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提比赛的事，江新翼也就没急着提。
等回了宾馆，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装作轻描淡写地提了句：“下午的四排赛，我指挥？”
“可以。”回答他的是莫辰，这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江新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淡淡地加了一句：“但这是正式比赛，如果你的指挥非但不能帮我们夺冠，反而导致了战队的团灭，你有承担这个后果的心理准备么？”
一句话，堵得江新翼哑口无言。
说实话，他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也确实无法保证自己一定就比莫辰指挥得好。
他虽然在教练的帮助下知道了clm战队每个人的风格打法，知道了每个人的优势和劣势分别在哪里。
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些人是他的队友，不是他手里的卡牌。
卡牌的数值是明确的，队友的发挥却是波动的。
他没办法保证队友一定能完成他的命令，也就没办法保证自己的指挥一定能帮战队夺冠。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入队入得太仓促，没和大家一起组排过，所以心里没底。
这种感觉就跟考试前没复习过一样。
莫辰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他说那句话。见他退缩了，便直接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春季赛的指挥还是我来，上场后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等春季赛打完，训练的时候，我可以把指挥位交给你，如果你指挥得好，那么夏季赛全权交给你指挥我也无所谓。”
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个道理江新翼当然懂，所以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好想尽快接过指挥位，好想尽快获得观众的掌声和欢呼。
见江新翼没有闹腾，在场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当陈萧听莫辰说出“可以”两个字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悬得多高——让一个刚接触sgh半个月的新人来指挥？！你疯了？
好在莫辰紧接着便“劝退”了新人。
江新翼的房间是单独的，并不跟大家住在一起，所以他索要指挥位失败后，很快离开大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前脚刚走，后脚陈萧便忍不住说：“你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认真的。”
他这话是对莫辰说的，万万没想到莫辰的回复是：“我是认真的。”
陈萧：？？？
“队长的意思是，如果小新坚持要指挥位，没有中途退缩的话，队长就给他了？”凌疏逸帮忙翻译着，完了之后不太确定，便又迟疑着加了一句，“是这样吗？”
莫辰“嗯”了一声。
陈萧也是无语了：“你就不怕他真有胆子指挥，然后把整支战队带沟里去？”
“真出了问题还有我，我不是死的。”莫辰回应，“我只是觉得，像他这么聪明，这么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不会冒险毁了自己。如果他真有胆子指挥，说明他对自己的指挥能力很自信，同时也很认可我们战队的实力。既然如此，让他指挥又有什么关系？”
“也有道理。”陈萧被说服了。
不过，不管怎样，江新翼自己选择了退缩，那四排赛还是只能由莫辰来指挥。
下午的比赛开始前，陈萧很担心江新翼会不服从命令。
毕竟在陈萧的印象里，这个人挺我行我素的。
昨晚开会的时候，他明确强调了第二天的单排赛，两人要跳不同的地方，可今天上午的单排赛，江新翼想也不想就跟凌疏逸跳了同一个地方。
是的，那是江新翼擅自做的决定，并不是事先商定好的。
虽然最后的结果还不错，但这种不服从命令的选手，无疑会让整支战队尤其是他这个教练陷入不安。
然而，四排赛真的开始后，clm战队的跳点也好，占点也好，跑毒也好，整支队伍的节奏有条不紊，几乎看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让陈萧长长地松了口气。
【clm现在的指挥是谁？】解说兔叽很好奇。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同时也是为了满足大部分观众的好奇，导播给了莫辰和江新翼两人一个对半分的镜头，只见那个一直在开口指挥的是莫辰，江新翼全程没说过半句话。
【还是momo在指挥。】阿易说，【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哈，毕竟之前的比赛没见newing上过场，他应该是近期才刚加入clm，是个十足的新人。】
【有点可惜呢，我本来还挺期待他来指挥的。】兔叽说，【不过照这个趋势，如果这位新人能发展起来，clm未来的指挥位非他莫属！】
事实上，莫辰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电竞生涯很可能在夺冠之后就结束了，之后可能会一边上大学一边打，也可能直接退役，但clm俱乐部还会继续存在下去，为此，他需要找个人来继承他的指挥位，甚至是队长之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江新翼虽然刚加入不久，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的到来，不仅解了clm的燃眉之急，还给clm带来了希望之光。
第四个圈刷新后不久，yey战队和clm狭路相逢，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团灭。
团灭后，所有成员都是一脸凝重。
闪电就差直接吼出来了——你们臭流氓战队也太臭流氓了吧！不声不响又招了个棘手的新人！到底什么运气？！
要知道，电竞圈从来不缺实力强、技术好的选手，但很缺有个性、有特长的选手，闻溪这样的弓箭杀手也好，江新翼这样的临场策略师也好，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yey团灭后，比赛继续，转眼就到了决赛圈。
clm和mq对枪，最终二换四拿到了这一把的第一。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现场所有的clm粉都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
“clm冲鸭！这次一定要打进全球赛！”
“clm会越来越好的！”
大概是被现场观众的呼声感染，解说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clm这支战队太神奇了，昨天全队落地成盒，今天又以最多的人头拿到了第一！】兔叽说，【这样一来，clm的总积分应该又回到第一了吧？】
【让我们一起来看大屏幕！】
随着阿易的这句话，各大战队的总积分统计完毕，整齐地显示在大屏幕上。
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clm！
哪怕已经算到了这个结果，看到排名，陈萧还是忍不住激动地握了下拳：“漂亮！”
与此同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mq的总积分居然超过yey拿了第二！
也就是说，现在的排名是：
第一：clm
第二：mq
第三：yey
注意到这个排名变化，陈萧在激动之余也不免心生感慨。
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可能——他们clm在国内选拔赛上拿过冠军，也惨遭过淘汰。现在换了yey也一样，他们去年能拿冠军，不是说今年就没有被淘汰的可能。
不过这就不是他这个clm的教练需要关心的了。
在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中，clm的队员一个接一个摘下耳机。
江新翼摘下耳机后，听着现场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愣了好久的神。
他知道观众是在为clm欢呼，可这一刻，他突然有种自己也站在聚光灯下的错觉——不，不是错觉，是真实的。观众欢呼的对象里也有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瞬间热血沸腾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战队荣誉感么？
凌疏逸听到欢呼，长长地松了口气。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尖叫：
啊啊啊总算把积分追回来了！真是太惊险了！
他在心里尖叫着，本能地侧头看了眼自己的队友，结果一眼看到了在“深情对望”的莫辰和闻溪。
凌疏逸：……
闻溪几乎每场比赛打完，都会在第一时间朝莫辰望过去，想知道此刻的莫辰是不是跟自己一样高兴。
最初几次莫辰没什么感觉，毕竟他赢下的比赛那么多，春季赛说实话他没怎么太放在心上。
他觉得拿冠军是必须的，拿不到才需要有情绪波动。
所以他摘下耳机后，做的第一个动作通常是起身，第二个动作是去帮闻溪拿水杯。
然而，连着几次觉察到闻溪的视线回望过去，知道了他有这个小习惯后，渐渐的，莫辰也养成了打完比赛去看闻溪的习惯，然后一对上闻溪的视线就忍不住笑。
两人默契地对视，默契地微笑，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深情对望”？
“我撑了……”凌疏逸吐槽着，撇了下唇，想去看看自己的另一位队友，结果看到江新翼童鞋正望着莫辰和闻溪的方向，以拳遮口，笑得一本满足。
凌疏逸：？？？
得，又疯一个。
事实证明，嗑cp跟嗑药一样，都是会嗑出问题的。
大家回到休息区收拾东西的时候，陈萧在每人背上拍了一掌，边拍边说：“打得不错，只剩最后两天了，继续保持！”
凌疏逸被他拍得龇牙咧嘴：“教练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拍人后背？嘶——疼死我了！”
听到他这句话，江新翼本能地后退躲闪，最终还是没能躲过陈萧的如来神掌，被拍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陈萧拍完他就去拍闻溪了，结果手还没落下，闻溪就被莫辰一把拉进怀里，紧接着，莫辰给了陈萧一个“你敢”的冰冷眼神，生生把他吓退。
被莫辰扯进怀里的闻溪愣愣地抬头和莫辰对视，显然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而莫辰丝毫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直到陈萧无奈地开口：“行了行了，我不拍了。啧，宠妻也分个场合好吧？观众都还没走呢！”
听到这句话，莫辰总算意识到了什么，松开闻溪。
闻溪则是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有观众正往他们这边看，有拿出手机拍照的，甚至还有试图冲过来的，被现场的工作人员死死拦住。
不等他反应过来，莫辰便淡淡地开口：“回去了。”
“嗯。”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不再去看那些观众。
看到两人反应，江新翼忍不住“啧啧”两声——还真在一起了！否则被人拍到抱在一起，怎么也该在意一下才对！
然而，这个时候，莫辰和闻溪都还没戳破这层关系。
他们真的戳破这层关系，是在常规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
常规赛最后两天，clm正常发挥，最终稳住第一的宝座，以七日积分最高的成绩晋级了季后赛。
yey也在最后一天的四排赛中，勇敢地在第二个圈跟mq硬杠，团灭mq，限制了他们的积分，夺回了第二的位置。
所以，常规赛结束后，三支强队的积分是这样：
第一：clm
第二：yey
第三：mq
而蓝彦所在的qaq，因为运气不错，四排赛几乎没怎么跟三支强队匹配到一起过，所以拿了个第四。
常规赛结束后，各大战队离开宾馆回俱乐部，clm也不例外。
然而有三个人是没有回俱乐部的，一个是江新翼，一个是陈蔚，一个是柳伟哲。
江新翼直接回家了，说要做最后的冲刺。
他现在高三在读，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战队这边。
好在他是替补，只要陈蔚的状态回来，他不跟队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陈蔚的感冒还没好，所以，为了不把感冒传染给自己的队友，他没回俱乐部，而是回家休养了，说什么时候养好什么时候回来。
至于柳伟哲，常规赛结束了，自然没他什么事了，所以他直接回了学校。
身边突然少了这么多人，一行人回到俱乐部后，都觉得有些冷清。
他们回到俱乐部的时候是晚上，因为人不齐不好复盘，所以直接洗澡睡觉了。
由于睡得早，醒得也早。
闻溪晚上9点左右睡的，第二天6点不到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在7点前认命地爬了起来。
他洗漱完毕后下楼，发现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有些无奈。
想着反正无事可做，他便主动出门，帮全队买了早餐。
结果买完早餐回来，大厅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咦？为什么？
队友们不会比他起得还早然后一起出门去浪了吧？
不太可能……
就这样，闻溪一脸疑惑地吃完了早餐，把剩下的早餐留在桌上，自己则推开了训练室的玻璃门。
自从当上主播后，闻溪就养成了一觉醒来第一时间开电脑的习惯。
所以，哪怕还没到训练时间，他用过早餐后，还是第一时间进训练室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然而开了电脑，进了游戏后，他突然又不知道该干嘛了。
练枪？想想就累，暂时不想练。
单排冲分？就算冲到第一也是暂时的，好像没什么意义。
那就……直播？
确实好久没直播了。
这样想着，闻溪还没做出决定，已熟练地开启了直播。
他本以为这个点没什么人，万万没想到，他刚开启直播，就有好多人涌了进来。
【卧槽！开播了？！】
【看到提示，还以为是我时空错乱了，没想到真开播了！】
【啊啊啊啊啊溪溪，麻麻好想你！】
随着弹幕越来越多，给闻溪投雷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直接砸了个深水。
就这样，闻溪仅仅是开了个播，就又赚了一笔钱，有些哭笑不得。
“好久不见，你们都还好吗？”他笑着问了一句。
【我好了！】
【我又可以了！】
【恭喜你晋级季后赛！】
“谢谢。”闻溪挑了些弹幕进行回复，然后点开好友列表看了眼，见列表上的人都不在线，只好点击单排，“我随便打两把，你们觉得无聊的话随时都可以走哦？”
【我只要能听到溪神的声音就很幸福了！】
【不管你玩什么我都支持你！】
【momo呢？】
这个时候，闻溪已经进了单排的准备地图，冷不丁看到momo这个id，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应道：“队长应该还没起床。”
他不提莫辰还好，一提，屏幕上的弹幕瞬间变了个画风，铺天盖地全是问momo的。
【队长是为你改的id吗！】
【溪溪你实话告诉我，你和momo是真的吗！】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接吻？还是……】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过分，闻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而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屏幕突然黑下来——游戏开始了，他上了飞机。
几乎同时，一条砸了深水的弹幕吸引了他的注意：【你是不是喜欢momo？】
闻溪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弹幕，然后脱口而出：“喜欢啊。”
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在解说的时候，冒着被喷的危险去吹莫辰的彩虹屁？
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会萌生出想要助莫辰一臂之力，帮他拿到冠军的想法？
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改变自己最初的想法，加入clm，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莫辰是他的偶像，是他成为职业选手的根本原因，也是他追求冠军的最大动力。
他能不喜欢莫辰吗？
然而，他口中的“喜欢”，在水友们听来，完全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喜欢”。
【！！！】
【卧槽，官宣！】
【啊啊啊啊啊终于承认了！】
【系统】溪溪的麻麻给您砸了一颗深水鱼雷并附带留言“崽崽，你们要幸福啊啊啊！”
【系统】溪神手中的伞给您砸了一颗深水鱼雷并附带留言“天哪！终于官宣了！天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系统】莫溪cp大法好给您砸了一颗深水鱼雷并附带留言“祝你们幸福！”
当闻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已经晚了，直播间里的弹幕疯狂刷着【祝幸福】三个字，浅水炸弹和深水鱼雷交相辉映，炸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手一抖，在飞机还没开到岛上的时候就跳了，整个人一头扎进水里。
【系统】您已阵亡。
一次教科书版的落地成盒，一次连游戏新手都会感到羞耻的失误。
可闻溪这会儿已经看不到满屏幕【身败名裂】的嘲笑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喜欢啊。
他看着已经变得灰白的屏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
【不是什么？】
【嗯嗯嗯？】
【卧槽！话别说一半啊啊啊！】
面对满屏幕的不安，看着刚刚收到的那一大堆深水，闻溪怎么也说不出“你们误会了”之类的话。
最终，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退出了游戏：“我要训练了！今天先播到这里，大家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没敢去看满屏幕的哀嚎，果断关掉了直播。
然后看着自己的电脑桌面，整个人都是懵的——完了，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怎么办？
刚这样想完，突然听到训练室门口传来响动。
闻溪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过去，对上莫辰探究的视线。
“怎么了？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莫辰随口说着，咬了口手里的鸡蛋饼，“你买的早餐？”
闻溪“嗯”了一声，视线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有点不敢和莫辰对视：“你起来啦……”
莫辰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觉得闻溪的反应有点好笑。
然而，见闻溪真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瞬间警觉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倒是没往闻溪“失口官宣”的方向想，他第一反应是闻溪的号被盗了，所以他几步赶到闻溪身边，把吃了一半的早餐往桌上一放，就去动闻溪的鼠标。
他站在闻溪身侧，有些霸道地接管了闻溪的键盘和鼠标，整个人横在闻溪身前，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点开游戏界面，发现闻溪的号居然登着，愣了一下后，不禁更加不安。
“怎么了？”他只能回头去问闻溪，“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解决。”
这话可算是说到了闻溪的心坎上，给了闻溪很大的勇气，所以，他没有犹豫多久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莫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低着头，赫然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莫辰听完觉得有点好笑。
他还当是什么事呢……
他都为闻溪改id了，几乎整个电竞圈都承认他们是一对，闻溪的这句“喜欢”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锦上添花。
然而，对他们的cp粉来说是锦上添花，对莫辰来说，这两个字有着不同的意义。
所以，听完闻溪的话，莫辰根本没去想解决方法，而是反问了他一句：“所以，你不喜欢我？”
闻溪愣了一下，疑惑地抬头和他对视：“喜欢啊，但不是那个意思……”
“那如果，我问的就是那个意思呢？”莫辰说着，认真地看着闻溪，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闻溪。”