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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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还是不跪?

或者死还是不死?

和安长公主凤如怡面临着从出生以来前所未有的惊恐,哪怕是十年前她在安康王府中听得那桩秘辛,

也比不得如今的情景让她惧怕。

至少安康往不会杀她,也舍不得杀她。

此刻她被凤灼华揪着衣襟丝毫动弹不得分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半个身子几乎探出假山外头,而只要那只主抓着她衣襟上看似纤细柔弱的手一松,她定是会掉下去的。

几丈许的高度,她可没有凤灼华那般的好的运气,那般摔下去也只是微微磕伤脑袋上一层油皮,得了个偏头痛的毛病,说不准这一摔便能要了她半条命去。

但是要让凤灼华松手,却只能向她跪下。

然而和安打眼望去,这揽月殿虽说大部分丫鬟婆子前头都被她遣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些极为贴心的心腹,但是哪怕是平日里极为信任的心腹,和安依旧觉得自己今日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她不甘,她更怨恨,若是没有平阳,这宫中她本该才是最尊贵的公主。

……

凤灼华瞧着和安那变化莫测的神色,她揪着和安的手往那假山外头推了推,凤灼华眼底一冷,盯着和安讥讽道:“你若是做不了觉得本宫不妨帮你做决定便是,和安你最好莫要耽误了本宫用晚膳的时辰。”

用晚膳的时辰?

和安惊恐之下,根本就不能理解凤灼华口中这句‘用晚膳的时辰’究竟是个什么鬼。

她只觉得身子被人扯着向外头探出的一瞬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心头发寒,当场!和安便不自觉膝下一软,直直的朝着凤灼华的方向跪了下去。

下一刻。

四周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在这大晋皇宫里头,人人都说平阳公主殿下娇蛮放纵肆意妄为,和安长公主端庄有礼进退有度,但是背地里,更多人说的便是那看似肆意妄为娇蛮任性的平阳公主殿下不过是个纸老虎。

帝王宠爱又如何,不过是因着未出生时就好命得了个福星的称号,帝王的宠爱难道能越过宫中太后的宠爱去,毕竟帝王也是要看着赵家人面色行事的。

但是凤灼华比起从小便被太后娘娘养在身前的和安长公主,这宫中谁最得宠,谁后台最硬,在大多数宫人眼中那自然是和安长公主最为得宠。

然而谁也想不到。

今日娇蛮任性的平阳依旧是那个依旧是那个娇蛮任性肆意妄为的平阳公主,而往日里被吹上天的端庄有礼后台强硬的和安,却是如丧家之犬气度全无。

凤灼华看着身前对着她屈膝跪下的和安,她眼中快意一闪而过,藏于袖中的手却是死死的握着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

她几度想要抬手抽出袖中匕首,刺向和安,却又次次以极大的耐力忍了下来。

凤灼华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因为和安现在作为一枚轻易动不得的棋子,和安现在还不能死,若是和安死了,她不能保证隐匿在暗处的那人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至于那人,太后信他,她父皇信他,大晋的大臣信他,就连她自家阿弟都是那般崇拜他,和安是棋子也是撕下那人面皮的契机。

所以和安必须得留着。

凤灼华深吸口气,她伸手后掐住和安那白嫩细腻的下巴,当场逼迫和安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

和安双目通红,眼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恶毒与羞愤。而凤灼华呢,她眼中的毫不掩饰的快意与讥讽,她微微弯腰,

捏着和安的下巴。

突然,的凤灼华轻声一笑,那笑声中带着令和安毛骨悚然的胆寒。

下一刻。

在和安惊恐的眼神中,一把锋利的匕首被凤灼华从袖中抽了出来,锋利的匕尖直直对上和安的眼睛,凤灼华此刻的声音就仿如炼狱中来:“和安,你若再用这般恶毒的眼神瞧着本宫,本宫不介意当场便挖了你的双目!你信吗!”

信!

她怎么能不信,这个恶毒的女人恐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和安死死的咬牙,深深闭眼不敢与凤灼华对视,更怕那锋利的匕尖下一刻便刺瞎她的双眸。

终于。

凤灼华冷笑一声松了手,她转身毫不犹豫便往假山下头走去,然而随着凤灼华的离开,和安这一刻仿若是全身被人抽了力气,接着一股腥臭的味儿在她的下半身弥漫出来。

等和安回过神时,凤灼华已经带着昏迷不醒的青山与那太监福子的尸身,还有大批的宫人离去,至于被和安派遣守在外头的宫人这时候也急急的冲了进来。

首当其中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圆脸看着有些年纪的宫婢,那宫婢也不知从哪处找来了极为厚实的毯子,第一时间便把和安从头到脚都给裹了个紧实。

刘嬷嬷年纪大,腿脚不便哪里跑得过年轻人,这邀功的事儿自然被那圆脸宫婢给抢了先。

然而下一秒。

和安裹紧身上的毯子后,她却是眉目阴狠冷厉,抬手便不管不顾一个耳光便朝着身前那圆脸宫婢扇了过去。那圆脸宫婢被和安一巴掌扇得脑袋一偏,下一秒她却也只是动作稍稍一顿,如便毫无感觉般,赶紧扶着和安站了起来。

走在后头的刘嬷嬷看得眼前这一幕,她当下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于是渐渐便慢了脚下的步伐。

毕竟以她对和安长公主的了解,这时候她人正在气头上,若是没有一个人让她给出气舒心了,恐怕这挨耳光的事儿,今日便是要她来受的。

只是那前头先行一步的圆脸宫婢这时候也不知与和安说了什么,渐渐的和安本就是冷厉的眉眼间迷茫上一层杀意,那层杀意又被逐渐无情的冷漠的掩藏。

这时候和安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嬷嬷一眼,当下刘嬷嬷只觉得自己浑身坠入冰窟,她想也未想便朝着和安跪了下去:“殿下,老奴该死,老奴来晚了……”

可止是来晚了吗?

那圆脸宫婢搀扶着和安往假山下头走去,在经过刘嬷嬷身旁时她眼神淡淡从那刘嬷嬷身上瞟去,这一刻却是如看死人一般。

这一刻,刘嬷嬷只觉得背脊发寒,顺着这春夜里变得格外阴冷的春风,她隐隐约约听得几句对话,那话却是当场让她屏了呼吸,简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不远处的二人。

那圆脸奴婢声音不紧不慢道:“奴婢觉得既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自然是要处理得干净,毕竟不能因这事儿坏了殿下你的名声……”

和安一愣:“处理得干净,可是怎么处理。”

随着和安的问题,那圆脸奴婢立马毕恭毕敬道:“自然是该处理的人一个不剩便是,前头奴婢们在外头被平阳长公主带着宫中侍卫拦着进不得殿门,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后头不就是殿下一句话儿是事么……?”

和安揪着那圆脸宫婢的手一紧,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到底是太后赵氏养出来的孩子,虽然心思手段比不得赵氏厉害老练,但是这和安耍起那白莲花的心机来,也不见得真的是个蠢的,不然也不可能让赵氏偏偏的宠爱她一人这么多年。

虽然那圆脸宫婢那冰冷无情的话让她心下一寒心头发

紧,但是……

和安想着自己前头所受的屈辱,当着这个院子里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凤灼华侮辱的宫人,她揪着那圆脸宫婢的五指一紧,而后声音冰冷道:“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做,给本宫处理干净!”

刘嬷嬷白着脸跪在那石阶上头,她看着和安远去的身影,她赶紧用前所未有的极快速度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和安的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磕头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过老奴,殿下……老奴可是勤勤恳恳伺候了殿下十多年了……殿下……”

和安搭着那圆脸奴婢的手,神情冰冷的瞧着刘嬷嬷。

突然她一声讥讽瞧着刘嬷嬷:“嬷嬷不是常与本宫说,那些个没用的失了价值的东西,便要早早的处理了为好,莫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碍眼么。”

“如今那,本宫自然是按照嬷嬷往日教我的行为事手段来处理的,怎么嬷嬷自己老了不中用,连本宫都护补得了,那留着自然不过是浪费吃食么。”

……

继而和安裹紧自己身上毯子头也不回的往揽月殿中的寝殿去了,她神情冰冷的对着那圆脸奴婢摆了摆手:“后头的事儿便交给你了。”

那圆脸宫婢顶着那张看似憨厚无比的脸对着和安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奴婢红杏知晓。”

这一夜。

明明春分都过了,眼看着便是清明谷雨天气本该是渐渐转暖。

然而这夜,鹅毛般的大雪说下便落了下来。

揽月殿里头灯火通明,更是不时有凄惨无比的尖叫声响起,鲜血顺着那鹅毛大雪铺就的‘春被’纷纷扬扬染红了揽月殿院子中那青褐色的地砖。

转缝里头冒出头来的嫩绿青草,青绿的草尖儿,也被那浓稠的艳红染透,十来个宫婢嬷嬷便这样消无声息的消失了去。

……

宫外头。

一辆并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停在那宫墙不远处的角落处,看着车顶上那层厚厚的积雪,看见这马车已经在那处停了许久。

终于。

宫门处一声轻响,接着便是从里头走出来马蹄踏过空旷街道的声音,那俩华贵的马车前吊着一盏精致小巧的宫灯,登上龙飞凤舞写着极其好看的平阳二字。

宫墙角落处那辆青灰色的马车里头,此时晏昭廷手握书卷的手微微一顿后,他眸色微微一闪便声音淡淡对外头吩咐道:“丰登,跟上……”

“是。”

于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马蹄踏过街道的清脆声。

前头那华贵的马车里,凤灼华拧着眉看着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春山。

便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响,却是后头的那辆马车抄了上来,当场,凤灼华眸光一寒,眼中刹那间带起一阵杀意。

却是外头一声极为熟悉的一声:“殿下,让她愣在当场。”

凤灼华抬手一掀车帘,便看着那青灰色的马车前正站着一身玄色衣袍的晏昭廷,宫灯影影绰绰却是把眼前的人照得眉目英俊前所未有的好看。

凤灼华心间莫名一暖:“驸马?”

晏昭廷却是大步向前,一掀衣袍便跨进了马车里头,他抬手搂过凤灼华的肩膀却是在她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

凤灼华当下一惊:“晏昭廷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晏昭廷眸中黑沉一闪而过,他扫了一眼凤灼华马车里头昏迷不醒的春山,而后声音低沉道:“宫中最好的大夫,小厨房里的吃食,训练有素的奴婢,臣都为殿下准备在臣的慎独自居小院里……”

慎独自居小院

那是宁国公府中晏昭廷独自的小院。

从皇宫出来,若是真的会公主府的话,虽然府中也有常备的郎中婆子,但是……

凤灼华想着前日被她遣走一半的丫鬟婆子,恐怕是。

此刻她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眼眸,突然的凤灼华低沉一笑,她声音格外寒凉道:“驸马这是早有预谋?本宫的婢女出事,本宫都不能预料的事儿,到了驸马这里却是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吗?

晏昭廷指尖微寒。

她还是不信任他,但是这一切正巧不就是他步步为营么?

于是,晏昭廷当场也不否认,他眉眼沉沉的盯着凤灼华道:“殿下觉得如何?”

如何?

好像她如今是别无选择。

于是凤灼华咬咬牙:“去便是了,但是驸马最好别让我再府中见着什么不干净的莺莺燕燕,否则……。”

凤灼华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再次抵在了晏昭廷的脖颈处包扎伤口的那款软布上头。

晏昭廷对着那架在脖颈上头的匕首,面上神情毫无波动,却是直接俯身低头,对着那带着冷意也掩盖不了的红润吻了下去……

四周皆静。

宫灯影绰。

有时候,情到深时,便是深深刻入血骨。

爱不自知,却,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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